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华府别墅的这次整理，对于云朵儿来说，是一次很特别的体验。
没有以往的哀伤，没有以往的沉重，甚至没有以往的辛苦。
华府另外安排了人打扫，他们只负责整理屋子里的照片。
整理过程也很简单，把原来的照片从破碎的相框里取出来，放到新的相框里，然后挂回原处即可。
和前天的混乱不一样，屋子里繁忙，且有秩序。
照片大多是逝者和家人的合照。或许是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照片上多少还能窥见旧时的幸福。
那种日常的、朴素的、平淡的幸福。
像是和世间所有幸福的家庭没什么两样，笑容总是洋溢于他们的脸上，不管照片里的场景如何更替，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郊外，又或是在陌生的地方。
明明很幸福来着，可云朵儿还是理着理着，感觉到了某种悲伤。
这里，为什么会被闲置了几十年？
这些幸福的瞬间，为什么会在被遗忘了几十年后，又被人想起？
当最后一张照片被重新安置好，屋子里也恢复到了原有的样子，甚至比原来更加的干净和整洁。
来验收的人，很意外，是华老夫人。
她仍旧坐着轮椅，却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屋子里的人很多，分散在各个角落，却各有各的秩序，整齐列着队，静静地看向她。
那么多人里，她却一眼就瞧见了云朵儿。
在那几秒钟的对视里，明明无言，可云朵儿却觉得自己听见了华老夫人接近半生的倾诉。
“孩子，为什么你的眼睛，总是那么悲伤？”
“因为您的悲伤，倒映在了我的眼里。”
“那我的悲伤，又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大概，是知道的。”
从无到有，到人来人往，而后人去楼空，似乎每个故事，都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花园里。
四人排排坐在草地上，听华老夫人讲那过去的事情。
“……我跟他，是青梅竹马，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起很多人，还是很宽裕的。这栋别墅，是我们父母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婚后我们就搬了进来。然后生儿育女，工作生活，一切都很稳定。可人生啊，总该是要有起有落才正常，太过顺遂的人生，坠落得也很彻底。
“心怡出生后，我们的工作便先后出了问题，父母相继去世，生活也变得越来越难。但好在家底还算不错，总归是熬了过去。从那以后，我们就都变了，变得不再觉得安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赚钱上。钱越赚越多，我们也就搬离了这个地方。
“没想到几十年后，能想起来这个地方的人，竟只有他一个。他说，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都被留在了这个房子里。我们都以为，是值钱的东西。却忘了当年视钱如命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房子里留下一个子儿？等到了这一看，才想起来真正被我们留下的是什么……
“啊……原来是我们。”
最后的对话，留下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华老夫人的目光变得柔和而遥远，像是在透过时间的长河在回忆那些逝去的岁月。眼神中有许多遗憾，也有很多释然，尽管无奈，但也心如明镜。
云朵儿耳边仿佛能一直听见她那略带些沙哑的声音，故事并不复杂，可每个字都沉淀着岁月的重量。
离开的时候，云朵儿没忍住，上前抱了一下华老夫人。
她想起李秀兰，想起了黎桂枝，想起了她做这行来遇到的无数年老且孤独的逝者。
华老夫人却看向了其余三人，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成为太过无情贪财之人。即便大厦将倾，能支撑你们走过低谷的，终究不是身外之物。而是你们的心，要保有善良，保有爱。到那个时候，才可能重生出勇气，才能重铸你们的人生。”
回去的路上，车里沉默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云朵儿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又看了看他们，竟意外地发现，除了她以外，他们的眼神都和华老夫人的眼神有些相似。
是因为都是有钱人吗？
还是因为都有过低谷期？
这就是华老夫人对他们说那些话的原因吗？
人生总有相似，可答案却未必一致。
有用吗？云朵儿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好饿，饿到肚子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还非常的大声。
没人说什么，但云朵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都憋着笑呢。
“不许笑！”
