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柳夏初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记得,她好像是救了一个闯红灯的小男孩,然后呢?

    笔直悠长的通道,两侧耸立的高墙,以及道路尽头那扇古朴沉重的大门。

    浓厚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柳夏初不禁瞪大了双眼。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就好似有一根看不见的针在脑海之中不断翻搅,她忍不住拼命拍打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自己好过些。

    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开始强行挤入柳夏初的脑海之中,记忆断断续续的,全是关于礼仪规矩的教习。

    “嬷嬷,有人没跟上。”

    燕嬷嬷抬手众人停下,眉头紧皱,显然很是不悦:“谁?”

    小宫女惴惴不安:“是柳夏初。”

    闻言燕嬷嬷一顿,本来似要生气的神情却是舒缓了下来:“去看看。”

    “是。”

    小宫女快步走到柳夏初身边,担忧地询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说着,她似乎是想帮扶一把,柳夏初侧身拒绝了,她总是不习惯与陌生人有所接触的。

    看着小宫女迟疑的眼神,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妥当,当即对着小宫女笑了笑:“没事,走吧,嬷嬷该生气了。”

    走至队伍后方,没等燕嬷嬷开口,柳夏初先行告罪道:“偶感不适,一时间头痛欲裂,这才恍了神、掉了队,请嬷嬷责罚。”

    燕嬷嬷点了点头,看着柳夏初那惨白的脸色倒也没说要如何责罚,抬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行。

    “宫中不比外面,日后在主子面前,哪怕是疼死,也决不允许表现出一丝一毫来。”否则,便是失仪,总少不了责罚。

    “是,谨遵嬷嬷教诲。”

    跨过高高的门槛,听着身后大门重新关闭的声响,柳夏初心中依旧惊疑不定。

    那无处不在的庄严而又沉重的的气氛压得她几乎喘不上起来。

    眼神不断瞥向周围的小宫女们,瞧着她们的一言一行,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遭了灾祸。

    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依旧断断续续涌来,头也一阵一阵地刺疼着,但她却再也不敢为此停留半分。

    好在疼痛并不全然都是坏处,尽管脑中的记忆很是零散,但足够了。

    她好似穿越了,成为了一名初入皇宫的小宫女。

    皇宫吗?

    柳夏初不禁咬住了自己的唇瓣,眼中流露出些许惶惶不安。

    走着走着,燕嬷嬷忽然示意众人停下。

    柳夏初抬眼看去,只见几个宫女太监簇拥着步辇迎面而来。

    步辇上坐着一个宫装女子,很是美艳,她不敢细看,只匆匆瞧了一眼就立即低下了头,直视主子在后宫可是大忌。

    燕嬷嬷带头对着步辇上的宫妃行礼:“奴婢给丽婕妤请安,丽婕妤吉祥。”

    原来是丽婕妤,那个曾经艳冠六宫、姿容无双的丽婕妤。

    许久过去,夏初腿都蹲麻了,却迟迟不见叫起,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让她抬起头来,我瞧瞧。”

    悦耳的女音传来,夏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夏初心跳如雷,视线始终看着地面,不敢上移一分。

    下巴上的手力道越发重了,捏的她下巴生疼,她却始终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那零散的记忆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完全避开了能够看到自己长相的画面。

    但此时,她也大约明白了,自己这张脸,或许……给她惹麻烦了。

    就如同曾经的她一般,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因为一张脸,被肆意编排。

    丽婕妤盯着夏初看了半晌,笑容越发灿烂。

    想到自己日渐稀薄的圣宠,再不复往日荣光,眼眸一暗。

    “燕嬷嬷,我宫里恰巧缺了个小宫女,我瞧这小宫女倒是挺合我眼缘的,不若让我直接带走如何?也省得秋月再跑一趟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燕嬷嬷,语气虽是疑问,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势在必得。

    秋月很是有眼色地将一个荷包递给了燕嬷嬷。

    燕嬷嬷迟疑半晌,最后看了一眼夏初无奈地摇了摇头:“能入婕妤主子的眼,是她的福气。”

    秋月只当燕嬷嬷摇头是拒绝收下荷包,深知人情往来的她笑着将荷包放入燕嬷嬷的手中。

    丽婕妤眉眼弯弯:“那就多谢燕嬷嬷了。”转头又看向柳夏初,“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婕妤的话,奴婢名唤柳夏初,刚满十四。”柳夏初不敢怠慢,立即回复道。

    丽婕妤轻笑一声,似嗔似怒道:“日后就该唤主子了。”

    柳夏初从善如流改口道:“是,主子。”

    “回吧!”

    丽婕妤一声令下,太监立即重新抬起步辇,却是拐了个弯往回走去。

    秋月招呼着柳夏初跟上,心里也在打鼓,主子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连早先决定的赏景都没兴致了。

    柳夏初握紧了双拳,视线看向步辇中的丽婕妤。

    从头到尾,丽婕妤都在笑,但是她看得出来,丽婕妤的笑从不达眼底。

    直觉告诉她,丽婕妤对她很是不喜。

    看样子,似乎是……来者不善。

    她究竟想干什么?

