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是一家新派徽菜,禅意装修,环境不错。

    几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郁星茶和边灼坐对面,有种暴风雨过后的安静祥和。

    既然说了翻篇,她也无所顾忌,反而一身轻松了。整个人都挂着浅笑翻看菜单。

    点完菜后,温颂俯身扶在桌案上:“这里好贵啊,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盛野向后一靠,“老大是请郁姐,又不是请你。”

    两人又开始隔着餐桌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郁星茶看向边灼,他正悠闲地喝着柠檬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一直持续到第一道菜上桌,他才人模人样的询问。

    “你们是大学生?”

    还是明知故问。

    郁星茶没理他,温颂笑盈盈地搭话:“对!北苑大学的。”

    北苑是人人皆知的名校,排名数一数二。

    盛野“噗“的一声差点没把水喷出来。

    “就你竟然是高材生!真不可思议......”

    温颂白了他一眼,转头对边灼说。

    “我们茶茶可是北苑公认的第一美女。”说罢,双手搭在她肩上。

    这回换郁星茶差点喷出来。

    “没有没有,我......”

    “别谦虚了,不是校花也是系花。”

    郁星茶讪笑,边灼吃了口菜,饶有兴趣地抬头看她。

    “是嘛,什么系的。”

    郁星茶沉默良久,半天才开口道:“视觉传达。”

    边灼在纽约大学的主攻专业就是视觉传达。

    郁星茶有仰慕他的时候,边灼面对专业沉稳笃定,她也耳濡目染地学了很多新东西,最后误打误撞选了这个专业。

    男人垂着眼睫,手上的动作轻缓克制:“还挺不错的。”

    盛野嘴里塞满了饭,询问到:“那你们高中在哪上的啊,学习成绩这么好。”

    “我就在本地一所普高,茶茶是在美国念的高中,对吧!”

    郁星茶感受到温颂的手肘:“嗯,在纽约。”

    盛野边点头边释然:“怪不得......学习又好,又会玩滑板......人和人的的差距啊......”

    突然他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把搂住身边的边灼。

    “老大!我怎么记得你也是纽约留学回来的。”

    郁星茶心头一颤,忍不住抬眼偷看他的表演。

    “嗯,是。”边灼脸上是礼貌的笑,“不过我和郁小姐年龄差的挺多的,应该不会在高中碰到她。”

    原本不会,但他却是唯一参加她高中毕业典礼的人。

    北美洲的六月异常磨人,燥热的酷暑天,郁星茶穿着不合身的学士服在草坪拍毕业照。

    在一众家长间,边灼穿了一身纯色的休闲套装,在不远处举着手机拍郁星茶。

    别提多养眼。

    她则是尽力用学士帽的帽檐遮挡,精致的面庞和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发着光。

    后来他们在草坪前拍了一张合照,郁星茶面对热情的摄影师有点难为情,手里紧紧攥着帽子。边灼注意到后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头微微靠向她。

    为了不露出手臂上丑陋的伤疤,她一直用帽子遮挡。

    想要一张照片,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陪伴她的重要时刻,她想留下一张漂亮的照片。

    郁星茶还在走神,温颂则是思索了半天后露出吃惊的神色。

    “什么意思,边灼哥比茶茶大至少三岁!”

    “他都二十九了,你以为。”盛野不以为然。

    边灼生活规律,工作性质又总是接触年轻人,再加上那张蛊人的脸,难免显得年龄小。

    温颂泄气地靠在椅背上,似乎在考虑能不能接受二十九岁的男人。

    郁星茶被这一幕逗笑了。

    最后温颂语重心长地拍着她肩膀:“你有人追不用愁啊,哪像我,八竿子找不着一个追求者。”

    “我哪来的人追?”

    “计算机专业那个啊。”

    郁星茶想了一会。

    原来那个男生在追她吗?

    温颂来了兴致:“哎!你们知道那小子多逗嘛,一个戴着眼镜的理科男,天天追着茶茶求她教自己滑滑板......”

    桌上一片嗤笑,只有边灼面无表情夹了一口方醋鱼。

    一旁的盛野脸上写着八卦两个字,酝酿半天缓缓张口。

    “星茶姐,纽约那边资源那么好,你怎么舍得放下,回国念大学?”

    只听到碗筷相碰的声音。

    “是啊。”边灼终于肯抬头撑着下巴,“我也好奇。”

    她当年走得仓促,原本申请了美国的名校却一夜间变了挂。

    只给边灼留下一大颗还没来得及装饰的圣诞树。

    郁星茶笑得甜,说出了排练过无数次的话术。

    “有点想家了,再加上玩滑板的朋友都在国内......”

    “我去抽根烟。”

    边灼起身打断了话题,他眸光微闪,看了眼郁星茶就出去了。

    他不爱听套话。

    三人愣住目送他离开。

    没过一会盛野也屁颠屁颠跟出去抽烟了。

    一出门就瞅见边灼站在路边,周身烟雾缭绕,很不真切。他指尖的香烟还亮着火星,看到盛野出来后吐出了一股青白。

    他眼底深沉,又缥缈地涌出看不懂的情绪。

    “你不舒服啊老大?”

    “没。”

    说着没有,却靠在墙壁上抽个没完。

    自己和郁星茶说再多话都像挽尊,有她在,他都不惦记别人。

    不能这样。

    “老大,你想什么呢?”盛野甩着二皮脸。

    突然,脑门一阵刺痛,转眼间他抱着头哇哇叫。

    边灼收起刚刚弹他的手。

    “管好你自己吧。”顺手把烟蒂扔在地上捻灭。

    回到餐厅,座位上只剩温颂一个人了。

    “茶茶被学校领导传唤走了,从另一个门出的,她让我说句不好意思,参观可能得等下次了。”

    边灼无奈地笑了一下。

    俩人把她送回家后,就开着跑车飞驰去工作了,场面之荒诞一度让温颂感觉像在做梦。

    ...

