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潼开车到桥头镇随便找了一家叫慈顺堂的殡葬用品店停下来,她趴在方向盘上瞧着门头发呆,什么都不想思考,催促着自己赶紧下车。

    慈顺堂外墙抹了一层水泥,房架不高,窗户朝西开,门市外面堆着两摞高高的纸钱,陈潼推开蒙着塑料布的木门走进去瞬间置身于阴凉中,坐在红色办公桌后面看店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大爷身穿蓝色劳保服,手臂上带着套袖,粗糙、指节肿大的手指正在叠金元宝。看到陈潼进来,他抬头说道:“诶,姑娘好,买点什么?”

    “有烟吗?”

    “什么烟?烧的香?”

    “香烟,我奶爱抽烟。然后…别墅、汽车、电视机,丫鬟,反正你们店里贵的纸扎我都要,还有外面摆的冥币我全包了,顺便帮我雇个车拉到刘家店的坟地。”

    老头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道:“都要?我这店里不少东西呢。”

    “对,都要。”陈潼点头,“到时候,就让司机在后面跟着我。”

    “那得花不少钱。”

    “钱不是问题。”

    陈潼没给陈彦华上过坟,不知道他们埋在哪儿,借着陈文成托梦的理由先去接大姑。乡村的土路并不好开,颠簸不说,还容易蹭到底盘。她路过老房子的时候发现换了新的大门,院里的房子也变成新的彩钢房了,早就被卖出去了吧。

    陈潼紧贴着排水沟把车停到了大姑家的胡同口,告诉跟在她后面的司机在车上等着,她去请人。

    陈潼无视狗吠声,凭着记忆走到了胡同的最里面,黑色的大门大敞四开,往里走,小园子被矮墙拦着,里面什么都没种,光秃秃的一片,地上有一小摊不明液体遗留下来的痕迹。哗啦啦,陈潼撩开挂在门上的珠帘向右拐进里屋,许久不见,大姑胖了许多,她头上的黑发成了灰白短发间的杂质。

    陈潼和坐在圆凳上排队的客人打了个照面,女人牵着孩子问她:“你也来算卦?”

    陈潼摇头:“我来接我大姑。”

    陈艳菲穿着黑色纱裤和紫色的丁香花印花短袖,手腕上带着银手镯,两只脚光着坐在炕上,一只手拄着膝盖扣住眼睛,一只手拿着笔不知道在纸上划拉着什么。女生坐在她前面拿着大钱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然后睁开眼睛,有所求地摇动着手心铜钱。叮叮叮,铜钱被女生散到炕上。陈艳菲伸出手指,一个个确认大钱儿是什么面。

    陈艳菲搓着脚后跟,沉默着算了半天对坐在女生旁边的妇人说道:“这一个月行,她什么都能考上,你就让她去考吧,我可以保证。”

    妇人紧张地说:“用不用点别的?犯不犯啥说道?”

    “那不是我说完她就嘻嘻哈哈地不学了,还是得努力。她找对象是个重事儿,必须和你们商量,从卦象上看,她脾气挺好,是一个专一的人,比她大两三岁的,和小一岁的都合婚,东北、西南的都可以,但你们必须给她参谋,要不然不行。”

    陈潼看陈艳菲说的煞有介事,佩服她的敢想敢做,陈潼对她不靠谱的印象还停留在她自学中医然后用癞蛤蟆把她婆婆治死。陈艳菲的婆婆刚开始只是腰上不知道长了什么脓包,陈艳菲给她弄了偏方,在脓包上面敷了一层癞蛤蟆,她死的时候屋子里面臭气熏天,人不戴口罩根本就进不去。

    陈艳菲的占卜术师从刘家店的“大勺子”,大勺子是个瘸腿的鳏夫。陈潼对玄学不感兴趣,不知道他的真名。

    大勺子是村子里有名的半瓶子不满,白事儿找他还行,活人的事儿算得半准半不准,后来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在城里算卦认识了一个贵人,跟着上京去了,村子里的这一亩三分地就留给了他的徒弟陈艳菲,陈艳菲其实是靠着双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起家的,算卦就会背口诀,但谁让她是徒弟呢,徒弟不如师傅是正常的,算不准就不再找她算呗。

    陈艳菲收了五十块钱把最后一个人送走,陈潼才和她唠上。陈艳菲下炕提上鞋,走到陈潼身前,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说:“你咋才来呢,一晃都这么大了,你妈也真是的,考学也不办升学宴。”

    陈潼差点被她嘴里的臭气熏晕过去,赶紧挣脱开往前走两步,和她边走边说:“我妈说家家都不好过,就不办了。我大姑父呢?他在外面打工?”

