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历王妃受陛下所托，来定国公府下聘。
长长的聘礼单子在定远侯夫妇面前拉开，比李尚书家列的单子长了不知多少倍。规制远超寻常亲王，却又没有超过太子规制，也算是彰显了陛下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历王妃面目和蔼，自从踏进侯府大门便是一直笑意盈盈的，可见对这桩婚事也是满意的，她又拿出一份单子递给王清和，“这些是瑞王殿下自己添的，瑞王殿下对虞姑娘还是很看重的。”
王清和接过礼单打开粗略看了几眼，可谓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写进去了。对一个闲赋在家的皇子来说，几乎是全部身家了。
王清和心中有几分动摇，说不准瑞王是个心性较好的男子，并非传言所讲那般不堪。
女子嫁人，只要夫君看重她，待她好，起码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既然陛下和瑞王都给足了他们虞家脸面，他们更是不好说什么，只得应和着历王妃的话。
待送走历王妃，虞悦才进来前厅，听王清和说了瑞王私下给她多列了一份聘礼时，心底更是觉得此人心思深沉，很会做面子功夫。
“日后若是你在王府过得不痛快，一定要回来跟爹娘讲，爹拼死为你争个和离也是可以的。”虞峥紧握拳头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虞悦笑得唇眼俱弯，有些撒娇道：“若是和离不成，丧夫也是可以的。”
王清和叹了口气，轻拍了她一下：“还没成亲，就说不吉利的话。”
“哎呀，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打小我就不是会受欺负的人。”
这话确实没错，小时候她没少和别家公子姑娘打架，有仇当场就报了。哪怕打输，也痛快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只会回家默默练功夫，势必下一次不能再输。
虞峥和王清和相顾无奈一笑，他们自然知道女儿不是默声受委屈的人，可这是婚姻大事，如何混为一谈？
陛下金口玉言，圣旨不容违抗，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成婚当日，虞悦天不亮便被叫起来，迷迷糊糊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婆子们替她梳妆打扮，婆子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吉祥话。
外面也热闹起来，所有下人都脚步匆忙走动着，张贴喜字、挂灯笼、送东西，在热闹声中，虞悦逐渐醒过神来。
盘好头，绣鸢将礼部送来的婚服拿进来，虞悦用手指摸过深绿色的婚服上用金线绣着的精美凤凰图样，心中复杂。
从此她肩负的便不是一人荣辱，而是整个虞家的兴衰。
当凤冠带在头上，虞悦看见战场上杀敌毫不手软的父亲偏头悄悄抹眼泪，母亲也红着眼眶强颜欢笑，鼻子倏而一酸，离别的实感才真正体会到。
王清和紧握她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嘴上却说着：“别哭，妆花了就不漂亮了。”虞悦吸吸鼻子，仰头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滑落。
待喜娘来催第三次妆时，虞悦才在众人的拥簇中走出屋子。她大哥在边关赶不回来，便是二哥虞恺早早在门口候着，见她出来，蹲下身将她背起。
出了府门，虞恺将她送入喜轿，却没有离去，作为兄长要随轿而行，是为“送轿”。
迎亲队伍后面拖着长长的嫁妆队伍，围观百姓们咂舌，怕是走出城门都走不完，不愧是金陵首富的外孙女。
皇子娶妃，需绕京城主道一圈。虞悦坐得屁股都麻了，花轿终于停下，周围响起奏乐和放鞭炮的声音。
一个盛装的小女娃伸手进轿，轻拉了她裙摆三下，示意她该下轿了。
虞悦以扇掩面走出轿门，透过薄扇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身形颀长，着大红色喜服的男子，俊美的五官分外鲜明。
她脚步一顿，眼睛都忘了眨，手中呆呆地接过他递上的红绸，脚下却没有要移动的迹象。
梁璟走了两步发觉她没动，以为是她到门口却反悔了，可是要顾及皇室的面子，以及围观百姓和宗室大臣们，他往回退了一步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偏头低声道：“先进去，嗯？”
