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鹤楼是昌州城有名的酒楼，装饰辉煌，环境优美，食材丰富，菜品精美，色香味俱全，向来只承包重大宴会的举办。据说取名观鹤，是因为站在阁楼顶层，能够眺望到远处白鹤南飞的景象，极为壮观。
宋蕴听见有吃的，自然愿意前往。她问李丹石，可不可以带傅闻音去。
李丹石说参加宴会的人，除了在场的几位外，还有他那十几个下属，以及知州府的其他人。人数众多，多带一个也无碍。
得了李丹石的保证，宋蕴便放下心来，夜里同傅闻音说了此事。闻音觉得有些难为情，坐在床上，捂住脸道：“这是给你们的庆功宴，我一个添过麻烦的人，去了多不好。”
宋蕴坐在椅子上，把椅子往床边挪了挪：“怕什么，被蜘蛛女附身，又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诶，怎么能叫添麻烦？”
傅闻音咬住下唇，还是摇摇头：“算了吧，我实在不好意思和你们一块去。到时万一有人认出我，把我当成蜘蛛女的同僚，那可如何是好？”
宋蕴站起来，不停摇晃傅闻音肩膀：“哎呀，你怎么想这么多，完全是杞人忧天。一块去呗，有好吃的呢！”
“我对吃的也没那么感兴趣。”傅闻音攀住她的肩膀，制止她的动作：“还是不去了吧，我一个人在驿所待着也挺好的，顺便练一下卫姐教我的吐纳法。”
宋蕴不死心，继续劝道：“南浔王也在呢，你不是想问他关于招妖体质的事吗？去吧，顺便问一问。”
傅闻音却道：“卫姐不是也去吗？她一定会问的，到时候我再问她好了。而且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去了那里，问了问题，南浔王不一定会理我呢。除妖师考试报名结果也没出来，我更没心思去吃饭了。”
“唉你真是无药可救。”宋蕴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只好放弃劝说，转头吓她，“到时候卫姐喝醉酒，忘记问了，看你怎么办。”
傅闻音笑道：“她肯定不会忘的。”
***
宋蕴来到观鹤楼前，甫站在门口，就看见前头挂着一排排的橙红灯笼，照得大门亮堂堂。再抬头，又见酒楼携灯直没入黑幕中，一眼望不到头，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肃然来。
老奕向门外小厮报上名号，小厮满面笑容，起手迎送众人入内。
踏过大堂，先入眼的，是一座汉白玉制成的小拱桥，拱桥旁各有一具鹤形陶瓷，白鹤伸颈抬头，鸟喙喷出水，落在桥下的溪水中，从桥上经过，宋蕴能听见水流游过的声音。
还是活水，宋蕴想，这水大概从城中河里引过来，城中河又在南边，出入水口估计也在南边，于她而言，算是个应急通道了。
过桥后，里面是个带梯的露天内院，有悠悠琴声传来，宋蕴寻琴音，发现声音来自两旁的走廊，两位琴师端坐在那，闭眼拨弄琴弦，完全沉浸其中。
走上内院楼梯，经过悬空亭台，又向上爬，沿着走廊左拐右弯，来到一处小隔间，几人站进去，隔间门自动合上。
宋蕴见小厮摆弄着门口的瓷器把手，一声响动后，她能明显感觉到隔间晃了晃，外头一声咯吱，整个小隔间向上爬去。过了一会儿，就到了顶层。
出隔间，小厮引众人过了门廊，就到了大厅，厅内只有一张大圆桌，上头坐着数人，正中间那位一身紫衣，看起来约四十多的年纪，眉目俊朗，浑身华贵，想必是南浔王本人了。
南浔王见了众人入厅，笑着站起来，他身旁的人也纷纷起身。
李丹石拱拱手，道一声“王爷、王知州”，那南浔王便一挥手，道：“来即是客，不必拘礼，都坐罢。”
宋蕴跟在老奕与卫霄菁身旁，老奕坐下后，卫霄菁紧挨着他，宋蕴也随即坐在卫霄菁身旁。一上桌，她的目光就被桌上的果盘与冷菜吸引去了。
果盘上的水果并不稀奇，只是被厨子雕刻一番，再施以黄瓜长片做装饰，立刻就变得高不可攀了起来。
其他瓷盘里的酱鸭、卤牛肉等也被细细摆放着，肉片均匀，肥瘦相间，就连常见的腌黄瓜和酸辣藕带，也被摆成花似的，像极了一幅画。
宋蕴脑中只有一个字，美！
对吃的渴望反而在其次了，她完全不忍心下筷，破坏这些菜肴。
“既然人都来齐了，不如上菜吧。”南浔王又开口道。
