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背靠树林,整片林满是鸟儿的声音,啁啁啾啾,叽叽喳喳,……从来没有想到,清风拂过,有一只蓝黑相间的鸟儿婉转又悠扬的叫声,吵醒了张屿泽,缓缓地睁开眼睛。他揉一下眼睛,想起昨天吐了,被前桌送到了医务室。

    旁边是左手上一片青色,他回头看到前桌躺在床上,高马尾的校医老师开门,走进来看到他醒过来,高兴地将早餐递过去。

    “一定不要随便请病假,一请倒两个。”校医老师笑眯眯地望着他,穿着白大褂。

    “谢谢,老师。 ”张屿泽接过早餐,微微以待。

    他胖胖的脸上显出一股可爱,眼睛里满是专注,留下一张写着手机号的纸条,离开医务室。

    七月底,太阳高高挂起,大地染上颜色,大树随风飘荡,街上行人寥寥,连平日的流浪狗都不见踪影。校园里刚下课许多同学飞奔向商店,三三两两的同学都挤在商店里买雪糕,小溪手里抓一把雪糕,指指绿色的雪糕,滢雪宝贝的一份就给我吃吧!

    中间两排的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明星偶像,几个人安静地做手账,还有人在看小说,互相讨论剧情。廖滢雪趴在桌子上,手枕着脑袋,闭眼睡觉,后面的男生翻着课本,他的位置挤得要命,他站起来将后面的桌子推了推。

    左边窗户的几个男生头聚在一起,瞧见他的举动,一个吊梢眼的男生嗤笑一声,“胖子就是事多。”其它男生演示他坐到座位的场景,然后哈哈大笑。

    张屿泽从容淡定,毫无波澜,坐回位置。讲台上廖滢雪的同桌擦完黑板,看笑话似的,盯着这群男生的把戏,翻了个白眼。只有前排的学生整整齐齐地坐起来,写题,背书。

    整个教室宛如开了几个战线,又像五颜六色的调色盘,又像四个各色的变色龙,同种梧桐树长出不同的形状。校园里的法国梧桐又名悬铃木,孕育着果实,越是接近秋季,一串一串树枝的果实显露,像是古代淑女的耳坠,带着一种自持感,风飞扬而过,像掀开淑女的面纱,耳坠划过漂亮的弧度。

    上课铃一响,所有的动作都暂停一下,同学纷纷拿出书本,几乎同一时刻,检查老师如汤姆站位,火眼金睛,寻找那一个杰瑞。一个闪光差一点闪瞎他的老眼,张屿泽的书里有一个小镜子,他大大方方地拿出镜子,顺便照了照。检查老师呵呵一笑,像是发现金子一般,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查一查座次表,发到群里。

    下课铃响了,班主任杀到教室,斥责张屿泽,而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不懂规矩,不小心将镜子放进去。”班主任只好打道回府,只留一句——下不为例,免去收镜子。

    吊梢眼男生的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而他的同桌戴眼镜的小子抿着嘴巴,站在书柜旁边,他忍不住大笑,他看到这胖子被抓的全过程,他拉着周围同学取笑张屿泽。

    全班同学都了解刚来的胖子张屿泽是个自恋狂,就这样那个吊梢眼男生当做小品一样演起来,他油腻的神情逗笑众人。

    廖滢雪回头看看爱八卦的同学都忍俊不禁,有人或冷漠以待,有人嘲讽冷笑,有人胆怯低下头,而他还拿着镜子在照,依稀看出来很自得。

    她揉了揉眼睛,总觉得世界那么魔幻。

    他抬眸看着廖滢雪,“有事吗?”

    廖滢雪想一想自己处于这种状况中,对厚脸皮的张屿泽产生好奇,可是贸然问他厚脸皮是如何练成的,有些冒犯。

    窗外一阵阵哄闹声传来,前几排的学生像是闻到腥味的猫,纷纷抬起头,季伏越路过高二三班的门口,好学生梦想进入年级前二十,年级前二十会是最先参加实践活动和丰厚的奖金。

    一个圆脸妹子笑嘻嘻地说,“季伏越,好厉害,上次他给我讲题,简直春风化雨,他是我心里最完美的。”下一周举行考试,好学生都期待大展身手,毕竟在这个学校学习一个月,阳光下浅褐色的眼睛仿佛会发光一样,眉黑如墨,他站在门口扫视一圈,就和他的兄弟们走了。寸头男生搂着他的脖子,往三班一撇,“找谁呀?不会是昨天的女同学吧。”

    季伏越点头,“放学去打球。”

    廖滢雪举起手机,“你没通过我的微信。”

    他掏出手机,一通操作,廖滢雪看到他的头像是一只菟荪,抬头看了他一眼。

    “昨天我给你买的粥和四个面包,你吃了吗?”张屿泽眉头一皱,将20块钱转过去。

    “抱歉,我忘记了。”嘴上满是抱歉,眼底全是深不可测的疏离,仿佛要和廖滢雪之间隔一个马里纳海沟。

    廖滢雪很高兴地扭过头,他一瞬间就感受到她的钝感力,心里叹口气。

    她回头呲着牙,将备注改成胖胖。

    放学后,季伏越和几个同学一起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篮球宛如一个飞舞的蛇,在不同的人手上传递,男同学露出的肌肉,引得女同学的尖叫。大家屏息凝神,看着那个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在了篮框上。可它却走迷宫,在篮框上一圈一圈的转着,球掉落的瞬间,激烈的争夺战又开始。

