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时间一晃，祁眉来到这个小山村已经快四年了。
对比刚来时，祁眉并没有长高多少，仔细看看，似乎还更瘦了些。
除了年龄在增加，身上的伤痕也同比增长。被打这种事一旦有了开头，就不会有结束，否则叶秋和老妇人身上也不会是层层叠叠的疤痕。
陈知业是在偶然一次碰见陈光喝醉酒打妈妈和姐姐，看着在他面前和蔼可亲的父亲现在像发了疯一般抽打妈妈和姐姐，耳边是她们的哭泣和惨叫。
心里父亲的形象瞬间崩塌，那个记忆中的人宛如昙花一现，让他分不清到底哪种模样才是父亲最真实的。
打人是不对的。
这句话每一天都会在他耳边响起，伴随着妈妈温柔的抚摸。
眼前的一切与他这两年多来接受的认知背道而驰，不应该打人，可爸爸在打人，所以爸爸做错了！
几乎是想到的瞬间，陈知业推开门冲了进去，抱住陈光的腰，大喊：“不可以打人，打人是不对的。”
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陈光因为打人产生的喘气还在继续，但动作却停住了，被酒精充斥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他放下高举过头顶的手，做了几下深呼吸后，将棍子丢到一旁，带着陈知业走出小木屋。
向陈知业承诺以后不会再打人了。
陈知业信了。
却不知道这段时间陈光喝醉酒后，还是按照本能去到小木屋，被酒精占满的脑子还记得不能被儿子知道，拿着两块破布塞住了她们的嘴巴……
直到有一次，和陈知业一起玩的小伙伴对他说：“我爸说你爸打算把你妈打死，给你换一个新妈。”
陈知业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但脑海里却出现那个总是画着大红嘴唇的女人，她会笑着摸他的脑袋，问：“我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每一次他都会回答：“不好，我有妈妈。”
被问的烦了，陈知业找了陈光：“爸爸，你去跟那个阿姨说，不要老是问我要不要当我的妈妈，我不喜欢。”
从此，那个女人再也没出现过了。
陈知业又反驳了一句：“我爸没打过我妈妈了，你撒谎。”
“你才撒谎呢！”经历过因为撒谎被爷爷爸爸毒打而导致听到这两个字，就会激动的小伙伴蹭地站起来，唾沫星子横飞，“我爸说了，你爸怕被你知道，都是把你妈的嘴堵住打的！”
一旁正在玩泥巴的小男孩突然说：“我家里就是堵住嘴打的，爸爸说那个女人不听话，得打。”
又不想被人知道，所以用一块破布堵上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
说话时，小男孩的脸上的表情毫无起伏，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平淡。
不会觉得这件事的不对，而是习以为常，还觉得很有道理。
陈知业看着一群小伙伴，觉得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很远很远，明明就在眼前，却像隔了一座山，一座永远都翻越不了的山。
晚上，陈知业面对着墙壁，想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最后下了一个决定——
妈妈说，打人是不对的，是犯法的。
妈妈也教过他，有困难要去警察局找警察。
第二天一早，陈知业缠着陈光要去镇上玩，陈光历来疼儿子，当然不会不答应。
摩托车上，陈光再三叮嘱陈知业：“不准乱跑，一定要跟紧我知道吗？”
陈知业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
这个小镇不远就有一个旅游景点，碰到节假日时，小镇上人满为患。
而这两父子也是不走运，遇上的不止是节假日，还有赶集日。
一眼望去，乌乌泱泱的都是人头，看都看不到边。
陈光看着这幅场景，皱紧了眉头，又再一遍说道：“这儿人多，你可一定要跟紧我。”
“我一定会跟紧爸爸的。”
陈光给陈知业买了串糖葫芦，牵着他走没两步，刀疤男走过来，摸了摸陈知业的脑袋后，才与陈光说话：“哥，今天带儿子出来玩呢？”
“嗯。”陈光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拿到货了没？”
这话换成别人还真以为说的是东西，可听的人是刀疤男，他自然懂陈光问的是什么。
刀疤男笑容无比灿烂：“拿到了，而且还是超级棒的宝贝。”
