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昭昭……”在她满脑子被巨大的轰鸣声还有疼痛笼罩下恢复全部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在欢迎怀里了。
伸手触摸自己的颊边，这种感受不论是多少次都会觉得陌生，阿瑞斯人没有泪腺，自然也不会有眼泪，它们顺着惨白的脸庞滴落。她只记得自己带着满脸泪水朝他们桌子那里走，忽然一个踉跄向地上倒去，还好有人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才勉强扶稳了身体。
就好像是第一次站在审判庭上那样，她身前身后分别站着八个押送士兵，他们所有人都身披铠甲，拥有如出一辙的无机质的目光，公诉师罗列了十八项她从未承认也闻所未闻的罪名，所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又黑又沉，她站上去被所有人俯视，不知所措也无法言语。
“忒弥斯……你没必要包庇他们——毕竟你已经被路法当成弃子了。”
“现在，打算开口了吗？”
她俯下身，摁住头，不停剧烈地呼吸，却依旧无法驱散那种窒息的感觉。
胆怯，踌躇，一种已经离开忒弥斯很久的不知所措重新找上了她。
后来应该是强撑着所有力气靠住了什么，才没有狼狈的直接摔倒在地上。
大概是此事发展太过突然，欢迎吓得手足无措，只知道搂着她的后颈叫黎昭这个名字。
“你……这个召唤器……本来是她的。”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有人这样说。
不是的，在它被收缴之后，就没有什么是她的了。
“这么大刺激……死讯……醒来……好好说。”
你又不欠我什么，没人欠我什么，为什么要那样说……
科纳玻斯一点点收紧，在她手腕上勒出红痕，并且从未有过的紧，不出片刻手便被疯狂充斥而来的血液逼得肿胀到发青。
她脑子里全是那种宛如梦魇般的感觉，直至因为手腕的疼痛缓缓醒转，欢迎才放下心来，拿了条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小飞看着她秀气的面孔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红肿的眼眶尤带泪水，唇畔却含着笑。那笑意不达眼底，语气轻而缓，像三月里料峭的春风，吹得人遍体生寒——“……这世界从来对好人不公平。”
她被欢迎扶着坐起来，大抵还是没什么力气，所以抱着膝盖低声咕哝道：“为什么……”
可怜。
她平时嘴毒还喜欢呛人，徐霆飞认为不算什么，可她一边流泪一边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无声的流泪，他悲哀的望着她，就觉得她太可怜。
阿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庄严：“信我，等我帮你们报仇雪恨——我们术修者家族世代钻研的秘密武功，终于到了让我发扬光大的时候了！我绝不会让家门蒙羞的——”
小刚小飞小天不约而同的起身，只见黎昭完全不像几分钟前虚弱无比的模样，一个翻身站起来拽着欢迎夺路而逃，欢迎看上去也非常自愿，总而言之根本不打算听完青年慷慨激昂的发言。
“学学人阿清的士气，挺好的。”目睹全部人员除去清自在撤离欢欢铁板烧完毕的同时，她说。
……可你也没听完啊。他们几个在心里疯狂吐槽。
“——路法，你等着！”屋里如是传来这样的吼声。
“……也别全学。”她又补充道。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捂着脑袋打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传来阿清一声充满惊喜的——“你回来啦！”
然后她走出来，果断而又迅速地带上了门。
小刚发问：“你干嘛去了？”
她张开手指，亮了亮刚才还在时空显示盘里的插着的三张卡片，朝他们仨的方向一甩：“记得拿好自己东西再走。”
三人齐齐握住卡片，小刚甚至在手上倒了三四回才拿稳，因为她脸上那个表情显然就是——接不住就等死。
小飞想了想，幸好自己还记得伸手拿了卡盒，不然大概会被她念叨死。听那个刑天的说法，这是她从前的召唤器，怪不得他对上黎昭总有些怪怪的感觉，她看见飞影铠甲的时候反应也不正常。
多半是在……睹物思人吧。
