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刑讯室内，烛光微晃，两旁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刑具。萧瑟的秋风从窗外灌入，如刀刃般凛冽，刮得人生疼。
“跪下！”
顾南的身后传来侍者的命令声。
然她仍直挺着身子，怒视眼前的元凶——执金吾樊景之女长明郡主樊诗。
“阿！”身后的侍者陡然打折了顾南的腿，按着她的肩，逼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哈哈~顾南，瞧瞧你的样子！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这就是代价！”樊诗跪坐在虎皮制成的软垫上，摸着怀中的白猫，斜视跪在地上的顾南，“你知道，你妹妹是怎么死的吗？”
顾南抬起头，眼神充血，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恶魔，“樊诗，你若不服生辰宴那日我的所作所为，大可冲我一人来，关我小妹什么事？关我阿翁什么事？关整个顾家什么事？你杀我一人还不足以泄愤吗？”
樊诗缓缓站起身，走到顾南跟前，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中充满着不屑：“啧啧啧，顾南，你的那股子不屑和目中无人的劲儿呢？怎么，这就歇斯底里了，想不想知道你阿妹昨晚是怎么死的？嗯？”
樊诗用力捏紧顾南的下巴，火红的指甲陷进她的脸颊中，“昨晚，你阿妹被十三、四，不对，是十五个地痞轮流伺候了一番。她当时一动不动，我还以为这就断气了呢。谁知她躺了半天后竟醒了过来，哭着要回家，我就给了她痛快。”
樊诗的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把刀直戳顾南的心脏。
生辰宴的前一晚，十岁的阿妹怕生辰礼太过寒酸，拿着熬夜赶制好的锦帕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她：樊家的长明郡主会不会喜欢？
她那天真烂漫的阿妹，是个乖巧懂事的老幺。
“樊诗，你定会不得好死！”顾南泪如雨下。
看着顾南的狼狈模样，樊诗心情大好，“再说说你阿翁吧。他身为护羌校尉，居然勾结羌人谋反，这可是死罪！”
“樊诗，我顾家世代忠良，我阿翁只求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断然做不出谋反之事，你樊氏如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满口胡言、栽赃陷害、丧尽天良，迟早会有报应的！”
顾南只恨双手被捆，不能杀了眼前的恶魔。
“哼，说他谋反，他就是谋反。按脚程算，行刑之人应到羌地了。你猜猜我给他准备了什么刑罚？”
樊诗凑近顾南，怀中的白猫一跃而下，她狠狠地抓起顾南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轻声道：“五、马、分、尸。哈哈，哈哈~”
顾南如五雷轰顶，瘫倒在地。
第二日，二兄顾京、三兄顾里的头颅滚到了顾南的面前，她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第三日，阿翁那长了蛆的头颅被扔到顾南的面前，她掐死那些蠕动的虫蛆，将头颅紧紧抱在怀中，哭肿了双眼。
第四日，祖母和阿母不堪折磨已撒手人寰，牢中只剩顾燕阿姊一人，被拖进刑讯室。
“顾燕，你来给顾南掌刑。”樊诗扔给她一把烧红的烙铁，用下巴指着顾南道：“捡起来，在她脸上左右各留下一道烙印，你就可以滚了。”
顾燕小心地捡起地上的烙铁，红着眼，哽咽着向顾南赔罪，“阿妹，对不起啊，我，我只是想活着。”
顾南面如死灰，内心毫无波澜。
突然，顾燕转身奔向樊诗，朝她伸出了手中的烙铁，然这一切被身旁的侍者看破，一刀毙命。
樊诗惊魂未定，朝着侍者大声叫喊：“你这么快杀了她干什么？我还没折磨够呢！鞭尸，拖出去鞭尸！”
“是。”
“啊啊啊啊！不可以。”顾南听到“鞭尸”二字时发了疯似地护住顾南的尸体，然被侍者一脚踢开。
第五日，樊诗将顾家长子顾执的头颅送到了顾南面前，他生前乃樊家幕僚，不知临死时是否悔不当初。