其中一个还是只有几个月的婴儿。
这种货可抢手了，不管男孩女孩。因为还小不记事，如同一张白纸，能在上面随意作画，是黑是白，是方是圆，全凭拿笔的人怎么想。
陈光冲他做了个眼色，半弯着腰对陈知业说：“去前面王阿姨那玩会，爸爸跟叔叔说几句话。”
陈知业点点头：“好。”
看着他被王虹迎进店里，陈光这才放心带着刀疤男走到角落里，仔细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人，开口便是：“你把这批货安排好，过两天我们再出手。”
“好。”刀疤男期待地直搓手。
这次的货都很好，能赚比之前还有多的钱。
两人又说了会话，便分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旁边的垃圾堆里走出来一个人，他没多做停留，混在人群中往与他们相反的地方走去。
两天后。
就在陈光一行人与卖家交货的时候，偏僻又破烂的仓库里突然涌出一群警察，将他们团团围住。
同时，陈光所在的小村庄也是这幅光景，村子里所有成年男性被控制住，半蹲在开阔的地方，双手抱头。
而女性......警察没办法分辨哪些是被拐卖的妇女，只能让她们站在一起。
女警看着她们，开口道：“有人愿意出来指认哪些是被拐卖的妇女吗？”
众人用眼神交流着，一言不发。
人群中，陈光的母亲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我愿意。”
她无视那些威胁的目光，一拐一拐地走出来，点出了好几个妇人，“她们也是拐卖链中的一员，甚至手上还有人命，那些无辜的女孩的尸骨在后山的枯井里。”
这个村子里出生的女娃儿，不是被本村人抱去给自己儿子当媳妇就是当成货物一样卖掉。
而那些被带到这里的女孩儿，最最最幸运的便是叶秋这样，但更多的便是当成生育工具，一旦身子亏空无法再怀孕，便会被丢到枯井自生自灭。
老妇人声泪俱下，“你们要查清楚哇，要让那些女孩子回家。”
扶着她的女警满腔怒火，“一定会的！”
那些还处在花季的女孩子因为这些人，吃了无数的苦头。本该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却被拽入无尽的黑暗与痛苦。
这群恶魔一个都逃不掉！
在她们身后，祁眉握着叶秋的手，满脸激动，“小姨你看，警察叔叔阿姨们来救我们了。”
叶秋已经哭到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终于有阳光撕破黑暗，照进来了。
以为只能在这等死，没想到回家的路就在眼前。
“阿姨阿姨。”祁眉抬头看向离她最近的女警察，“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女警察蹲下身，并不在乎她现在是个脏兮兮的小孩，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说道：“我们是从很多地方来的。”
为了救你们，为了带你们回家。
想了想，女警察继续说：“我是从深市来的。”
听到熟悉的城市，祁眉更高兴了：“那阿姨是爸爸派来救我们的对吗？我爸爸也是个警察。”
祁眉看了看周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他叫祁恩，阿姨你认识吗？”
祁警官的女儿？！
女警察心里一咯噔，表面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阿姨不太清楚呢。”
与祁眉又聊了几句，女警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她来到这次行动的队长身边，低声说：“祁哥的女儿也在这。”
队长不可置信：“你确定？”
“小孩叫祁眉，说她父亲叫祁恩，而和她在一起的女人似乎就是嫂子失踪多年的妹妹，叶秋。”
名字全都对得上。
“你多照顾她们，还有……祁哥和嫂子的事最好先别告诉她们。”
“我明白的。”
队长又叮嘱了几句，女警察再一次回到祁眉身边，看她的眼神更加慈爱怜惜，“等会要跟着阿姨走噢。”
“好的。”
“您好。”一旁的叶秋出声问道：“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女警察：“您说。”
“是这样的，我儿子……名字叫陈知业，他被带去别人家玩了，您能不能受累，帮我找一下他？我想把他带走。”
这个村子已经毁了，但她的儿子被她教育的很好，她想带他回去。