不说还好，一说全车的人都笑了出来。
周浩然笑得放肆，赵静雅笑得清脆，倪天明则一边笑一边看云朵儿的眼色。
笑声在车里回荡着，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
因为所有的尴尬都转移到了云朵儿身上。
她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也只是脸蛋微微发红，双眼看向窗外。
但更多的是不习惯，不习惯这种热闹。
这几天，她真的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
记忆中的画面总是像破碎的镜子，锋利且伤人，提醒着她眼前的一切，只是暂时被朦胧笼罩着。迟早混沌会散去，那个时候，以为手握幸福的自己，仍旧只会被割得只剩一掌心的血。
可她还是抵挡不住这样的陪伴和温暖，脸上快要坚持不住，想要和他们一起笑了。
“想吃什么？”笑声中，倪天明问道。
“贵的。”云朵儿想也没想，毫不客气地直接回道，“你请。”
“好，我请。”倪天明一脸宠溺地回道。
嘴上虽这么说，但最后云朵儿还是选了家面馆，还是那种可以免费续面的。
“不会吧朵朵，倪天明都说请客了，你还选这连锁店。干嘛不选个贵的，咱上五星级吃去啊！”周浩然一边看着菜单一边吐槽道。
云朵儿头也不抬，直接回道：“那种地方，吃不饱。”
“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吃不饱？”
这下云朵儿抬头看他了，但倪天明手中的菜单也敲过去了。
“就你话多！”
“我靠，倪天明你有病啊！”
云朵儿看他疼得龇牙咧嘴，知道是夸张，身旁的倪天明还在挤眉弄眼，眼神里有些警告闪过，只一瞬间。
她低头继续刷手机，确实没吃过，以她的消费能力，她只知道如果没有大量的碳水，她吃不饱。而周浩然口中的五星级饭店，去那的人大概率都不会摄入碳水。
她其实很坦然，她就是一普通人，并没有多在乎去没去过或者能不能去他口中那种高档餐厅。
但周浩然被敲完，明显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道歉道：“对不起啊朵朵，我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意思，我就是……”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宰天明哥哥一顿。”
她故意把话说得俏皮，又抬头朝周浩然扯了扯嘴角，气氛一下子又变得轻松起来。
周浩然立马笑起来：“我就说嘛，朵朵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反倒是你，人说来这你就来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倪天明朝他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理他，只觉得吵死了。
周浩然看他那眼神，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赵静雅赶紧把手机推了过去：“你赶紧点，朵朵饿着呢！”
云朵儿一听，忙抬头说道：“没事，你们慢慢看，我不着急。”
“不着急你点这么快？”赵静雅看着她手中的手机打趣道。
屏幕上，不知不觉已经点了差不多十道菜。除了一人一份面，云朵儿还点了凉菜小炒和甜点什么的。本来想点完以后再慢慢删的，结果直接被赵静雅给点了出来。
她这才想起，同一个桌号扫码进去的人都能看见。
她正想解释，周浩然便把手机递回给赵静雅道：“我好了。”
“那我下单了哈！”倪天明二话不说就结了帐。
云朵儿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瞬间说不出话来。
倪天明见状，低声问道：“还要加吗？”
云朵儿猛地摇了摇头，脸颊的肉还跟着晃了晃，可爱到了极点。
一瞬间，所有人又都笑了。
云朵儿不明所以，只呆呆地看着他们。
她不懂，到底哪里好笑了？怎么一看她就笑啊？
庆幸的是，都没什么恶意，反倒是宠溺多一些。
菜上得很快，服务员来来回回间，电话却突然一个接一个，且每个人看向屏幕的脸色都不太好。
云朵儿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座，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回来，然后告别。
“走了，你们吃吧。”赵静雅脸上已然没了刚刚的松弛，变回了那副淡然的样子。
云朵儿其实很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像她们也没有很熟，只能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紧接着，是周浩然：“对不起啊朵朵，家里有点事，让我回去。你们仨吃，下次我请客，好吧……对不起，我就先走了哈……”
说完，就消失在了云朵儿的视线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赵静雅已经走了。