    “他?早死球的完犊子了,他那天正和孙子玩呢,突然就淌哈喇子了,我看人不行了,赶紧打电话送他去医院。不是人的玩意儿喝酒喝的,他一喝酒一过晌地喝,死之前他那个侄子给他送了六十多斤的酒,高度酒,我问他不喝能死?他说不喝酒干不动活。

    还是你二姑享福,啥都不用管,女儿上大学,儿子大学毕业去了车企,一个月不少挣,六十多万买了一个楼。”

    陈潼打开车门让她坐在后面,“大姑,后面有水果、零食,你在后面想吃啥吃啥。”

    “牙不行了,咬不动了。你妈生意挺好的?”

    “好啥啊?她帮人做抵押,家底都压银行去了,也没见回头钱,一堆人跟在她后面要账呢。小超现在在哪儿念书呢?”

    “在城里呢,念得啥也不是,就他那逼样的,我跟他说你他妈的升不了学就赶紧回来种地。”

    陈艳菲眼神迷离,带着“他妈的”和“生殖器”的口头禅一路上碎碎念个不停。陈潼把车窗打开,她抽上烟还能安静会儿。

    陈艳菲高中毕业,柴桂芬想让她去师范大学,陈艳菲拒绝了,说上大学有啥用,直接赚钱去了,结果被同学骗去了传销,她给家里打电话要钱,幸亏陈家没钱,陈文成拼了命把她带回来,她没脸在家待着,在外面打工爱上了一个爱喝酒的混子。

    她后来又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推向了刑场,儿媳妇出轨,她儿子一怒之下把奸夫给杀了,她坚持不花钱争取原谅,她对儿子说:“儿子,不是妈不想花钱救你,我花钱你也出不来,你老了怎么办?这一家人怎么办?别受那苦了,你去吧,妈把小超拉吧大就去陪你。”

    陈艳菲骂骂咧咧地指挥着拉纸扎的大车先往她丈夫和儿子的墓地去,她停下来烧了不少好东西,陈潼没跟她计较。

    陈潼最想知道柴桂芬埋在哪里,柴桂芬临死前状态十分可怖,手脚宛如僵尸一般,从不信鬼神的陈潼看着她,再听着外面猫头鹰的叫声瘆得慌。她慢慢地躺下来往奶奶身边凑,想像过去那样和她依偎在一起。她想如果奶奶醒来再喝一碗小米粥,是不是还能多活一天。

    柴桂芬侧着的身子感应到了什么,皱着的眉毛舒展开,睁开眼,拉着她的手费力地说:“你能来,我真高兴。你小时候在我身边那么好,要不是为了让你念书,我真舍不得你离开。我要走了,别为我难过。去那屋找你姑去,别留在这儿。”

    陈潼松开她的手,背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

    下午四点多,柴桂芬对着空气喊了妈,她对女儿陈艳菲讲:“我妈来接我了。”

    她痛苦地喘了好久,一口气没喘上来脸憋的通红,唉呀一声,属于柴桂芬的一生彻底结束了。她走的时候面容很安详,被人从炕上抬下去,静静地躺在木板上,胡春书给她挑了县里最好的棺材,等棺材到了,她就可以躺进去了。

    大雪压棺是个好兆头,柴桂芬本想在下雪的时候离开,没想到慢慢地残喘到春夏交接的时候。她的墓碑是死后一年才立的,陈潼给她挑了她最想要的大墓碑。

    陈潼站在坟前,火光燃起,黑色的烟灰飘进她眼睛,她揉了揉眼睛开始流眼泪,去车里拿瓶矿泉水洗眼睛也没有得到缓解,右眼难受地几乎睁不开。陈潼强撑着烧完,为了防止火灾,她又等了很久才驾车离开,可能是角膜感染,她去药店买了眼药水才让眼睛止住眼泪。下次无论胡春书做什梦,她都不会再去了。

    休息了一晚,陈潼早上起来给自己做了减脂餐,吃完饭带着健身服和水杯去了健身房,在私教的指导下练肌肉。陈潼锻炼完开车回家的时候被人按了喇叭,前面有电动车从岔路口开过来了她减速有什么问题?也就是没洗澡,不然她很想加速追上去跟他对骂。

    陈潼回家洗完澡约房多多、方博他们六点半在宫廷涮羊肉集合。

    许嘉弈家开的宫廷涮羊肉一共四层,装修的古色古香,连服务员都穿着戏服,另外他们家汤底好,肉质鲜,每天供应的肉都是许家肉铺现杀的,不是冻肉,吃起来很香,在松城很有名,几乎每天都满客,想要吃得提前预定。

    陈潼提前一天定好包厢,在门口没看到停车位,绕了一下才把车停好,她刚到门口就有服务员从里面把门打开,对她说欢迎光临。

    看她走进来,迎宾员上前热情地说道:“您好,欢迎光临,请问咱们今天有预定吗?”

