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祭祀!过段时间就要举办吗?”宋蕴确实听说过龙神祭祀这件事,据说是因为罗玉国的女床山脉瘴气弥漫,需要每隔六十年举办一场龙神祭祀,借龙神威严压制瘴气。

    各国各家族都会贡献力量,因为这股瘴气不止关乎罗玉国本身,一旦瘴气泄露,其他地区也会遭殃。

    但只有罗玉国的皇室才掌握压制瘴气的主要法子,所以龙神祭祀,还是由罗玉国主办。

    而也正是这个缘由,让罗玉国能够在各国数百年的斗争下,能够安然无恙,始终保持连贯的历史。

    寂时泽点点头:“明年是甲子年,是举办龙神祭祀的日子,估计罗玉国举国上下,尤其是皇室,现在都在忙着准备此事。”

    宋蕴满怀期待:“六十年才办一次,祭祀日一定特别壮观。”

    书中记载,龙神祭祀日,除了祭拜龙神外,还会有百鸟朝凤环节,场面极为宏伟。

    寂时泽是龙族,怪不得很想去看。

    “谁知道呢。”寂时泽挺直身子,拉住窗沿,探出头,将半个身子伸出去 。

    “你在做什么?”

    “走了呀,不然留在这干嘛?”

    “为什么一定要爬窗?这里太高了。”宋蕴不理解,“那有轿厢,从那下不就好了?”

    寂时泽笑道:“我进来不走正门,出去自然也不走。走了正门,万一被撞见,还得被盘问一番。”

    “那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走正门?”

    “这地方管的严,我不在这吃饭,他们都不让我进来。”寂时泽扒着窗顶,站在窗外,语气里竟还有一丝委屈,他低下头来,问道:“这里菜好吃吗?”

    宋蕴想起那一桌子漂亮菜,又想起他们的敬酒礼仪,心底莫名泛起股委屈:“菜挺漂亮的,可惜吃不到几口。”

    “那你岂不是没吃饱?”寂时泽问道。

    “对呀,我还饿着呢,但不想进去了,里面酒气熏天,难闻死了。”宋蕴说着用力摆摆手,似乎身边还有浓重的酒气,需要大力扇风才能吹散它。

    “我带你去吃点别的。”寂时泽朝她伸手,掌心朝上,手指勾了勾。

    宋蕴看了眼身后,略有犹豫:“南浔王在里面呢,突然就走不太好。”

    寂时泽嗤笑一声:“一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你还怕他?”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家请客吃饭,自己偷偷走了多不好。而且老奕卫姐也在里面,等会他们找不到我的。”宋蕴说完,对寂时泽叮嘱道,“你等我会,我去和他们说下。”

    说完噔噔噔一路小跑进去,寻了个肚子不舒服的借口,同桌上人道别,完事后又噔噔噔跑回来。

    “完全是多此一举。”寂时泽口中虽抱怨,手还是乖乖伸出来,“不过我也讨厌这些东西。”

    宋蕴搭上他手,蹬上窗户,攀住寂时泽的背部。

    寒风簌簌,吹得寂时泽发丝飞扬,宋蕴捋顺他的头发,压在自己身前,免得他的头发被自己吃了。

    她低下头,看见脚下深不见底,唯有亮着的通明灯火能让她估算下高度。

    她从来没以这种角度看下面,心中生怯。身子还处于悬空状态,开始变得轻飘飘的,连脑袋也有些晕乎乎。

    “要不我还是坐轿厢下去吧。”宋蕴不敢再往下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都上来了,还搭轿厢做什么?马上就到的,”寂时泽一手扶稳宋蕴,打趣道,“莫非你怕高?

    “没有。”宋蕴立刻反驳,“就是不习惯而已。”

    “抓紧了。”寂时泽没再多言,支撑宋蕴身体的手收紧,轻轻一跃,直直跳下来。

    秋风呼啸着从宋蕴脸边划过,脸上的绒毛都立起,她感到有点冷,缩起脖子,躲在寂时泽脑后,下意识朝他脖颈靠去,吸取暖意,呼吸都喷在他后颈处。

    寂时泽感到脖子痒,又察觉到她蜷起身子,正想问她是不是冷,却先听到她道:“其实你都很强了,平时完全用不着我保护你,说不定我还保护不了你呢。”

    寂时泽跳落在一座屋顶上,以作为缓冲:“没事,关键时刻你能保护我就好。”

    ***

    宋蕴吃着面,想起上回傅闻音加了一勺辣酱,便也学她模样,在面里添了些辣,又用筷子搅匀。

    “泣女案子结束了,我马上能拿到钱了。”宋蕴边吃面边道。

    寂时泽也点了一份面,闻言道:“那等你拿到钱,把上回的面钱还我吧。”

    宋蕴拿筷子的手一顿:“那这次的呢?”

    寂时泽吸了口面,头也没抬:“这次算我请你的。”

    “啊?早知道就吃顿贵的了。”没能坑到寂时泽,宋蕴深表遗憾。

    寂时泽不咸不淡地来了句:“我又替你还债,又请你吃饭,你还不满足?”

    “是噢。”被他这么一说,宋蕴心道也对,没好意思再看他,低着头默默吃面。

    四方桌上一时只有咀嚼声,非常安静。

    “不说话干嘛?”寂时泽吃完面,放下筷子出声问道。

    “认真吃面呢。”宋蕴含糊其辞,脑中突然又想起玉佩的事,便指了指自己的玉佩,问道,“你之前说过,你认识的一个人也有这块玉佩,能带我去找她吗?”