他身侧的王知州附和一声，招手唤来小厮上菜。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南浔王不开口，其余人也不开口。直到第一道热菜上来，南浔王才缓缓道：“我来昌州城时，常吃这家的豆冲鱼头汤，味道鲜美，既有鳙鱼的香甜，又有豆冲的劲道软嫩，一口汤下去，开胃暖身。你们都尝一尝。”
宋蕴微微提起身子一看，那盅炖锅里躺着米白色的汤，鱼肉豆冲半隐半现，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小姑娘是饿了吧，先来试一试，尝尝鱼头汤的味道如何？”南浔王笑道。
被南浔王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还被当场点出来，宋蕴尴尬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旁边应侍的随从立即走来，帮宋蕴舀起一碗鱼汤。
宋蕴硬着头皮站起来，小声道谢，接过鱼汤，腰间的玉佩磕到桌边，引起南浔王的注意。
“那是什么？”南浔王问道，“能给我瞧瞧吗？”
“是我娘的玉佩。”宋蕴想着，也许南浔王也见过，便把玉佩取下，交给随从。
随从将玉佩递给南浔王。
南浔王拾起，打量一番，指腹不停摩擦着玉佩表面，似是要将它完全擦干净为止。过了片刻，他问道：“你的母亲是叫穆颖吗？”
宋蕴一滞，忙点头道：“是，王爷你见过她吗？和她熟吗？”
又是两道热菜上桌，但宋蕴已无暇顾及。
王爷竟然认识她娘，那也就是说，说不定能打探到爹的消息了。
“曾见过一面，了解的也不多。”南浔王将玉佩交给侍从，让侍从还回去，又道，“那你应该是姓宋吧？”
“是。”尽管爹不在，娘还是让她随了爹姓。她不理解，但尊重娘的想法。
宋蕴心脏怦怦跳，近四个月的游历，终于找到一丝线索，总算是有人认识她娘了，也认识她爹。
“王爷见过我娘，那知道我爹在哪吗？”
南浔王一愣，旋即笑道：“小姑娘，我怎么会知道你爹在哪呢。”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宋蕴慌忙问道，一时没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卫霄菁忙扯了扯她衣袖。
一旁的王知州出声，语气略有责备之意：“没规矩，能和王爷这么说话吗？”
“我没……”宋蕴本想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还未说完，南浔王打断她的话，对王知州呵斥道：“小姑娘少年英雄，年轻气盛，对她这么苛刻做什么。”
他转头看向宋蕴，目光柔和，温和笑道，“没关系，你想问什么，便问什么。不过我确实不认识你爹，只是听你娘提起过。你坐下吧，吃饭呢，随意些就好，站着多不自在。”
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原来南浔王还是不认识她爹呀。她兴致缺缺，坐下后用筷子拨弄碗里的菜肴，没有一点胃口。
白高兴了。
老奕举起斟满酒的杯子，站起身来，向南浔王敬酒：“王爷宽宏大量，宅心仁厚，我先来敬一杯。”说完头一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丹石也举起酒杯，道：“卑职是个老粗人，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就感谢王爷的犒劳，在这敬您一杯。”
南浔王满面笑容，眼角的褶子几乎伸到鬓角处。
这一旦敬起酒来，桌上就热闹起来，但也没完没了了。王知州、其余座上几人，皆纷纷向南浔王敬酒。
酒过三巡，一桌子漂亮菜摆在中央，却很少有人动筷。
宋蕴突然觉得，纵然有美酒佳肴，这顿饭依旧一点也不香，闻音不来是正确的。
卫霄菁也站起来，向南浔王敬酒。
南浔王举着酒杯：“卫姑娘，我也见过你。你的师父可是南宫老先生？”
卫霄菁道：“正是，王爷好记性啊。”
南浔王忆起往事，感慨道：“当初我体质招妖，饱受妖魔困扰，无奈遍地寻医，找上南宫老先生，多亏老先生见多识广，技艺精湛，才能压住我这身病气。”