该死的，声音也好听。
虞悦压下混乱思绪，随着他慢慢步入王府。
她小心翼翼跟着他走在不熟悉的院子中，遇到有门槛时，身侧之人会稍停顿一下，轻声对她说“小心”。
虞悦心中默念清心咒。
虞悦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不可貌相！美色误人！
正堂中，宣文帝端坐在上，秦皇后早故，旁侧的座位便空着。
一般皇子成婚，皇帝是不必到场的，只等第二天入宫觐见即可。淮王与康王成婚时，宣文帝就没有亲自到场，可见宣文帝对瑞王的偏爱。
喜娘说了些吉祥话后，宣文帝也说了些对新人的祝福，便是一拜高堂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时，虞悦在薄扇的遮挡下，又悄悄地偷看对面之人，从头顶望下去，更显得他鼻梁高挺，眉浓如墨。
仪式走完，虞悦在喜娘的搀扶下先去新房中歇息，梁璟还要在外与宾客应酬。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边，屏退了其余下人，只留了绣鸢在屋中伺候。
“快快快，”见人都出去，虞悦泄了劲，完全不端着贵女的仪态，疯狂向绣鸢招手，“快给我按按我的脖子，我怎么感觉不到脖子的存在了。”
绣鸢小跑着上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姑娘小声些，门外有许多守门的，可不好让她们听见。”
“破规矩真多，”虞悦小声嘟囔道，“早知就不听爹爹的打实心的凤冠了，还不如用礼部送来那顶空心的，莫说明天，眼下这脖子都动不了了。”
绣鸢拦住她想碰凤冠的手：“我给姑娘按按，凤冠可不能摘，得等王爷回来喝过合卺酒，仪式才算完。”
虞悦苦着脸叹了口气，那不得顶到晚上了，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傍晚，梁璟推开门，一身酒气，神色却清明，径直走向床边，挥挥衣袖示意身后的喜婆出去：“我同王妃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等着。”
“是。”
梁璟思索片刻，沉声道：“我知你不是自愿嫁我，不过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只要你接下来与我演好夫妻和睦的戏码，两年为期，我做完我要做的事，自然会放你走。”
虞悦没料到他会说这话，不等他行却扇之礼，将扇子移开，惊讶地望着他。
他神色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犹如君王睥睨天下。
眼前少女面容娇俏，肤光胜雪，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因为惊讶微微瞪着。
他倏地呼吸一窒，接触一瞬便很快将视线挪到别处。
“只需要演戏？”清脆的声音在诺大的寝房内响起。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梁璟的意料，他偏过头看向虞悦：“不然……”
“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你，虞家也可以帮你。只要你敢说，我就敢答应。”
虞悦站起身，想尽量与梁璟平视。她的个头在女子中已算是高的，却仍与梁璟差了一头。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间尽是坚韧，定定地望着梁璟。
野心昭昭。
梁璟笑了，笑得好看极了，“我凭什么信你？”
配上这句话，之前的笑也似是嘲讽，虞悦却笑了，腰杆挺得更直，缓慢地眨着眼睛，轻声道：“我猜对了。”
梁璟眼睑微动，不置可否。
虞悦见此反应笑意更甚，“如王爷所言，我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是夫妻，是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好我也好。我母亲出身金陵王氏，王氏世代经商，我也可以算是半个商人。商人最重利，只一方获利的事不是买卖，所以王爷有什么能与我交换的吗？”
梁璟目光垂下，反反复复看她的脸，最后停在了她的眼睛里，“为什么帮我？我都说了两年后会放你走。”
“不是王爷先提出来的吗？”
宣文帝也没给她选择的权利，就把她乃至整个虞家卷入漩涡中心。
“你想要什么？”
虞悦回望进他眼底，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为清晰：“我要你保虞家平安。”
