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林不懂他。

    若非要寻求刺激,还不如去找贤妃。未入宫前就被他勾得茶饭不思,入宫后比未嫁前念得更厉害。

    “你可别真的死在温柔乡里。”赵青林提醒他:“义父还盯着你我,别教他知道。”

    同为闫慈的义子,两人的关系实则并没有那么水火不容,也不是相安无事的面上交情。

    甚至两人更早认识。

    细说起来,陆青檐算他的半个主子,毕竟从他做宋庸的时候开始,赵青林就是宋家的下人。

    若非遵照陆青檐的吩咐,投入闫尚书的门下,赵青林现在应是和邓显一样的身份。

    他们的关系自然对闫尚书隐瞒。

    同为尚书义子,比起兄友弟恭,自相残杀更能教闫尚书安心。

    如同训狗一般,主人只希望狗对人忠心,而不希望狗与狗之间的感情更好,否则会被狗咬。

    这样的道理,赵青林最初不明白,还是陆青檐说给他听的。

    赵青林走时说:“我要去江南一趟,两三日回来。”

    陆青檐含糊着应了一声,不知是听清楚了没有。

    .

    紫珠给姜昙通头发,再梳几下,就该吹熄烛火安寝了。

    正是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女子的笑声。

    府里规矩森严,无人敢在深夜吵闹,这女子不是府里的。

    那笑声由远及近,细听是在哼着戏词,然而脚下不稳,气息断断续续地不连贯,故而听着像是在笑。

    喝醉的女人。

    哼声一停,女子娇俏地笑:“公子,我们今晚睡哪?这个院子吗?”

    房内,紫珠蓦地看向妆台边,姜昙只静静坐着。

    陆青檐轻笑一声,懒洋洋地说:“没长眼吗?这里已经有人住了。”

    “公子真会说笑。”女子又说:“那我们去个清静的地方,免得有人打扰。”

    说笑声远去。

    门被掀开半扇,双双钻了进来,眼神躲闪:“夫人恕罪,方才是长公子经过,现下安静了。”

    话音刚落,一道女子的笑声隐隐响起,他们撞开了隔壁的门,约莫是要在那里睡。

    那女子不愧是唱戏曲的,调子高高地扬起,能穿透厚重的墙壁。

    姜昙躺去床上,提醒神色各异的两人:“该睡了。”

    这一晚睡得不是很好。

    本来是紫珠守夜,不知为何双双也留下来,两个人各自有心事,尽管动作极小,也是翻来覆去许久才睡去。

    姜昙更是做了一夜的梦,梦中有一只傲立的公鸡,在墙头高高地扯着嗓子。

    一觉醒来,果然有一道拖长的声音。

    紫珠捂着耳朵从门外进来,皱眉说:“那个女人学戏出身,一晚上不消停,今早又吊嗓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说着,她将水盆放下,捋着袖子就要去隔壁算账。

    开门却见双双进来,她已经去找过了:“夫人,管家的意思她是长公子新纳的,虽还未正式置办,可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双双苦着脸,紫珠听完面上怔怔,看着姜昙等她的回应。

    想了许久,姜昙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如何处理这件事。

    姜昙说:“既然是府上的事,就让管家去办。陆长公子自有主意,他若没有阻止,就是默许。”

    说到底,这是陆青檐的府上,他带什么人回来,都是他的自由,她无权干涉。

    只是那女子实在有些吵,姜昙简单用过早饭,便去园子里躲着。

    园子偏僻且清静,只听得见风吹过的声音。

    姜昙手中的荷包封口,已做成一个小巧玲珑的香囊。做好一个,她继续缝制第二个,要多准备几个以防万一。

    “姑娘,枝上有一只雀儿!”

    “雀儿掉下来了!”