至此，洛阳顾氏只剩顾南一人。
樊诗走到两旁的架子前，指尖划过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刑具，“顾南！顾家娘子！这五日的滋味如何呀？”
若要折磨一个人，攻心为上。
樊诗用顾家人的死狠狠地折磨了顾南五日，只因当初的生辰宴上，顾南公开与她作对，妨碍她教训低阶官吏的子女，害她失了颜面。
顾南忍着胸口的疼痛直起身子，盯着眼前的樊诗，一字一句道：“樊诗，我顾南在此起誓，即便你将我挫骨扬灰，我也终会化作厉鬼，取你樊家性命！”
说罢，咬舌自尽。
天空电闪雷鸣，窗外狂风大作。
“女公子，你快醒醒，女公子！”顾南一睁眼，看到了年幼的婢女木香。
“太好了，女公子，你总算是醒了，可是做噩梦了？”木香用手帕为她擦去满脸的泪水和额上的汗珠。
“木香，你还活着？怎么变成了孩童时的模样？”顾南环顾四周，这分明是新野老家的闺房，当她下床走到铜镜前，愣在了原地。
镜中的人分明是幼时的自己。
“木香，今年是何年？”
婢女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五娘子，回道：“女公子，今年不是建元二年吗？”
“哈哈哈哈~”顾南仰天长笑，建元二年，她五岁，木香十岁。
老天开眼，让她重生一世，这一世，她不会再给樊家作恶的机会，樊诗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她将百倍奉还。
弱，是原罪。
强，是王道。
这一世，她要先下手为强，将樊氏家族斩草除根。
半年后，新野县郊外的一处茅草屋内，传来了竹子开裂的响声。
院内，穿着褐色素衣的木香正用砍刀奋力劈开竹子，一旁的顾南正准备用匕首破开竹片上的竹节。
“女君子，快放下，这匕首容易划伤手，还是木香来吧。”
自从半年前的那场雷雨之夜过后，木香觉得自家的五娘子全然变了一个人，平日里总是若有所思，不爱说话，甚是安静，才五岁的年纪，行事老成，心中颇有盘算，不是偷偷来乡下琢磨武器，便是在家扎马步、倒立，宣称要强健体魄，日日如此，从不喊累。
“木香，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
顾南用一片麻布包住竹片的一截，左手握住竹片将之竖起，右手反握住匕首，自上而下破开竹子的节片。
“女公子，今晚梁家三娘子要来府上辞行，咱们还不回去吗？”
顾南抬头望了眼太阳的位置，转头朝木香道：“你仔细瞧瞧这日头，还有些时辰呢。梁家阿姊没这么早来。我倒盼着她早些来呢。”
说罢，她举起手中的竹片夸道：“木香，你今日的竹片劈得好，瞧着吧，我手上这弓定比上次的射程远。”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顾南心中一惊，难道是阿母来寻她了？可阿母今日一早就去城外迎接梁家伯父和梁静三姊去了，按理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如若是周围田地里的佃户，定是知道此处宅院乃主家顾家之物，断不敢贸然上门。
那敲门的人，是谁？
顾南示意木香莫要出声，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近门口，轮流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一位半束发的少年匍匐在门前，嘴里轻声喊着，“救命……救命……”
那少年脸色发青，嘴角挂着血痕，像是受了重伤，一身的锦袍，定是出自贵族世家。
“木香，收拾东西，我们将那人拉到远一点的地方再扔下，免得惹上麻烦。”顾南不想卷入世家大族的纷争中，她如今在等十三岁那年的选秀，希望能像当年的樊太后那般，保全族荣耀，此时不能节外生枝，更不能让顾家被这些烂糟事给摊上。
两人收拾了一番，轻声打开门，只见男子早已陷入昏迷。
木香见四周无人，将马车牵至前院，顾南和她一起用力，好不容易才将男子抬上了车。
亏得这男子瘦弱，不然她们真是束手无措。
木香坐在前头，驾车驶往新野县城。
车内，顾南见少年的左胸有一处被鲜血染红的痕迹，遂解开少年腰间的革带，将他的上衣松开些，见那少年仍未醒，才慢慢扒开了左肩的衣领，仔细查看起了他的伤口，只见左肩处插有箭镞，箭身已被斩断，从截面推断，应是长剑留下的痕迹。