他这当然不是什么缺乏自信的表现，飞影的召唤人从前和未来也许有很多，可他徐霆飞是独一无二，风头无两的，他有这个自信，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前任召唤人的认可，更不担心她把召唤器要回去——和密修者签订契约，能够拯救地球乃至银河系命运的飞影召唤人只有他一个。
但她说的是拿好“自己”东西。是不是代表……
黎昭站在台阶上，用那双尚且含着未化的霜的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的位置，他抿着唇，被看得一阵脸热。
……小飞少爷，今天还真反常啊。
——————————————————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来地球的啊？”小刚叼着吸管含含糊糊地问她，后来觉得麻烦直接对瓶灌，欢迎向他投去了一种有点出人意料的眼神，大抵是从没想过他平时看着那么粗糙，还对这种事感兴趣。
——虽然她也挺感兴趣的，她只是不太敢问。
出现了，仅次于女性年龄的问题——女性的过去！
“你们是都喜欢听人讲自己的黑历史吗？”黎昭反问，“要不我给你们做个四菜一汤吧——吃了就说不了话了。”
“回锅肉就可以，谢谢。”小天淡定开口。
“你还真点上了。”黎昭喃喃，小飞看着她那副呆愣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了。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我背不下去了你看着来吧。”阿清顶着黎昭迷茫的眼神举手道。
黎昭：“这位相声演员您请闭一下嘴，还是谈谈我的黑历史吧。”
小刚给他天哥偷偷竖了个大拇指：“小天，还是你行。”
“明明我也不赖好不好？”阿清压着嗓子说。
“哦哦。”
“喂小刚，你别太敷衍我啊！”
……地球人都这么喜欢听别人的黑历史吗？不然这群人搬了椅子围着她坐成一圈是在搞什么？
小天那个家伙好像不太在意似的，虽然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但那个表情绝对是在竖着耳朵听——不然为什么真的点菜啊！
欢迎甚至给她也搬了椅子：“昭昭别累着，坐着慢慢讲啊。”
“我这样很像幼教，你们在排排坐分果——今天大家都很闲是吗……”她终于放弃挣扎，往椅子上一摊开口道，“在距离地球——”
小飞抬头斩钉截铁的打断她：“打住，不用拿那个混字数吧，故事背景我们都已经了解个大概了——讲重点好吗，黎小姐。”
黎昭恨得有点牙根痒痒，但这是蓝白星仅此一个绝无分号的飞影召唤人，她再恨也不能拿对方当磨牙棒，不然就是让三个小后辈白白牺牲了——她忍。
“简单来说，幽冥军团叛逃阿瑞斯后，阿瑞斯星球掀起了一场大清洗的风潮……一切和路法及幽冥军团成员的相关人员都会被革职调查，我不幸是其中之一——更不幸的是，我们那位亲爱的陛下似乎认为我清楚叛军的动向。”黎昭托着腮揉了揉，把自己脸上难以抑制的那点冷笑揉下去，“再然后我的人生里就只剩下限制人身自由、没收召唤器穿梭艇、革职查办、调查时期证据不足却能直接提出决斗审判——阿瑞斯的一种法律程序，如果被告对审判结果存在异议，可以提出与王麾下的骑士进行决斗审判，倘若被告胜出，那么王也将破格聆听被告的意见和诉求。”
“我嘞个乖乖，判了罪还要决斗啊？你们阿瑞斯可真是民风剽……额啊淳朴！”阿清大概是想说“剽悍”，但是被欢迎两根指头硬生生掐成了“淳朴”。
“真以为阿瑞斯是什么好地方吗。”
“你根本不清楚路法的行踪吧。”小天冷不丁开口了。
黎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身子一侧靠到椅背上：“再后来，陛下扶持了新的总长代替他，那个时期被称之为‘双王共治’，但谁都知道，新任总长所做的只是陛下不便做的事……”
“……那他把路法赶跑后就真是一家独大了呗，真离谱啊。”小刚托着下巴问，“所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彗星港对于飞船航舰的出入管控十分严格，除却巡逻队有官方证明能自由出入，旁人想要出入需要获得一级审批——只有总长和王的手谕有这个权限，这也是幽冥军团最终能够成功逃离阿瑞斯的原因。”
欢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所以他们能直接从阿瑞斯离开——那你是找新总长拿到一级权限了？这么说他还帮你逃跑了……好像不是那么坏啊？”