    姜昙方抬头,紫珠已跑了过来,掌心朝上拢着,跑到近前摊开,露出一只毛茸茸的黄雀。

    黑豆般的眼睛惊恐地转来转去,雀儿扑动翅膀,却飞不起来。振开的翅膀扬起,露出一点殷红的血迹。

    原来是受伤了。

    姜昙看它实在可怜,对紫珠说:“拿药箱来。”

    紫珠哎了一声往回跑,最后两手空空地回来。

    姜昙怔然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先前的药箱早已被丢入江水中了。陆府的下人看得紧,委婉地表示不许她买药,她自然也没有药箱。

    姜昙于是说:“算了,不包扎也无事,先养着,待伤好再放走。”

    双双说:“奴婢去寻笼子和吃食。”

    姜昙继续忙活手上的香囊。

    紫珠轻轻摸了一把黄雀的脑袋,却没有安抚到这只害怕的鸟儿,更加剧烈地扑腾。

    紫珠叹息:“哎,你这小家伙,外面这么冷,你出去要冻死的。待在这里多少,有吃有喝,不好么?”

    拱门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打的鸟呢?掉到哪儿去了?”

    这声音很有辨别性,是早上吊嗓子的女子,问话时语调高高地提起来,唱曲一样。

    姜昙默然片刻,招呼紫珠要离开。

    拱门那边已提裙跑过来一个少女,看着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红艳艳的衣服,头上挂着叮铃咣当的金饰。

    眉眼稚嫩,面上却透露出一股和年龄不符的市侩。

    “呦,这是姐姐吧?”少女扭着腰肢盈盈一拜:“见过姐姐,奴叫柔娘。”

    姜昙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柔娘拦住姜昙的去路:“姐姐要走,妹妹不敢拦。可那只鸟儿是我的,辛辛苦苦忙了一早上才打到的,姐姐还给我吧。”

    说话的同时,柔娘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转来转去,从头到脚将姜昙和紫珠打量了个遍。

    随即往旁边一撇嘴,和她身边的婢女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鄙夷笑容。

    紫珠在姜昙耳边警惕地说:“姑娘,她们手上拿着匕首。”

    柔娘并不避讳:“奴是武陵人,家乡那边最会料理黄雀肉,做好了给姐姐送来尝尝。”

    紫珠央求:“姑娘……”

    姜昙想了想说:“夫人许是认错了,这只黄雀是我们去集市买的,并非你打的那一只。我方才看到你那只黄雀往那边的林子飞了,夫人不若再去找找?”

    柔娘怀疑地看着姜昙。

    她身后的婢女忽然叉腰嚷嚷:“我都瞧见了,那是咱们的雀儿,翅膀上有我画的记号!”

    姜昙听的蹙眉:“你们既然打算吃黄雀肉,为何买来又将它放飞?”

    岂不是多此一举。

    柔娘闻言,十分得意地解释:“买来的黄雀经小贩圈养,浑身的肉又肥又软,让它在死前飞一飞,肉质会更紧实有嚼劲。”

    说着,柔娘忽然露出一个炫耀的笑意:“而且有人跟我说,捕捉圈笼里的死物没意思。不若趁它飞走时打下来,这样才好玩。”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说的。

    姜昙手指攥得发白。

    .

    陆青檐来时,柔娘和那婢女一个哭,一个告状,委委屈屈地扑在他腿边。

    他听她们说着来龙去脉,要求如何如何惩处那个藏着鸟儿不肯归还的婢女,不仅如此,那婢女竟还敢出言冒犯主子。

    柔娘一边抹泪一边问:“公子接我入府,您说奴算不算府里的半个主子?”

    陆青檐并未表示意见,而是抬眼看姜昙:“夫人怎么说?”

    姜昙并未应声。

    陆青檐紧盯着姜昙,一边斥柔娘:“一只黄雀而已,夫人喜欢就给她,你再去买一只不就好了?”

