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感还没完全散去,沈雨霁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愤恨地说:“跑的挺快,下次被我抓到打烂你的屁股!”

    随着鬼童的逃离,诡异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宁静祥和。

    见危机暂时解除,秦阳上前关切的问道:“有没有受伤?”

    沈雨霁摇摇头,“我没事,你肩膀还好吧?”

    秦阳活动一下肩膀,虽然有疼痛感但活动不受限,应该无大碍,“还好,那个鬼童跑了,会有问题吗?”

    沈雨霁拿出一面化妆镜外观的八卦镜转了一圈,镜子没有异常。

    “应该可以继续施工了。”沈雨霁说道。

    两人回到断墙之后,应白榆还昏迷在地,沈雨霁蹲到他身旁拍打他的脸颊数遍。

    “别睡了,收工回家了。”

    应白榆悠悠转醒,神情呆滞片刻,突然惊恐坐起来,吓得沈雨霁向后一仰,还好秦阳反应够快,一把扶住差点倒地的沈雨霁。

    “干嘛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沈雨霁借力踉踉跄跄站起来。

    应白榆不答,慌张地探头张望,没有预想中的恐怖画面,长舒一口气瘫坐下来,眼里泪光盈盈的问道:“都结束了吧?不会再有鬼了吧?”

    “都叫你别来了,你非不听。”确定沈雨霁平稳站起来,秦阳又扶着好友起身。

    应白榆腿脚无力的靠在秦阳身上,扒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谁想到会这么吓人啊,我以前看小日子的鬼片都没觉得吓人。”

    沈雨霁在应白榆向秦阳寻求安慰的同时编辑了事情大概发给老沈,本想将鬼童的事情一并描述,又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决定明天回清水县当面说。

    回家途中,迟迟没有收到微信回复的沈雨霁沉默不语,反倒是应白榆喋喋不休的输出。

    “太吓人了,没想到人死了之后这么恐怖,我以后要是死了会不会也变得那么可怖。”

    “不要啊,我不想变成那样,阿阳,你也不许变成那样……”

    “你能闭嘴吗。”秦阳斜眼看见沈雨霁皱着眉头,以为是烦躁吵闹的环境,立即喊停聒噪不止的好友。

    应白榆见秦阳严肃的神色,闭紧嘴巴靠在椅背上,委屈巴巴的看向窗外。

    终于安静了,但沈雨霁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秦阳询问道:“怎么了,在想那个逃跑的鬼童?”

    听见刚才工地出现的恐怖小孩不是被消灭而是逃跑了,应白榆猛地转头看向秦阳,睁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秦阳瞪了他一眼,警告他闭嘴的信号溢于言表,应白榆只能继续闭紧嘴巴。

    “嗯?”没注意听什么问题,只意识到有人和自己说话,沈雨霁抬头疑问的看着秦阳。

    “我看你皱眉,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雨霁解释道:“哦,在和老沈报告进展呢,他一直不回消息,也不知道在干啥。”

    “沈叔叔?”秦阳像是想起什么,“拜访他的那天他似乎在收拾行李,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出远门?怎么没听他说过,”沈雨霁疑惑,随即拨了个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搞什么,电话也不接。”

    “可能手机没在身边把。”

    沈雨霁心里隐约有一些不安,但她没有表露,只是一本正经的说:“不管他了,佣金接受微信支付宝转账,现金亦可,请问秦少爷如何支付?”

    被沈雨霁想一出是一出的行径逗笑,秦阳配合道:“沈小姐尽管报价,支票亦可。”

    “真的!”沈雨霁双眼放光,“那种数字随便填的支票也行吗!”“可以!”没等秦阳答话,应白榆突然凑上前来,“沈小姐考虑一下做我的助理,价钱随你开——哎呦!”

    猛地一个加速,应白榆因为惯性撞击椅背。

    “不好意思,脚滑。”秦阳瞥了他一眼,毫无歉意的说。

    应白榆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脊背,回应道:“难得你这个车神也有脚滑的时候。”

    说完他再一次凑近副驾驶,继续加速前的话题:“沈小姐,我说的你考虑一下,我很有诚意的——靠!”