“不是，我杀了他。”她轻描淡写地说，“逃了很久，最后来到了地球。”
伸手触摸自己的颊边，这种感受不论是多少次都会觉得陌生，阿瑞斯人没有泪腺，自然也不会有眼泪，它们顺着惨白的脸庞滴落。她只记得自己带着满脸泪水朝他们桌子那里走，忽然一个踉跄向地上倒去，还好有人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才勉强扶稳了身体。
就好像是第一次站在审判庭上那样，她身前身后分别站着八个押送士兵，他们所有人都身披铠甲，拥有如出一辙的无机质的目光，公诉师罗列了十八项她从未承认也闻所未闻的罪名，所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又黑又沉，她站上去被所有人俯视，不知所措也无法言语。
“忒弥斯……你没必要包庇他们——毕竟你已经被路法当成弃子了。”
“现在，打算开口了吗？”
她俯下身，摁住头，不停剧烈地呼吸，却依旧无法驱散那种窒息的感觉。
胆怯，踌躇，一种已经离开忒弥斯很久的不知所措重新找上了她。
后来应该是强撑着所有力气靠住了什么，才没有狼狈的直接摔倒在地上。
大概是此事发展太过突然，欢迎吓得手足无措，只知道搂着她的后颈叫黎昭这个名字。
“你……这个召唤器……本来是她的。”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有人这样说。
不是的，在它被收缴之后，就没有什么是她的了。
“这么大刺激……死讯……醒来……好好说。”
你又不欠我什么，没人欠我什么，为什么要那样说……
科纳玻斯一点点收紧，在她手腕上勒出红痕，并且从未有过的紧，不出片刻手便被疯狂充斥而来的血液逼得肿胀到发青。
她脑子里全是那种宛如梦魇般的感觉，直至因为手腕的疼痛缓缓醒转，欢迎才放下心来，拿了条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小飞看着她秀气的面孔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红肿的眼眶尤带泪水，唇畔却含着笑。那笑意不达眼底，语气轻而缓，像三月里料峭的春风，吹得人遍体生寒——“……这世界从来对好人不公平。”
她被欢迎扶着坐起来，大抵还是没什么力气，所以抱着膝盖低声咕哝道：“为什么……”
可怜。
她平时嘴毒还喜欢呛人，徐霆飞认为不算什么，可她一边流泪一边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无声的流泪，他悲哀的望着她，就觉得她太可怜。
阿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庄严：“信我，等我帮你们报仇雪恨——我们术修者家族世代钻研的秘密武功，终于到了让我发扬光大的时候了！我绝不会让家门蒙羞的——”
小刚小飞小天不约而同的起身，只见黎昭完全不像几分钟前虚弱无比的模样，一个翻身站起来拽着欢迎夺路而逃，欢迎看上去也非常自愿，总而言之根本不打算听完青年慷慨激昂的发言。
“学学人阿清的士气，挺好的。”目睹全部人员除去清自在撤离欢欢铁板烧完毕的同时，她说。
……可你也没听完啊。他们几个在心里疯狂吐槽。
“——路法，你等着！”屋里如是传来这样的吼声。
“……也别全学。”她又补充道。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捂着脑袋打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传来阿清一声充满惊喜的——“你回来啦！”
然后她走出来，果断而又迅速地带上了门。
小刚发问：“你干嘛去了？”
她张开手指，亮了亮刚才还在时空显示盘里的插着的三张卡片，朝他们仨的方向一甩：“记得拿好自己东西再走。”
三人齐齐握住卡片，小刚甚至在手上倒了三四回才拿稳，因为她脸上那个表情显然就是——接不住就等死。
小飞想了想，幸好自己还记得伸手拿了卡盒，不然大概会被她念叨死。听那个刑天的说法，这是她从前的召唤器，怪不得他对上黎昭总有些怪怪的感觉，她看见飞影铠甲的时候反应也不正常。
多半是在……睹物思人吧。
他这当然不是什么缺乏自信的表现，飞影的召唤人从前和未来也许有很多，可他徐霆飞是独一无二，风头无两的，他有这个自信，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前任召唤人的认可，更不担心她把召唤器要回去——和密修者签订契约，能够拯救地球乃至银河系命运的飞影召唤人只有他一个。