    陈潼踩着细高漫不经心地说:“有。”

    “方便说一下您的名字吗?”

    “陈潼。”陈潼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给自己梳了芭蕾公主头发型,挑了一条Dior的雪纺纱裙,背着香奈儿包包,摘下墨镜露出脸时让人有一种小说女主出现在现实生活里的感觉。

    “好的,您稍等一下。”迎宾员认出了小老板的女朋友,按捺住激动八卦的心情,按照流程在平板上查了一下说道:“这边查到给您安排在304,请跟我来。”

    “不麻烦你了,我跟站在收银台的那位很熟,让他来。”

    “这边帮您问一下。”说完,迎宾员开心地小跑去收银台。

    一身休闲装的许嘉弈早在听到陈潼声音的那一刻就合上账本看她表演了。

    许嘉弈听迎宾员说完,步伐轻松地走向陈潼,看着她礼貌地说道:“您好,陈女士,让您久等了,我来帮您拎包吧,您定的包厢是304,这边楼上请。”许嘉弈接过陈潼的包,伸手示意她先走。

    陈潼从善如流,走在他前面。许嘉弈和她保持着两个台阶的距离,当熟悉的气味细细密密地钻进他的肺部,让他忍不住握住她莹润的指尖,看她没有反应,慢慢地和她十指紧握。

    陈潼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某些人不是忙吗,忙着滚出她的生活吧。

    到了三楼,许嘉弈指引她走到房间,推开门房多多已经坐好等她了。

    房多多看向他们,一副饿扁的样子,“哎,就我一个人着忙吃饭先来了吗?你快催催他们。开饭!开饭!我要开饭!”

    “不是让你先点菜了吗。”

    许嘉弈帮陈潼拉开椅子坐好,陈潼把包从他手中拿走放到旁边的座位上。

    “菜齐了我哪好意思先吃啊。”房多多挪到陈潼旁边给她涮杯子,“潼潼来吃饭,少东家免单吗?”

    陈潼绷着脸说道:“都分手了,免什么单啊。”说完抬头玩味地看向许嘉弈。

    许嘉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被人暴力地打开,丛旭东握紧拳头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气愤地说:“方畜呢?!不是人的玩意儿,我马上就要开进车位了,他加速把我车位给抢了,真他妈的畜。”

    房多多说道:“没看到方博,上厕所去了吧。”

    “等他进来的,我弄死他。”丛旭东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好,打趣道:“潼潼今天美啊。”

    丛旭东是包晓琳和丛涛的儿子,和陈潼先认识的,后面和方博玩得比较好。

    “我哪天不美啊?”陈潼傲娇地反问道。“你想吃什么点吧,别让服务员等太久了。”

    “服务员?你说许嘉弈吗?”

    还没等他挑完事儿,就已经有人开口把他的话盖过去了。“有些人真能叫啊,在二楼就听到你那逼动静了。”方博领着崔慧英走进来,他穿着黑色衬衫加直筒裤,身材匀称、个子高的他把衣服完美地撑起来了,明晃的灯光下五官单拎出去不出彩,但是配合棱角分明的轮廓组合起来就有一种温文尔雅的贵气感。

    他的出现让房间里的气氛火热起来,他把陈潼的包放到一边,无视许嘉弈坐到她旁边,摸着陈潼腿上的布料,不经意地流露出一股痞气,“吃个火锅穿的这么正式,有点刻意啊。怎么说?前男友坐下来一起吃吧,英子听说你分手后,早就春心荡漾地想把你拿下了,完成她高中未竟的事业。”

    “潼潼在呢,别什么都往外说,哈哈。”崔慧英让丛旭东让让,她要坐里面。

    丛旭东问她:“你怎么来了?”

    崔慧英翻了一个白眼,“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上次给我介绍的那个哥哥说什么票子多,他啊——还是你撅着屁股献身比较好,我可下不了手,删了!”

    “那还是你功力不够强,端着可掏不了兜。欠你的我还你,大状元怎么样?送你了。”丛旭东笑着把许嘉弈连拖带拽地安排在崔慧英旁边,“啧啧,郎才女貌,正好给我博哥腾位置。”

    方博说道:“你说什么呢,潼潼心里一直有我的位置,还需要他腾吗。”掏出烟盒要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陈潼把他叼在嘴上的烟拽下来扔到墙角,生气地说:“最讨厌有人室内吸烟了。”

    “啧,这就管上我了。”

    “你们先吃,我楼下还有事,先去忙。”许嘉弈不喜欢这种场合,从前也不参与陈潼的聚餐,只在聚会快结束时开车来接她。

    崔慧英拉住他,“忙什么啊?好不容易见一面,就想和你一起吃。”笑着看全副武装的陈潼说:“潼,我追你前男友你不介意吧?”

