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期的第五天下午，陈洛俞光荣负伤了。
机房大门年久失修，门把手边上的铁片松动，翘了起来。陈洛俞接水回来，小跑着经过，没注意到凶器，小臂就这么被脆生生地划开一道五厘米长的裂口来。
罪魁祸首铁片晃动得很无辜，上头锈痕和血迹交错。
陈洛俞呆了一秒，望着小臂。当下手臂上并无痛感，只有点发麻。
“呀！我天，你没事吧？”门边坐着的一个女生转头看到，瞪大眼睛惊呼。
周遭小范围齐刷刷转过来数十个脑袋，“看上去好痛。”人群窸窸窣窣。
回过神来，陈洛俞向仍旧望向她的同学们笑着摆了摆手。
转身出门，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冲洗伤口。那个铁片生锈了，一会大概得去趟医院，她想。
水流汩汩淌过伤口，被染成深深浅浅的红，从小臂流向洗手池。
开始有痛感了。陈洛俞仔细看那道口子，有点深，皮肉被很曲折地划开。
伤口冲洗得差不多了，洛俞用纸巾覆住，纸巾上很快地洇出浅淡的血色，像朵小花缓缓绽开。
“小鱼，你怎么样！”林梦南冲进洗手间，“你一直不回来，我走到门口那边才听到她们讲你受伤了。”她视线向下，望向陈洛俞小臂，整个人一下子变蔫，瘪着嘴问：“你痛不痛，伤口好深啊，小鱼。”
“真的没事啦，只是有点麻，不痛的。”陈洛俞摸了摸她的下巴。
像摸家里的小狗。
“我冲干净伤口啦，一会再去校医院处理一下就好。”
“我得和你一块去！”
“好啦，一起。”
陈洛俞另一侧胳膊被林梦南挽着，两人转身走出洗手间。她看到走廊尽头处的机房门口有个人背身站着，好像在打电话。
逆着光，影影绰绰。陈洛俞看不大清楚。
走到近处，陈洛俞方才看清楚这是谁了。
K07。
哦，不对，该叫他学长，或者助教。
小学期第五天了，他们的交集还停滞在第一天上午。
他夸她字写得好看，她说谢谢。
仅此而已。
五天里，陈洛俞多少有注意到，机房里有不少人频频举手向他提问，大部分是女生。
许多问题其实是重复的，但他的耐心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的回答总是精炼又易懂，有恰如其分的幽默，和一以贯之的如沐春风。这使得陈洛俞挑不出一点错处。
因她其实很恶趣味地在观察着他，等待捕捉到他出错的瞬间——从第一天到现在，她感到这个人太过完美，好似漂浮着的。
她开始感到好奇。
世界上不会有完美的人，永远不会有。而他又怎么会是完美的呢。
陈洛俞还注意到，他回答完别人的问题后，目光的落点常常会在她这里。
不过她怀疑这是错觉。
假如不是错觉的话，大抵是自己的观察被人家发现了。想到这里，陈洛俞有点心虚。
陈洛俞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边。
大概是不想打扰机房里的同学，他打电话声音很小。陈洛俞隐隐约约捕捉到“开门”类似字眼。
才不是故意偷听他打电话！是他声音太大，人家不小心听到而已了啦。陈洛俞心想。
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提了一下她颈后垂着的帽子。她今天穿了一条背心连帽连衣裙，淡蓝色，帽子边缘密密地坠着小朵小朵的花。
陈洛俞心头一跳，没来由地感到慌乱。回头看，是他。
他还在打电话。看到她回头，笑着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恰如其分得好看——陈洛俞这几天已经看过太多次这个该死的笑容。
但她还是没免疫。
陈洛俞觉得大抵是赛里木湖的问题。
第一次看到时，她便将这个笑容同遥远的赛里木湖连结在一起。
这使得在这之后每次看到他笑，陈洛俞感觉自己的心同四月初的赛湖无异——大块大块的蓝冰被推向岸边，而湖心是刚化掉的冰沙，柔软得像云。
陈洛俞不知所措，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向电话另一边道谢、说再见，再然后挂断。
他视线在降落在洛俞小臂伤口处，停留了几秒。
“那块铁片锈得很重，我陪你去打针破伤风。”
陈洛俞客套，“谢谢学长，不用了。”指了指林梦南：“我和室友一起去校医院处理下就好。”
