“是你!”

    呼吸存在片刻的凝滞,从攸只觉得喉头干涩到发痒,忍不住要清一清嗓子,却喊了出来,语气带有一丝难明的哽咽,她很难说清楚此时复杂的心绪是什么,只是一把将杨惜儿扑倒在地。

    好重!被压得快要窒息了,杨惜儿挣扎着要推开从攸,却没有推动。

    只得闷声喊道:“你给我下去。”

    从攸恍若未闻,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概括此刻的心情,那就只能用“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来形容。

    很奇怪,明明刚认识不久,话都没说上几句,相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小时。

    有一个小时吧?

    一起被黑雾人扼喉吊打的时刻对她来说太长了,长到恍如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

    她在这个世界意识寄生过好多人,又在裂缝中循环往复的重启,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模糊了。

    但实际上,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是不一样的,不管她在这里边干了什么,只要她还能出去,外面最多只过了一个时辰。

    因为葱白的本源只够维持她进入此界一个时辰。

    折中估算……姑且就算它过了一小时吧。

    总而言之,从攸那种身心交瘁的无望感,被此时的欣慰填满了。

    她从杨惜儿身上爬起来,稍稍整理自己混乱的情绪,眉眼带着笑意看着对面的人,虽然相识的时间很短,但却觉得早就认识了一样。

    ——好吧,唐突了。

    看到杨惜儿冷着脸瞪她后,从攸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男人模样,对面是女孩,刚才举止太轻浮了。

    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拍了拍手上的细沙,伸到她跟前说道:“云嵊。”

    反正他内里也是男人,应该没那么小气吧,从攸心想。

    杨惜儿却如遭雷劈,漆黑无光的双瞳微微颤动。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杨惜儿,或者说是云嵊一脸异样。

    少顷,才忽略从攸递过来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最自恋。”从攸也不觉尴尬,淡定收回手,往前凑近一些,盯着他的眼睛幽幽道:“只要是个人,你都要问喜不喜欢你吗?”

    至于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她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进入此界之前——

    “从攸,你必须进去。”葱白虚弱得几近透明,得到她的首肯之后,准备施展本源之力将她送走。

    但她无意间瞥到昏睡一旁的人,问葱白他怎么办。

    葱白说原本阵法就只有血脉传承者能启动并使用,按理说无关的外人是会被排斥出去的,也许一开始她将人带进来,便被阵法默认了。

    不过他终究不是青凤一脉的人,阵法可以隔绝禁制之力,却不能无视云之巅的法则。

    只要阵法处于云之巅中,即便被血脉传承者承认且待在棺中不出去,他也会因为经受不住此处的法则而昏迷,时间一长,或身死魂销。

    即使也把他送进虚拟时空,那也只是意识送走了,身体还处于法则之中。

    只有以她之魂血,加以秘诀辅助,才能短暂骗过法则之力,保他一命。

    “怎么做?”从攸问。

    此前不知敌友,她可以说服自己玄幻世界的人有保命手段,可以明哲保身……但这人也从黑雾人手下救过她,而且是自己将人带进来的,也不好不管吧,她得负责到底。

    “……顾名思义,即是引魂燃血煅成血珠,则为魂血,但是——”葱白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之前说过,你的神魂伤得极重,虽说现如今神魂归位,得到了滋养,但也是杯水车薪,远不及灵源孕养的效果好。”

    从攸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现在你的神魂就像一根风干易折的纤丝,虽然得到一滴水珠的浸润,还远远不能使纤丝原有的明润韧性恢复常态,而你还要从中扯出一截出来……”无异于雪上加霜。

    葱白未尽之意未能宣之于口,因为它看到从攸歪了歪脑袋,那神情是在说,所以呢?

    它知道后面的意思是什么,它了解从攸,一种过分的豁达会偶尔从她骨子里冒出来。

    无奈,葱白只好淡淡地说道:“总之,可能会有点疼。”

    ……额,从攸顿住了,思索片刻才小心翼翼问:“比之打戏如何?”

    葱白只是瞥了她一眼,仍旧淡淡的:“别无二致。”

    好吧,救一次是救,两次也是救——谁让她是个善良的人呢,只不过是拍打戏而已,她拍过的打戏也不少,这点痛能承受住。

    “时间不多了,先将非影秘诀施出来,将你二人包围起来。”葱白说了一个名称后,从攸的脑子自然而然就显现出该口诀,并使用还不熟练的灵力成功施展。

    引魂燃血的过程十分艰难,灵魂被撕扯的痛苦比打戏可痛太多了,像是万斤重的锤子在反复敲击她的脑子,每一次都让她痛不欲生……只是第一步就让她后悔万分。

    后面还要将她的血煅烧,从攸甚至不敢想,只是一脸悲壮的让葱白继续。

    成功将血珠煅成后,从攸全身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然后呢?”从攸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离了,声音细若游丝。

    葱白说:“将血珠从你的身体里渡到之间,再送进他眉心处就算完成了。”

    从攸缓了缓,扬起笑脸问:“那岂不是要弄破指尖?毕竟十指连心,可是很疼的。”

    葱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从攸把魂血点进眉心,能有神魂被撕裂疼吗?

