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医药馆开业已有几日,路过门前的人不少,但进来看诊和抓药的人却寥寥无几,原因也简单,曹茵的医术在这黑水城并无名气,加上医药馆的药材确实不算便宜,这样的情况曹茵心中有数,这房子是她的,因为她才在官府挂名行医,前半年的市税只需缴纳平常商铺的一半,这是黑水城特有的政策。

    不过,就算不减免一半,一月300文的市税对于她来说暂时还能负担。

    她心中有数,但舒娘和荀三娘并不知,毕竟她们只知道曹茵去都尉府坐诊过,但给谁看病、看的是何病以及报酬多少,她们都不知道,只是为曹茵默默着急。

    今日阳光正好,曹茵早早开了门,用鸡毛掸子将药柜等物什的浮灰扫去,留舒娘姐在店里,她去早市采买肉蔬。

    早市十分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曹茵慢悠悠地挑选着,一点也不着急,比比价、挑挑品相,完全没有自家店铺还等着老板坐镇的自觉。等她提着半篮子肉蔬回到医药馆时,正好遇到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

    曹茵当初设计店面时,南面这排房设计成了宽屋檐的临街店面,医药铺门前配有拴马桩。

    从马车上下来的嬷嬷往店铺大门走去,舒娘出来迎接。曹茵挎着篮子过来,三人正好在店铺门前相遇。舒娘从曹茵胳膊上取下竹篮,朝嬷嬷微微屈膝行礼后去了厨房。曹茵笑着问:“不知嬷嬷上门有何需要?”

    嬷嬷抬眼在这位年岁不大的娘子脸上扫视一眼,开口道:“听说你们能将药材制成蜜丸服用?”

    曹茵点头。她这店铺名为医药铺,既能像医馆一样看病开药,也能像药铺一般炮制各类药材,制成药丸是其中一项隐形需求,她当然也能做到。

    嬷嬷环顾四周,医药铺大致分为两部分:进门左手边是抓药区域,该区域西北两面墙上摆放着顶天立地的大药柜;右手边则是看诊、治疗区,那里摆放了桌子、包着棉垫的木椅,以及一张可以用布帘遮挡的床。

    注意到嬷嬷的目光被那张床吸引住了,曹茵在旁轻声解释道:“偶尔需要病人躺在床上进行治疗,布帘也是为了保护患者的隐私。若是患者需要,这里可以嵌入木板进行隔断。”她指着治疗区地上一排凹槽补充道。

    不说别的,光这份巧思就说明她是个思虑周全之人,嬷嬷朝她颔首微笑:“麻烦娘子将木板隔上,我家夫人身体抱恙,需诊治。”

    这时候,舒娘已回到店铺,听到这话,忙从角落取来木板。曹茵和她将木板插入凹槽,将看诊治疗区与店铺隔离开来。

    嬷嬷走出店铺,不多久她跟在一名夫人身后走进了店铺。夫人身穿朱红色的薄夹袄短襦衫,搭配浅红下裙,梳着坠马髻,头戴金质步摇,朱唇上一点嫣红,眉间画着一朵五瓣梅花花钿。妆容精美,不见丝毫病态,这让曹茵心中一咯噔——这全妆的状态,面诊可不方便。

    嬷嬷扶着夫人坐在带棉垫的椅子上,曹茵坐在对面询问道:“不知夫人有何不适?”

    妇人抬手轻掩唇,娇笑道:“前几日宴席上偶见周夫人餐后服用药丸,听说这药丸是你专门为她配置,用于调理身子。我今日有空,便来瞧瞧。要说不适嘛,偶觉昏眩,特别是坐久起身之时,再就是每月月事时有些不大爽利。”

    曹茵示意她将右手搁在脉枕之上,把脉后,又让她换左手,“还请夫人伸出舌来。”舌质红、苔黄,脉弦数。

    “夫人每月经血量多少?颜色如何?是否有血块?”月事不太爽利的说法过于泛泛,要想查出问题,需问得更详尽一些。

    夫人往身旁站着的嬷嬷看去,嬷嬷轻咳一声,小声道:“夫人经血量不少,色鲜红,偶有小血块。”倒恭桶这些全是下人们的活计,对于这些细节夫人并不关心,但她作为夫人身边得用的管事嬷嬷,自是都知道的,“偶尔还会大解困难。”

    妇人闻言用衣袖挡住了脸颊,这话真是让她羞得慌。

    听得嬷嬷的话语,结合脉象和舌象,曹茵确认了妇人应是血热所致的经量过多。至于晕眩,“还请夫人仔细回忆下,那晕眩是否都在月事之后?”

    得到对方的点头后,曹茵说:“夫人的经血过多应是血热引起的,我建议夫人采用清热凉血、固冲止血的药方进行治疗。至于偶发的晕眩,应是经期过后的轻微贫血所致。等喝汤药将经血调至正常后,再辅以食疗。”

    妇人和嬷嬷对视一眼,夫人问:“非要喝汤药吗?周夫人说你不是可以做蜜丸?”她就是嫌喝苦汤药麻烦,才选择来曹娘子家看诊的。不然,府上本就有常看病的郎中,当然,去那郎中看病时,她是不会说经血量多和大解困难这般私密的事情的。

    “周夫人治疗前期也是服用汤药治疗,后续病症改善后再服用蜜丸进行调理巩固。”曹茵尽量解释清楚。

    “原来如此,”夫人眼波微转,好奇道:“那不知周夫人调理身子的蜜丸是何种?我能吃吗?”