“刚刚打电话问了问，”他抬眼看向陈洛俞的眼睛，“今天校医院轮休，不开门。”
陈洛俞觉得好奇怪。每次他看向自己，她总觉得时间突然变得很慢。慢得好像能听清楚秒针咔哒咔哒，在表盘驻留又路过。
周遭很安静，只能听见远处大门口传来的雨声，打在树叶上淅淅沥沥。
“走吧，我们去三院。”他说话莫名令人信服，陈洛俞懵懵懂懂地就跟着他走到大门口。
突然发觉林梦南不见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
他打一把很大的伞，走在左边。伞笼住两人还有空余。
他们慢慢向北门口走。
陈洛俞低着头，他们之间大概隔着十五厘米。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雨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陈洛俞回过神来才发觉有些不妥。
他就这么丢下一机房的人带她去医院吗？其他人会怎么想……
“学长，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下着雨还陪我出来。”她停顿了一下，“要不您还是回去吧，万一有人找你答疑，找不到人怎么办？”
“我找了同学，今天下午他帮我顶着，不碍事。”他把伞往陈洛俞这边又偏了偏，“你室友也要忙着做课题。我算是机房里最闲的人了，刚好来陪你这个伤员。”
他声音里带细微的笑意，陈洛俞也不自觉地笑，胡乱地点了点头。
“哦，那，谢谢。”
说完她就后悔了。
嘴巴怎么突然变这么笨？
人家花时间花精力陪你去医院，你居然连句漂亮话都编不出吗。
陈洛俞决定弥补一下，虽然场面话讲不大来，寒暄两句总是会的。
她鼓起勇气：“学长，今年小学期怎么突然有你们来做助教了？往届不是都没有的吗？”
他点点头：“你问对人了。一个月前吧，邱老师问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给实验室增添点新鲜血液。我告诉他，小学期的时候可以好好观察观察，大概能找到有潜力做科研的。”
“邱老师？院长吗？”
“嗯，我毕设在邱老师实验室里做。他听完之后说这办法不错，可以观察观察。”
他顿了顿，“然后就把我和隔壁实验室里的几个人一齐打包送来，给你们做助教。说，不过还是得派使团实地考察靠谱点。”
陈洛俞觉得好笑，居然是被拐骗来的。
抬头看他，正巧对上他笑得弯弯的眼睛。她发觉自己也在跟着他一起笑。
陈洛俞不敢对视，慌乱地移开视线。结果不小心趔趄了一下，踩到一个小水坑。
他下意识抬手，看见她站稳了，只隔着空气虚虚扶了一下。
陈洛俞更走不好路了。
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没出息？总心慌。
他不就是负责任了点，抽一下午时间陪她上医院而已吗。这也算他作为助教职责范围内的事吧。
换机房里任何其他的人和她今天一样，他也会这么做的。
对，肯定会的。多大点事。
陈洛俞把自己哄得差不多了。
下一秒大脑旋即又浮现出刚刚视线扫过他脸颊时，他左脸那颗很浅的酒窝，笑起来才看得见。
陈洛俞在心里笑得很无奈。
她决定不多说话了。沉默是金，多说无益。
去医院的车上他接了两通电话，第一通应该是那个去替他答疑的同学，和他确认一个算法的细节，大概是有同学问了。
第二通是个女生打来的，陈洛俞隐约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是女声，甜丝丝的。
具体内容倒是没听到——她偏了偏身子坐远了点，转头看车窗上雨坠落的痕迹，斜着的一道又一道。
她听到他说自己这会有点事抽不开身，要晚点才有空。听语气两人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陈洛俞感觉心脏被一只手很轻地捏了一下，然后顺着血管传导着一种复杂的感受——有点发酸，又有点苦。
她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会产生这么多多余的情绪。觉得心里有团毛线，乱糟糟的。
到医院后，他忙得脚不沾地。