    一个急刹车,应白榆卡在驾驶与副驾驶座椅之间的空隙中,他转头一脸委屈的看着祸首,问道:“你该不会又脚滑了吧。”

    “不是,”秦阳平静的说,“你到了。”

    应白榆抬头一看,熟悉的高档别墅区门口。

    “为啥先送我,你不是和我住同一个小区,先送沈小姐,再和我一起回家不就好了,干嘛多此一举?”

    面对应白榆的质问,秦阳并不打算回答,只是笑着看着他,眼神中写着三个字——快下车!

    应白榆骂骂咧咧的下了车,关门声一响,油门声轰然响起,眨眼间,留给他的只剩远去的车尾灯影以及呛人的尾气。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狭小的环境里,沈雨霁戏谑的眼神不容忽视,秦阳清清嗓子,解释道:“他太吵了。”

    “哦~”沈雨霁笑着应答,尾音像是泛起的波浪起起伏伏。

    秦阳假装没有听懂她调笑的语气,转移话题道:“你说个佣金的数字,我绝不拒绝。”

    这个话题果然占据了沈雨霁的注意,她满眼精光的报出她三个月工资的价格,引得秦阳嘴角扬起,眼眸弯成了月牙。

    “商业街建成的收益很高,你的报价也可以再高一点。”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在沈雨霁眼里就变成了手捧金元宝的财神爷,她愉快的将报出的数字乘以二,等待红绿灯的时间,就听见了微信的叮咚声。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微信铃声是如此悦耳,像玉石碰撞的声音。

    愉快的接收转账,看着微信余额多出来的数字,沈雨霁弯起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你明天上班吗?”

    “休息。”

    “要回清水县?”

    “嗯。”

    “怎么去?”

    “大巴车,早上九点有一趟。”

    沈雨霁现在心情愉悦,对秦阳抛出的问题都一一回答,很快到了沈雨霁居住的小区楼下。

    “晴天……”秦阳叫住正准备开门下车的沈雨霁。

    沈雨霁回头,目光疑惑的问道:“是少爷们的通病吗?电视剧也是,小说也是,你也是,话啥时候说不好,非要准备下车才说。”

    秦阳注视着沈雨霁,眼神里有一些无措。

    “我只是想说,明天你别坐大巴了,我送你回清水县,正好我也要去拜谢沈叔叔。”

    尴尬的气氛非常微妙,沈雨霁保持着身体转向车门但头转向秦阳的姿态沉默了五秒,然后一个川剧变脸的动作,谄媚的笑道:“秦少爷,刚刚是小的造次了,请您看在我没见过世面的份上原谅我,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秦阳目光微闪,宽大的手掌半掩着嘴角,低首低笑几声,薄唇微启,声音带着温柔,“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楼下等你。”

    “好的秦少爷,再见秦少爷。”

    沈雨霁下了车,两步并做一步小跑着消失在秦阳眼前,秦阳没有立即开离开,而是下车倚靠着车门透了透气,眼见居民楼亮起的昏黄灯光,恍惚间,那个八岁的女孩子就站在他面前。

    秦阳从小成绩优异家境优渥,拥有远超过同龄人的聪慧沉稳,是大人们对比和教导自家孩子的优秀例子,也因此被疏远和排挤,成为被厌恶的对象,一直没什么朋友。

    其实小时候的事情大多都不记得了,但那种孤寂的感觉却始终刻在脑海里。

    想到这秦阳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童年的长河里,没有成群结队的欢笑,也不曾嬉戏打闹,常常与空旷的房子为伍,书房的书籍算是唯一的慰藉。

    沈叔叔带着女儿来的那天,他也是坐在书房的地板上看书,白嫩圆润的小女孩开门进来,眼珠子四处打转。

    “喂,你是秦叔叔的儿子吧。”

    小秦阳不准备理会这个不速之客,却被她一把夺过手上的书籍,随意翻看了一眼书名就扔到一边。

    “小王子双语版?什么玩意儿,看这个有啥意思,我给你看个更有意思的,”她坐到小秦阳旁边,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张黄纸,“我偷学的,纸幻形,可难学了,我偷偷练了好久。”

    “我不想看。”小秦阳转过身子直接拒接。

    “别呀,看你这样就不合群,节假日待在家里自己看书,没朋友吧。”

    被戳到痛处的小秦阳转头生气地说:“你不是一样!请你出去!”