刚还热闹着的桌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倪天明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云朵儿一个人。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上去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见他走近，她抬头看他，小声朝他问道：“你也要走吗？”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小心翼翼。
倪天明瞬间皱了眉。
他的确是被家里叫回去没错，可是：“他们呢？”
“都走了。”云朵儿看着满桌的菜，还是很饿，但突然没了什么胃口，像是猜到要发生什么事一样，扯着嘴角笑道，“没事，你要有事就忙去吧，我一个人也吃得完，吃不完我再打包就好了。”
她努力假装着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可眼睛却一点也不敢看他。
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像小时候每次他们来孤儿院做完活动离开后的样子，她其实一点也不高兴，但还是要假装笑着和他们告别。
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心里总是酸酸的，做不到坦荡，做不到自如，让她有些看不起自己。
倪天明却一屁股坐了下来，挑眉道：“谁说我要走？”
云朵儿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立马就冷静了下来。
“不说是家里找吗？”
“嗯。”
“那……不用回去吗？”
“不用。”
“为什么？”
倪天明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筷子给她夹了菜，说道：“吃饭，不聊这些。”
云朵儿却看着碗里他夹过来的菜有些出神。
那个瞬间，她想起了家里的Totoro。每次她加班很晚才回家，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的时候，她就会给她开个罐头，当作补偿，当作哄她。
就像倪天明现在这样。
她不说，是因为Totoro是猫，她说了她也听不懂，所以她只能以她听得懂的方式去解释。一个罐头，等于一个道歉。小猫不需要知道原因，她只需要知道她还有饭吃就行。
那他不说，也是一样的吗？
云朵儿有些明白了过来，比起人，自己在他眼中更像个玩具，像个宠物。他的一举一动，像一盆凉水，把她刚暖起来的心，从头到尾浇了个透，也冷了个透。
她冷笑了一声，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饭。
没有以往的哀伤，没有以往的沉重，甚至没有以往的辛苦。
华府另外安排了人打扫，他们只负责整理屋子里的照片。
整理过程也很简单，把原来的照片从破碎的相框里取出来，放到新的相框里，然后挂回原处即可。
和前天的混乱不一样，屋子里繁忙，且有秩序。
照片大多是逝者和家人的合照。或许是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照片上多少还能窥见旧时的幸福。
那种日常的、朴素的、平淡的幸福。
像是和世间所有幸福的家庭没什么两样，笑容总是洋溢于他们的脸上，不管照片里的场景如何更替，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郊外，又或是在陌生的地方。
明明很幸福来着，可云朵儿还是理着理着，感觉到了某种悲伤。
这里，为什么会被闲置了几十年？
这些幸福的瞬间，为什么会在被遗忘了几十年后，又被人想起？
当最后一张照片被重新安置好，屋子里也恢复到了原有的样子，甚至比原来更加的干净和整洁。
来验收的人，很意外，是华老夫人。
她仍旧坐着轮椅，却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屋子里的人很多，分散在各个角落，却各有各的秩序，整齐列着队，静静地看向她。
那么多人里，她却一眼就瞧见了云朵儿。
在那几秒钟的对视里，明明无言，可云朵儿却觉得自己听见了华老夫人接近半生的倾诉。
“孩子，为什么你的眼睛，总是那么悲伤？”
“因为您的悲伤，倒映在了我的眼里。”
“那我的悲伤，又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大概，是知道的。”
从无到有，到人来人往，而后人去楼空，似乎每个故事，都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花园里。
四人排排坐在草地上，听华老夫人讲那过去的事情。
“……我跟他，是青梅竹马，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起很多人，还是很宽裕的。这栋别墅，是我们父母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婚后我们就搬了进来。然后生儿育女，工作生活，一切都很稳定。可人生啊，总该是要有起有落才正常，太过顺遂的人生，坠落得也很彻底。