顾南不由得感慨：“真是凌厉又干脆的剑法。”
突然，那少年睁开眼，掐住顾南的脖子后翻身将她摁倒在地，可当他看清眼前的女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时，又松开了手，向后靠着马车的车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
在少年松手的一瞬间，顾南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冷眼瞪着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少年带着些许疑惑的眼神看向顾南，又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小女娘，你方才时要干什么呀？”
明明是个女娃，可言行举止却十分稳重，竟还知道些剑法。少年心中疑窦丛生，不知自己是得救了，还是即将要落入新的陷阱。
顾南往后一躲，甩开了少年的手，“你这人好生奇怪，问我在干什么？我不是在救你吗？”
她轻揉着脸颊，低头不语，佯装生气。
就在这时，顾南瞥见了少年腰上悬挂的佩玉，玉上镂空刻着一个“左”字，而“左”，乃当朝国姓。
“如此，那就多谢女公子了。”少年伸出右手拉好自己的衣服，只是他左肩受伤，左臂骨折，仅用右手怎么也扣不好腰间的革带。
顾南计上心头，她爬到少年的面前，俯身帮他扣起革带来，只是她的动作极尽缓慢，左转转、右转转，终于等到马车一阵晃动，用头狠狠地砸向那少年的下巴。
“哎呀”，少年吃痛，摸着下巴道：“你快坐好，我还是自己来吧。”
就在这时，顾南低头扬起了嘴角，她将少年腰间的革带扣好后，又爬到车门处，怕了拍门道：“木香，不回城了，咱们县去附近的和泉置。”
“是，女公子。”
顾南回过身时，那少年再次晕了过去，伤口经刚才的一番折腾裂开了些，已入仲秋，额上却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顾南着实不懂如何处理伤口，只好掏出怀中的巾帕，帮他拭去额上的汗，“木香，快，他快撑不住了。”
听到顾南的呼声，木香扬起手中的鞭子，朝马屁股上抽去，“驾！”
“跪下！”
顾南的身后传来侍者的命令声。
然她仍直挺着身子，怒视眼前的元凶——执金吾樊景之女长明郡主樊诗。
“阿！”身后的侍者陡然打折了顾南的腿，按着她的肩，逼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哈哈~顾南，瞧瞧你的样子！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这就是代价！”樊诗跪坐在虎皮制成的软垫上，摸着怀中的白猫，斜视跪在地上的顾南，“你知道，你妹妹是怎么死的吗？”
顾南抬起头，眼神充血，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恶魔，“樊诗，你若不服生辰宴那日我的所作所为，大可冲我一人来，关我小妹什么事？关我阿翁什么事？关整个顾家什么事？你杀我一人还不足以泄愤吗？”
樊诗缓缓站起身，走到顾南跟前，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中充满着不屑：“啧啧啧，顾南，你的那股子不屑和目中无人的劲儿呢？怎么，这就歇斯底里了，想不想知道你阿妹昨晚是怎么死的？嗯？”
樊诗用力捏紧顾南的下巴，火红的指甲陷进她的脸颊中，“昨晚，你阿妹被十三、四，不对，是十五个地痞轮流伺候了一番。她当时一动不动，我还以为这就断气了呢。谁知她躺了半天后竟醒了过来，哭着要回家，我就给了她痛快。”
樊诗的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把刀直戳顾南的心脏。
生辰宴的前一晚，十岁的阿妹怕生辰礼太过寒酸，拿着熬夜赶制好的锦帕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她：樊家的长明郡主会不会喜欢？
她那天真烂漫的阿妹，是个乖巧懂事的老幺。
“樊诗，你定会不得好死！”顾南泪如雨下。
看着顾南的狼狈模样，樊诗心情大好，“再说说你阿翁吧。他身为护羌校尉，居然勾结羌人谋反，这可是死罪！”