    柔娘撅嘴:“夫人也得讲道理,奴就是喜欢她手里那只。”

    陆青檐不由笑了笑。

    柔娘因此底气更足,对姜昙说:“夫人总不能仗着来的时间久,就欺负奴一个弱女子。看着夫人二十余岁的模样,比公子还大几岁吧?听说年长的女人更体贴男人,姐姐能对公子体贴,不如也体贴体贴妹妹?若是奴伤心,公子也会心疼呢……”

    “给她。”

    柔娘正滔滔不绝讲道理,忽然听到这么一声。

    不等她反应过来,原本不舍得的紫珠,已捧着那雀儿送至她的婢女手上。

    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姜昙远远朝这边一礼,又朝柔娘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听说到新府上要先拜见女主人,她登门拜访却吃了个闭门羹,特意寻着园子里来找她。

    没想她那些争宠的手段还未使全呢,这夫人就不战而退了。

    说这夫人不知礼数,她偏生走前对自己也点了点头。可说她知礼数,怎么公子在这,她就先走了。

    连一个字都没说。

    不过说起来,公子还是更中意她呢,毕竟刚入府,新鲜劲儿还没过。

    柔娘娇声道:“长公子,你看夫人怎么那样,太无礼了。”

    陆青檐低头,面上并无笑意。

    方才夫人还在的时候,他分明还笑着的,一下子就变脸了。

    柔娘有些畏惧:“长公子,你怎么了?”

    下一刻,陆青檐又笑了,那笑容有些奇怪,可终究是惑人的。

    柔娘摇摇陆青檐的衣袖,别有深意地说:“黄雀肉好吃极了,公子可要去柔娘房里……好好尝尝?”

    昨夜他可连屋门都没进,再这样下去,柔娘可要使些戏园子里的手段了。

    陆青檐却问她:“你会看骨相?”

    柔娘情不自禁软了身子:“以前跑江湖,学过一点。”

    陆青檐凑近,似笑非笑:“那你仔细看看,我究竟几岁,和夫人是否般配呢?”

    柔娘终于从他话中品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不敢吭声。

    “算了。”

    陆青檐神色回复如常,抬手摸了摸笼中的黄雀,看着它在手心挣扎,忽而用力掐死了它。

    “这有什么好吃的。”

    陆青檐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巾帕,仔细擦了擦手,对地上吓得怔然的柔娘说:“待会儿让管家带你去库房挑几件首饰。”

    这是杀死她黄雀的补偿。

    想到金银珠宝,柔娘又高兴起来,抱着陆青檐的腿连连谢恩。

    陆青檐对这暗示性的动作视而不见。

    将帕子丢在盆中,激起的水珠溅花了柔娘面上的脂粉。

    “退下。”

    园子里是一个清净之地,姜昙最近经常喜欢在那坐着。

    那处的院墙很矮,一个成年人双手一撑就能翻过去。坐在亭子里,能看到墙那边探过来的杏花枝,只是临近冬日,花枝光秃秃的。

    隔壁的院子也是陆青檐的,不过似乎没有人住,不知院墙那头的院子,院墙是不是比这里更高。

    “姑娘,她们又来了。”

    紫珠回来说出这句话,姜昙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不多时,双双从后面急匆匆地跟上来,语速比步子更急:“本想求见邓先生,可邓先生和长公子出门去了,不见人影。于是奴婢只好去见郑管家,管家说……”

    双双说不下去了。

    长公子近来颇为风流,一个又一个女人往府里带。

    那个叫柔娘的女人只是个开始,她仅风光了两日就没了动静,双双以为长公子厌了她,总算是消停了。

    可是第二日,又一个女人进府了,第三日,又是一个新面孔……

    不知到了第几日,府里已新进了七个女人,据管家说,第八位的轿子已在路上了,午后就入府里来。

    往日空旷的陆府,如今可真是热闹得很,连偏僻的园子都能听见女子的娇笑声。

    环肥燕瘦各种都有,长公子的心变得真快,一天一个模样。

    双双斜觑着姜昙的脸色。

    夫人向来宽容,不与那些女人计较什么,甚至是避着她们走。她们往荷池边转,夫人就去亭子。她们占了亭子,夫人就去园子里。

    如今她们来了园子里,夫人只剩寝院后面一间小院可待了。

    果不其然,姜昙听见她的话,没有任何不适的情绪,就往那间小院躲。

    却还是晚了一步,刚绕过假山石,就让几个女人堵住。

    “你是谁?”