卫霄菁轻笑道：“王爷乃皇家血脉，身子矜贵，那些妖孽哪有本事招惹您。师父曾说过，他也只能压住一部分招妖气息，剩下的，还是靠王爷您自个儿。”
“噢？”南浔王面色红润，已有微醺之态，“是这样吗？”
卫霄菁一鼓作气，抓紧问道：“我师父也很惊奇，早听说王爷已摆脱‘招妖’一事的困扰，不知是何缘由？王爷能否指点迷津？”
宋蕴也提起耳朵，非常好奇。
南浔王晃着酒杯，闭上眼睛，隔了会，睁眼道：“你要我说，我却也说不上缘由，这毛病啊，它突然就好了，具体什么时候好的，我也不晓得。”
宋蕴再次失落。
这南浔王，总是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卫霄菁微微一笑，坐下来道：“王爷洪福齐天，妖魔退去就是好事。”
南浔王又道：“你师父既想查明缘由，那我便让人，把我历年来诊治身体的经历整理下，寻了哪些医，吃了哪些药，悉数写下给你师父。你们研究研究，看看是否能找到问题关键。”
“多谢王爷协助。”卫霄菁又站起来举酒杯，“我再替师父敬您一杯。”
又是一轮推杯换盏，满桌酒气熏天。菜肴依旧几乎未动，满满当当摆在桌面上，看着怪可惜的。
宋蕴心道没意思，找了个借口，下桌出厅去了。
过了门廊，酒味淡下不少，宋蕴呼吸顿时顺畅开来。她沿着门廊一路往前走，走廊不长，很快走到尽头，那里有一扇雕花窗，推开，吹进一股凉风。
向外眺望，城里的烛火星星点点，天上是星空，地上也是星空。
宋蕴心中突发感慨：世界真大呀。
一个人头突然倒挂在窗前。
“原来你真的在这。”
宋蕴被吓了一跳，朝后退开一步：“你在干什么？”
看着眼前倒挂的寂时泽，宋蕴又觉得这个世界真小。
“找你啊。”寂时泽攀住窗沿，两腿面向窗外翻了半圈，轻松跨进屋内。
“你怎么知道来这找我？”宋蕴看了眼窗外，心道真高呀，他居然敢爬这么高。
寂时泽拍了拍手掌灰尘：“我去了趟驿所，傅闻音说你不在，又说你到这里吃饭了。”
“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去罗玉国。”
“应该就这几天了，等除妖考试审核名单出来了，差不多就要动身了。”宋蕴感到很奇怪，“你为什么那么想去罗玉国？”
寂时泽斜靠在窗边，用手撑住脑袋：“过段时间是龙神祭祀，六十年一次，你不想看看吗？”
宋蕴听见有吃的，自然愿意前往。她问李丹石，可不可以带傅闻音去。
李丹石说参加宴会的人，除了在场的几位外，还有他那十几个下属，以及知州府的其他人。人数众多，多带一个也无碍。
得了李丹石的保证，宋蕴便放下心来，夜里同傅闻音说了此事。闻音觉得有些难为情，坐在床上，捂住脸道：“这是给你们的庆功宴，我一个添过麻烦的人，去了多不好。”
宋蕴坐在椅子上，把椅子往床边挪了挪：“怕什么，被蜘蛛女附身，又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诶，怎么能叫添麻烦？”
傅闻音咬住下唇，还是摇摇头：“算了吧，我实在不好意思和你们一块去。到时万一有人认出我，把我当成蜘蛛女的同僚，那可如何是好？”
宋蕴站起来，不停摇晃傅闻音肩膀：“哎呀，你怎么想这么多，完全是杞人忧天。一块去呗，有好吃的呢！”
“我对吃的也没那么感兴趣。”傅闻音攀住她的肩膀，制止她的动作：“还是不去了吧，我一个人在驿所待着也挺好的，顺便练一下卫姐教我的吐纳法。”
宋蕴不死心，继续劝道：“南浔王也在呢，你不是想问他关于招妖体质的事吗？去吧，顺便问一问。”
傅闻音却道：“卫姐不是也去吗？她一定会问的，到时候我再问她好了。而且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去了那里，问了问题，南浔王不一定会理我呢。除妖师考试报名结果也没出来，我更没心思去吃饭了。”
“唉你真是无药可救。”宋蕴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只好放弃劝说，转头吓她，“到时候卫姐喝醉酒，忘记问了，看你怎么办。”
傅闻音笑道：“她肯定不会忘的。”
***
宋蕴来到观鹤楼前，甫站在门口，就看见前头挂着一排排的橙红灯笼，照得大门亮堂堂。再抬头，又见酒楼携灯直没入黑幕中，一眼望不到头，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肃然来。
