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至村口,几个垂髻孩童正围在大枣树下玩耍,从这群孩童身边路过,三人目不斜视,似是没人看到一个女童正被这群人压在地上喂泥巴。

    “快吃呀,吃呀。”

    陈朝小儿七岁梳总角辫,这群孩童应是都未满七岁。

    曹茵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马车上,腰间别着的斧头。顾安在空中甩了道响鞭,小棕加快速度。

    明德骑在白马背上,牵着另一匹黑马的缰绳。

    枣村大小和铁凌村差不多,但房屋分布的十分密集,特别村南那一片,房子紧挨着房子,曹茵粗数了差不多有七十余幢房屋。

    路上遇到村人,顾安问到村长家的位置。

    马车行至村东,在一幢有着一人半高青砖围墙的院子前停下。

    顾安下车敲响院门。

    一名花白头发的老妇人打开院门,她那白眼多于黑眼仁的三角眼在三人身上打量,用带口音的官话问:“你们是谁?来找谁?”

    顾安:“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来找村长是想在村里借宿。”

    老妇人看向顾安,视线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好几圈后,说:“你们等一等,我让人去喊他回来。”

    见顾安点头,她用着当地的方言朝院内吼了一声,一抹瘦小的身影应声而出,跑向了后院。

    老妇人说:“老头子一会就回来。”用闲话家常的口气询问顾安的情况,多大了,成亲没,这趟的目的地是?

    顾安虽心中不愿,仍然分出心神应付老妇人,一旁的曹茵和明德依然面无表情。

    没多久,一个身着深色衣袍的老者身后跟着几名身着粗布衣裳的壮汉往这边来。

    顾安上前一步,跟村长道明来意。

    村长用他那略显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那几名汉子则一直在看马车的车轮。

    顾安也没隐瞒,“刚才的响雷把马儿惊到了,它拖着车跑向枣林。”

    听他说完,村长身后那几名村民接话说:“难怪枣林里全是杂乱的车辕印,俺们还以为是隔壁村的人来祸祸枣哩。”

    顾安连忙说道:“若因马儿被惊到而损坏了枣林,我们愿照价赔偿。”语气十分真诚。

    村长视线在他腰间的大刀和曹茵腰身上的斧头看了眼,没说枣林的事,只问:“不知郎君想在村里借宿几日?”

    就这么会儿说话的功夫,空气里的水汽味道越发严重,几匹马儿不安的踏蹄几步。

    顾安抬头看了眼天,苦笑:“不好说,我们先住一晚,若是明日这场雨还没停,还需继续住。”

    雨天赶路不易。

    村长:“我家堂侄一家搬去了镇上,村里的房子空着,我看几位行李不少,去他家住,正合适。”

    “劳烦村长带我们先去看下院子。”顾安说。

    村长身后的村人识趣的散开,村长领着三人去了院子。

    那幢院子离村长家不远,两家中间只隔着个菜地,院墙也是青砖垒砌。

    “我堂侄子一家是年后搬去镇上的,我们没事也过来帮忙看顾一下,前段时间才给屋顶重新捡了瓦,下雨天也不会漏水,放心住。”村长扯出腰间挂的铜匙打开院门,让他们进去。

    顾安进去大致看了眼,整套院子,除三间正房外,还有东、西厢房,正房和东厢房都放有木床,虽没人住,但能看得出房子有人维护,没有破败感。

    他眼神扫过明德,明德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村长要价250文一日,经顾安讨价还价,最终以200文一日的价格谈妥。

    村长将钥匙和锁留下,交代了几句话,笑着回了家。

    明德牵着两匹马去了后院的牲口棚,顾安帮曹茵搬行李,三人中,就数曹茵是举家迁徙,搬完行李、卸下车厢,顾安正准备牵小棕去后院,曹茵叫住他。

    “我送小棕去后院,顾安去村长家拿蔬菜和木柴,这雨像是要下了。”

    顾安抬头看了眼越发黑沉的天,“行,一会儿我出门后,你去后院换明德来前院守着。”

    曹茵送顾安出了院子,将门从里面插上,牵着小棕去了后院。

    过去时,瞧见明德正清洗牲口棚,她说:“顾安去村长家拿柴拿菜去了,院门已被我从里面插上,我来给小黑、小白和小棕喂食,你去前院看着点。”小黑、小白是顾安和明德的坐骑,比照她买的小棕,曹茵按不同毛色给它们起了名。

    “好。”明德摸了摸小白的鬃毛,去了前院。

    也不怪他们这般小心,实在是顾安身边有兵士是梧州城关县枣村人,从这兵士口中听了不少村里的事,若非是暴雨将临,他们也不会选择枣村借宿。

    曹茵接着明德的后续继续清洗,洗完牲口棚,曹茵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三个豆饼,每只马嘴里塞了一块,给水槽满上水,她拎着桶水去了前院灶房。

    这会儿顾安还没回来,明德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屋檐下等门,像极了等待父母下班的孩子。

    曹茵扬了扬唇角,进到灶房后边收拾边打量,不小,空出来的位置够放一套桌椅,回头可以在这里用膳,也不用收拾正房大堂。

    她将整个灶房都收拾了一遍,再喊上明德,俩人搬了一套桌椅过来。

    可等他们都忙完,也没见顾安回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俩人打开院门准备去找顾安时,就见顾安手上抱着一捆柴正往回走,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曹茵去到院子外,从他手中接过木柴,问:“怎么了?”

    顾安摇摇头,没说话,进了院子,他抬高音量:“这些柴不够,你们在家烧水做饭,我再去村里寻些柴。”一边将一个纸团递给明德,脚步未停的去了灶房。

    明德快速看完纸团上的内容,递给已放好柴的曹茵,帮着顾安卸下背篓,“去吗?”

    曹茵低头一看,褶皱的草纸上写着“村外山坡地,柴。”

    顾安摇头,声音仍然不低:“给我点铜板,我去村民家买柴,这会儿去砍的柴没法直接用。”言下之意,不管送纸团的人出于什么目的,这会儿去砍柴,只会露出端倪。

    “那你可省着点花,这趟出来没赚到钱,可没钱给你乱造!”明德也大声抱怨道,从身上摸出几个铜板往顾安手中一拍,出了灶房。

    曹茵看到这一幕,不知该赞叹俩人默契好,还是表扬他们是“戏精”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编出了一场戏。

    不过他们这刚进村就有人送纸条,还真是够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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