帮洛俞排队挂号，陪她坐大厅等叫号。还抽空去买了电解质水和巧克力给她——拿到后陈洛俞打开前置摄像头，才发现自己嘴巴已经泛白到没有血色。
进了诊室，医生仔细看过伤口，询问当时情况。
得知铁片有锈，医生皱眉：“破伤风梭菌是厌氧菌，你这伤口这么深，得有一厘米多了。铁片还带锈，更得打了。”
陈洛俞第一次知道，原来破伤风的针是打在屁股上。
她很多年没打过肌肉针，针尖戳下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痛得她一激灵。比被受伤时痛多了。
一瘸一拐走出诊室，一抬头就看见他侧身站在门口看手机，神情很认真的样子。
他余光捕捉到陈洛俞，转过身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陈洛俞看到他另一只手还拎着给她买的零食。
她突然心情变得很好，语调都是上扬着的：“打了破伤风针。你知道吗，破伤风居然打在屁股上。我都好多年没打过针了，说实话还挺疼。”
又举起手臂给他看，笑得很骄傲：“我还拜托医生姐姐帮我缝得漂亮点。”
他没说话。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陈洛俞的头顶上翘起来的头发。
陈洛俞迅速低头看地板，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什么表情。
他什么意思？
她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真厉害，不怕打针了。”
……好像在哄小孩。
算了，就当是在安慰她好了。
陈洛俞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学校，晕乎乎的。大概和在机房门口听他说完“走吧，我们去三院”之后的状态一样。他去哪，她埋头跟着走。
晚上洗漱完，林梦南拽着她，要她事无巨细地讲下午和他去医院的所有细节，一秒都不可以遗漏。
陈洛俞尽量保持旁观者视角，精准叙事。正讲到打破伤风针时她痛得两眼紧闭……
手机上突然弹出一则新的好友申请，验证信息是三个字。
涂迦也。
机房大门年久失修，门把手边上的铁片松动，翘了起来。陈洛俞接水回来，小跑着经过，没注意到凶器，小臂就这么被脆生生地划开一道五厘米长的裂口来。
罪魁祸首铁片晃动得很无辜，上头锈痕和血迹交错。
陈洛俞呆了一秒，望着小臂。当下手臂上并无痛感，只有点发麻。
“呀！我天，你没事吧？”门边坐着的一个女生转头看到，瞪大眼睛惊呼。
周遭小范围齐刷刷转过来数十个脑袋，“看上去好痛。”人群窸窸窣窣。
回过神来，陈洛俞向仍旧望向她的同学们笑着摆了摆手。
转身出门，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冲洗伤口。那个铁片生锈了，一会大概得去趟医院，她想。
水流汩汩淌过伤口，被染成深深浅浅的红，从小臂流向洗手池。
开始有痛感了。陈洛俞仔细看那道口子，有点深，皮肉被很曲折地划开。
伤口冲洗得差不多了，洛俞用纸巾覆住，纸巾上很快地洇出浅淡的血色，像朵小花缓缓绽开。
“小鱼，你怎么样！”林梦南冲进洗手间，“你一直不回来，我走到门口那边才听到她们讲你受伤了。”她视线向下，望向陈洛俞小臂，整个人一下子变蔫，瘪着嘴问：“你痛不痛，伤口好深啊，小鱼。”
“真的没事啦，只是有点麻，不痛的。”陈洛俞摸了摸她的下巴。
像摸家里的小狗。
“我冲干净伤口啦，一会再去校医院处理一下就好。”
“我得和你一块去！”
“好啦，一起。”
陈洛俞另一侧胳膊被林梦南挽着，两人转身走出洗手间。她看到走廊尽头处的机房门口有个人背身站着，好像在打电话。
逆着光，影影绰绰。陈洛俞看不大清楚。
走到近处，陈洛俞方才看清楚这是谁了。
K07。
哦，不对，该叫他学长，或者助教。
小学期第五天了，他们的交集还停滞在第一天上午。
他夸她字写得好看，她说谢谢。
仅此而已。
五天里，陈洛俞多少有注意到，机房里有不少人频频举手向他提问，大部分是女生。
许多问题其实是重复的，但他的耐心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的回答总是精炼又易懂，有恰如其分的幽默，和一以贯之的如沐春风。这使得陈洛俞挑不出一点错处。