“心怡出生后，我们的工作便先后出了问题，父母相继去世，生活也变得越来越难。但好在家底还算不错，总归是熬了过去。从那以后，我们就都变了，变得不再觉得安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赚钱上。钱越赚越多，我们也就搬离了这个地方。
“没想到几十年后，能想起来这个地方的人，竟只有他一个。他说，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都被留在了这个房子里。我们都以为，是值钱的东西。却忘了当年视钱如命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房子里留下一个子儿？等到了这一看，才想起来真正被我们留下的是什么……
“啊……原来是我们。”
最后的对话，留下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华老夫人的目光变得柔和而遥远，像是在透过时间的长河在回忆那些逝去的岁月。眼神中有许多遗憾，也有很多释然，尽管无奈，但也心如明镜。
云朵儿耳边仿佛能一直听见她那略带些沙哑的声音，故事并不复杂，可每个字都沉淀着岁月的重量。
离开的时候，云朵儿没忍住，上前抱了一下华老夫人。
她想起李秀兰，想起了黎桂枝，想起了她做这行来遇到的无数年老且孤独的逝者。
华老夫人却看向了其余三人，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成为太过无情贪财之人。即便大厦将倾，能支撑你们走过低谷的，终究不是身外之物。而是你们的心，要保有善良，保有爱。到那个时候，才可能重生出勇气，才能重铸你们的人生。”
回去的路上，车里沉默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云朵儿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又看了看他们，竟意外地发现，除了她以外，他们的眼神都和华老夫人的眼神有些相似。
是因为都是有钱人吗？
还是因为都有过低谷期？
这就是华老夫人对他们说那些话的原因吗？
人生总有相似，可答案却未必一致。
有用吗？云朵儿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好饿，饿到肚子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还非常的大声。
没人说什么，但云朵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都憋着笑呢。
“不许笑！”
不说还好，一说全车的人都笑了出来。
周浩然笑得放肆，赵静雅笑得清脆，倪天明则一边笑一边看云朵儿的眼色。
笑声在车里回荡着，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
因为所有的尴尬都转移到了云朵儿身上。
她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也只是脸蛋微微发红，双眼看向窗外。
但更多的是不习惯，不习惯这种热闹。
这几天，她真的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
记忆中的画面总是像破碎的镜子，锋利且伤人，提醒着她眼前的一切，只是暂时被朦胧笼罩着。迟早混沌会散去，那个时候，以为手握幸福的自己，仍旧只会被割得只剩一掌心的血。
可她还是抵挡不住这样的陪伴和温暖，脸上快要坚持不住，想要和他们一起笑了。
“想吃什么？”笑声中，倪天明问道。
“贵的。”云朵儿想也没想，毫不客气地直接回道，“你请。”
“好，我请。”倪天明一脸宠溺地回道。
嘴上虽这么说，但最后云朵儿还是选了家面馆，还是那种可以免费续面的。
“不会吧朵朵，倪天明都说请客了，你还选这连锁店。干嘛不选个贵的，咱上五星级吃去啊！”周浩然一边看着菜单一边吐槽道。
云朵儿头也不抬，直接回道：“那种地方，吃不饱。”
“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吃不饱？”
这下云朵儿抬头看他了，但倪天明手中的菜单也敲过去了。
“就你话多！”
“我靠，倪天明你有病啊！”
云朵儿看他疼得龇牙咧嘴，知道是夸张，身旁的倪天明还在挤眉弄眼，眼神里有些警告闪过，只一瞬间。
她低头继续刷手机，确实没吃过，以她的消费能力，她只知道如果没有大量的碳水，她吃不饱。而周浩然口中的五星级饭店，去那的人大概率都不会摄入碳水。
她其实很坦然，她就是一普通人，并没有多在乎去没去过或者能不能去他口中那种高档餐厅。
但周浩然被敲完，明显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道歉道：“对不起啊朵朵，我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意思，我就是……”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宰天明哥哥一顿。”
她故意把话说得俏皮，又抬头朝周浩然扯了扯嘴角，气氛一下子又变得轻松起来。
