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天色渐渐从沉寂的黑转白时，招娣便起了身，拉了拉身上裹着的烂衣裳，瑟缩着身子不自觉的抖了几下，随着她的抖动，身下的稻草发出轻微的磨擦声。
就着窗外投进来的光亮招娣去到灶台前，因冷而颤抖的双手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将火点燃，最后只能扯了把稻草才算勉强点燃了火灶。
扒拉了几下灶膛确认火不会熄灭，招娣去到角落拿出她昨日摘回来的野菜，稍微整理了下便把这些野菜扔进大锅中熬煮，若是没得意外，这便是她今日的饭食。
“咕噜”
招娣用手抵住腹部，这样能缓解饥饿感，舌尖轻舔唇，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锅中冒着热气的食物，再等一下，就可以喝野菜汤了。
这时另一道比她高一些的身影进到了灶房，掀开冒着白气的锅盖，看到里面混杂着不知名草根和泥土的混合物，“怎么洗都不洗就煮了？”
因为洗太干净自己能吃的份额便少了，但这话招娣没说，“水缸里没洗菜的水，只够煮汤。”
闻言，盼娣走到角落的大缸伸头一看，的确，缸里的水快见底了，想着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的爷奶和阿爹，“我回头请隔壁的大叔帮忙打些水回来。”
“不要去！”招娣想也没想出口阻止。
隔壁的大叔跟自家爹一个德行，盼娣去求他，指不定要付出些什么，比起这样，她宁愿拿着家里存的米去求隔壁大婶，起码，大婶只是想要米。
盼娣皱眉，不懂为何五妹会拒绝，不过，她可以趁招娣出去挖野菜的时候去，“好了，我去阿奶房里抓一把米来煮，今早咱们吃饱一点。”
招娣看着盼娣背影陷入了沉思，她这四姐已被家里人洗|脑成功，手拿阿奶房内的钥匙，每日却只按阿奶在时那般每日只抓一把米，可惜，为了每日还能有一把米吃，她还不能跟四姐说，阿奶的这钥匙根本不是阿奶留在家里的，而是她趁着阿奶不注意时偷来的。
家里就姐俩在，她把钥匙给了四姐，哪知四姐拿去后，还是按照阿奶在家时对她们那般，一日只抓一把米……
招娣在盼娣回来前收拾好情绪，低着头，闷不吭声的扒弄着灶膛里的柴火，盼娣将手里的米放进野菜汤中，见五妹如此，安抚道：“没事，等阿奶她们回来了，咱们就不怕了。”
招娣胡乱点点头，心中巴不得其他家里人别回来的好。
俩人吃完早膳，招娣背着背篓去了村南，看着越来越老也越来越少的野菜，招娣不由的担心这个冬日怎么办的事。
太阳出来，温度慢慢爬升，背篓里也塞满了野菜，招娣看了眼被她薅秃的地，起身往回走，却见堂姐武芠朝这边走来，心中不由一喜，目光又移到堂姐身后之人上，眼中的欣喜淡了几分，率先转身朝更南边走去，那里是她跟堂姐约定的偷偷会面之地。
到了目的地，也没等多久，两位堂姐一前一后过来，招娣笑着朝她们挥手。
武芠从怀里拿出她给招娣准备的吃食——昨晚上吃剩的米饭和咸菜，这样简单的吃食，对于招娣来说，却是救命的粮食，她迅速往嘴里塞。
曹茵生怕她噎着，取下腰侧的水囊，“喝口水缓缓，别噎着了。”
招娣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又快速的吃起饭团来。
饭食入肚缓解饿意后，招娣才有心思说话，“堂姐，你们知道我阿爷阿奶何时能回来吗？”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招娣虽年岁小，但她知道的却不少，甚至于，比起盼娣还知道的更多一些，毕竟她前段时间在堂姐的拜托之下没少探听阿奶和阿爹那些事。
