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程初荷寻了个理由与关沁如等人就此分开。

    一向听闻茶馆人多眼杂,旁听消息最为灵通,且逛了这么大一圈,程初荷也觉得有些口渴了,三人便随意寻了间茶馆进去了。

    刚坐下,绯月抬头便看见了个熟悉的面孔,竟然走到他这里来了……但见程初荷已经点好茶了,绯月便也就不做声了。

    茶上的很快,程初荷从端着茶托的男人手中将茶水一一放至桌上,道了声谢,回答她的是一道干净温和的声线,听着实在不像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的声音,引得程初荷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那男人放了茶,却没有立即离开,温润的嗓音轻轻唤了声绯月的名字。

    绯月轻哼出声算是应了,随后又有些不太情愿地开口喊道,“霍叔好。”

    霍余并不将他的别扭放在心上,只问道,“好,不知霜儿现在还好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生硬的语句,“我母亲身体尚好。”程初荷见绯月虽然是安安分分地回答了问题,确实恨不得在末尾添上一句,不劳费心,纵是她不知二人之间的渊源,也看得出绯月对霍余的反感。

    说实话,她虽然看过这本书,但这本书的内容几乎都是绕着京城写的,几乎没有出现过京城外的情节,对于外面的世界大多数也不过寥寥数笔的介绍,所以自打她与谢安竹叛离了剧情后,她对外面世界的走向其实是两眼一抹黑,除了一个不爱搭理她的系统,她简直不像是一个穿书人,实在是,阅尽千帆过尽,仍是新人归来……程初荷为自己失败的穿书捕捉到一丝喜感,她抬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颇有喝酒的豪迈,她不禁这样想着。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霍余便离开了,继续去端茶。

    绯月看着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心中再次对母亲当初的选择生出疑惑,她如何会看得上这种一无长处的男人的?除了那双出色的似乎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眼睛,那眼睛,他似乎何时在哪里见过,可绯月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小插曲过后,便要将主线任务提上日程了,主线任务就是——偷听!

    听着不太道德,实际也不太道德……没关系,不道德但管用。

    这不,隔壁桌的三位大叔这就来送经验值了。

    那位吊梢眼喝了口茶,张嘴随意吐了几口茶渣子后说道,“其实月华剑失窃那天,我应该是看到了那两个贼人的。”

    暗暗将他吐过来的茶渣子摸到桌布上后,坐在他右侧的方脸闻言好奇地问,“哦?此话怎讲?”

    “那日我喝醉了,醉倒在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醉眼朦胧间,我见着那穿着明月山庄服饰的男人将一个长条匣子交给一个黑衣人。”正说着,吊梢眼却忽的顿住了,将杯子递给左侧的瘦矮个,示意他倒些茶。

    清了清嗓子,吊梢眼又继续回忆道,“我实在是醉得不行了,没看到那黑衣人正脸,只看见了一个鹤形玉佩……”他正顺着记忆说着,忽的想起来,这鹤形玉佩与那黑衣人身形加在一块,倒是极有可能是那个人,思及此他便及时止住了话头,迅速随意捏了个信息,“不对,应该是个蝶形,或者兔形,嘶……是在想不起来了。”

    旁人见他说话颠三倒四,于是便不去注意他。

    只有程初荷当时正好看见他脸上神色微变,说到鹤形时眼中喜意流露,随后眼珠一转,才开始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所以她猜测极有可能就是鹤形,鹤形玉佩……

    程初荷脑中赫然出现了成玉鹤的名字,原书中提及这枚玉佩乃是成玉鹤家父重金打造的,后来被送给关沁如做定情信物。

    但是成玉鹤向来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偷盗的行为……只怕当中定有隐情。

    心中虽有了怀疑的人选,但没有证据终归只是猜测,程初荷只在心中思忖着没有急着与谢安竹说。

    见左听右听再没了新消息,三人将透着凉意的茶放下拂袖离去了。

    在他们身后,霍余长久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三人,绯月依旧是一袭赤红长裙,他轻巧地将程初荷并着肩走的谢安竹挤开,随后凑着程初荷说着什么俏皮话,惹得她不住笑着望向他。

    直到那抹红色已经散开在远处,霍余才收回了目光,脑海中却蓦然出现另一个相似的身影,也是一袭夺目的红装,就那么轻轻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幸而那时不是秋日,否则他就该疑心她是那棵红枫上飘落的一片红叶了。

    那是霍余第一次见明霜。突然出现的明霜在刚落地就发现落脚处是个深坑,猝不及防地就落了下去,还摔伤了腿,而霍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且用绳子将她从洞里救了上去。