“樊诗，我顾家世代忠良，我阿翁只求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断然做不出谋反之事，你樊氏如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满口胡言、栽赃陷害、丧尽天良，迟早会有报应的！”
顾南只恨双手被捆，不能杀了眼前的恶魔。
“哼，说他谋反，他就是谋反。按脚程算，行刑之人应到羌地了。你猜猜我给他准备了什么刑罚？”
樊诗凑近顾南，怀中的白猫一跃而下，她狠狠地抓起顾南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轻声道：“五、马、分、尸。哈哈，哈哈~”
顾南如五雷轰顶，瘫倒在地。
第二日，二兄顾京、三兄顾里的头颅滚到了顾南的面前，她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第三日，阿翁那长了蛆的头颅被扔到顾南的面前，她掐死那些蠕动的虫蛆，将头颅紧紧抱在怀中，哭肿了双眼。
第四日，祖母和阿母不堪折磨已撒手人寰，牢中只剩顾燕阿姊一人，被拖进刑讯室。
“顾燕，你来给顾南掌刑。”樊诗扔给她一把烧红的烙铁，用下巴指着顾南道：“捡起来，在她脸上左右各留下一道烙印，你就可以滚了。”
顾燕小心地捡起地上的烙铁，红着眼，哽咽着向顾南赔罪，“阿妹，对不起啊，我，我只是想活着。”
顾南面如死灰，内心毫无波澜。
突然，顾燕转身奔向樊诗，朝她伸出了手中的烙铁，然这一切被身旁的侍者看破，一刀毙命。
樊诗惊魂未定，朝着侍者大声叫喊：“你这么快杀了她干什么？我还没折磨够呢！鞭尸，拖出去鞭尸！”
“是。”
“啊啊啊啊！不可以。”顾南听到“鞭尸”二字时发了疯似地护住顾南的尸体，然被侍者一脚踢开。
第五日，樊诗将顾家长子顾执的头颅送到了顾南面前，他生前乃樊家幕僚，不知临死时是否悔不当初。
至此，洛阳顾氏只剩顾南一人。
樊诗走到两旁的架子前，指尖划过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刑具，“顾南！顾家娘子！这五日的滋味如何呀？”
若要折磨一个人，攻心为上。
樊诗用顾家人的死狠狠地折磨了顾南五日，只因当初的生辰宴上，顾南公开与她作对，妨碍她教训低阶官吏的子女，害她失了颜面。
顾南忍着胸口的疼痛直起身子，盯着眼前的樊诗，一字一句道：“樊诗，我顾南在此起誓，即便你将我挫骨扬灰，我也终会化作厉鬼，取你樊家性命！”
说罢，咬舌自尽。
天空电闪雷鸣，窗外狂风大作。
“女公子，你快醒醒，女公子！”顾南一睁眼，看到了年幼的婢女木香。
“太好了，女公子，你总算是醒了，可是做噩梦了？”木香用手帕为她擦去满脸的泪水和额上的汗珠。
“木香，你还活着？怎么变成了孩童时的模样？”顾南环顾四周，这分明是新野老家的闺房，当她下床走到铜镜前，愣在了原地。
镜中的人分明是幼时的自己。
“木香，今年是何年？”
婢女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五娘子，回道：“女公子，今年不是建元二年吗？”
“哈哈哈哈~”顾南仰天长笑，建元二年，她五岁，木香十岁。
老天开眼，让她重生一世，这一世，她不会再给樊家作恶的机会，樊诗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她将百倍奉还。
弱，是原罪。
强，是王道。
这一世，她要先下手为强，将樊氏家族斩草除根。
半年后，新野县郊外的一处茅草屋内，传来了竹子开裂的响声。
院内，穿着褐色素衣的木香正用砍刀奋力劈开竹子，一旁的顾南正准备用匕首破开竹片上的竹节。
“女君子，快放下，这匕首容易划伤手，还是木香来吧。”
自从半年前的那场雷雨之夜过后，木香觉得自家的五娘子全然变了一个人，平日里总是若有所思，不爱说话，甚是安静，才五岁的年纪，行事老成，心中颇有盘算，不是偷偷来乡下琢磨武器，便是在家扎马步、倒立，宣称要强健体魄，日日如此，从不喊累。
“木香，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
顾南用一片麻布包住竹片的一截，左手握住竹片将之竖起，右手反握住匕首，自上而下破开竹子的节片。