“你阿爷和阿奶这几个月怕是都不会回来，”曹茵没打算瞒着她，虽然招娣才五岁不到，“这趟我来，也是想问问，你们有何打算？”若是在她上一世，像曹承恩家这种情况可以报到政|府，由专门的福利机构按章程办理，但在这里，她并不知道。
“我将阿奶的宝贝给你，你愿意给我饱饭吃吗？”招娣看向曹茵，在她看来，阿奶那些东西既不当吃也不当喝，不若用来换吃食饱腹。
“把东西给了我，不怕你奶回来打你个半死？”曹茵也没当招娣年纪小，直白的说着这件事的后果。
“可若是不换吃食，我都活不到她回来。”招娣心里明白的很。
曹茵皱眉，没想到招娣的日子会过成这样，“他们把今年的粮食卖了？”照理说，曹承恩家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毕竟无论是曹林还是曹吴氏，他们身上并没有那种完全没有办法的绝望。
要说他们在家时不给孩子吃喝，现在都不在家了，俩孩子也不是不知道做吃的，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
招娣神色有些复杂，她知道因为堂姐要债，阿奶多次生了要将她们姐俩卖掉的心思，只不过，没等爷奶这么做，他们被抓走了。
还有她原本还有阿娘可以依靠，但是也是因为这堂姐回来后，阿娘跟阿爹和离了，这下子，她们姐俩的日子更难过了。
“比起找到你阿奶的宝贝，你更应该去找出家里存放粮食的地方。”只不过，就算找出来也不见得能保住，毕竟五里村不似大王村，没有宗族在，没得大人护着的曹家谁都能来踩上几脚。
“我找到了，”招娣气呼呼道，“但四姐每日只给一小把。”
武芠惊讶：“那盼娣呢，她也只吃一小把？”
招娣点头，这也是她没法跟四姐闹的原因，四姐自己也吃得少。
“你们，”曹茵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走吧，我跟你回去一趟。”也不知道是该说盼娣乖还是别的，但不管如何，既然知道她们现在的状况，不帮上一把也不行，毕竟无论是从血缘还是从因果上来说，她们家的大人都因自己进了大牢。
不过，曹茵也没那么傻，去曹承恩家前回家让自家爹也一同前往，并且叫上村里好几户人一起。
一行人过去时盼娣不在家，招娣跑到隔壁邻居家才拉出衣着有些凌乱的盼娣，盼娣抱住招娣，“你们来我家做什么？”眼中满是戒备。
其他人没说话，村长站出来，“盼娣，你家大人都不在家，现在天气越来越冷，生活怕都难，村里打算安排你们姐妹去村里其他人家住段时日。”村长这话一出，围在周围的村里人不自觉的后退几步，谁家日子都难过，多养两个娃，还是曹吴氏家的两个孙女，他们真的怕做了好事不落好，所以没一家主动的。
村长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此情况，“自带口粮的那种。”
此言一出，有那脑子活的想要说话，却被曹承德抢了先，“盼娣和招娣都来我家住吧。”
在场的人都看向出声的曹承德，没想到跟曹承恩闹得那么疆的他会主动揽下。
村长：“你愿意？”
“嗯，”曹承德点头，他哪怕是跟曹承恩家不对付，但听说盼娣和招娣饿的只能吃野菜，他还是于心不忍，“不过我们两家之前闹了许多不愉快，所以她们来了我家，但我希望村长和各位村民帮忙做个见证：我们家养两个孩子，不用曹承恩家的粮食。”倒不是他有多么大方，实在是，怕后续扯不清。
村长：“做个见证倒也不是不可以，”村里这俩小的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他作为村长的责任是跑不掉的，现在曹承德愿意接手，他自然是愿意的，不过，怎么也不能只是自己答应，“你们说对不对，各位乡里乡亲。”
“是，我们愿意。”村里人都知道曹承德家这新找回来的女儿不简单，不止自己懂医术还嫁给了百户女婿，特别这女婿还是隔壁大王村顾家人，大王村是家族村，也更加团结。