    过了几天,温度稍降,北苑大学。

    郁星茶第一次感觉到如坐针毡。

    自从上次和边灼碰完面后,她的生活以一种无法控制的速度走向最倒霉的那个结局。

    先是学校上下都知道了她街式夺冠的消息,就连不怎么关注运动赛事的同学都纷纷来找她合影。这种情况拜学校宣传所赐,也有短视频发酵的原因,连她高中时期和外国同学拍的视频都被扒了出来。

    不少学生有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块滑板,学校大路上各种摔跤身影层出不跌,滑稽的很。

    接着就是温颂一病不起,高烧到四十度。除了每天要帮她点名签到,还要完成两人份的课堂作业。

    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那天上完了一上午的课,她像往常一样顺着梧桐树大路往宿舍走,没走几步就感觉后面有脚步声跟着她。

    路上人不多,还有好多植物遮挡。

    转头发现是两个男生,还是昨天在体育课偷窥她的那两个。

    昨天她在排球场和几个女生分组练颠球,就注意到围栏外面他们两个人在拍照。本来没有搭理,下课铃打完他们俩就围了上来,来要联系方式,郁星茶没给,后来有个女生叫着她走了。

    偏偏是他们俩。

    郁星茶穿了牛仔短裙,跑不起来,只能加快速度疾走。

    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

    越来越近。

    回头的功夫,一个不注意撞上人墙。

    刚想说对不起,才发现竟然是边灼。

    几天不见,他穿了一身黑色冲锋衣,还是那张盛气凌人脸,不同的是戴了耳钉,跟上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郁星茶本能想拽着他跑,手都拉在他袖子上了,才反应过来他一个男的跑什么跑。

    边灼瞳孔震了一下,她赶紧松开了手。

    “跑这么急干嘛......等等,你减肥呢吗?”

    她真的瘦了好多。

    郁星茶累到无语。

    两个男生走到他们面前,一脸不明所以的奸笑。

    “学妹,走那么快干嘛,我们还能吃了你啊。”

    边灼把郁星茶拽到身后。

    “你们哪位?”

    他语气鄙夷,语调又挑衅,脸上寒光肃杀。

    “啧,”其中一个男生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用得着你管,你丫哪个系的啊?”

    紧要关头,边灼就这么突然笑了一声。

    对面把他当成大学生了。

    他看向身后的郁星茶,露出一个邪笑,挑了挑眉。

    好像在说“哥们男大”,然后摇着狐狸尾巴。

    对面把他的笑理解成嘲笑,伸手指着他喊道:“就你这样的小白脸我见多了,勾搭上漂亮女孩就以为自己多nb一样......”

    走到跟前才发现边灼高他一头。

    “你别他妈给我骂爽了。”边灼笑得更欢,庆幸自己快年满三十还能当小白脸。

    眼看要动手,他突然拉开外套拉链,把两边敞开。

    郁星茶吓了一跳,脑补了一套武打片片段。

    难道边灼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打架?

    不会是他冲锋衣里面没穿衣服在展示腹肌吧?那自己要不要快点报警?

    正在做思想斗争中。

    “我是在校教师,你们俩哪班的?”

    三个人全死机了。

    郁星茶看了一眼正面,边灼脖子上真的挂了一个教职人员工作证。

    两个男生举着的手慢慢放下,嘴上骂骂咧咧的,转身之后飞速跑走了,甚是有一个半路还把鞋跑掉一只。

    呆在原地许久。

    “噗!”郁星茶连忙捂住嘴,眉眼弯弯地没了刚才的疲惫,“你从哪搞来的?”

    边灼摘下教师证,上面赫然写着另一个名字。

    “找一个朋友借的,他在这教书,不然你们学校我进不来。”

    原来如此。

    “你还挺精的,”郁星茶喘了口气,“不过......你来我们学校干嘛?”

    他双手插进口袋。

    “你觉不觉得自己落了点什么东西。”

    东西?

    郁星茶摸了摸后颈,看向别处思索着。

    “你滑板还在我车上。”

    上次见面她着急回学校,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最近又都在上课根本没时间去玩滑板。

    “啊......我忘了拿……不好意思。”

    “没事,”他转身朝大门走,“车停门口了,过来拿吧。”

    如果只是落了手链、发绳这种小东西还有情可原,她郁星茶偏偏落了那么大一块滑板,自己又赶巧不巧是职业滑手,说是不小心落得还来得及吗?

    她心如死灰地跟在边灼后面,本来不想再跟他有牵扯,现在却让他亲自来跑一趟。

    当初郁星茶落地北京就换了手机卡,之前的账号也都注销地一干二净。

    他联系不上她,才出此下策。

    “诺。”他从前备箱拎出滑板给她。

    “谢谢你。”

    “怎么谢。”

    郁星茶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真跟自己讨上了。

    边灼双手抱胸靠在车上,漫不经心地勾着嘴角。

    该死。

    她一边单手扶车,一边掏出手机,上面是她的wechat二维码。

    边灼识趣地扫了,看着她通过申请才让她走。

    “这是谢礼还是讨礼渠道啊?”

    他刚说完,抬头看见郁星茶已经踩着滑板滑到五米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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