因她其实很恶趣味地在观察着他，等待捕捉到他出错的瞬间——从第一天到现在，她感到这个人太过完美，好似漂浮着的。
她开始感到好奇。
世界上不会有完美的人，永远不会有。而他又怎么会是完美的呢。
陈洛俞还注意到，他回答完别人的问题后，目光的落点常常会在她这里。
不过她怀疑这是错觉。
假如不是错觉的话，大抵是自己的观察被人家发现了。想到这里，陈洛俞有点心虚。
陈洛俞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边。
大概是不想打扰机房里的同学，他打电话声音很小。陈洛俞隐隐约约捕捉到“开门”类似字眼。
才不是故意偷听他打电话！是他声音太大，人家不小心听到而已了啦。陈洛俞心想。
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提了一下她颈后垂着的帽子。她今天穿了一条背心连帽连衣裙，淡蓝色，帽子边缘密密地坠着小朵小朵的花。
陈洛俞心头一跳，没来由地感到慌乱。回头看，是他。
他还在打电话。看到她回头，笑着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恰如其分得好看——陈洛俞这几天已经看过太多次这个该死的笑容。
但她还是没免疫。
陈洛俞觉得大抵是赛里木湖的问题。
第一次看到时，她便将这个笑容同遥远的赛里木湖连结在一起。
这使得在这之后每次看到他笑，陈洛俞感觉自己的心同四月初的赛湖无异——大块大块的蓝冰被推向岸边，而湖心是刚化掉的冰沙，柔软得像云。
陈洛俞不知所措，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向电话另一边道谢、说再见，再然后挂断。
他视线在降落在洛俞小臂伤口处，停留了几秒。
“那块铁片锈得很重，我陪你去打针破伤风。”
陈洛俞客套，“谢谢学长，不用了。”指了指林梦南：“我和室友一起去校医院处理下就好。”
“刚刚打电话问了问，”他抬眼看向陈洛俞的眼睛，“今天校医院轮休，不开门。”
陈洛俞觉得好奇怪。每次他看向自己，她总觉得时间突然变得很慢。慢得好像能听清楚秒针咔哒咔哒，在表盘驻留又路过。
周遭很安静，只能听见远处大门口传来的雨声，打在树叶上淅淅沥沥。
“走吧，我们去三院。”他说话莫名令人信服，陈洛俞懵懵懂懂地就跟着他走到大门口。
突然发觉林梦南不见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
他打一把很大的伞，走在左边。伞笼住两人还有空余。
他们慢慢向北门口走。
陈洛俞低着头，他们之间大概隔着十五厘米。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雨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陈洛俞回过神来才发觉有些不妥。
他就这么丢下一机房的人带她去医院吗？其他人会怎么想……
“学长，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下着雨还陪我出来。”她停顿了一下，“要不您还是回去吧，万一有人找你答疑，找不到人怎么办？”
“我找了同学，今天下午他帮我顶着，不碍事。”他把伞往陈洛俞这边又偏了偏，“你室友也要忙着做课题。我算是机房里最闲的人了，刚好来陪你这个伤员。”
他声音里带细微的笑意，陈洛俞也不自觉地笑，胡乱地点了点头。
“哦，那，谢谢。”
说完她就后悔了。
嘴巴怎么突然变这么笨？
人家花时间花精力陪你去医院，你居然连句漂亮话都编不出吗。
陈洛俞决定弥补一下，虽然场面话讲不大来，寒暄两句总是会的。
她鼓起勇气：“学长，今年小学期怎么突然有你们来做助教了？往届不是都没有的吗？”
他点点头：“你问对人了。一个月前吧，邱老师问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给实验室增添点新鲜血液。我告诉他，小学期的时候可以好好观察观察，大概能找到有潜力做科研的。”
“邱老师？院长吗？”
“嗯，我毕设在邱老师实验室里做。他听完之后说这办法不错，可以观察观察。”