    见曹茵看过来,她抿了抿红唇,“我是见周夫人比起之前面色红润不少,她说是吃了你开的调理身子的药材才……”话语说到一半转而嘟囔道:“你别看我,上妆后艳若桃李,实则面色并不是这般。”

    曹茵明白了,看病为虚,想要用药调理出好气色才是真实目的。

    “夫人治好了病,再来说后续的调理。”其实从脉象来看,这位夫人问题不大,治好了血热之症也无需服用蜜丸调理,但尚未治好之前,说这些都没意义。

    “好,周夫人信你,我也信你。”

    曹茵拿出笔墨写下清经散加味药方:丹皮、地骨皮、生地、生白芍、青蒿、黄柏、茯苓、大小蓟。因着还有便秘的症状,她在这些之外添加了大黄和元参。

    药方写好两份,一份交给嬷嬷,另一份自己留存。起身去到药柜区,称重拿药,舒娘则是帮忙系绳打包好。

    “看诊三十文,加上五副药五百文,共计五百三十文。”要不说穷人没资格生病,特别是在这黑水城,边城,药材比起武义县贵了不少。这清经散加味在武义县大约六十文就能配到一副,但在这里就得百文一副。

    嬷嬷拿出一两碎银放在柜台上,“余下的是多给娘子的,还请娘子谨言。”

    曹茵点头,送她们出门上了马车。

    不远处的包老太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的动静,嘴抿成了一条缝。

    往后几日,又有几位夫人前来药铺,大多是拿着药方前来配药。像城里这些权贵人家,大多都有专门看诊的郎中,来这边买药也是她们看在周夫人提了一嘴的面子上,哪怕周夫人并不是在为医药铺宣传。

    这就是所谓的社交面子情,对此,曹茵心知肚明。

    时间很快到了三月三,曹茵去早市买了胡麻和红豆,又去郊外摘了些刚长出来的艾草,回家后洗净搅压出汁液,添加粘米粉做成红豆馅和胡麻馅的青团,蒸熟后用上了漆的食盒装着送去都尉府。

    这趟过去夫人在主院堂屋接待了曹茵,曹茵将食盒递给徐嬷嬷,“这是我做的时令小食——青团,特意送来请夫人品尝。”

    徐嬷嬷将食盒放在八仙桌上,打开后瞧见那瓷白盘中放着四个墨绿色的圆形点心,要说外观,比起府中大厨的精美菜肴,略显简朴,但因着“时令”二字,增添了几分趣味。

    周夫人视线扫过憨态可掬的四个绿丸子,微微颔首,轻勾嘴角,语气淡然:“曹娘子有心了。”

    “夫人不嫌弃就好,这是我家乡那边的吃法,店里这些日子陆续来了几位夫人照顾生意,茵娘谢过夫人。”曹茵客套道,她知道这礼周夫人应是不会入嘴的,毕竟像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怎么能吃外面这些食物呢,但心意比口味更重要。

    “无需感谢我,那几位夫人只是见我气色变好又在餐后服用蜜丸才上了心,真要感谢,得谢你自己。”周夫人实事求是道。

    曹茵前段时日住在府中,对周夫人的性子有所了解——性格清冷,但出手大方。

    “徐嬷嬷。”周夫人朝徐嬷嬷微微颔首。徐嬷嬷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缎荷包,递到曹茵面前。

    曹茵接过荷包,躬身行礼,“多谢夫人赏赐。”

    周夫人清扬唇角,吩咐徐嬷嬷给曹茵端茶杯。

    端茶送客的礼节曹茵还是明白的,她起身行礼提出告辞。

    *

    天气微微转暖后,曹茵对舒娘姐和荀三娘夫妇的治疗进入到药浴环节。

    医药铺后面的西边一排三间房,靠近南面那一间是灶房,其它两间因着离灶房近,都做的火墙,这样,冬日也能保证室内温度,泡药浴也方便许多。

    因着常大庄不在家,泡药浴的是舒娘、荀三娘和成老大三人,男女分别在不同的屋子里泡,最开始每日需泡一个时辰,一日两次。等泡完五副药后,则是每日泡一次,一次半个时辰,泡药浴后再辅以针灸治疗,这样治疗了三日后,几人明显感觉精气神都旺盛了不少,特别是成老大 ,他早年受的一些旧伤也感觉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街坊邻居们一直关注着这医药馆的动静,见成老大一日比一日容光焕发,还有人问他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吗?

    “曹娘子在给我治疗,前段时日用药汤调整身体,现如今进行到药浴和针灸治疗,你们见我最近看着不错,那还真不是看着不错,是真的很不错,浑身都觉得有劲,我感觉年轻了至少五岁。”

    那些人看傻子一样地看向他:“行了,行了,知道你家娘子跟曹娘子关系好,你就别在这儿吹了。”

    成老大叹口气,“说了你们又不信,还来问我做什么。”

    这些人一笑而过,并不与成老大争论,毕竟这条街谁不知道成老大和荀三娘看郎中是为了要个孩子,怀上孩子生下来,那才叫曹娘子的医术真的好。别的,都算不上。

    正阳街的街坊们还在持续观望。

    这一日早上,天色才泛起鱼肚白,曹茵在院子里打拳,舒娘在厨房做早膳时,听到店铺门外的敲门声,“曹娘子,曹娘子,你起来了没?”

    曹茵赶忙去到店铺门前,拿下了木门上的插销,就见三花婶子扑倒在曹茵面前,边哭边求道:“曹娘子,曹娘子,你可要救救我家外甥女啊!”她身后的店铺外,一名满头大汗的汉子正推着一辆独轮车神色焦急地看向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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