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衙出来,顾安连夜去了五里村曹家,站在大门前,借着月光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他迟疑了,来之前他没想那么多,但到了这,看了眼夜幕上挂着的明月,顾安觉得这个决定做的有点草率。

    起码,明日大早上再来也比现在合适,但他内心就是想要来,于是他来了,结果是站在门外,没敲门,心中一叹,顾安往村口走去,去大树那边等吧。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在房内睡觉的曹芜突然睁眼,门外有道呼吸声,侧耳一听,好像又没有了,算了,睡吧。

    这一夜,注定有些人要失眠。

    曹承恩从县衙出来时没法出城,他不愿在客栈里留宿存下证据,索性去了城西的一家暗娼店找了间房间没点娘子陪睡,开店这么久,像他这般要求的客人虽不多却也不是没有,老|鸨见怪不怪的拿着油灯领着他去到一间房,路过隔壁房间时,时不时听到里面传来的不可言说的声音。

    “客倌,这间房您看可好?”身穿玫红色对襟上杉配水红色纱织下裙的老|鸨燕娘抬了抬她那多情的桃花眼,轻声问道:“您真不要个娘子作陪?”

    曹承恩站在门口,隔壁两间房的光亮透过窗纸透出来,同样的,里面那男男女女的喘息声也一同传了出来,惹得曹承恩可以涂抹黑的脸色更难看了,瓮声瓮气道:“不用!”推开门进了房,又快速的关上房门,将老|鸨燕娘挡在门外。

    进入房门后,曹承恩感觉那乱七八糟的声音更不堪入耳,只不过现在他也没得别的选择,只能忍受,他倒不是个柳下惠,也不是要为谁守身,不叫人来陪只因他不想暴露出来罢了。

    再一个,他要睡也睡那干净的清倌或者偷那良家妇,像这里的女人,他可不敢碰。

    既然没得女人做陪,曹承恩合衣睡到窗户下的床上,床脚因他的动作发出“滋呀”的响声,跟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之前的声音更有节奏点,期间还伴随着女人似有似无地的声响罢了。

    原本以为再这样的环境很难入睡,但没想到的是,曹承恩很快就睡着了,等到他再醒来时,天光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

    曹承恩起身去到洗漱架的木盆处,就着房内的光线囫囵打量了一遍自己脸上的伪装还好好的,去到墙角处放了水,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路过别的房间外时,里面的动静还是不小,呼噜声、磨牙声、无意识的嘟囔声,曹承恩一脸木然的走到前面门房,在门房诧异的眼神中离开了院子。

    院子外的巷子很安静,曹承恩拐进了左边巷子,直行、左转直行后再右转,熟悉的穿梭在巷子里,耳边的叫卖声随着他的移动越来越清晰,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可并列行驶两辆马车的巷道出现在眼前,虽然时间尚早,但出摊不少,包子摊、面条摊、馄饨摊、饼摊,曹承恩穿行在其间,叫卖声此起彼伏,他行至角落的饼摊,“给我来两个肉饼。”

    “十文钱,两个。”摊主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他左手拿出油纸,右手拿起鉄钳将两个肉饼装入油纸包好递给曹承恩。

    吃完肉饼,曹承恩从西城门出了城,又绕行一圈顺着小路回了五里村的家,趴在阴暗角落看到盼娣在厨房里做早膳,没见到招娣的身影,而曹林和曹吴氏的房间关着,应是还没起来。

    曹承恩不知道这两日不在家,曹吴氏是怎么跟招娣跟盼娣说的,盼娣倒是还好,一直很听话,招娣却是人小心不小。

    眼见着院子里没有人,曹承恩快速的进了院子回到房间,脱去外衫又卸下伪装,他在房内朝外喊道:“盼娣,给我端盆温水进来洗漱。”

    “欸~来了,阿爹。”盼娣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隔壁曹林他们房间也响起曹吴氏的声音:“盼娣,我跟你阿爷也要热水。”

    盼娣指挥着烧火的招娣一顿忙活,才端着七分满的水盆出了厨房,招娣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这个点五里村很多村民都起来了,远在村西的曹茵家也迎来了今日最早登门的来客——顾安。

    昨晚顾安在村口大树凑合了一晚,估摸着曹芜起来锻炼的时间,他敲响了曹家的大门,被清早起来锻炼的曹芜请进了家门,他的来访,也让武氏和曹茵穿好衣裳便着急出了房,她们担心是不是曹承德那边出了什么事。

    顾安言简意赅的将昨晚大牢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没想到那银子还真是曹承恩拿的,”曹茵轻声呢喃,她猜想过却没找到证据,没想到曹承恩主动暴露,“所以县令大人应该也是知道了他有问题?”

    顾安点头,“大人的人一直跟我们一起。”白日里张达得到信息后便禀告了孟县令,孟县令安排了孟勤,张达安排了胡三,他则是晚上再过去的。

    此时此刻的孟大人估计也没想到,原本只是碍于族妹的情面将曹承德关在大牢,还顺带扯出了其他的事情。

    而且,这件事最关键的不是曹承恩对曹承德做了什么,而是曹承恩竟然把手伸到了县衙的大牢和文书那边,孟大人作为县里最大的官,这事是他能忍的吗?