    瞪大的眼睛配上奶凶的语气一点没有威慑的力量,反倒让人觉得可爱,小晴天摆起姐姐的姿态说道:“我可跟你不一样,我朋友可多了,都是会为我两肋插刀的好兄弟,要不是得跟着爸爸学习术法,我现在正跟我的手下混迹江湖呢。”

    见小秦阳表情没有松动,她又说:“我跟你说,人不能没有朋友的,一个人多无聊啊,这样,你加入我的晴天帮,我带你玩,我们帮派人可多了!”

    小晴天最近迷恋古惑仔电影,到处拉帮结派,幻想电影中威震江湖的场面,但小秦阳显然豪无兴趣,起身就要离开,被小晴天一把抓住,继续喋喋不休道:“别走啊,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讨喜,对于别人的好意就算不接受也你能视而不见啊,难怪交不到朋友!”

    小秦阳狠狠甩开她的手,像一只炸毛的猫,鼓起腮帮子,眼神充满怒气与防备。

    意识到自己话说的过了,小晴天扯了扯对方的衣袖,“你别生气啊,也不是说你不好,就是……就是……”

    快速检索脑海中稀薄的词汇,终于小灯泡一亮,接嘴道:“孤芳自赏!对就是孤芳自赏!”

    “瞎说什么呢你,知道孤芳自赏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就是好看的花的意思。”

    “不是,是自我欣赏自视甚高——不对!你乱说!我不是这样的人!”不想认同又无法反驳的思绪在脑海中左右拉扯,像是要把大脑撕成两半。小秦阳胸脯剧烈起伏,眉头紧锁,想要发泄却又不知怎么行动,只能握紧无意识颤抖地拳头。

    “你乱说!你乱说——”逐渐降低的音调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凝聚,汇成珍珠大小滚落脸颊。

    “诶诶诶,怎么哭了!”没碰到过这样场景的小晴天慌了神,“是我乱说,是我乱说的,你别哭了。”

    一直以来的寂寞委屈从第一滴泪落下后就如同潮水奔涌,小秦阳跪倒在地,猛地抱住女孩的大腿,肩膀剧烈颤抖,泪水不受控的倾斜而下。

    “天啊,我该怎么办,你——你能不能别哭了,等着,我给你变一只老虎。”

    小晴天慌张的将手中的黄纸撕成四肢脚动物的形状,写上“王”字,又在头上画了眼睛鼻子胡须和嘴,然后将其放在地上,凌空画符念诵咒语,“窸窣”声起,纸张缓缓扭动起来。

    “你看你看,老虎,会动的老虎!”

    小秦阳顾不上地上这个只能从头顶“王”字辨认物种东西,只是抱着大腿宣泄内心的悲伤,像是要把之前受的委屈都流尽。

    没想到这有趣的老虎哄不了他,小晴天无计可施,只能威胁,“你别哭了,我裤子都湿了,等下被人看见还以为我尿裤子,我丢脸嫁不出去你就得娶我!”

    “你想得美!我不要!”

    好啊,这个时候倒是能回嘴了,我非要!

    “你什么你,叫小姐姐!”小晴天对着他的头敲了一下子,“还不要,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哪个小姑娘会嫁给你。”

    半天不听见叫人,小晴天抱胸俯视抱着自己大腿的人,说:“你要做没礼貌的小朋友吗?你要我逢人便说你认为自己是一朵好看的花吗?你要我出去宣扬你哭湿我裤子的战绩吗?”

    迫于威逼的小秦阳还是抽泣着叫人。

    闻声赶来的秦父秦母以及沈父见到的,只有扒着大腿哭着喊人的儿子,湿了裤子的晴天,以及地上扭动的被称作老虎的东西,加上一点脑补和小晴天的添油加醋,就变成家长们相互调笑的小时候的故事。

    但也是这乱七八糟一闹,萦绕在秦阳心里的阴霾被吹散,成为多年后想起来,还是会动容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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