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早上,江灏然和韩露在客厅看电视新闻。门外走进一群人,由管家带领着,分两排站到了两人的面前。

    “大少爷、大少奶。”江家的厨师、司机、佣人毕恭毕敬地说。

    “这是……?”韩露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江达。

    江达手上捧着几本簿册,他把东西放到茶几上,说:“我向老爷请了半个月长假,所以,大少奶,辛苦您来管家了。”

    “我?”韩露指了指自己,然后望向江灏然。

    男人笑着点点头。

    韩露问:“达叔,婶婶,这是怎么回事?”

    江达解释说,他们夫妇二人结婚以来从未外出长途旅行过,这次下定决心,到江南一带自由行。末了他还补充一句:“有大少奶管家,我们便很放心。”

    “我不行的。”韩露既是谦虚也是说心里话。但江灏然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你就答应下来吧,好让叔婶出去游玩,别几十年如一日在这个家劳碌。”

    韩露不再推辞。于是,管家开始一桩一件地交代日常事务。

    孙素梅说:“今天约了林医生,我先过去。”江灏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翠如医生为江老太太诊脉和量血压后,详细地向孙素梅寻味老人的日常生活情况。

    她微笑着对老人说:“奶奶,你的身体很好,别担心,按时吃药,要听小辈的话。”

    老人高兴地说了“谢谢”,然后就由孙素梅挽着手出去散步了。

    江灏然问:“林医生,我奶奶的病是没法治好的吗?”

    林翠如点点头说:“阿尔兹海默症无法根治。还好,你们没有把奶奶当成普通的老人健忘,及时确诊治疗。奶奶属于早期症状,按时吃药、作息规律,又有家人的陪伴,这样有利于延缓病情的进展。”

    江灏然给林翠如递上一杯茶,说:“今天星期天,还麻烦你出诊,谢谢。”

    四十余岁的女医生,中等身材,留着刚到肩头的直发,五官端庄,说话不徐不疾,给人一种温婉的亲切感。她说:“不必客气,反正我也住这一区。”

    江灏然指了指二楼,把声音压低了一点,问:“我爸爸的身体怎样?”

    林翠如说:“江总上个月的体检报告我看过了,各项指标都正常。我刚才要给他测血压,他说不用!他不抽烟不喝酒,我看,好着呢。”

    江灏然点点头,然后摊开一只手。

    林翠如从包里拿出两个小药瓶放在男人的手心,笑着说:“吃了你的结婚喜酒,我希望明年就能吃上孩子的满月酒。”

    江灏然把药瓶放进裤兜,又说了一遍谢谢。忽然,他对正要起身告辞的女人说:“翠如阿姨,我爸爸离婚了,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林翠如噗嗤地笑了起来,她敲了敲江灏然的脑袋,说:“没见过小孩为家长做媒人的。”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活跃和欢乐起来。

    江灏然用亲热的语气说:“翠如阿姨,我爸爸是个好男人,你们都认识十几年了,大家知根知底。别说我不提醒你呵,这世上好男人越来越少了。”

    林翠如从沙发站起来,说:“灏灏少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仅性情变了,还学会了穿针引线。好吧,谢谢你的通风报信。我走了,再见。”

    江灏然笑着送走客人,回到东宫。韩露正在书房认真地看管家留下的簿册。

    女人长长的头发自然地垂再肩上,身穿浅蓝色的天丝面料连衣裙,不着脂粉,像一个纯真的少女。就是这样一个水一样的女子,胜过所有浓妆艳抹风情万种的女人,深深地吸引着江灏然。

    江灏然走过去,看到桌面上放着《工作日志》、《现金收支账簿》、《通讯录》等,还有江家的族谱。

    他翻开族谱,最新的一页“长子江灏然”的名字下面写着韩露的名字,他说:“什么时候,这上面有我们孩子的姓名?”

    韩露抬起眼眸看着男人,生儿育女是一项神圣的事情,她曾经很害怕承担这个责任。自从铁了心跟这个男人好好过去日子后,她便不再逃避。

    “灏然,我的压力很大,一来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二来,你们家大业大,一定看重子祠,我怕……”韩露说。

    “什么你们家!这是我们家。我家家风开明,不会重男轻女,你放心好了。”说完,他从裤兜拿出两瓶叶酸片。“我问叶医生拿的,你记得每天吃,助孕的食谱我也有了,咱勤快些,争取今年怀上宝宝。”

    韩露娇羞地说:“勤快就能怀上的吗,没科学!书上说了,太勤快的多数生女儿。“

    “女儿多好啊,像你一样。“江灏然一边说一边低头去亲女人的耳垂。

    “别闹。现在是上午。”韩露一边笑一边推开他。但男人太强壮了,根本推不动,于是她伸手去挠男人的胳肢窝。

    江灏然闪身躲过,在两片果冻般娇艳欲滴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六月底,韩老太太想回家住一段时间,韩露批准了。她明白,茂城再好,老人终究对生活了五十多年的老家有更深的感情。

    这天早上,韩露抱着奶奶撒娇地说:“中秋节前,我让司机接你回来。”

    老人摸着孙女儿的脸,笑着说:“好,好,我最听小露的话了,赶快上班吧,别迟到。”

    江灏然对司机说:“先送大少奶去上班,再去南兜县,不急。”

    看着小车驶出别墅,江灏然握住老人的手说:“奶奶,前几天我给阿姆打了个电话。”

    老人抬起头,迫切地问:“你们聊得怎样?”

    江灏然说:“我们聊了大半个小时,阿姆和她的丈夫在南非的一个大城市,刚去的时候有熟人带路,跟朋友合伙开中餐厅,现在阿姆开了一家中型超市,专门卖国货。”

    老人问:“国外也有很多中国人吧,语言能通?饮食能习惯?”

    江灏然点开手机,搜索出世界地图,很耐心地指给老人看。

    老人看着眼睛就红了,她哽咽着说:“隔着千山万水,难怪……难怪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说完,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江灏然搂住老人瘦削的双肩,温声说:“坐飞机也就十几二十个小时的事儿。阿姆说,她丈夫是南方人,父母仍健在,本来四年前打算回国的,因为新冠疫情就耽误了。”

    老人充满希望地问:“那么,他们有打算回国吗?”

    江灏然说:“阿姆说年底也许会回国。”说到这里,他也有点激动,“我跟阿姆说了,到时候我们仨去南方见他们也行,当是旅游。阿姆说,现在谈为时尚早。不过她还是想回茂城的,毕竟她娘家人在这边。”

    老人拭去了眼泪,破涕为笑。她摸着江灏然的手,无限欣慰。“灏灏真了不起呀!还是那句话,以小露的妈妈意愿为先。现在小露过得很开心,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知道了,奶奶,我都听你的。”江灏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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