他顿了顿，“然后就把我和隔壁实验室里的几个人一齐打包送来，给你们做助教。说，不过还是得派使团实地考察靠谱点。”
陈洛俞觉得好笑，居然是被拐骗来的。
抬头看他，正巧对上他笑得弯弯的眼睛。她发觉自己也在跟着他一起笑。
陈洛俞不敢对视，慌乱地移开视线。结果不小心趔趄了一下，踩到一个小水坑。
他下意识抬手，看见她站稳了，只隔着空气虚虚扶了一下。
陈洛俞更走不好路了。
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没出息？总心慌。
他不就是负责任了点，抽一下午时间陪她上医院而已吗。这也算他作为助教职责范围内的事吧。
换机房里任何其他的人和她今天一样，他也会这么做的。
对，肯定会的。多大点事。
陈洛俞把自己哄得差不多了。
下一秒大脑旋即又浮现出刚刚视线扫过他脸颊时，他左脸那颗很浅的酒窝，笑起来才看得见。
陈洛俞在心里笑得很无奈。
她决定不多说话了。沉默是金，多说无益。
去医院的车上他接了两通电话，第一通应该是那个去替他答疑的同学，和他确认一个算法的细节，大概是有同学问了。
第二通是个女生打来的，陈洛俞隐约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是女声，甜丝丝的。
具体内容倒是没听到——她偏了偏身子坐远了点，转头看车窗上雨坠落的痕迹，斜着的一道又一道。
她听到他说自己这会有点事抽不开身，要晚点才有空。听语气两人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陈洛俞感觉心脏被一只手很轻地捏了一下，然后顺着血管传导着一种复杂的感受——有点发酸，又有点苦。
她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会产生这么多多余的情绪。觉得心里有团毛线，乱糟糟的。
到医院后，他忙得脚不沾地。
帮洛俞排队挂号，陪她坐大厅等叫号。还抽空去买了电解质水和巧克力给她——拿到后陈洛俞打开前置摄像头，才发现自己嘴巴已经泛白到没有血色。
进了诊室，医生仔细看过伤口，询问当时情况。
得知铁片有锈，医生皱眉：“破伤风梭菌是厌氧菌，你这伤口这么深，得有一厘米多了。铁片还带锈，更得打了。”
陈洛俞第一次知道，原来破伤风的针是打在屁股上。
她很多年没打过肌肉针，针尖戳下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痛得她一激灵。比被受伤时痛多了。
一瘸一拐走出诊室，一抬头就看见他侧身站在门口看手机，神情很认真的样子。
他余光捕捉到陈洛俞，转过身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陈洛俞看到他另一只手还拎着给她买的零食。
她突然心情变得很好，语调都是上扬着的：“打了破伤风针。你知道吗，破伤风居然打在屁股上。我都好多年没打过针了，说实话还挺疼。”
又举起手臂给他看，笑得很骄傲：“我还拜托医生姐姐帮我缝得漂亮点。”
他没说话。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陈洛俞的头顶上翘起来的头发。
陈洛俞迅速低头看地板，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什么表情。
他什么意思？
她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真厉害，不怕打针了。”
……好像在哄小孩。
算了，就当是在安慰她好了。
陈洛俞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学校，晕乎乎的。大概和在机房门口听他说完“走吧，我们去三院”之后的状态一样。他去哪，她埋头跟着走。
晚上洗漱完，林梦南拽着她，要她事无巨细地讲下午和他去医院的所有细节，一秒都不可以遗漏。
陈洛俞尽量保持旁观者视角，精准叙事。正讲到打破伤风针时她痛得两眼紧闭……
手机上突然弹出一则新的好友申请，验证信息是三个字。
涂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