既然说定了，村长让自家媳妇随着招娣和盼娣进了房，收拾好行李，又去曹承恩家粮仓清点了一番粮食数量，便让曹承德带人回去了。
回到家，曹茵一时间有些恍惚，回门前，她想过这趟回来处理下招娣的事，却没成想最终还是将两个孩子带了回来，但其实，曹承恩家跟她家的关系，真是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带她们回来这件事是好还是坏。
不过人都带回来了，她也不纠结，曹承恩范的事属于县令大人的忌讳，一时半会不可能回来，但曹林和曹吴氏却是个隐患，顾安要回肃州，她先去云洲然后再去肃州，这样可能遇不到曹吴氏，曹家人怎么都是个隐患，她得想想办法。
跟着她们一同回家的盼娣和招娣姐俩这会儿紧挨着一起，对于同一个村的叔叔，盼娣知道的全是家里人说的那些，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她其实并不愿来到曹承德家，但她从小就习惯听大人的话做事，哪怕不愿意却也不敢当众说出来。
而招娣因为跟武芠这个堂姐很熟悉，所以对曹承德家接受度高，比起在家吃不饱，她更愿意来堂姐家，不说别的，起码有一口饱饭吃，而这对她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几人回到家，曹承德简单跟武氏提了句这俩孩子后续在自家住的事，便卷起衣袖去厨房继续忙活午膳，盼娣和招娣对视一眼，顾不上别的，赶忙跑着去了厨房，一个帮忙给灶膛添火，一个寻摸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盆里的菜，赶忙上手洗起来。
晚她们一步的曹芜正想说那菜早已洗过了，却被身旁的武氏拉住，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这俩孩子一来就找活做便是怕被嫌弃，尽可能的展示自己并不是吃白饭的。既然明白她们的想法，这时候便不要阻止她们。
俩孩子别看年龄小，干起活来十分利索，除了最开始跟曹承德磨合了一下，后续很快就配合顺手起来，一顿丰盛的回门宴准备好了，油汪汪颤巍巍的红烧肉是主菜，小鸡炖蘑菇、青椒鸡蛋、萝卜丝肉丸汤、梅干菜扣肉、清炒白菜、以及一盘从县里酒楼买回来的炙烤羊腿肉，可以说这一顿饭菜的丰盛度是没见过世面的盼娣和招娣生平第一回所见。
姐妹俩默默的站在厨房角落，按照在曹承恩家的习惯，姐俩没资格上桌吃饭，最后顶多吃一些剩菜汤就着吃。
招娣看了眼端出去的菜和饭，内心一阵欢喜，这么多的饭菜，今日应是能吃到不少剩饭了。
哪知，武芠进来一手拉着一个去了正房堂屋，今日的回门宴摆在这里。
等到盛满米饭的碗端在手里，盼娣和招娣才缓过神来，原来她们可以一起上桌吃饭。
吃着碗里的饭菜，招娣的小脸一脸的喜意，她的左手边坐着盼娣，右手边是武芠，武芠见她年纪小，便帮着给招娣夹菜，而坐在武芠另一边的是武蕴，他见妹妹一直在照顾招娣，给她夹菜，自己却没吃上几口，他就给妹妹夹她喜欢吃的菜。
席上，一家人吃吃喝喝，曹承德趁机敲打了新女婿顾安一番，直到听到顾安说出不少保证的话语才放过他。
曹承德放过后，曹芜和武蕴又缠上了妹夫/姐夫，这种嘴皮子的事情，自然是武蕴占主导，他一改往日只会读书的木讷样，一段话正着说反着说，总之一个宗旨，便是你要是欺负了我的姐姐，我可不会放过你。
一顿饭下来，顾安是各种保证，就差没发誓了。
而在家没吃饱过的盼娣和招娣也吃到了比在家过年都要丰盛的饭菜，不过，因为武氏盯着，她们只吃了七分饱，没办法，俩孩子平日里饿习惯了，真要一下子吃了个肚子撑，怕是要出问题。
用完膳，曹家人送顾安和曹茵她们去了村口，盼娣和招娣在厨房烧水洗碗，见着家里没了别人，招娣小声感叹：“四姐，咱们要是能一直留在芠姐姐家就好了。”
这一顿饭是她有记忆以来吃的最好最饱的一顿饭，她觉得她可以记一辈子。