老奕向门外小厮报上名号，小厮满面笑容，起手迎送众人入内。
踏过大堂，先入眼的，是一座汉白玉制成的小拱桥，拱桥旁各有一具鹤形陶瓷，白鹤伸颈抬头，鸟喙喷出水，落在桥下的溪水中，从桥上经过，宋蕴能听见水流游过的声音。
还是活水，宋蕴想，这水大概从城中河里引过来，城中河又在南边，出入水口估计也在南边，于她而言，算是个应急通道了。
过桥后，里面是个带梯的露天内院，有悠悠琴声传来，宋蕴寻琴音，发现声音来自两旁的走廊，两位琴师端坐在那，闭眼拨弄琴弦，完全沉浸其中。
走上内院楼梯，经过悬空亭台，又向上爬，沿着走廊左拐右弯，来到一处小隔间，几人站进去，隔间门自动合上。
宋蕴见小厮摆弄着门口的瓷器把手，一声响动后，她能明显感觉到隔间晃了晃，外头一声咯吱，整个小隔间向上爬去。过了一会儿，就到了顶层。
出隔间，小厮引众人过了门廊，就到了大厅，厅内只有一张大圆桌，上头坐着数人，正中间那位一身紫衣，看起来约四十多的年纪，眉目俊朗，浑身华贵，想必是南浔王本人了。
南浔王见了众人入厅，笑着站起来，他身旁的人也纷纷起身。
李丹石拱拱手，道一声“王爷、王知州”，那南浔王便一挥手，道：“来即是客，不必拘礼，都坐罢。”
宋蕴跟在老奕与卫霄菁身旁，老奕坐下后，卫霄菁紧挨着他，宋蕴也随即坐在卫霄菁身旁。一上桌，她的目光就被桌上的果盘与冷菜吸引去了。
果盘上的水果并不稀奇，只是被厨子雕刻一番，再施以黄瓜长片做装饰，立刻就变得高不可攀了起来。
其他瓷盘里的酱鸭、卤牛肉等也被细细摆放着，肉片均匀，肥瘦相间，就连常见的腌黄瓜和酸辣藕带，也被摆成花似的，像极了一幅画。
宋蕴脑中只有一个字，美！
对吃的渴望反而在其次了，她完全不忍心下筷，破坏这些菜肴。
“既然人都来齐了，不如上菜吧。”南浔王又开口道。
他身侧的王知州附和一声，招手唤来小厮上菜。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南浔王不开口，其余人也不开口。直到第一道热菜上来，南浔王才缓缓道：“我来昌州城时，常吃这家的豆冲鱼头汤，味道鲜美，既有鳙鱼的香甜，又有豆冲的劲道软嫩，一口汤下去，开胃暖身。你们都尝一尝。”
宋蕴微微提起身子一看，那盅炖锅里躺着米白色的汤，鱼肉豆冲半隐半现，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小姑娘是饿了吧，先来试一试，尝尝鱼头汤的味道如何？”南浔王笑道。
被南浔王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还被当场点出来，宋蕴尴尬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旁边应侍的随从立即走来，帮宋蕴舀起一碗鱼汤。
宋蕴硬着头皮站起来，小声道谢，接过鱼汤，腰间的玉佩磕到桌边，引起南浔王的注意。
“那是什么？”南浔王问道，“能给我瞧瞧吗？”
“是我娘的玉佩。”宋蕴想着，也许南浔王也见过，便把玉佩取下，交给随从。
随从将玉佩递给南浔王。
南浔王拾起，打量一番，指腹不停摩擦着玉佩表面，似是要将它完全擦干净为止。过了片刻，他问道：“你的母亲是叫穆颖吗？”
宋蕴一滞，忙点头道：“是，王爷你见过她吗？和她熟吗？”
又是两道热菜上桌，但宋蕴已无暇顾及。
王爷竟然认识她娘，那也就是说，说不定能打探到爹的消息了。
“曾见过一面，了解的也不多。”南浔王将玉佩交给侍从，让侍从还回去，又道，“那你应该是姓宋吧？”
“是。”尽管爹不在，娘还是让她随了爹姓。她不理解，但尊重娘的想法。
宋蕴心脏怦怦跳，近四个月的游历，终于找到一丝线索，总算是有人认识她娘了，也认识她爹。
“王爷见过我娘，那知道我爹在哪吗？”
南浔王一愣，旋即笑道：“小姑娘，我怎么会知道你爹在哪呢。”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宋蕴慌忙问道，一时没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卫霄菁忙扯了扯她衣袖。
一旁的王知州出声，语气略有责备之意：“没规矩，能和王爷这么说话吗？”