梁璟声调上扬“哦”了一声：“既如你所说，你都能帮我办成那么大的事，还保不住一个虞家？要在我身上下赌。”
“我输不起，”虞悦声音低下来，“天下到底姓梁，君心难测，若是有朝一日陛下决意要动虞家，全无回转余地。”
梁璟嗤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自然比我能说上话。”她顿了顿，“而且在外面，若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或许王爷的身份更好用些。”
梁璟眉梢一挑：“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话不要讲那么难听嘛。”虞悦面无表情地给予肯定。
梁璟无语闭目。
话说开后虞悦整个人松弛很多，手往后撑在床榻上：“说好的，等你事情做完，我们和离，放我自由。”
梁璟一时看不透她，一般女子帮皇子夺位无非是为了登上受万人敬仰的皇后之位，她却不要，到底所图为何？
他没有继续深究，点头同意。
二人就此结盟。
梁璟将喜婆招呼进来，在喜婆的吉祥话中，二人双臂交缠饮下合卺酒，喜婆又说了些早生贵子的话，仪式终于是完成了。
他脱下外袍，平和道：“今晚我们先将就同睡一屋，不然明日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于你名声无益。”
“哦，”虞悦点点头表示理解，新婚之夜不圆房，传出去他们感情不和，倒是打皇帝的脸，说明他赐婚赐得不好，“不过屋里就这一张床。”
梁璟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一般：“一般人的寝房也不会放两张床吧？”
虞悦一时不知他在装傻还是听不明白言下之意，直言道：“我睡这，你睡哪？”
“你的意思是让我打地铺？”梁璟好笑道。
“你也可以睡榻上。”
“凭什么？”梁璟两下踢掉鞋子，滚进了床里侧，“你是娇生惯养，我何尝不是？要去你去，我就要睡床。”
虞悦先是一愣，后又觉得好笑，床里侧那人已经顺势将被子将自己紧紧裹成了一个长条，只露出个脑袋，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像是挑衅。
好幼稚。
不过这是他的王府，他的寝房，她也不好说什么。好在她也不是娇气的人，从床上抄起另一条被子转身走向软塌，没有注意背后那道带着探究的眼神。
长长的聘礼单子在定远侯夫妇面前拉开，比李尚书家列的单子长了不知多少倍。规制远超寻常亲王，却又没有超过太子规制，也算是彰显了陛下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历王妃面目和蔼，自从踏进侯府大门便是一直笑意盈盈的，可见对这桩婚事也是满意的，她又拿出一份单子递给王清和，“这些是瑞王殿下自己添的，瑞王殿下对虞姑娘还是很看重的。”
王清和接过礼单打开粗略看了几眼，可谓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写进去了。对一个闲赋在家的皇子来说，几乎是全部身家了。
王清和心中有几分动摇，说不准瑞王是个心性较好的男子，并非传言所讲那般不堪。
女子嫁人，只要夫君看重她，待她好，起码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既然陛下和瑞王都给足了他们虞家脸面，他们更是不好说什么，只得应和着历王妃的话。
待送走历王妃，虞悦才进来前厅，听王清和说了瑞王私下给她多列了一份聘礼时，心底更是觉得此人心思深沉，很会做面子功夫。
“日后若是你在王府过得不痛快，一定要回来跟爹娘讲，爹拼死为你争个和离也是可以的。”虞峥紧握拳头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虞悦笑得唇眼俱弯，有些撒娇道：“若是和离不成，丧夫也是可以的。”
王清和叹了口气，轻拍了她一下：“还没成亲，就说不吉利的话。”
“哎呀，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打小我就不是会受欺负的人。”
这话确实没错，小时候她没少和别家公子姑娘打架，有仇当场就报了。哪怕打输，也痛快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只会回家默默练功夫，势必下一次不能再输。
虞峥和王清和相顾无奈一笑，他们自然知道女儿不是默声受委屈的人，可这是婚姻大事，如何混为一谈？
