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被纪云笙这一句吸引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皇后怒斥纪云笙,开口为沈云薇说话。

    “陛下,薇儿衣裳还湿着,先让她去偏殿把衣裳换了吧。”

    沈云薇闻言抬眼撇了一眼皇后,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沉默着起身跟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玉容去了偏殿。

    谢鹤安觉得奇怪,眼神不断的在纪云笙与皇后之间转圜。

    叮嘱钱和看着,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转身朝着偏殿去。

    “殿下,皇后为您说话,定然没有好事的。”

    玉容守在殿外,芸依服侍着沈云薇换好衣服,沈云薇打了个喷嚏,显然是受了凉。

    “殿下。”芸依扶着她坐下为她梳妆,眼里心里都是心疼。

    “我也没想到,纪云笙胆子这么大。”

    沈云薇今日本是去赴约的,夜深了,行宫中除去巡逻的侍卫,本不该有什么走动的人。

    或许是角楼地处偏僻,反倒是成了纪云笙私会的好去处。

    沈云薇见了谢空余和一个女子,那女子纱巾遮面,沈云薇看不清她的脸,几人还未交谈几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纪云笙的喊叫,这才发现了彼此。

    沈云薇让谢空余带着人先走,自己则是过去看看情况,却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衣衫不整的纪云笙和江家二房的养子,江桥。

    江家二房这些年一直无子,前两年二房老爷忽然带回来一个少年,对外宣布说是二房的养子。

    沈云薇记得外界一直传言,这是二房的私生子,但究竟如何,众人也无从考究。

    “难为皇后费尽心思给七殿下找夫家了,这不是现成的吗。”

    芸依压低了嗓音,却也难以隐藏幸灾乐祸的心思。

    沈云薇摇摇头,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有些嫌恶的道:

    “纪云笙没那个胆子,是江桥,见纪云笙要议亲,坐不住了。”

    “殿下还有功夫担心别人?”

    身后忽然传来动静,沈云薇与芸依皆是一惊,见到谢鹤安站在窗前,沈云薇忍不住眼底闪过戾气。

    “殿下这么看着臣,让臣惶恐。”

    谢鹤安走近,见到沈云薇脖子上的伤,眼中神色不易察觉的改变。

    沈云薇起身远离眼前的人,从背后顺过一捋发丝遮住脖子:

    “谢大人翻墙而来,应该不是为了说一句惶恐的吧?”

    谢鹤安闻言失笑,靠着柱子反问道:

    “那殿下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

    “看笑话?”谢鹤安道。

    沈云薇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门外玉容的身影,上前一步,意有所指:

    “谢大人就不怕被发现?”

    “殿下就不怕再多一条罪名?”

    沈云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谢鹤安又道:

    “皇后现在可是费尽心思在外面给你找补呢,不把你拉进泥坑誓不罢休,殿下打算怎么做?”

    沈云薇听见他这话觉得稀奇:“谢大人不是一向觉得皇后和善?”

    她玩味的眼神在谢鹤安脸上扫过,见对方尴尬她反而心中的郁闷少了不少。

    “多行不义必自毙。”

    “可是殿下要清楚,今日这是个死局,你与江桥撇清关系,你就要去和亲,你不撇清关系,皇后靠着名节一条就能让殿下再无翻身之地。”

    谢鹤安不傻,看到江桥猜也能猜出来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偏偏纪云笙这样的麻烦,让沈云薇陷入了两难境地。

    “谢大人想说什么?”

    沈云薇哪里不知道,可她却也不能暴露谢空余二人的事,却又无法解释为何自己深更露重的出现在那样偏僻的地方。

    “殿下先前与臣说,想要掀翻棋局,那臣就来做这个因如何?”

    “谢大人想与我合作?”

    沈云薇警惕的看着他:

    “凭什么?”

    “就凭殿下,无路可选。”谢鹤安走上前,对上沈云薇的双眼道:

    “臣既可以为殿下解当前困局,又可让殿下免于和亲,一石二鸟。”

    谢鹤安话音刚落,就被沈云薇一把推开,谢鹤安看着对面的人眼中逐渐燃起怒火,有些不明所以。

    “谢大人有看我乐子的心思,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下一次,还能不能从我手中活下来。”

    说完,沈云薇作势就要去开门,谢鹤安被人怼了一句,哑口无言,只能躲在柱子背后,直到听见关门声才现身。

    “我说错话了?”

    谢鹤安独自喃喃一句,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沈云薇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众人的神情莫测,不用猜也知道是皇后干的。

    她走上前对着鸿嘉帝和皇后行礼。

    “薇儿,本宫知道你是被人哄骗了的,是因为不想去和亲这才做错了事,你快跟你父皇道个不是,服个软。”

    沈云薇听了这话,看了一眼低着眼不知道气场低迷的鸿嘉帝,干脆直接起身,也不管皇后的话,径直走向被押着跪在纪云笙身后的江桥。

    啪!