周浩然立马笑起来：“我就说嘛，朵朵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反倒是你，人说来这你就来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倪天明朝他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理他，只觉得吵死了。
周浩然看他那眼神，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赵静雅赶紧把手机推了过去：“你赶紧点，朵朵饿着呢！”
云朵儿一听，忙抬头说道：“没事，你们慢慢看，我不着急。”
“不着急你点这么快？”赵静雅看着她手中的手机打趣道。
屏幕上，不知不觉已经点了差不多十道菜。除了一人一份面，云朵儿还点了凉菜小炒和甜点什么的。本来想点完以后再慢慢删的，结果直接被赵静雅给点了出来。
她这才想起，同一个桌号扫码进去的人都能看见。
她正想解释，周浩然便把手机递回给赵静雅道：“我好了。”
“那我下单了哈！”倪天明二话不说就结了帐。
云朵儿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瞬间说不出话来。
倪天明见状，低声问道：“还要加吗？”
云朵儿猛地摇了摇头，脸颊的肉还跟着晃了晃，可爱到了极点。
一瞬间，所有人又都笑了。
云朵儿不明所以，只呆呆地看着他们。
她不懂，到底哪里好笑了？怎么一看她就笑啊？
庆幸的是，都没什么恶意，反倒是宠溺多一些。
菜上得很快，服务员来来回回间，电话却突然一个接一个，且每个人看向屏幕的脸色都不太好。
云朵儿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座，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回来，然后告别。
“走了，你们吃吧。”赵静雅脸上已然没了刚刚的松弛，变回了那副淡然的样子。
云朵儿其实很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像她们也没有很熟，只能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紧接着，是周浩然：“对不起啊朵朵，家里有点事，让我回去。你们仨吃，下次我请客，好吧……对不起，我就先走了哈……”
说完，就消失在了云朵儿的视线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赵静雅已经走了。
刚还热闹着的桌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倪天明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云朵儿一个人。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上去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见他走近，她抬头看他，小声朝他问道：“你也要走吗？”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小心翼翼。
倪天明瞬间皱了眉。
他的确是被家里叫回去没错，可是：“他们呢？”
“都走了。”云朵儿看着满桌的菜，还是很饿，但突然没了什么胃口，像是猜到要发生什么事一样，扯着嘴角笑道，“没事，你要有事就忙去吧，我一个人也吃得完，吃不完我再打包就好了。”
她努力假装着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可眼睛却一点也不敢看他。
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像小时候每次他们来孤儿院做完活动离开后的样子，她其实一点也不高兴，但还是要假装笑着和他们告别。
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心里总是酸酸的，做不到坦荡，做不到自如，让她有些看不起自己。
倪天明却一屁股坐了下来，挑眉道：“谁说我要走？”
云朵儿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立马就冷静了下来。
“不说是家里找吗？”
“嗯。”
“那……不用回去吗？”
“不用。”
“为什么？”
倪天明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筷子给她夹了菜，说道：“吃饭，不聊这些。”
云朵儿却看着碗里他夹过来的菜有些出神。
那个瞬间，她想起了家里的Totoro。每次她加班很晚才回家，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的时候，她就会给她开个罐头，当作补偿，当作哄她。
就像倪天明现在这样。
她不说，是因为Totoro是猫，她说了她也听不懂，所以她只能以她听得懂的方式去解释。一个罐头，等于一个道歉。小猫不需要知道原因，她只需要知道她还有饭吃就行。
那他不说，也是一样的吗？
云朵儿有些明白了过来，比起人，自己在他眼中更像个玩具，像个宠物。他的一举一动，像一盆凉水，把她刚暖起来的心，从头到尾浇了个透，也冷了个透。
她冷笑了一声，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