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在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下,我决定屈服了。

    我沿着壁缓慢的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十分听话的换到了对面,然后坐到了离他稍远的位置,紧贴着墙面。

    “…呵呵哈啊…嗯…这马车走的还挺慢哈…”贴着墙,面壁思过般,尝试着转移话题。

    他似乎感觉到了动静,低头笑了起来,凭借着直觉伸出手握住了我的衣袖扯了扯。

    我被扯的又靠近了他些,紧张的开始咬手指。

    “你在怕我?”他的声线有些低,嘴角却仍是微笑着,喉咙上下滑动着。

    “不…不是的,”我看着他如玉般的脸,诚实道,“听说神殿的祭祀官都不喜欢别人的触摸,我怕…怕碰到您。”

    “是这样吗?”他微笑着,又转头用那蒙着白绸的双眼看着我,“没关系的。”

    我怀疑他真的看得见我,因为他总是能准确的定位我的脸。

    “殿下是一个善良又勇敢的好孩子。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宁州百姓都很感激你。”他微笑的夸奖着,身体有些慵懒,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清香。

    “谢谢。”

    “神会庇佑你的。”他再次扬起嘴角,水蓝色的波纹也随着身体动作似乎有生命的在流动一般。

    “那我死后会上天堂吗?”

    “嗯?”他有些好奇,侧过脸靠近了些。

    “我听说……坏人死后的灵魂会下地狱,好人会上天堂。那我……没做过坏事……应该算是一个好人。”

    他耐心的听我絮絮叨叨,最终用微笑回应我的问题,“会的,殿下。”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的话匣子因为关系的熟络被逐渐打开,我犹豫的开口。

    “神殿的祭祀官们深受百姓的崇敬,是圣洁的代表。”

    又鼓起勇气,红着发烫的脸有些难为情的问,“我……很想进入神殿修行,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帮我引荐吗?”

    “嗯?”清一伸出手,将手肘撑在一旁的窄桌上,托着脸,视线朝我看了过来。

    看起来在很认真的思考我的问题。

    我牙一咬,继续道,“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想离开皇宫进神殿侍奉,但是…之前发生过可能和魔族有牵扯的事,不知道还能不能被允许进入神殿。”

    “啊,”他低着头,白色的碎发垂在脸颊,仍是一幅圣洁的模样,“你居然喜欢那种地方吗?”

    他蒙眼的白绸垂落在肩上,视线转向别处,“那个地方规矩很多,总是被制约,什么都不能做。”

    “其实是一个十分无聊的地方。”

    他的视线仿佛又落在更远的地方,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支着手撑着一侧脸颊,缓缓转过头来,嘴角逐渐向上扬起,“不过如果殿下能来,应该会挺有趣。”

    最近很烦,皇宫里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

    窗外一朵开的正好的合欢悄悄伸入屋内,我伸手摘了下来,放在桌上和我之前摘的一百四十九朵拼在一起。

    风一吹,轻纱般的浅色窗帷微微摆动,将几朵合欢扫在地上,粉色和白色一丝丝组成的如同小扇子般的花朵便在空中旋转着缓缓落下,偶尔传来清甜的似水蜜桃的味道。

    屋内是浅蓝色和红色纱帏相互搭配着,一侧立着的屏风是用蚕丝制成的,在光照下是透着绚丽高级的光芒。

    屏风前是一个矮桌,桌上窄口高瓶中插着几只刚折下的合欢。茶桌上的边上放着几碟精巧的点心。

    一旁的案桌上,云璟端坐着处理着事物。

    他今天穿着一件极致贵气的浅金色外袍,又在肩上披着着昂贵的流银白色蚕纱用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链条相互连接,金色的发冠稳稳戴在他的头上。

    脸确实是瘦削了不少,但他看起来并没什么事,由此可见,那天侍卫说他快下不了床实在是夸张了。

    我实在是太无聊了,每当我有要离开的意思,云璟都会在第一时间顶着有些病态苍白的脸,微微皱着眉头,一双褐色的眸子湿濡极了,仍是以往温柔的模样,将手搭在我的手上,近乎哀求般,“之舟,我好难受,你留下来陪陪我。”

    甚至强迫我搬过来和他一起住,新的房间位于正殿十分近的一侧寝殿,看见室内十分熟悉的摆放我沉默了。

    “…云璟?”