    曹茵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唇角微扬道:“所以,这下子曹承恩那边,我们只需要等就好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自取灭亡。”

    武氏疑惑的看向曹茵,“不需要做什么吗?”她不明白,这跟之前商量的不一样,原本今日他们应该去县衙报官说千两银的事。

    “暂时不需要,”曹茵摇摇头,“等。”

    曹芜皱眉,“但按律法,这一类案子需受害者去官衙报案才会查?”他也没懂。

    “婶子,大哥,曹茵的意思是曹承恩可能直接会被县令大人抓去审问昨晚夜闯县衙大牢劫狱之事,这个罪名可是会问斩的大罪,若是不想背此罪名,曹承恩肯定会主动坦白,那么……”顾安解释道。

    原来如此,武氏和曹芜对视一眼,总算明白。俩人注意力在事情上,完全没留意顾安对他们的称呼,特别是叫曹芜大哥,不过,他们没注意到,武芠倒是注意到了。

    武芠:“顾大哥,你为何跟着我们一起叫大哥是大哥?”

    “咳,我是你二姐的朋友,称呼自然是跟着你二姐。”

    “哈哈,那按照你这说法,岂不是也要跟着我二姐喊我娘为阿娘,怎么只叫婶子呢?”武芠觉得顾大哥的说法不对。

    反应过来的武氏怕小女儿嘴里再说出些别的什么东西来,忙起身:“顾安跟我们一起吃早膳吧,我多做点。”曹茵也跟着起身,打算去帮忙。

    曹芜:“四妹,你该去南山坡割草喂小棕了。”

    顾安:“婶,婶子,不用,我好几日没回家了,今日正好回去顺便跟他一起吃早膳。”这话说出来别别扭扭的,说着朝曹茵点点头,飞速离开了曹家。

    曹茵从他背影中看出了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

    也没等多久,午时前,衙役来到了五里村曹家请他们去县衙,村里人才知道曹林和曹吴氏去县衙告曹承德不孝父母。

    有顾安送消息在前,又有其掰开了的分析在后,曹家几人见到衙役时一点都没惊慌意外,甚至于还有点迫不及待,后来用膳时曹茵说了,这事越早解决,曹承德便能越早回来。

    谁家好人愿意在大牢待着啊,哪怕是县令大人决定的权宜之计。

    因着怕武芠一人在家更不安全,曹家人还是全家出发去的县衙,去到那里直接从大门进去县衙,这会儿衙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曹茵给大娘子治鬼胎又在仁心药铺坐诊看病,在武义县已然有一定的名声,这时候她爹又被自家亲娘告到了官老爷面前,县里人怎么会不来看热闹呢?

    不过,这人未免也太多了吧,“真是坏事传千里。”曹茵跟在衙役身后穿过围观的人群,心中吐槽道。

    “茵娘,”武氏走慢一步,拉住女儿的衣袖,不确定道:“咱们真的不会有事,对吧?”这么多人围着她们指指点点的模样,她心中越发不安。

    曹茵点头坚定道:“阿娘,放心,不会有事的。”知府夫人是想要她给自家女儿治病,又不是冲结仇来,所以他家肯定只是会被设计但不会出什么问题,起码人身安全是有保障,而曹承恩那边就更不怕了,托他自己作死的福,现在县令大人怕是只想抓他进大牢,根本不会对曹承德出手。

    但是这些话,她也不好跟阿娘说,更不可能当着这里这么些人的面上说。

    有了女儿的保证,武氏不安少了些,他们很快到了大堂之上。

    曹茵进去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大堂内的情况,就听到前面的差役大声回道:“大人,曹承德一家人全部带到大堂。”

    “啪”的一声,是惊堂木拍到木桌上的声音,也就在这一瞬,曹茵感受到膝盖后被什么东西一抵,她自然而然的双膝跪地。

    “曹吴氏,曹承德及其家人都已到场,本官命你将刚才所言再说一遍。”

    曹茵迅速抬头看向前方,就见一名蓄着长须的清瘦中年男子正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头戴黑色官帽坐在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他身后三步外站着一左一右的大汉。

    视线又回到身边,曹茵终于看到了跪在一旁好几日没见到的阿爹,嗯,看着还好,应是没有遭大罪,而曹承德的左手边,则是跪着曹林和曹吴氏两人,曹吴氏一脸憔悴,脸上全是哭过的泪痕。

    “大人啊,您可要给老妇人做主啊,这曹承德为了不管我跟他阿爹,没经得我们的同意擅自入赘武家,前段时间更是趁着他大兄大嫂和离之际,用话语欺骗引导青天大老爷说出他是武家的赘婿,律法上可以不用养我跟他阿爹的话语,这个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畜生啊!他小时候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现在我老了,他嫌弃我跟他老爹不中用了,就不打算养我们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意,声泪俱下,情绪饱满,也让围观的许多人的心纷纷往她这边倾斜。人群中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甚至有些隐在人群中的人还大声议论。

    “官老爷定要严惩不养父母的儿子。”

    “青天大老爷可要为这老妇人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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