    丽华宫是丽婕妤得到丽这个封号之后才搬过来的,是圣上亲自为她挑选的宫殿。

    虽不满丽华宫相较于之前的翠云轩,距离圣上的长生殿更远了些,但总体而言还是让丽婕妤满意的。

    毕竟单圣上亲自为她挑选宫殿这一件事,就足以证明圣上对她的宠爱了。

    可再是如何宠爱,那也是之前的事了。

    回宫后,丽婕妤直接进了内殿,秋月让柳夏初在殿外候着,自己走了进去。

    “主子,那柳夏初……”

    丽婕妤冷着一张脸倚靠在美人榻上:“随意找个由头,让她多吃点苦头,总得先瞧瞧合不合用才是。”

    一想到那张脸,她就矛盾极了,一边希望这小宫女日后得用,可一边又觉得不甘心。

    但是,看着日益减少的恩宠,她也不得不为日后开始做打算,就像是德妃在彻底失宠后推出欣才人那般。

    况且,宫女出身低贱,最是好把控了。

    无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没忍住攥紧了拳头,心里恨极了德妃。

    若不是那碗避子汤,她也该是有孩子的,绝不可能是现今这般,被确诊为子嗣艰难。

    “去吧,记得别弄坏了那张脸。”

    秋月点头称是,随即退下。

    “你们几个小心着些,这些可都是主子的心爱之物,一旦磕着碰着了,便是打死你们也是该的。”

    听着秋月警告的话语,几个小宫女连忙点头称是。

    被秋月安排这与其它小宫女一起搬运贵重物品的柳夏初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慌,行事更加小心了。

    但哪怕已经尽量远离其余小宫女了,依旧还是没躲过有心之人的算计。

    前脚才刚刚躲过一个宫女‘无意间’的碰撞,紧接着完全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一只手就从侧面袭来。

    一股巨力猛然拉拽住了柳夏初的衣摆,被这么一拉,她顿时无法稳固身形向着身侧的小宫女扑去,两人重重撞在一起随后双双倒在地面之上。

    与她们一同倒地的还有她们手中的瓷器花瓶,此时这两个花瓶已然成为了一地碎屑,显然是闯了大祸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可是主子最喜欢的花瓶,你们怎么能如此不小心?”秋月厉声怒斥。

    柳夏初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宫女就已经哭着跪在了秋月面前:“都是她干的,奴婢本来好生走着,谁料她忽然朝着奴婢冲撞而来,使得奴婢身形不稳摔倒在地,这才失手打碎了花瓶。”

    柳夏初目瞪口呆地看着胡说八道的小宫女,立即解释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明明奴婢走得好好的,是她一把将奴婢拽了过去,奴婢这才……”

    柳夏初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小宫女打断道:“求秋月姐姐明察,奴婢再是如何,也不至于不明白这花瓶的贵重,这可是事关奴婢的性命,奴婢如何会拽她一把只为打碎自己手中的花瓶,奴婢又不是嫌命太长了,敢如此这般找死,秋月姐姐明察。”她说着就对着秋月磕了一个重重响头。

    柳夏初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谁知道这小宫女怎么忽然就不要命了,这般陷害于她。

    此事就算是真的完全推脱到她的头上,这小宫女也是免不了一番责罚的,这显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她这是图什么呢?

    秋月冷冷地瞥了一眼夏初:“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见秋月想都没想,似乎就这么相信了那小宫女的一面之词,柳夏初心里一个咯噔。

    不对……

    她看看秋月又看看小宫女,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这是……她们串通好的。

    怕是,就连之前那个试图撞倒她的宫女也是其中一环吧!

    呵,冷哼一声,柳夏初不再试图解释,因为她知道没人在乎。

    丽婕妤,她究竟想干什么?想要她的命吗?

    没想到她这烂命一条,倒也叫人盯上了。

    就在柳夏初低头思考对策期间,丽婕妤被秋月请到了现场,目的显然是为了给她判刑。

    见婕妤出现,众人赶忙行礼,夏初慢了半拍,却也半蹲行礼道:“给婕妤主子请安,婕妤主子吉祥。”

    丽婕妤没有叫起,更没有询问事情经过,而是直接给夏初定了罪:“念在你是初犯,又是初入皇宫,行事难免毛手毛脚,便罚你‘笞刑’二十,以示警戒。”

    说话间,她甚至全然没拿正眼瞧过柳夏初,宛若自己能亲自给她定罪已然是天大的恩赐了一般。

    柳夏勾起嘴角,嘲讽一笑,果然这事就是她的意思。

    ‘笞刑’即用细长坚韧的藤条或竹条击打臀部,虽然会打得你皮开肉绽,但却不致命。

    如果只是这样,柳夏初想她或许是可以接受的。

    但柳夏初最无法接受的是‘笞刑’行刑前,是要褪去下衣的。

    要她褪去下衣趴在那儿,供一群人观赏她被鞭挞的惨状,那定然是绝无可能的。

    秋月居高临下看着夏初:“还不快叩谢主子。”

    ‘哈’刘夏初直接无语地笑出声来,自顾自起了身。

    要她受辱还要对罪魁祸首感恩戴德,真有意思。

    试想才穿越才不到两个时辰,就要遭受这样的侮辱,她不敢想象,日后她过得将会是怎样的日子。

    似笑非笑地紧紧盯着丽婕妤的眼睛,看着那人眼中理所当然的神情,似乎更加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看着周围那些个宫女太监恨不得将身体完全匍匐在丽婕妤的脚下,她惊觉自己全然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般模样。

    如果要自己像他们这么如此卑躬屈膝地活着,倒不如,趁早结束这一切好了。

    不必受辱、不必卑躬屈膝战战兢兢活着,反正她早该死了。

    这么想着,她便笑着捡起脚边的一块花瓶碎片。

    不小心被锋利的边角划伤了手指,她也并没有多在意,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滴鲜血滴落在碎片之上,随后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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