    她们甚至不认识姜昙。

    柔娘也在几人之列,虽入府最早,却和众人一起,簇拥着一个打扮英气的女子。

    姜昙一看,便知她们已分出了高下,朝为首的英气女子说:“一个不足挂齿之人。”

    说着,姜昙要从她们身边过去。

    忽然有人指着姜昙,惊讶地说:“月娘,她同你长得好像。”

    月娘抱臂看了看姜昙,果真同自己长得很像。她沉思片刻,忽然笑着叫住姜昙:“哎,娘子住在哪个地方,我得空去找你玩。”

    姜昙已走出几步之外。

    身后柔娘对月娘说:“人家可跟我们不一样,她是长公子第一个带进府的。”

    “那不就是夫人?”

    “有名无实,公子早已弃了她,许久不见她了。”

    “如今月娘你才是夫人,公子近来动不动就带你出去,听说午后还要去骑马?”

    “哪有的事。”

    “……”

    回到小院,姜昙有了兴致,忽然叫双双准备纸笔,开始画画。

    她画的是枯枝,走向似有规律,乍一看很熟悉,可看的久了,枝杈密密地伸出来,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没有了。

    “别站在这里,又看不懂。”紫珠拉走双双:“别打扰姑娘画画,我们去弄些蔻丹来涂。”

    两人走后,就只剩姜昙一人。

    她动作迅速,在纸上挥出几笔,和方才的树枝一模一样的轨迹,却画的是路。

    双双恰在此时捧着花篮进来:“夫人看用什么花好?”

    姜昙迅速揭过一张纸,抬头选了一朵红色的:“这个好。”

    “你觉得我的眼光不好?”

    紫珠怒气冲冲地跟在她身后,忽然转了转眼珠,揪起篮子里的花往双双头上丢。

    “啊,等会儿弄乱了要清扫的!”

    双双笑着,紫珠又抓了一把:“管他呢,扫就扫呗。”

    两人在院中追逐打闹起来。

    姜昙又将宣纸掀回来。

    她默默看了几遍,将黑乎乎的墨迹记在心里。接着迅速蘸墨,又画出许多道杂乱无章的痕迹,在上面添上树叶。

    又变成先前的枯枝图。

    “夫人,你看她——”

    双双躲到姜昙跟前求助,姜昙却拿起毛笔,在她脸上点了一个墨点。

    “夫人!你也这样——”

    紫珠伸手将她脸上的墨迹蹭得一片:“姑娘当然站在我这边,这下你自投罗网了吧!”

    她正笑着,双双用手掌在砚台里按了一下,在紫珠脸上报复回去。

    两人顶着一张花猫脸面面相觑,几乎只有眼珠子是干净的。

    姜昙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由衷地开心起来。

    看着两人打闹,彼此的脸上越抹越黑,姜昙悠悠地说:“听说这墨尤其显色,一旦风干,十天半月都洗不掉。”

    双双愣了一下,连忙朝外面跑去。外面有水,可不能让紫珠抢了先。

    紫珠轻哼一声:“姑娘,你一定是骗她的,对不对?”

    姜昙笑着摇头。

    紫珠神色凝滞,下一刻摊开袖子用力擦着自己的脸:“怎么办啊,不能见人了——”

    一旁放着木盆,盆中有清水,这两人竟都没有注意。

    姜昙无奈地笑,用帕子沾了水,轻轻在紫珠的额头上擦拭着。

    院外门口,树枝之后。

    陆青檐静静站着,一手压低树枝,窥伺里面正在笑着的人。

    他站了片刻,脚下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长公子!”

    双双顶着满脸黑墨,硬着头皮挡在他身前:“夫人夜里……还是睡不安稳。”

    陆青檐看了双双一眼,许久后退回步子,转身离去。

    待不见他的背影,双双才松了一口气,背后竟生出了冷汗。

    她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馨香。

    陆青檐停留过的地方,萦绕着甜丝丝的女儿香,和月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方才长公子身上还穿着未脱下的骑装,想来是刚和月娘骑马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衣服。

    看来她们说的是真的,月娘在长公子面前极为得脸。

    .