    出糗又受了伤的明霜不禁暗忖今天是否不应该和词月吵架,不吵架她就不会独自跑出来丢人了……胡乱想着,却又觉得自己今日的祸端都该赖到词月身上,气上心来,于是忘了自己的处境,不小心捶了一下正背着她的霍余,幸而霍余一声也没出,只任劳任怨地带着她去敷药。

    这就是他和明霜的初遇,其实最开始他也没想明白,颜色那样鲜明的少女怎么会甘心落入他单调枯燥的画卷中,后来见了那位他才开始有些明白……但他却自私的什么也没说,害得那笔重彩浓墨哪幅画也没入,只消散在无边春池里。

    ——

    绵密斜飞的春雨丝随意飘忽着,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着雨中淋得湿透的海棠花,海棠初开本就娇嫩,被雨揉搓着抖了抖身子,落下几点粉瓣。

    一只白皙得几近透明的手轻轻将窗子半推开,明霜抬眸望着屋外的春光,又是一年春天了,每年一封从明月山庄寄来的信已经静静地躺在案上多时。

    正思忖着,她忽的从床头拿出了一条帕子开始咳嗽,大幅度的动作间,她身上的毯子直直地滑落到地上,屋外的侍女听见动静后急忙跑进来轻抚她的背,为她顺气。

    咳了好一会,明霜不禁疑心她是不是就此要咳死了,她努力抑制着想咳的欲望,直到喉间漫上一股腥甜她才堪堪止了咳。

    她随意的向后靠去,将手中的帕子抛至水盆中,水中立即就像傍晚的天边般晕起红霞。

    明霜微微抬手挥退了急忙送药进来的侍女,她活不长了,那还为难自己喝那些苦药做什么。

    她不自觉地挑起一缕落至颈间的发随意的绕在指尖揉弄,思绪不自觉的飘远……

    她一袭月白长裙就那么站在晚风中,平日冷清的眉眼却被身后漫天霞光浸染得柔和了许多,放低了姿态柔声地与故意偏头不看她的明霜说道,“霜儿我承认上次和你吵架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

    听了软话,明霜将头转向词月,她知道眼前这座看起来千年不化的山又一次为她折腰了,因着这份偏爱而滋生出来的矜娇也微微收敛了,她朝词月弯了弯眉眼,“好吧,那我就大方地原谅你啦!”

    词月见她笑了,于是接着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他家?”

    她口中的“他”就是霍文,他救了明霜后,迟迟不愿归家的明霜赖上了他。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明霜心中生了疑惑,在她看来,她待在这里很开心,于是就没想过离开。

    词月罕见的不依不饶道,“那为什么不离开呢?”她不会看不出来霍文对明霜的不同,虽然这木讷的男人情绪内敛得很,但她对那种情绪太过熟悉,以至于她一下便捕捉到了那只在霍文眼中出现过一瞬的喜欢。

    听到词月的问题,明霜像一个遇到考题的考生般细细地思索了起来。这时“吱呀”一声,大门被轻轻推开,绕了重重山路去镇上为她买糖葫芦的的霍文出现在门口。

    明霜望向他的眼,却发现他的眼早已落在她身上,猝不及防与她对视后便慌忙地看向了袋子里被焦糖层层圈着的山楂果。

    一丝情绪忽然扯下了面上的薄纱直直地冲撞着明霜的心,她有了答案,回答道,“因为我喜欢他!”清脆婉转的回答并没有被刻意压低声音,于是回答在空气中砸出圈圈涟漪,荡进了在场人的耳朵中。有人因一个飘渺的回答就坠入刺骨的凛冬,也有人因这回答被塞了满怀春风。只可惜现在是冬春交界时分,谁也摸不透这是何季节……

    未合上的窗招了些许雨丝跳到明霜苍白病态的面庞上,将她从回忆里扯出。

    她将喉间又要漫上的腥甜咽下,余光触到放在案上的那封信,她应该会比她活得久些,可结拜姐妹时不是说好了一同赴黄泉吗?心中一道声音一直劝说着她,许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攒着力气坐到了桌前写了一封信,一封明月山庄等了十几年的回信,却没立即送出去,让别人去她不大放心……

    ——

    程初荷三人正走着,忽然出现了个带着面纱的女人交给绯月一个纸条,绯月见了纸条便立即离开了。

    留下望着他身手利落离去的身影默默咂舌的程初荷,谢安竹也环抱了双臂装出叹服的样子,而后趁此机会拿绯月当反面教材以此提高程初荷的警惕性,“大小姐以后小心点,有这般身手的人怎么会被迫卖入青楼呢?”

    程初荷原本还没想到的这一层,此时心中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太好忽悠了,于是朝着谢安竹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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