陛下金口玉言，圣旨不容违抗，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成婚当日，虞悦天不亮便被叫起来，迷迷糊糊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婆子们替她梳妆打扮，婆子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吉祥话。
外面也热闹起来，所有下人都脚步匆忙走动着，张贴喜字、挂灯笼、送东西，在热闹声中，虞悦逐渐醒过神来。
盘好头，绣鸢将礼部送来的婚服拿进来，虞悦用手指摸过深绿色的婚服上用金线绣着的精美凤凰图样，心中复杂。
从此她肩负的便不是一人荣辱，而是整个虞家的兴衰。
当凤冠带在头上，虞悦看见战场上杀敌毫不手软的父亲偏头悄悄抹眼泪，母亲也红着眼眶强颜欢笑，鼻子倏而一酸，离别的实感才真正体会到。
王清和紧握她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嘴上却说着：“别哭，妆花了就不漂亮了。”虞悦吸吸鼻子，仰头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滑落。
待喜娘来催第三次妆时，虞悦才在众人的拥簇中走出屋子。她大哥在边关赶不回来，便是二哥虞恺早早在门口候着，见她出来，蹲下身将她背起。
出了府门，虞恺将她送入喜轿，却没有离去，作为兄长要随轿而行，是为“送轿”。
迎亲队伍后面拖着长长的嫁妆队伍，围观百姓们咂舌，怕是走出城门都走不完，不愧是金陵首富的外孙女。
皇子娶妃，需绕京城主道一圈。虞悦坐得屁股都麻了，花轿终于停下，周围响起奏乐和放鞭炮的声音。
一个盛装的小女娃伸手进轿，轻拉了她裙摆三下，示意她该下轿了。
虞悦以扇掩面走出轿门，透过薄扇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身形颀长，着大红色喜服的男子，俊美的五官分外鲜明。
她脚步一顿，眼睛都忘了眨，手中呆呆地接过他递上的红绸，脚下却没有要移动的迹象。
梁璟走了两步发觉她没动，以为是她到门口却反悔了，可是要顾及皇室的面子，以及围观百姓和宗室大臣们，他往回退了一步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偏头低声道：“先进去，嗯？”
该死的，声音也好听。
虞悦压下混乱思绪，随着他慢慢步入王府。
她小心翼翼跟着他走在不熟悉的院子中，遇到有门槛时，身侧之人会稍停顿一下，轻声对她说“小心”。
虞悦心中默念清心咒。
虞悦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不可貌相！美色误人！
正堂中，宣文帝端坐在上，秦皇后早故，旁侧的座位便空着。
一般皇子成婚，皇帝是不必到场的，只等第二天入宫觐见即可。淮王与康王成婚时，宣文帝就没有亲自到场，可见宣文帝对瑞王的偏爱。
喜娘说了些吉祥话后，宣文帝也说了些对新人的祝福，便是一拜高堂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时，虞悦在薄扇的遮挡下，又悄悄地偷看对面之人，从头顶望下去，更显得他鼻梁高挺，眉浓如墨。
仪式走完，虞悦在喜娘的搀扶下先去新房中歇息，梁璟还要在外与宾客应酬。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边，屏退了其余下人，只留了绣鸢在屋中伺候。
“快快快，”见人都出去，虞悦泄了劲，完全不端着贵女的仪态，疯狂向绣鸢招手，“快给我按按我的脖子，我怎么感觉不到脖子的存在了。”
绣鸢小跑着上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姑娘小声些，门外有许多守门的，可不好让她们听见。”
“破规矩真多，”虞悦小声嘟囔道，“早知就不听爹爹的打实心的凤冠了，还不如用礼部送来那顶空心的，莫说明天，眼下这脖子都动不了了。”
绣鸢拦住她想碰凤冠的手：“我给姑娘按按，凤冠可不能摘，得等王爷回来喝过合卺酒，仪式才算完。”
虞悦苦着脸叹了口气，那不得顶到晚上了，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傍晚，梁璟推开门，一身酒气，神色却清明，径直走向床边，挥挥衣袖示意身后的喜婆出去：“我同王妃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等着。”
“是。”
梁璟思索片刻，沉声道：“我知你不是自愿嫁我，不过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只要你接下来与我演好夫妻和睦的戏码，两年为期，我做完我要做的事，自然会放你走。”
虞悦没料到他会说这话，不等他行却扇之礼，将扇子移开，惊讶地望着他。