    回到屋子,姜昙发现一个厚重的箱子,郑管家等候已久:“夫人可算回来了。”

    箱子打开,是在灯下泛着光的绫罗。管家让婢女把绫罗抖开,姜昙这才发现那不是绫罗,而是绣着金丝编织成的帐幔。

    郑管家说:“赵公子从江南带回来的金丝帐,价值连城。一送进门,长公子让咱们给夫人拿过来。这上面一根一根都是金线,小人都不敢沾呢。”

    婢女们手上皆裹着丝娟,小心翼翼地捧着金丝帐。

    姜昙淡淡扫了一眼:“我不要,拿走吧。”

    郑管家笑着追过来:“长公子亲口吩咐的,放着不用也是生灰,反倒糟蹋了好东西。”

    姜昙顿了顿,心说随便哪去给陆青檐哪个得宠的夫人用。

    郑管家截住她的话:“其余娘子都有了。”

    这终归是陆青檐的府里,他爱挂在哪个屋子都去都随意。

    姜昙就不再说话了。

    郑管家打量着她的神色,迅速招呼婢女将金丝帐挂在榻上,趁姜昙还没反悔之前。

    金色的丝线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光,犹如晴日生起波澜的水面。

    入睡时姜昙躺在帐子里翻来覆去,最终还是起身,睡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

    除了金丝帐,赵青林还从江南带回来几箱珍宝,大半抬到了陆青檐这里。

    箱子都掀开时,映得屋子里金碧辉煌。

    传闻江南一带的官员富得流油,然而孝敬上来的东西却不太让人满意,除了那顶金丝帐尚可入眼,其余不过尔尔。

    陆青檐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枚玉镯,放在灯下细看了一会儿,最终失去兴趣,咚地一声丢在一边。

    “收起来。”

    护卫们依照吩咐,合力将箱子抬到库房。

    陆青檐在书案前坐下来,提笔在纸上勾勒着人脸,容貌描好,落到发上的饰物,脑子里竟一片空白。

    翡翠,玛瑙,宝石……好像都不对。

    最终他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木簪。

    这才对。

    看着易折,却十分锋利。

    陆青檐仔细勾画着。

    月娘扶着头顶华贵的珠宝髻,款款行至书案前,向陆青檐恭敬一礼:“长公子,您瞧月娘好看吗?”

    陆青檐头也不抬:“谁许你进来的?”

    月娘半点也不怕:“长公子没说不许我进来,刘护卫也不曾拦我,容我进来这么多次。难道不是长公子刻意纵容吗?”

    陆青檐未说话,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月娘凑过来一瞧,笑说:“还说不是刻意纵容,你这不是正在想我吗?”

    画上之人,与月娘有七八分相似。

    月娘一下子想到在园子里见过的那个女人,或许长公子在画她,可是陆青檐眼下并未否认,那么强认作是自己有何妨?

    她大胆地点了点画中人的头上饰物:“这儿画错了,月娘喜欢珍珠,就如我头上这珠宝髻一样。”

    说完她亦有几分忐忑。

    其余姐妹捧她受宠,可是细想之下就知道,园子里那个女人比她来的早,谁长得像谁,还不一定。

    硬要比一比在长公子心中的份量,未必是她赢。

    好在月娘赌赢了。

    陆青檐看了她一会儿,竟真的下笔,照着她的模样,将画改了改。

    改完,陆青檐问:“还要什么?”

    月娘的身体颤抖起来,因为这份偏爱而心情激荡,连说话声也在抖:

    “初遇那晚长公子说孤枕难眠,今夜月娘想陪你。”

    月娘轻轻地靠在他的臂上,并不敢做出格的动作。

    陆青檐越过她,看向桌上的画像。

    好像十分熟悉,又好像十分陌生。

    他忽然将纸张揉皱,有一瞬间甚至想撕了它,最终却将那张纸小心地铺开。

章节目录

白莲花骗婚后火葬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软柿子就是好捏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软柿子就是好捏并收藏白莲花骗婚后火葬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