    廖滢雪路过篮球场,手里抱着书,朝天空看了半天,一只篮球奔过来,周边女生倒吸一口凉气,她一瞬间蹲下去,篮球继续飞,砸到一个胖子的书包上,让他一趔趄,向前倒一下。

    季伏越赶过来,看到两人,言笑晏晏,“原来是你们两个,太有缘了。”他上前询问张屿泽有没有事。

    赶过去几人看到人没事,拍了拍胸膛。

    廖滢雪一脸懵逼地站起来,手里抓了一只蝉。

    一个漂亮的短头发同学关心寻问一下,她摇一摇头,才知道自己差点被球砸到,幸好没事。

    看到张屿泽毫发无损,大伙散场,季伏越上前寻问廖滢雪,“发烧好了吗?”

    廖滢雪离他近一点,看着微湿的短发和明亮的眼睛,低下头,小声说,“好点了。”

    “你怎么不找我?”“我为什么要去找你?”廖滢雪睁大眼睛。

    “咳,昨天太饿,把你给他的面包吃了。”季伏越缓缓道来。

    “他昨天一吃东西就吐,他没给你说吗?”季伏越撇向他。

    “手机拿来,加上微信,我把钱转给你。”季伏越伸出好看的手。

    而张屿泽拍一拍书包,胖胖的身影走向大门的方向,廖滢雪拿出手机给季伏越。

    她告别季伏越,追上前方胖胖的身影。

    周围打球同学寻问寸头男生,挤眉弄眼,“伏越,对人家有意思吧,我第一次见他对女生这么主动。”

    那个女生一头短发,整个人白得发光,清澈的葡萄眼,虽然看起来有些胆怯,但是妥妥的初恋脸。寸头男把他们拽走,“你不知道他闷骚,八成是喜欢人家。”季伏越走到伙伴身侧,“来,继续打球。”

    廖滢雪追上胖胖的身影,“我把钱转给你。”他黑墨色的眼睛望过来,“好。”

    她的酒窝绽放在脸上,“我真心想和你交朋友。”“我知道有一个小吃店,想请你吃饭,怎么样?”廖滢雪心想投其所好,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好。”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少女仿佛乐开了花,笑容可掬。

    她领着他进了一个手工制作的小吃店,服务员态度很好,她点了一份鸡蛋火腿炒面和一杯柠檬蜂蜜水,“你想吃什么?”

    小吃店客人不多不少,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桌子,暖色调的星星小灯悬着,墙上贴着长长的菜单,简单大方的棕色墙壁,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装饰,白色的座椅,仅容两人的桌子上摆着一盆绿萝。老板是东北人,擅长做各种面条,不久前刚开的店,它的隔壁是一家奶茶店。

    这家店没什么宣传,但环境不错。

    也有穿着校服的学生在这个小吃店,是学校高三的学长和学姐,是一对奇怪的情侣,一眼看去,男生颜值爆表,标准的三庭五眼,俊朗帅气,而女生有些其貌不扬,有双小鹿眼 。刚一进门,女生往我们这边看一下,吓得要起身,男生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女生仍小心地看看我们,才放松警惕。他们看起来偷感十足,形迹可疑。张屿泽点了两大份清汤虾丸面和一杯无珍珠的珍珠奶茶。

    他的丹凤眼透着一丝悠然,“做朋友要同频的。我们没什么共同爱好。”

    “谁说的,朋友的共同话题是可以培养的。”

    “我喜欢读毛选,我猜你也是。”她一脸得意的笑,让他沉默。

    “……”

    “你喜欢道家思想。”“……”张屿泽摸一下眉头,“不,我喜欢大杂烩。”

    廖滢雪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而且我们都喜欢美食,怎么不能做朋友?”

    “吃了这家的饭,保证以后还会来。”

    服务员将面端上桌,张屿泽暴风吸入,眉毛呈八字形,甚至眼睛眯起来面里的青菜一点不拉,全部下肚,换下一碗面,像是让一旁的廖滢雪免费看了一场吃播一样,看他吃饭胃口膨胀,廖滢雪觉得她能看一天。

    她吃完饭,“张同学,我能拍个视频吗?我保证绝不发到网上,自己看。”

    张屿泽瞅了一眼,继续吃,可爱的八字眉又出现。

    她乐开了花,“我会把你拍得帅一点 ,没人说你吃饭特别治愈吗?”

    两个碗很干干净净,差点连汤都喝完,胃口也太好了。

    廖滢雪去付钱,回头看看厚脸皮的张屿泽,心静不下来,一想到要面对老爸,她觉得自己有60%的厚脸皮去面对他的嘴脸。

    一出小吃店的门,廖滢雪微笑着伸出手,张屿泽迟疑地伸出双手,她握上他的手。廖滢雪开心地将右手放在口袋里,然后她就走了。

    张屿泽站了片刻,拔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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