女警察没问为什么，只是笑着说好。
对比刚来时，祁眉并没有长高多少，仔细看看，似乎还更瘦了些。
除了年龄在增加，身上的伤痕也同比增长。被打这种事一旦有了开头，就不会有结束，否则叶秋和老妇人身上也不会是层层叠叠的疤痕。
陈知业是在偶然一次碰见陈光喝醉酒打妈妈和姐姐，看着在他面前和蔼可亲的父亲现在像发了疯一般抽打妈妈和姐姐，耳边是她们的哭泣和惨叫。
心里父亲的形象瞬间崩塌，那个记忆中的人宛如昙花一现，让他分不清到底哪种模样才是父亲最真实的。
打人是不对的。
这句话每一天都会在他耳边响起，伴随着妈妈温柔的抚摸。
眼前的一切与他这两年多来接受的认知背道而驰，不应该打人，可爸爸在打人，所以爸爸做错了！
几乎是想到的瞬间，陈知业推开门冲了进去，抱住陈光的腰，大喊：“不可以打人，打人是不对的。”
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陈光因为打人产生的喘气还在继续，但动作却停住了，被酒精充斥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他放下高举过头顶的手，做了几下深呼吸后，将棍子丢到一旁，带着陈知业走出小木屋。
向陈知业承诺以后不会再打人了。
陈知业信了。
却不知道这段时间陈光喝醉酒后，还是按照本能去到小木屋，被酒精占满的脑子还记得不能被儿子知道，拿着两块破布塞住了她们的嘴巴……
直到有一次，和陈知业一起玩的小伙伴对他说：“我爸说你爸打算把你妈打死，给你换一个新妈。”
陈知业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但脑海里却出现那个总是画着大红嘴唇的女人，她会笑着摸他的脑袋，问：“我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每一次他都会回答：“不好，我有妈妈。”
被问的烦了，陈知业找了陈光：“爸爸，你去跟那个阿姨说，不要老是问我要不要当我的妈妈，我不喜欢。”
从此，那个女人再也没出现过了。
陈知业又反驳了一句：“我爸没打过我妈妈了，你撒谎。”
“你才撒谎呢！”经历过因为撒谎被爷爷爸爸毒打而导致听到这两个字，就会激动的小伙伴蹭地站起来，唾沫星子横飞，“我爸说了，你爸怕被你知道，都是把你妈的嘴堵住打的！”
一旁正在玩泥巴的小男孩突然说：“我家里就是堵住嘴打的，爸爸说那个女人不听话，得打。”
又不想被人知道，所以用一块破布堵上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
说话时，小男孩的脸上的表情毫无起伏，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平淡。
不会觉得这件事的不对，而是习以为常，还觉得很有道理。
陈知业看着一群小伙伴，觉得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很远很远，明明就在眼前，却像隔了一座山，一座永远都翻越不了的山。
晚上，陈知业面对着墙壁，想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最后下了一个决定——
妈妈说，打人是不对的，是犯法的。
妈妈也教过他，有困难要去警察局找警察。
第二天一早，陈知业缠着陈光要去镇上玩，陈光历来疼儿子，当然不会不答应。
摩托车上，陈光再三叮嘱陈知业：“不准乱跑，一定要跟紧我知道吗？”
陈知业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
这个小镇不远就有一个旅游景点，碰到节假日时，小镇上人满为患。
而这两父子也是不走运，遇上的不止是节假日，还有赶集日。
一眼望去，乌乌泱泱的都是人头，看都看不到边。
陈光看着这幅场景，皱紧了眉头，又再一遍说道：“这儿人多，你可一定要跟紧我。”
“我一定会跟紧爸爸的。”
陈光给陈知业买了串糖葫芦，牵着他走没两步，刀疤男走过来，摸了摸陈知业的脑袋后，才与陈光说话：“哥，今天带儿子出来玩呢？”
“嗯。”陈光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拿到货了没？”
这话换成别人还真以为说的是东西，可听的人是刀疤男，他自然懂陈光问的是什么。
刀疤男笑容无比灿烂：“拿到了，而且还是超级棒的宝贝。”
其中一个还是只有几个月的婴儿。
这种货可抢手了，不管男孩女孩。因为还小不记事，如同一张白纸，能在上面随意作画，是黑是白，是方是圆，全凭拿笔的人怎么想。