盼娣看了眼门口，点点头，“所以咱们一定要乖乖听话、乖乖干活。”
就着窗外投进来的光亮招娣去到灶台前，因冷而颤抖的双手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将火点燃，最后只能扯了把稻草才算勉强点燃了火灶。
扒拉了几下灶膛确认火不会熄灭，招娣去到角落拿出她昨日摘回来的野菜，稍微整理了下便把这些野菜扔进大锅中熬煮，若是没得意外，这便是她今日的饭食。
“咕噜”
招娣用手抵住腹部，这样能缓解饥饿感，舌尖轻舔唇，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锅中冒着热气的食物，再等一下，就可以喝野菜汤了。
这时另一道比她高一些的身影进到了灶房，掀开冒着白气的锅盖，看到里面混杂着不知名草根和泥土的混合物，“怎么洗都不洗就煮了？”
因为洗太干净自己能吃的份额便少了，但这话招娣没说，“水缸里没洗菜的水，只够煮汤。”
闻言，盼娣走到角落的大缸伸头一看，的确，缸里的水快见底了，想着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的爷奶和阿爹，“我回头请隔壁的大叔帮忙打些水回来。”
“不要去！”招娣想也没想出口阻止。
隔壁的大叔跟自家爹一个德行，盼娣去求他，指不定要付出些什么，比起这样，她宁愿拿着家里存的米去求隔壁大婶，起码，大婶只是想要米。
盼娣皱眉，不懂为何五妹会拒绝，不过，她可以趁招娣出去挖野菜的时候去，“好了，我去阿奶房里抓一把米来煮，今早咱们吃饱一点。”
招娣看着盼娣背影陷入了沉思，她这四姐已被家里人洗|脑成功，手拿阿奶房内的钥匙，每日却只按阿奶在时那般每日只抓一把米，可惜，为了每日还能有一把米吃，她还不能跟四姐说，阿奶的这钥匙根本不是阿奶留在家里的，而是她趁着阿奶不注意时偷来的。
家里就姐俩在，她把钥匙给了四姐，哪知四姐拿去后，还是按照阿奶在家时对她们那般，一日只抓一把米……
招娣在盼娣回来前收拾好情绪，低着头，闷不吭声的扒弄着灶膛里的柴火，盼娣将手里的米放进野菜汤中，见五妹如此，安抚道：“没事，等阿奶她们回来了，咱们就不怕了。”
招娣胡乱点点头，心中巴不得其他家里人别回来的好。
俩人吃完早膳，招娣背着背篓去了村南，看着越来越老也越来越少的野菜，招娣不由的担心这个冬日怎么办的事。
太阳出来，温度慢慢爬升，背篓里也塞满了野菜，招娣看了眼被她薅秃的地，起身往回走，却见堂姐武芠朝这边走来，心中不由一喜，目光又移到堂姐身后之人上，眼中的欣喜淡了几分，率先转身朝更南边走去，那里是她跟堂姐约定的偷偷会面之地。
到了目的地，也没等多久，两位堂姐一前一后过来，招娣笑着朝她们挥手。
武芠从怀里拿出她给招娣准备的吃食——昨晚上吃剩的米饭和咸菜，这样简单的吃食，对于招娣来说，却是救命的粮食，她迅速往嘴里塞。
曹茵生怕她噎着，取下腰侧的水囊，“喝口水缓缓，别噎着了。”
招娣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又快速的吃起饭团来。
饭食入肚缓解饿意后，招娣才有心思说话，“堂姐，你们知道我阿爷阿奶何时能回来吗？”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招娣虽年岁小，但她知道的却不少，甚至于，比起盼娣还知道的更多一些，毕竟她前段时间在堂姐的拜托之下没少探听阿奶和阿爹那些事。
“你阿爷和阿奶这几个月怕是都不会回来，”曹茵没打算瞒着她，虽然招娣才五岁不到，“这趟我来，也是想问问，你们有何打算？”若是在她上一世，像曹承恩家这种情况可以报到政|府，由专门的福利机构按章程办理，但在这里，她并不知道。