    一巴掌下去,在场之人瞬间都精神了。

    谢鹤安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到没什么反应,只是走到钱和身边,听他将皇后是如何故作善良抹黑沈云薇的事讲了一遍。

    “只知其面不知其心啊,阿争,这样的女人也太吓人了吧……”

    钱和心中害怕,还装模作样的抖了抖,谢鹤安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了沈云薇。

    眼底的担忧自己都不曾察觉。

    “你说,本宫与你私定终身?”

    江桥被打了这么一把掌,若非侍卫押着,怕是要冲撞到沈云薇。

    沈云薇后退一步开口:

    “那你倒是说说,本宫与你何时相识?”

    “我们……我们……”

    江桥暗中扫了一眼纪云笙,转头的时候却又对上皇后的视线,连忙看向沈云薇道:

    “行宫!薇儿,你我就是行宫外相遇的啊,你那时候没了亲人,在行宫外哭得让人心疼,你说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个依靠,还说好了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的!”

    听见他的称呼,沈云薇皱眉,忍着恶心继续开口:

    “那你说,我们是在行宫哪里遇见的?是东边的竹林,还是西边的桦树林?”

    “薇儿……”

    “皇后娘娘,说了这么久,应当口渴了吧。”

    沈云薇打断皇后,转身蹲下来捏着江桥的下巴问道;

    “怎么,不记得了?”

    “行宫东边不是枫叶林吗……”

    钱和疑惑的转头看向谢鹤安。

    “继续听。”谢鹤安示意他看过去,就见江桥犹豫再三道:

    “西边!是西边的桦树林!”

    “西边不是竹林吗,是我记错了么?”

    围观者中有人拆穿了沈云薇的话,江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江桥,你从未来过行宫,今日出现也是私自行动,所以你或许不知道,行宫西边从来都是竹林,至于东边……”

    沈云薇拍了拍手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嫌弃的起身道:

    “是枫林。”

    她笑着转身跪下:

    “父皇,儿臣已自证清白,今日出现在角楼,是因为思念母妃,从前母妃总带儿臣去那里赏月,自母妃离世,儿臣夜夜难眠,没想到,却惹了这样的麻烦。”

    说着沈云薇用余光扫了一眼跪在一旁不敢多说的纪云笙意味深长道:“至于其他,儿臣就不知了。”

    鸿嘉帝早在江桥说出西边桦树林的时候就已经打消了疑虑:

    “起来吧,地上凉,别跪了,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沈云薇闻言淡定起身,反倒是芸依,欲言又止的看向纪云笙。

    “什么意思,那七殿下呢?”

    钱和也有着同样的疑惑,谢鹤安回想起先前三皇子纵火一事,陛下似乎也是这样,避重就轻的把事情略了过去。

    “我记得你有一个治跌打损伤效果很好的药膏,带了么?”

    “啊?带了倒是带了,只不过在咱屋子里放着呢。”

    钱和被他这话题转的有些迷茫,但还是跟着谢鹤安回了铅华阁。

    沈云薇回了朝云殿才察觉自己脖子上的痛感,听着芸依在一旁打抱不平,沈云薇摸了摸伤口,庆幸伤的还不算深。

    “殿下,谢大人送了这个来。”

    沈云薇结果小宫女手里的药膏,有些意外。

    “谢大人还说,殿下放心用,没毒。”

    沈云薇眉尾轻挑,拿过药膏,打开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殿下,这有字……”

    芸依翻开药膏上的布条指给沈云薇看。

    入夜,趋近于满月的月亮高悬于顶,折腾了一夜的众人早已沉沉睡下。

    沈云薇坐在朝云殿的书房,看着手里的药膏发呆。

    听见窗棂碰撞,沈云薇抬眼就见到谢鹤安难得穿着窄袖的夜行衣,出现在自己眼前。

    “药用了?”

    谢鹤安注意到沈云薇手里的罐子,开口询问。

    沈云薇却是一语不发的摇摇头,站起身朝着他走去。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诶!”

    下一刻,谢鹤安就感受到了脖子上冰凉锋利的触感,双手背在身后的他一步一步退到了来时的窗前。

    “谢鹤安,有意思吗?”

    谢鹤安有些无奈的开口:

    “殿下,你我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梦就成为敌人?”

    他望向沈云薇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寻到一丝动容,而沈云薇却坚定而冷漠:

    “是。”

    她没有退后,盯着眼前人的双眼,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谢鹤安,你装的不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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