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

    她还唤作吴因梦的那些日子里,一切确实都还似一场氤氲的迷梦。家父吴广生是安河最大的粮食商。生母禾娘是抬进房里的妾,曾经也是女学生,在最美丽,最该葳蕤的年岁早早枯萎。

    母亲的静默,连带是她也被冷落。旧式的家里,受宠的姨娘且不如主母身旁有头脸的丫鬟,更毋论夜夜空房的,随便的小厮都可以掴上两掌。

    那位邻居家,留过洋的天才画家哥哥却护着因梦,或说是十分疼爱,由此不同于连炭火都缺斤少两的其他几房。

    他如参天的树,笼着因梦免于滂沱的雨。他授她字画,教她识字。因梦和他一样热爱艺术,热爱诗书里写的远方。

    这样不配位的爱,终究将美梦渡为噩梦:他们相爱了。

    在很久之后,因梦才认识到,扭曲也畸形就不叫爱,爱应该纯净无暇,爱有排他性。

    他对她的“爱”,是驾驭,是一种对于无法掌控自我人生的报复;她对他的爱,是恩情,是爱艺术的迁移。

    这样不容于世人的情感很快被邻居主母发现了,原因是他拒绝家里的联姻,不惜绝食。

    不过天真的、十五岁的吴因梦真的相信了,为此而感动的她还是如飞蛾扑火,只不过一颗心如双翼也被燃得干净。

    那个男子阳奉阴违地将世界上最美丽的情话献上,背地里则一步一步地妥协于陈规。邻府主母和自家主母说要把她以失德的罪名浸猪笼。

    于是因梦逃了。

    十五岁的年纪,常居在闺房的旧式小姐,孑然一身。

    首句摘自简媜的《四月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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