    方博伸出手臂搂过陈潼的肩膀,“都前男友了还介意什么,今天我就不喝了,我明天还要开车载她去机场。”

    他刚说完,他们这桌静了下来,崔慧英心里一紧,脸上没有表现出来,问道:“你们去哪儿?”

    “潼潼陪我去国外看球赛。”

    “哦——”崔慧英内心酸涩地和丛旭东一起起哄。

    他们这群人的核心始终是陈潼,谁让人家有个争气的妈呢。方博那个人表面对谁都热情,实际骨子里又坏又高傲,留在他身边容易,走进他的心很难,但陈潼不一样,崔慧英能感觉出方博对陈潼的真心。

    方博点完餐,等着上菜的功夫说:“丛少不是有话要说吗?”

    “哎呦,我现在在做直播,挺多粉丝的,人多力量大,诚邀各位加入。”丛旭东现在在慢脚上做直播,除了宣传他们家在宁阳的酒吧,偶尔也排些爱恨情仇的剧本吸引粉丝打赏。

    方博对直播不感兴趣,“你和崔慧英排的救风尘挺好的,不需要我们。”

    陈潼说:“东子,你带多多一个呗,反正你找演员也是要付钱的,干嘛不用自己人,我们多多大个漂亮白的,可以演御姐。”

    “多多行,大长腿,哈哈哈,她就演我助手喽。我现在有个好点子,美女保镖怎么样?”

    房多多说:“行啊,我明天去商场买身西装就去你们家酒吧就位。”

    “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还有谁想加入就赶紧加入,大家一起发财。”

    菜都齐了,陈潼往锅里下肉,蹙眉提醒房多多:“多多,你可得防着他点,他这个人心思可不单纯。”

    “放心吧,多多姐现在只认钱。”她看着肉望眼欲穿,说道:“我一会儿不说话了,猛吃。”

    崔慧英是个酒鬼,把柔顺的波浪卷发捋向背后,“光吃有什么意思,玩个游戏吧,胆小鬼有没有人敢玩的?”

    丛旭东挑眉说道:“在这儿玩有什么意思,去酒吧玩啊,我请客。”

    崔慧英和丛旭东都是玩酒桌游戏的高手,千杯不醉,方博不爱和他们喝,“谁跟你们两个去酒吧玩,吃完就散了。”

    崔慧英撒娇道:“不嘛,小玩儿两把。”

    “听妹妹的。”丛旭东喊来服务员,给她一百让她去买一副扑克牌,剩下的当小费了。

    胆小鬼游戏每个人都要依次向旁边的人倒酒,方博明天还要走,本来就不想玩,不给陈潼倒,陈潼只给房多多倒一点点。眼看玩不起来了,丛旭东站起来大喊不行,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满杯。谁不倒酒,他就帮谁满上。

    丛旭东开始发狂,“你们今天都得陪我玩,要不然走不出这个屋。”

    陈潼想把他的头塞进马桶里,看在他随叫随到的份上说:“快点开始吧,玩两轮吃完就散。”

    房多多只要抽到比五小的就喊停,把杯子里的酒喝下去,玩了四五轮丛旭东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陈潼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喝,她抽到红桃三后没有喊停,亮牌后果然她的牌最小,她打算喝完所有的酒结束游戏。

    丛旭东说:“有没有人替喝的?没人喝我喝了,陈潼你叫我一声好哥哥就行。”

    “可以啊。”

    丛旭东举起手机要给她录像。

    “我来。”许嘉弈举起酒杯把酒喝光。

    “我陪你一杯。”崔慧英身穿着紧身T恤,下身穿着牛仔裤,露着一截白腰,举起酒杯抿上一小口,再装出不胜酒力的样子,醉眼朦胧地把酒杯凑到嘴边,嘟着嘴巴看许嘉弈把别人的酒一口闷下去。

    许嘉弈喝地急了,被呛地咳嗽几声,丛旭东帮他把酒杯摆好,有酒撒出来还贴心地补上。许嘉弈忍着反胃不吐出来,脸红的像红富士苹果,强撑着喝下去,有酒珠顺着下巴滑落,崔慧英很自然地伸出手指帮他擦掉。

    陈潼没眼看他,嫌他丢人,想借着上厕所去楼下结账,方博按住她在她耳边说他去结账,怕房多多喝多吐在他车上,他还向服务员要了两个塑料袋。

    许嘉弈喝多了,到家就抱着马桶吐,到了凌晨一两点钟胃疼的不行,家里没有药,还是他爸架着他去敲开诊所的大门打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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