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顾安没几日要回肃州,曹茵拉着顾安去县城买香料,她打算为顾安和崔德准备些路上的吃食。

    马车刚进南城门便遇到身着邵府下人服饰的小厮,来人恭敬上前行礼,“顾爷,小的是大娘子安排来的,大娘子让我问您一句,成娘子那儿需要我们去衙门赎人吗?”

    按陈朝律令,半年以下劳役的罪犯可用银钱赎出,成娘子不管如何都是邵也的妾室,且还生下了一儿一女,这样的身份若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服劳役对邵家来说于名声有碍,所以邵也在成娘子被抓到衙门后便想着办法将人弄出来。

    大娘子却比邵也想的更深一些,安排小厮在城门处候着,遇到顾安提前问一嘴更合适。

    顾安沉默许久,久到曹茵掀开帘子关心时,他才开口道:“这是你们邵家的私事,让我来做决定,实属不妥。”驾着马车离开,小厮退到一旁,目送着马车朝丰水街驶去。

    快到仁心药铺时,顾安幽幽开口道:“我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冷情?”

    曹茵摇头,“她那般对你,而你不过只是没表态罢了。”其实没表态便是表态,但要说他狠心冷情也谈不上,比起他因为孝道而无底线的原谅成娘子,曹茵宁愿顾安冷情一些,起码拎得清。

    顾安听她这么说,便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俩人在仁心药铺买好香料就回了村。

    回到家,曹茵去厨房忙活,顾安跟顾大朗说了今日遇到邵家下人的事,顾大朗没说什么,他跟成娘子之间所有的情分在当初成娘子舍弃儿子二嫁到邵家时便没有了,至于儿子与成娘子之间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着,毕竟顾安是个有主意的。

    随着阵阵香味从厨房传出,父子俩的心思也都在厨房。等到金翠花顺着味回到家,炒面也都已经做好,曹茵特意烧了一锅水,让家里人都尝尝。

    事实证明,炒面不仅闻着香,吃起来也是别有风味,家里人一碗,吃得可香。

    这一日傍晚,曹茵收到知府夫人派人送来请她明日来府上治病的帖子,这事在曹茵成婚前便定下。

    第二日顾安和曹茵起了个大早,俩人赶着车进了城,顾荣顾华也想跟着去,他们一年下来去县城的次数都没嫂子这几日的多,怎么能不好奇。

    不过却被顾大朗给拦住了,他知道今日儿媳和儿子有正事要做。

    马车刚进入德容巷就见到了在门口候着的嬷嬷,曹茵下车随着嬷嬷进了府,顾安驾车去了崔德住的客栈,倒不是说他有事找崔德,实在是后院住的都是女眷,顾安不方便在此等候。

    “顾大哥你怎么来了?现在不应该是你跟曹茵甜蜜的时候吗?”崔德对于顾安的到来有些惊讶,考虑到顾安新婚,他一直没去找顾安。

    “我刚送曹茵去知府夫人那儿治病,”顾安说道,“那边都是女眷,我不方便在那待着,所以来找你说说回程的事,昨日……”

    坐在一旁的殷予听到曹茵去治病,忙安排侍卫送从竹姑姑过去,一是为曹茵壮胆二也是想看看曹茵的医术,丝毫没想过他这样的安排对于知府夫人来说有多么的不便。

    身为皇子,殷予早已习惯做事随心,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让从竹上门围观曹茵治病是件多么失礼的事情。

    崔德和顾安听到他的安排,崔德碍于殷予的身份不敢多言,而顾安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安了心,有殷予的人在,知府夫人肯定不敢做什么。

    安下心来的顾安没避讳殷予,直接将曹承恩家跟曹茵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想问问崔德,是不是能通过律法来确保曹承恩家不会简单的被放出来。

    武蕴虽熟读律法但却只是个白身,而崔德身为高门家少爷在京城长大,又在肃州任职几年,哪怕年岁不大却比顾安知道遇到这类情况怎么做更合适。

    崔德:“这事并不简单,圣上重孝道,百官和百姓也以孝为重,哪怕在律法上曹叔已入赘武家,但在百姓心中,他始终是曹家的孩子,天下没不是的爹娘。”

    “是了,我也明白,这便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这几人的心早已偏的没边,别说对曹叔不好,就是曹承恩家的几个闺女他们也能狠下心来,”将他打听到的曹承恩一家卖闺女、虐待小孙女的事情都说了,“在他们心中,只有曹承恩和曹承恩的儿子才是他们的孩子,其他的都可以被舍弃和卖掉。”

    “那这事还真有些难办。”崔德低头思索该如何破局。

    殷予见俩人表情如出一辙的为难,一时间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对于皇家来说,孝道只是表面,权利才是他们终其一生的追求,眼见着俩人都快成苦瓜了,他出主意:“曹茵会懂医又会制药,这俩服劳役后因劳累过重,接回家时便只能瘫在床上……”

    眼见着俩人都看向自己,殷予继续:“买上两个仆人,专门伺候他们,每天好饭好菜养着,谁还敢说做儿子的不孝?不孝的应是那回不来的那位,而且这样曹叔还没要一分钱帮忙兄弟养孩子,这还不算有手足之情?”