“女公子，今晚梁家三娘子要来府上辞行，咱们还不回去吗？”
顾南抬头望了眼太阳的位置，转头朝木香道：“你仔细瞧瞧这日头，还有些时辰呢。梁家阿姊没这么早来。我倒盼着她早些来呢。”
说罢，她举起手中的竹片夸道：“木香，你今日的竹片劈得好，瞧着吧，我手上这弓定比上次的射程远。”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顾南心中一惊，难道是阿母来寻她了？可阿母今日一早就去城外迎接梁家伯父和梁静三姊去了，按理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如若是周围田地里的佃户，定是知道此处宅院乃主家顾家之物，断不敢贸然上门。
那敲门的人，是谁？
顾南示意木香莫要出声，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近门口，轮流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一位半束发的少年匍匐在门前，嘴里轻声喊着，“救命……救命……”
那少年脸色发青，嘴角挂着血痕，像是受了重伤，一身的锦袍，定是出自贵族世家。
“木香，收拾东西，我们将那人拉到远一点的地方再扔下，免得惹上麻烦。”顾南不想卷入世家大族的纷争中，她如今在等十三岁那年的选秀，希望能像当年的樊太后那般，保全族荣耀，此时不能节外生枝，更不能让顾家被这些烂糟事给摊上。
两人收拾了一番，轻声打开门，只见男子早已陷入昏迷。
木香见四周无人，将马车牵至前院，顾南和她一起用力，好不容易才将男子抬上了车。
亏得这男子瘦弱，不然她们真是束手无措。
木香坐在前头，驾车驶往新野县城。
车内，顾南见少年的左胸有一处被鲜血染红的痕迹，遂解开少年腰间的革带，将他的上衣松开些，见那少年仍未醒，才慢慢扒开了左肩的衣领，仔细查看起了他的伤口，只见左肩处插有箭镞，箭身已被斩断，从截面推断，应是长剑留下的痕迹。
顾南不由得感慨：“真是凌厉又干脆的剑法。”
突然，那少年睁开眼，掐住顾南的脖子后翻身将她摁倒在地，可当他看清眼前的女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时，又松开了手，向后靠着马车的车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
在少年松手的一瞬间，顾南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冷眼瞪着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少年带着些许疑惑的眼神看向顾南，又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小女娘，你方才时要干什么呀？”
明明是个女娃，可言行举止却十分稳重，竟还知道些剑法。少年心中疑窦丛生，不知自己是得救了，还是即将要落入新的陷阱。
顾南往后一躲，甩开了少年的手，“你这人好生奇怪，问我在干什么？我不是在救你吗？”
她轻揉着脸颊，低头不语，佯装生气。
就在这时，顾南瞥见了少年腰上悬挂的佩玉，玉上镂空刻着一个“左”字，而“左”，乃当朝国姓。
“如此，那就多谢女公子了。”少年伸出右手拉好自己的衣服，只是他左肩受伤，左臂骨折，仅用右手怎么也扣不好腰间的革带。
顾南计上心头，她爬到少年的面前，俯身帮他扣起革带来，只是她的动作极尽缓慢，左转转、右转转，终于等到马车一阵晃动，用头狠狠地砸向那少年的下巴。
“哎呀”，少年吃痛，摸着下巴道：“你快坐好，我还是自己来吧。”
就在这时，顾南低头扬起了嘴角，她将少年腰间的革带扣好后，又爬到车门处，怕了拍门道：“木香，不回城了，咱们县去附近的和泉置。”
“是，女公子。”
顾南回过身时，那少年再次晕了过去，伤口经刚才的一番折腾裂开了些，已入仲秋，额上却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顾南着实不懂如何处理伤口，只好掏出怀中的巾帕，帮他拭去额上的汗，“木香，快，他快撑不住了。”
听到顾南的呼声，木香扬起手中的鞭子，朝马屁股上抽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