    “我不想。”寂时泽拒绝的干净利落,“不太想见到她。”

    “怎么?她很凶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不想见她。而且后来,我也没见过那玉佩了。”寂时泽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见她了?”

    宋蕴将宴会上的事娓娓道来,并分析道,南浔王能凭借玉佩准确认出娘,说明她最初的想法没错,这玉佩并不常见,也许玉佩的主人之间有关联,或互相认识,又或是能找到玉佩的制作者或卖家。

    不过还有件事她未说,就是玉佩不仅能说话,而且还能“识别身份”。她不知道“识别身份”意味着什么,但一定和她娘有关。

    在寻找亲爹的路上,她也想更了解娘一些。

    寂时泽听完后,问道:“这么说来,王爷也认识你娘,你怎么不多问问他?”

    宋蕴皱起鼻子,嫌弃道:“他就见过我娘一面,了解不多,只说得出我娘和我爹的姓,其余一概不知,连我爹的姓,他也是听我娘说的。”

    说完后,她直觉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好拿着筷子,不停搅拌面汤,思索着到底哪里不对。

    “你说,”半晌后,宋蕴才开口,“会有人记得他人的姓名十多年吗?而且还记得她丈夫的姓?但对她又不了解?”

    “他撒谎了。”寂时泽当下得出结论。

    “我也这么认为。”宋蕴将筷子搁在碗上,手指在桌面上圈圈画画,“你看,你见到玉佩,想起在罗玉国见过带有玉佩的夫妇,但你也不记得他们的样貌,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而南浔王呢,他看到玉佩,不仅立马想起我娘的名字,还能想起我爹的姓来,这不对劲。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止是见过一面那么简单,一定有其他事发生,才会让南浔王印象深刻。”

    寂时泽边听边点头,等宋蕴说完,他道:“所以你应该再问问他,而不是去见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女人咯。”

    “哈哈,”宋蕴忍不住大笑出来,指着寂时泽道,“你是不是特怕她?不然也不会说到去见她,脸色都变了。”

    寂时泽一把拍开她手,面露不悦:“当然不是,不过我确实,非常非常不想见到她。”最后一句话,他咬着字着重强调。

    ***

    第一批除妖师考试的资格审查结果已经出来,公布结果在衙门口的公示栏上。

    不出意外,宋蕴和傅闻音都通过了资格审查,宋蕴笑说傅闻音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结果既出,几人便要准备出发前往罗玉国了。宋蕴本以为,此番会和老奕卫霄菁二人道别,没想到,他俩听说龙神祭祀后,表示也想去看一看。

    毕竟,那可是六十年才办一次的祭祀。

    临走前,宋蕴还想拜访南浔王,问清缘由。无奈知州府门前侍卫工作认真严格,直接拦住她去路,并称南浔王在“日理万机”,无暇接见她,让她速速离去。

    至于南浔王怎么个日理万机法,就不得而知了。但看得出来他记性确实很好,宴会结束后,过了两天,南浔王差人送一封信到驿所来,信上详细记载了他的寻医之路,内容详实丰厚,涉及的医者与药材数目众多。

    “决明子、灯心草这些倒还好,但血竭、千年雪莲这一类的,要么价格昂贵,要么市场难以寻得,我哪里承受得起。”

    傅闻音犯了难,信上所涉及的部分药材和名医,可不是她能轻易找到的。

    想要改变招妖体质,依旧十分困难。

    宋蕴从傅闻音手中拿过信纸,瞄了两眼,又交给卫霄菁:“这么多药,就算几种药同时试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卫霄菁接过信,越往下看,两处眉头越是拧成一团:“确实,这也太多了。有的药物之间相克,要小心些,没有大夫指点,不能乱吃。”

    她走到桌前,取出笔墨纸砚,用镇纸石狮压住信纸,宋蕴凝聚几滴水,滴入砚内,卫霄菁磨墨,持笔沾墨,准备在信上写东西。

    “卫姐,你要写什么?”宋蕴站在她身侧,探头看她笔画。

    傅闻音也凑过来,站在宋蕴身旁。

    卫霄菁一面写,一面道:“我把南浔王的信誊抄一份,交给师父,让他帮忙看看,验证一下,尽量排除一些无用方子。”

    宋蕴拍手道:“是啊,有些药我们拿不到,但人家可以呀。”

    傅闻音手指绞弄衣袖:“他真的愿意帮忙吗?我怕他会嫌麻烦。”

    卫霄菁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正想研究这些,怎么会麻烦呢?”

    宋蕴附和:“就是。”

    “写完了。”一炷香功夫后,卫霄菁写完信,待墨水干后,折起信纸,装入信封中,她对傅闻音道,“我去送信,这一份你自己保管好,或者你再抄一份,以免弄掉了。”

    傅闻音应了一声,与宋蕴一起目送卫霄菁离开。

    “哎,”宋蕴用手肘捅了把傅闻音:“明天就要离开昌州城了,你什么时候和家人说一下?”

    傅闻音低下头,攥紧手指:“我今天正打算回去一趟。”她沉默片刻,复抬头看向宋蕴,“要是傍晚我还没回来,你一定要记得来救我。”

    宋蕴:“不至于吧……”

    傅闻音两手抓住她手臂,语气急切:“真的,要是我没法说服他们,你一定要带我出来,我不想一直被困在家里。”

    宋蕴伸了个懒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中依旧认为傅闻音是在杞人忧天,担心没必要的事。

    可是她错了,因为傍晚的时候,傅闻音真的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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