但她说的是拿好“自己”东西。是不是代表……
黎昭站在台阶上，用那双尚且含着未化的霜的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的位置，他抿着唇，被看得一阵脸热。
……小飞少爷，今天还真反常啊。
——————————————————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来地球的啊？”小刚叼着吸管含含糊糊地问她，后来觉得麻烦直接对瓶灌，欢迎向他投去了一种有点出人意料的眼神，大抵是从没想过他平时看着那么粗糙，还对这种事感兴趣。
——虽然她也挺感兴趣的，她只是不太敢问。
出现了，仅次于女性年龄的问题——女性的过去！
“你们是都喜欢听人讲自己的黑历史吗？”黎昭反问，“要不我给你们做个四菜一汤吧——吃了就说不了话了。”
“回锅肉就可以，谢谢。”小天淡定开口。
“你还真点上了。”黎昭喃喃，小飞看着她那副呆愣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了。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我背不下去了你看着来吧。”阿清顶着黎昭迷茫的眼神举手道。
黎昭：“这位相声演员您请闭一下嘴，还是谈谈我的黑历史吧。”
小刚给他天哥偷偷竖了个大拇指：“小天，还是你行。”
“明明我也不赖好不好？”阿清压着嗓子说。
“哦哦。”
“喂小刚，你别太敷衍我啊！”
……地球人都这么喜欢听别人的黑历史吗？不然这群人搬了椅子围着她坐成一圈是在搞什么？
小天那个家伙好像不太在意似的，虽然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但那个表情绝对是在竖着耳朵听——不然为什么真的点菜啊！
欢迎甚至给她也搬了椅子：“昭昭别累着，坐着慢慢讲啊。”
“我这样很像幼教，你们在排排坐分果——今天大家都很闲是吗……”她终于放弃挣扎，往椅子上一摊开口道，“在距离地球——”
小飞抬头斩钉截铁的打断她：“打住，不用拿那个混字数吧，故事背景我们都已经了解个大概了——讲重点好吗，黎小姐。”
黎昭恨得有点牙根痒痒，但这是蓝白星仅此一个绝无分号的飞影召唤人，她再恨也不能拿对方当磨牙棒，不然就是让三个小后辈白白牺牲了——她忍。
“简单来说，幽冥军团叛逃阿瑞斯后，阿瑞斯星球掀起了一场大清洗的风潮……一切和路法及幽冥军团成员的相关人员都会被革职调查，我不幸是其中之一——更不幸的是，我们那位亲爱的陛下似乎认为我清楚叛军的动向。”黎昭托着腮揉了揉，把自己脸上难以抑制的那点冷笑揉下去，“再然后我的人生里就只剩下限制人身自由、没收召唤器穿梭艇、革职查办、调查时期证据不足却能直接提出决斗审判——阿瑞斯的一种法律程序，如果被告对审判结果存在异议，可以提出与王麾下的骑士进行决斗审判，倘若被告胜出，那么王也将破格聆听被告的意见和诉求。”
“我嘞个乖乖，判了罪还要决斗啊？你们阿瑞斯可真是民风剽……额啊淳朴！”阿清大概是想说“剽悍”，但是被欢迎两根指头硬生生掐成了“淳朴”。
“真以为阿瑞斯是什么好地方吗。”
“你根本不清楚路法的行踪吧。”小天冷不丁开口了。
黎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身子一侧靠到椅背上：“再后来，陛下扶持了新的总长代替他，那个时期被称之为‘双王共治’，但谁都知道，新任总长所做的只是陛下不便做的事……”
“……那他把路法赶跑后就真是一家独大了呗，真离谱啊。”小刚托着下巴问，“所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彗星港对于飞船航舰的出入管控十分严格，除却巡逻队有官方证明能自由出入，旁人想要出入需要获得一级审批——只有总长和王的手谕有这个权限，这也是幽冥军团最终能够成功逃离阿瑞斯的原因。”
欢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所以他们能直接从阿瑞斯离开——那你是找新总长拿到一级权限了？这么说他还帮你逃跑了……好像不是那么坏啊？”
“不是，我杀了他。”她轻描淡写地说，“逃了很久，最后来到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