陈光冲他做了个眼色，半弯着腰对陈知业说：“去前面王阿姨那玩会，爸爸跟叔叔说几句话。”
陈知业点点头：“好。”
看着他被王虹迎进店里，陈光这才放心带着刀疤男走到角落里，仔细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人，开口便是：“你把这批货安排好，过两天我们再出手。”
“好。”刀疤男期待地直搓手。
这次的货都很好，能赚比之前还有多的钱。
两人又说了会话，便分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旁边的垃圾堆里走出来一个人，他没多做停留，混在人群中往与他们相反的地方走去。
两天后。
就在陈光一行人与卖家交货的时候，偏僻又破烂的仓库里突然涌出一群警察，将他们团团围住。
同时，陈光所在的小村庄也是这幅光景，村子里所有成年男性被控制住，半蹲在开阔的地方，双手抱头。
而女性......警察没办法分辨哪些是被拐卖的妇女，只能让她们站在一起。
女警看着她们，开口道：“有人愿意出来指认哪些是被拐卖的妇女吗？”
众人用眼神交流着，一言不发。
人群中，陈光的母亲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我愿意。”
她无视那些威胁的目光，一拐一拐地走出来，点出了好几个妇人，“她们也是拐卖链中的一员，甚至手上还有人命，那些无辜的女孩的尸骨在后山的枯井里。”
这个村子里出生的女娃儿，不是被本村人抱去给自己儿子当媳妇就是当成货物一样卖掉。
而那些被带到这里的女孩儿，最最最幸运的便是叶秋这样，但更多的便是当成生育工具，一旦身子亏空无法再怀孕，便会被丢到枯井自生自灭。
老妇人声泪俱下，“你们要查清楚哇，要让那些女孩子回家。”
扶着她的女警满腔怒火，“一定会的！”
那些还处在花季的女孩子因为这些人，吃了无数的苦头。本该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却被拽入无尽的黑暗与痛苦。
这群恶魔一个都逃不掉！
在她们身后，祁眉握着叶秋的手，满脸激动，“小姨你看，警察叔叔阿姨们来救我们了。”
叶秋已经哭到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终于有阳光撕破黑暗，照进来了。
以为只能在这等死，没想到回家的路就在眼前。
“阿姨阿姨。”祁眉抬头看向离她最近的女警察，“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女警察蹲下身，并不在乎她现在是个脏兮兮的小孩，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说道：“我们是从很多地方来的。”
为了救你们，为了带你们回家。
想了想，女警察继续说：“我是从深市来的。”
听到熟悉的城市，祁眉更高兴了：“那阿姨是爸爸派来救我们的对吗？我爸爸也是个警察。”
祁眉看了看周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他叫祁恩，阿姨你认识吗？”
祁警官的女儿？！
女警察心里一咯噔，表面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阿姨不太清楚呢。”
与祁眉又聊了几句，女警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她来到这次行动的队长身边，低声说：“祁哥的女儿也在这。”
队长不可置信：“你确定？”
“小孩叫祁眉，说她父亲叫祁恩，而和她在一起的女人似乎就是嫂子失踪多年的妹妹，叶秋。”
名字全都对得上。
“你多照顾她们，还有……祁哥和嫂子的事最好先别告诉她们。”
“我明白的。”
队长又叮嘱了几句，女警察再一次回到祁眉身边，看她的眼神更加慈爱怜惜，“等会要跟着阿姨走噢。”
“好的。”
“您好。”一旁的叶秋出声问道：“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女警察：“您说。”
“是这样的，我儿子……名字叫陈知业，他被带去别人家玩了，您能不能受累，帮我找一下他？我想把他带走。”
这个村子已经毁了，但她的儿子被她教育的很好，她想带他回去。
女警察没问为什么，只是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