“我没……”宋蕴本想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还未说完，南浔王打断她的话，对王知州呵斥道：“小姑娘少年英雄，年轻气盛，对她这么苛刻做什么。”
他转头看向宋蕴，目光柔和，温和笑道，“没关系，你想问什么，便问什么。不过我确实不认识你爹，只是听你娘提起过。你坐下吧，吃饭呢，随意些就好，站着多不自在。”
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原来南浔王还是不认识她爹呀。她兴致缺缺，坐下后用筷子拨弄碗里的菜肴，没有一点胃口。
白高兴了。
老奕举起斟满酒的杯子，站起身来，向南浔王敬酒：“王爷宽宏大量，宅心仁厚，我先来敬一杯。”说完头一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丹石也举起酒杯，道：“卑职是个老粗人，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就感谢王爷的犒劳，在这敬您一杯。”
南浔王满面笑容，眼角的褶子几乎伸到鬓角处。
这一旦敬起酒来，桌上就热闹起来，但也没完没了了。王知州、其余座上几人，皆纷纷向南浔王敬酒。
酒过三巡，一桌子漂亮菜摆在中央，却很少有人动筷。
宋蕴突然觉得，纵然有美酒佳肴，这顿饭依旧一点也不香，闻音不来是正确的。
卫霄菁也站起来，向南浔王敬酒。
南浔王举着酒杯：“卫姑娘，我也见过你。你的师父可是南宫老先生？”
卫霄菁道：“正是，王爷好记性啊。”
南浔王忆起往事，感慨道：“当初我体质招妖，饱受妖魔困扰，无奈遍地寻医，找上南宫老先生，多亏老先生见多识广，技艺精湛，才能压住我这身病气。”
卫霄菁轻笑道：“王爷乃皇家血脉，身子矜贵，那些妖孽哪有本事招惹您。师父曾说过，他也只能压住一部分招妖气息，剩下的，还是靠王爷您自个儿。”
“噢？”南浔王面色红润，已有微醺之态，“是这样吗？”
卫霄菁一鼓作气，抓紧问道：“我师父也很惊奇，早听说王爷已摆脱‘招妖’一事的困扰，不知是何缘由？王爷能否指点迷津？”
宋蕴也提起耳朵，非常好奇。
南浔王晃着酒杯，闭上眼睛，隔了会，睁眼道：“你要我说，我却也说不上缘由，这毛病啊，它突然就好了，具体什么时候好的，我也不晓得。”
宋蕴再次失落。
这南浔王，总是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卫霄菁微微一笑，坐下来道：“王爷洪福齐天，妖魔退去就是好事。”
南浔王又道：“你师父既想查明缘由，那我便让人，把我历年来诊治身体的经历整理下，寻了哪些医，吃了哪些药，悉数写下给你师父。你们研究研究，看看是否能找到问题关键。”
“多谢王爷协助。”卫霄菁又站起来举酒杯，“我再替师父敬您一杯。”
又是一轮推杯换盏，满桌酒气熏天。菜肴依旧几乎未动，满满当当摆在桌面上，看着怪可惜的。
宋蕴心道没意思，找了个借口，下桌出厅去了。
过了门廊，酒味淡下不少，宋蕴呼吸顿时顺畅开来。她沿着门廊一路往前走，走廊不长，很快走到尽头，那里有一扇雕花窗，推开，吹进一股凉风。
向外眺望，城里的烛火星星点点，天上是星空，地上也是星空。
宋蕴心中突发感慨：世界真大呀。
一个人头突然倒挂在窗前。
“原来你真的在这。”
宋蕴被吓了一跳，朝后退开一步：“你在干什么？”
看着眼前倒挂的寂时泽，宋蕴又觉得这个世界真小。
“找你啊。”寂时泽攀住窗沿，两腿面向窗外翻了半圈，轻松跨进屋内。
“你怎么知道来这找我？”宋蕴看了眼窗外，心道真高呀，他居然敢爬这么高。
寂时泽拍了拍手掌灰尘：“我去了趟驿所，傅闻音说你不在，又说你到这里吃饭了。”
“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去罗玉国。”
“应该就这几天了，等除妖考试审核名单出来了，差不多就要动身了。”宋蕴感到很奇怪，“你为什么那么想去罗玉国？”
寂时泽斜靠在窗边，用手撑住脑袋：“过段时间是龙神祭祀，六十年一次，你不想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