“我将阿奶的宝贝给你，你愿意给我饱饭吃吗？”招娣看向曹茵，在她看来，阿奶那些东西既不当吃也不当喝，不若用来换吃食饱腹。
“把东西给了我，不怕你奶回来打你个半死？”曹茵也没当招娣年纪小，直白的说着这件事的后果。
“可若是不换吃食，我都活不到她回来。”招娣心里明白的很。
曹茵皱眉，没想到招娣的日子会过成这样，“他们把今年的粮食卖了？”照理说，曹承恩家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毕竟无论是曹林还是曹吴氏，他们身上并没有那种完全没有办法的绝望。
要说他们在家时不给孩子吃喝，现在都不在家了，俩孩子也不是不知道做吃的，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
招娣神色有些复杂，她知道因为堂姐要债，阿奶多次生了要将她们姐俩卖掉的心思，只不过，没等爷奶这么做，他们被抓走了。
还有她原本还有阿娘可以依靠，但是也是因为这堂姐回来后，阿娘跟阿爹和离了，这下子，她们姐俩的日子更难过了。
“比起找到你阿奶的宝贝，你更应该去找出家里存放粮食的地方。”只不过，就算找出来也不见得能保住，毕竟五里村不似大王村，没有宗族在，没得大人护着的曹家谁都能来踩上几脚。
“我找到了，”招娣气呼呼道，“但四姐每日只给一小把。”
武芠惊讶：“那盼娣呢，她也只吃一小把？”
招娣点头，这也是她没法跟四姐闹的原因，四姐自己也吃得少。
“你们，”曹茵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走吧，我跟你回去一趟。”也不知道是该说盼娣乖还是别的，但不管如何，既然知道她们现在的状况，不帮上一把也不行，毕竟无论是从血缘还是从因果上来说，她们家的大人都因自己进了大牢。
不过，曹茵也没那么傻，去曹承恩家前回家让自家爹也一同前往，并且叫上村里好几户人一起。
一行人过去时盼娣不在家，招娣跑到隔壁邻居家才拉出衣着有些凌乱的盼娣，盼娣抱住招娣，“你们来我家做什么？”眼中满是戒备。
其他人没说话，村长站出来，“盼娣，你家大人都不在家，现在天气越来越冷，生活怕都难，村里打算安排你们姐妹去村里其他人家住段时日。”村长这话一出，围在周围的村里人不自觉的后退几步，谁家日子都难过，多养两个娃，还是曹吴氏家的两个孙女，他们真的怕做了好事不落好，所以没一家主动的。
村长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此情况，“自带口粮的那种。”
此言一出，有那脑子活的想要说话，却被曹承德抢了先，“盼娣和招娣都来我家住吧。”
在场的人都看向出声的曹承德，没想到跟曹承恩闹得那么疆的他会主动揽下。
村长：“你愿意？”
“嗯，”曹承德点头，他哪怕是跟曹承恩家不对付，但听说盼娣和招娣饿的只能吃野菜，他还是于心不忍，“不过我们两家之前闹了许多不愉快，所以她们来了我家，但我希望村长和各位村民帮忙做个见证：我们家养两个孩子，不用曹承恩家的粮食。”倒不是他有多么大方，实在是，怕后续扯不清。
村长：“做个见证倒也不是不可以，”村里这俩小的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他作为村长的责任是跑不掉的，现在曹承德愿意接手，他自然是愿意的，不过，怎么也不能只是自己答应，“你们说对不对，各位乡里乡亲。”
“是，我们愿意。”村里人都知道曹承德家这新找回来的女儿不简单，不止自己懂医术还嫁给了百户女婿，特别这女婿还是隔壁大王村顾家人，大王村是家族村，也更加团结。
既然说定了，村长让自家媳妇随着招娣和盼娣进了房，收拾好行李，又去曹承恩家粮仓清点了一番粮食数量，便让曹承德带人回去了。