    顾安和崔德顺着他的话往下设想了一番,发现还真是个好主意,的确,这事办下来,绝对没人能说曹叔不孝。

    “我一会儿回去就跟曹茵商量下。”顾安觉得这真是个办法。

    而被他们挂心的曹茵这会儿正在衙门后院给禹孟琅治疗,后院被孟氏带来的丫鬟婆子们看管起来,仁心药铺的老东家被请来在书房候着,以备万一有点什么事情也能帮忙。

    曹茵进来后知道老东家也被请来了,更是安心,原本只有六分的把握也上升到了八分。

    一碗汤药下去,禹孟琅被婆子丫鬟扶着坐在恭桶上,这么来回两次,禹孟琅浑身无力,全靠身旁的婆子抱着放在床上,曹茵上前把脉,“鬼胎已除,老东家擅长调理身体,不若请老东家前来把脉开方调理。”

    孟夫人安排身边的嬷嬷去请老东家,这个流程她早已听人说过,当初大娘子也是这样。

    很快,老东家被领了进来。

    曹茵:“她腹中的秽物已被我开的药排出,她患病期间气血亏损的厉害,还请老东家帮忙开个调理养身子的方子。”

    老东家点点头,跟着老嬷嬷到房内把脉,结合曹茵说的情况开方子。知府夫人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只让人拿着药方去仁心药铺拿药。

    刚才女儿接受治疗时她就想通了,什么都比不上女儿的命更重要,只要能活着,京里那婚事就算不能成又如何。

    其实,就在她知道曹茵与皇子交好后便已想通了几分,瞒不住便无需刻意隐瞒,按曹小娘子所说,女儿不幸得了病而已,若是她遮遮掩掩,反倒显得自己心虚。

    心态转变后,她看待曹茵和老东家自然不一样,也没想着以权势来压住他们在外别乱说话,她相信两位大夫都是聪明人,就算没有她特意叮嘱,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曹茵还没走到侧门,就看见停在侧门外的马车,顾安坐在车辕处,腰杆笔直。

    她谢过送她出来的嬷嬷,快步走到车旁,将药箱递给顾安,右手一使劲,侧坐在另一侧的车辕处,曹茵跟送人的嬷嬷挥了挥手,马车驶出了德容巷。

    路上,顾安小声跟她说了殷予的建议,曹茵微微一愣,这办法跟她想的一样,顾安见她一脸震惊,以为她觉得这个法子过于狠毒,解释道:“我将他们家欺负你家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那位小爷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你若是觉得过于……”

    “我只是惊讶他想的法子跟我重合了而已,”曹茵笑着打断顾安的解释,“并不是觉得这个法子有何不妥。”

    这下子换顾安惊讶了。

    “怎么?你认为这法子过于歹毒?”曹茵语气轻松,眼神认真,她想看看顾安听到这话的真实反映。

    顾安摇头,“我还担心你没法接受这个法子,但我们想了许久,发现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所以你不会觉得这个法子过于歹毒?”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曹茵自是不会浪费机会,继续问。

    顾安将马车停靠在路边,认真的看向曹茵,“为何你觉得我认为这办法歹毒?若说歹毒和不孝,眼睁睁看着阿娘被衙役带走却还继续婚宴和洞房的我算不算?”

    曹茵眉眼一怔,是哦,她怎么忘记了这一出,顾安并不是个愚孝之人,甚至于,他于孝道的标准可能跟世人还真有些不一样。

    “所以,我必须认真的告诉你,不,我并不觉得这个办法歹毒和不孝,我认为爹娘不慈在先才的子女不孝并不能算作不孝,甚至于你当初的走丢我感觉并不单纯,或许有曹承恩的手脚也说不定,基于他们这么对待你,我觉得能忍住不杀掉他们还请人照顾他们,已是你们最大的孝顺。”

    曹茵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想到顾安经历过的一切,扬起唇,“嗯,不慈才会不孝,我们只能算合理反击。”

    是咯,她曹茵从来都不是个以德报怨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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