    血珠触之肌肤,立刻融入进去了。

    一瞬间,那张灰不溜丢且五官难辨的脸褪去伪装,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最扎眼的就是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上,恰到好处地排列着,略略看去便分明而深邃的五官轮廓;如墨的长眉入鬓,似雾中远山,却又舒展自然;睫羽浓密如扇,乖巧的盖在眼睑之下;往下看去,唇形饱满殷红,看起来气血就非常足。

    “云嵊?”从攸脱口便道出了这个名字。

    “毕竟你现在用着这副身体,原主的记忆你会慢慢接收直到完全。他有青无殿的令牌,原主认识他也不奇怪。”葱白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回忆到此处,从攸心想,容貌都伪装了,但看他这样子,名字到是真的。

    不过此时她也没有多少原主的记忆,无从考究她之前的事。

    现在最紧要的是,她终于不是一个人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等等,脑中某种电光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尾巴。

    她好像将什么东西忘记了。

    什么意思?云嵊眉头紧锁,一语不发,只是后退半步,站得离从攸稍远一些。

    地上细沙被挤压摩擦发出的细微响声,把从攸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余光中看到云嵊的动作,她也不在意。

    只是无意识的揉了揉手腕,将脑中纷繁的思绪甩开,眸光浮动,嘴角微微勾起,上下打量着他。

    “这是你第二次向我索爱了。”从攸状若无意地将目光偏移到一旁,手指点在下颌处,像是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老实说,向来只有别人对我示爱——”

    说着又将目光拉回到他身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揶揄道:“倒是没有人像你这样。很新鲜,让人印象深刻。”

    “第二次?”云嵊拧着眉,似乎更不解了。

    “你忘了?可是我把你从黑雾人手里救下来的。你还欠我一条命呢,可别想赖账啊。”虽然自己现在的面貌是店小二的样子,和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但是都说到这份上了,总该知道她是谁了吧。

    “黑雾人…”云嵊怔了一会儿,随即露出满含深意的神情,双眼微阖睨视过去,晦涩道:“女魔头。”

    ……倒也不必当着她的面说恶名吧。

    不过他也认出自己了,细枝末节不必在意,反正恶名又不真是她的。

    “总之记住,我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的。”

    从攸再次强调,以前怎么样她不管,真正承受引魂和燃血痛苦的人是她。

    现在想起来,当时其中滋味犹如酷刑,远不是小小的打戏可与之相比的,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要是知道这么痛苦,她绝对不会这么干脆。只是一个陌生人,还不至于让她付这么大的代价。

    当时也是想着,毕竟是一条命,能帮就帮了……

    算了,好歹费了那么大的劲救他,可不能让他轻易死了。

    蓦地,脑中的电光转瞬即逝,想起来了!

    她费了那么大劲不就是为了救他吗?从攸瞪大了眼睛,立即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以葱白之能只能将她送进来,那时候他还昏迷着,他是怎么进入此界的?

    该不会外面出了什么变故…是黑雾人又来了?那她的身体……

    一瞬间,从攸的脑子闪过各种念头,抓住云嵊手腕的地方也越捏越紧。

    “嘶——疼。”云嵊吃痛低呼出声,心中的疑云渐密,在这里也能感觉到痛吗。

    从攸松了手劲,并不放开,又问道:“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变成杨惜儿的,在此之前还有别人吗?你来到这里多久了?”

    一连好几问,云嵊却敏锐感觉到了什么,不答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的梦?”

    梦?从攸松开了手。

    他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是在昏迷时无意识中进来的。

    思及此,从攸的眉梢轻轻跳动,随后皱起。

    她的意识能够投射到这个世界,依赖的是葱白为数不多的本源,他又是因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她的魂血?

    罢了,还是先找到出去的办法再说吧。

    方才那段剧情快进了,原以为裂缝也跟着很快出现,可是她们两人在这耽误了不少时间,也没看到一个黑影。

    也许此处的某些规则又变了。

    不过,无论产生了什么变化,大体上还是一样的。

    世界运行的规律相差有几何?基本都大同小异,只是有些细微的不一致而已。

    比如这个世界的人和现实世界就相差无几,基本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某些职业和称呼也是一样的,社会文化和经济政治也不会有离谱的差异。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更熟悉这里……的危险。

    从攸沉默着拉起云嵊的手,前往茶馆中摇椅所在之地,同时目光四处搜寻,试图寻找出一丝不一样的地方。

    以她先前的经验,摇椅处出现裂缝的机会和时间更少,她们能有更多喘息的时间思考破局之法。

    还不知道云嵊是不是和她一起进入这里的,要是刚进来,突然出现裂缝追着人跑,岂不是要吓到?

    从攸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莫名的情绪,甚至忘了,来自“玄幻世界”的云嵊,见识过更多光怪陆离的事,即使不能使用灵力,也有“保命手段”。

    她只是潜意识中把他当成了一个易碎品。

    心里想的又是,毕竟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小姑娘,万一被吓流产了,剧情有可能发生改变,她还怎么找规律。

    眼瞅着从攸的神情一变再变,云嵊眸中疑色更浓。

    他也沉默的任由从攸拉着他走,脑袋低垂着,不知在思忖酝酿什么。

    “你先跟我说说,你对杨惜儿的情况有什么了解……额。”从攸牵引着云嵊到摇椅前,转身就被人扼喉了。

    “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他把从攸摁在摇椅上,缓慢靠近,直到前额几乎要抵在她的上,眼神散发着冰冷的光芒,语气也逐渐危险起来,同时手上的力度随着话语的落下逐步加大:“你是对我使用了空间幻境……还是异梦共鸣。否则,我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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