回到家，曹茵一时间有些恍惚，回门前，她想过这趟回来处理下招娣的事，却没成想最终还是将两个孩子带了回来，但其实，曹承恩家跟她家的关系，真是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带她们回来这件事是好还是坏。
不过人都带回来了，她也不纠结，曹承恩范的事属于县令大人的忌讳，一时半会不可能回来，但曹林和曹吴氏却是个隐患，顾安要回肃州，她先去云洲然后再去肃州，这样可能遇不到曹吴氏，曹家人怎么都是个隐患，她得想想办法。
跟着她们一同回家的盼娣和招娣姐俩这会儿紧挨着一起，对于同一个村的叔叔，盼娣知道的全是家里人说的那些，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她其实并不愿来到曹承德家，但她从小就习惯听大人的话做事，哪怕不愿意却也不敢当众说出来。
而招娣因为跟武芠这个堂姐很熟悉，所以对曹承德家接受度高，比起在家吃不饱，她更愿意来堂姐家，不说别的，起码有一口饱饭吃，而这对她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几人回到家，曹承德简单跟武氏提了句这俩孩子后续在自家住的事，便卷起衣袖去厨房继续忙活午膳，盼娣和招娣对视一眼，顾不上别的，赶忙跑着去了厨房，一个帮忙给灶膛添火，一个寻摸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盆里的菜，赶忙上手洗起来。
晚她们一步的曹芜正想说那菜早已洗过了，却被身旁的武氏拉住，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这俩孩子一来就找活做便是怕被嫌弃，尽可能的展示自己并不是吃白饭的。既然明白她们的想法，这时候便不要阻止她们。
俩孩子别看年龄小，干起活来十分利索，除了最开始跟曹承德磨合了一下，后续很快就配合顺手起来，一顿丰盛的回门宴准备好了，油汪汪颤巍巍的红烧肉是主菜，小鸡炖蘑菇、青椒鸡蛋、萝卜丝肉丸汤、梅干菜扣肉、清炒白菜、以及一盘从县里酒楼买回来的炙烤羊腿肉，可以说这一顿饭菜的丰盛度是没见过世面的盼娣和招娣生平第一回所见。
姐妹俩默默的站在厨房角落，按照在曹承恩家的习惯，姐俩没资格上桌吃饭，最后顶多吃一些剩菜汤就着吃。
招娣看了眼端出去的菜和饭，内心一阵欢喜，这么多的饭菜，今日应是能吃到不少剩饭了。
哪知，武芠进来一手拉着一个去了正房堂屋，今日的回门宴摆在这里。
等到盛满米饭的碗端在手里，盼娣和招娣才缓过神来，原来她们可以一起上桌吃饭。
吃着碗里的饭菜，招娣的小脸一脸的喜意，她的左手边坐着盼娣，右手边是武芠，武芠见她年纪小，便帮着给招娣夹菜，而坐在武芠另一边的是武蕴，他见妹妹一直在照顾招娣，给她夹菜，自己却没吃上几口，他就给妹妹夹她喜欢吃的菜。
席上，一家人吃吃喝喝，曹承德趁机敲打了新女婿顾安一番，直到听到顾安说出不少保证的话语才放过他。
曹承德放过后，曹芜和武蕴又缠上了妹夫/姐夫，这种嘴皮子的事情，自然是武蕴占主导，他一改往日只会读书的木讷样，一段话正着说反着说，总之一个宗旨，便是你要是欺负了我的姐姐，我可不会放过你。
一顿饭下来，顾安是各种保证，就差没发誓了。
而在家没吃饱过的盼娣和招娣也吃到了比在家过年都要丰盛的饭菜，不过，因为武氏盯着，她们只吃了七分饱，没办法，俩孩子平日里饿习惯了，真要一下子吃了个肚子撑，怕是要出问题。
用完膳，曹家人送顾安和曹茵她们去了村口，盼娣和招娣在厨房烧水洗碗，见着家里没了别人，招娣小声感叹：“四姐，咱们要是能一直留在芠姐姐家就好了。”
这一顿饭是她有记忆以来吃的最好最饱的一顿饭，她觉得她可以记一辈子。
盼娣看了眼门口，点点头，“所以咱们一定要乖乖听话、乖乖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