    他停下手中的事转头看我,又站起身向我走来,眉眼仍是温柔极了,“怎么了?”

    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房内的布景,嗫嚅道,“不合心意吗?”

    见我没有回话,又换上一副委屈极了的表情,“太医说我生病了。”

    云璟褐色的眸子试图与我对视,“生病的人需要被照顾。”

    “所以呢?”我环抱着双手,“这就是你在这里硬摆下两张床塌的理由?”

    “…”

    “我想离你近一点。”他一本正经道,“况且这样照顾我不是更加方便吗?”

    我转头看着面前的一众下人更加沉默了。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听错了,合着几十上百个仆人不能照顾你?

    “能拒绝吗?”

    “你说呢。”

    “…”

    “大哥,你二十多岁了!”

    “很老吗?”他点头轻笑。

    看着他眼眸微眯,唇角勾起,一副厚着脸皮没眼看的样子我举手投降,委婉的劝诫道,“这样…这样不太好吧。再说了…太后知道这件事的话,我…”

    你好,求放过。

    他都没有转头,只是对着身后挥了挥手,那数名仆从就立刻会意退出来了房门,走时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我请问呢?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也没有听见我委婉的劝诫,只是伸出那双仍是冰冷的手缓缓地往我的指缝中放。

    我挣扎着将手抽出,往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道,“你手…好像…有点冷”。

    “是吗?”他又进一步上前,牵起我的手,粗粝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手背,视线垂下,褐色的眸子晦暗不明,声音十分低沉,“为什么?”

    我有些疑惑,试探性的回应“什么?”

    他抬起头,褐色的眸子湿濡着,声音带着些难过与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就我不可以?”

    我实在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一副可怜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可以回答啊吧啊吧就好了。

    他见我不回话,原本苍白的脸上开始缓缓染上些绯红,嘴唇也有些唇色,呼吸开始变快。

    像是极力克制着自己一般,伸出手想要将我抱在怀里,他的手十分冰冷,身体的温度却高的吓人,温度透过衣物像灼烧般传到我身上。

    头靠在我的肩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像汲取营养一般,呼吸间又将热气打在我的脖颈上,“母后让你去宁州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

    “也好担心。”他又蹭了蹭,像只小狗一样。“我害怕你会选择再也不回来。也担心你在路上会遇上危险。”

    “还好你很快就回来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他仍是不肯松开,我在他的怀抱中终于找到了一处地方换气,又听见他继续说,“我说过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答应我,再也不要想着离开。”

    我挣扎着呼出一口气,“哥,我也说过的…”

    他打断我,抱得却更紧,声音低落起来,发出有些凄凉的笑,妥协道,“至少这段时间不要。”

    见我沉默,他主动换了个话题,又问我去宁州发生的事。

    于是我就将去宁州的所见所闻粗略地讲述之后,又将太后也曾参与这件事隐晦的传达给他。

    他像是早就知晓了,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认真地盯着我,眼角弯着眉目清朗。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我仰着下巴,抬头瞪他,“我说的这些很重要的!”

    云璟仍是带着温柔和宠溺地笑,“我知道。”

    “…”我长叹出一口气,“那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好难受。”

    云璟褐色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缓缓松开手低着头,有些抱歉道,“对不起。”

    我发现云璟有一个特点,他特别喜欢在我面前装可怜,从小到大都是。

    还总要强迫着拉我起来吃早饭,

    “不爱吃早饭怎么行,快尝尝,这个是我亲手做的。”

    面前的碗被堆得如小山,我实在是想不通,像他这样有的时候忙到半夜,是怎么还会有时间给我做早点的?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总是伸手握住我放在膝上的手,浅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住在这里会不会冷,”

    又转身对着仆从,“把我收藏的金丝云被拿过来。”

    怕我无聊又将全天下最好看的话本子搬来,甚至冒着雨将一盆盆新开的合欢亲自搬进檐下,“这盆刚开不久,之舟还没看到,淋了雨就不好了。”

    屋内逐渐被各种各样的物品堆满。

    虽然以前也会送各种东西,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

    脑中有一个十分恐怖可怕的想法冒出来,并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能让云璟如今如此嚣张只有一种可能,我捂着嘴巴,满脸惊恐,“你…你把太后给…那个什么了?”

    “…”

    “想什么呢?”他看着我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嘴角向上勾起,解释道,“我只是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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