他神色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犹如君王睥睨天下。
眼前少女面容娇俏，肤光胜雪，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因为惊讶微微瞪着。
他倏地呼吸一窒，接触一瞬便很快将视线挪到别处。
“只需要演戏？”清脆的声音在诺大的寝房内响起。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梁璟的意料，他偏过头看向虞悦：“不然……”
“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你，虞家也可以帮你。只要你敢说，我就敢答应。”
虞悦站起身，想尽量与梁璟平视。她的个头在女子中已算是高的，却仍与梁璟差了一头。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间尽是坚韧，定定地望着梁璟。
野心昭昭。
梁璟笑了，笑得好看极了，“我凭什么信你？”
配上这句话，之前的笑也似是嘲讽，虞悦却笑了，腰杆挺得更直，缓慢地眨着眼睛，轻声道：“我猜对了。”
梁璟眼睑微动，不置可否。
虞悦见此反应笑意更甚，“如王爷所言，我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是夫妻，是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好我也好。我母亲出身金陵王氏，王氏世代经商，我也可以算是半个商人。商人最重利，只一方获利的事不是买卖，所以王爷有什么能与我交换的吗？”
梁璟目光垂下，反反复复看她的脸，最后停在了她的眼睛里，“为什么帮我？我都说了两年后会放你走。”
“不是王爷先提出来的吗？”
宣文帝也没给她选择的权利，就把她乃至整个虞家卷入漩涡中心。
“你想要什么？”
虞悦回望进他眼底，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为清晰：“我要你保虞家平安。”
梁璟声调上扬“哦”了一声：“既如你所说，你都能帮我办成那么大的事，还保不住一个虞家？要在我身上下赌。”
“我输不起，”虞悦声音低下来，“天下到底姓梁，君心难测，若是有朝一日陛下决意要动虞家，全无回转余地。”
梁璟嗤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自然比我能说上话。”她顿了顿，“而且在外面，若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或许王爷的身份更好用些。”
梁璟眉梢一挑：“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话不要讲那么难听嘛。”虞悦面无表情地给予肯定。
梁璟无语闭目。
话说开后虞悦整个人松弛很多，手往后撑在床榻上：“说好的，等你事情做完，我们和离，放我自由。”
梁璟一时看不透她，一般女子帮皇子夺位无非是为了登上受万人敬仰的皇后之位，她却不要，到底所图为何？
他没有继续深究，点头同意。
二人就此结盟。
梁璟将喜婆招呼进来，在喜婆的吉祥话中，二人双臂交缠饮下合卺酒，喜婆又说了些早生贵子的话，仪式终于是完成了。
他脱下外袍，平和道：“今晚我们先将就同睡一屋，不然明日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于你名声无益。”
“哦，”虞悦点点头表示理解，新婚之夜不圆房，传出去他们感情不和，倒是打皇帝的脸，说明他赐婚赐得不好，“不过屋里就这一张床。”
梁璟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一般：“一般人的寝房也不会放两张床吧？”
虞悦一时不知他在装傻还是听不明白言下之意，直言道：“我睡这，你睡哪？”
“你的意思是让我打地铺？”梁璟好笑道。
“你也可以睡榻上。”
“凭什么？”梁璟两下踢掉鞋子，滚进了床里侧，“你是娇生惯养，我何尝不是？要去你去，我就要睡床。”
虞悦先是一愣，后又觉得好笑，床里侧那人已经顺势将被子将自己紧紧裹成了一个长条，只露出个脑袋，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像是挑衅。
好幼稚。
不过这是他的王府，他的寝房，她也不好说什么。好在她也不是娇气的人，从床上抄起另一条被子转身走向软塌，没有注意背后那道带着探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