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男人出现在面前。
他身材高大，黑色西装裁剪合适，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有肉微微下垂的手臂，脸上几道皱纹掩盖不住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矜贵气息，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按理说家里面突然出现陌生男人，第一个反应应该是恐惧，但此刻许知意却愣在原地，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他眸子中情绪复杂，许知意看不透。
男人缓步走来，朝许知意伸出手，手臂微微颤抖，神色激动，像是找到什么珍宝。
“小意……”
许知意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正当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母亲冲进来，面上的怒意掩盖不住，她盯着那个男人，指着门口。
“好啊你，敢耍我，现在立刻滚出去。”
面前的男人没有动作，在见到母亲那一刻，许知意在他脸上见到了愧疚。
见他依然站在原地，母亲声调拔高几分，指着门口。
“滚，否则你别再想见到我们。”
男人想开口说点什么，犹豫半晌，最后离开。
他留给许知意最后一个眼神，那种忧愁的，愧疚的，甚至有着爱意。
母亲面色冷冷，男人出门那一刻，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像是陌生人在不知名的街角擦肩而过。
确认他离开后，母亲脸色恢复如常，嘴角勾出一个笑容，解释道。
“妈妈的一个相亲对象，精神有点问题，以后见到他说胡话别相信。”
许知意乖巧点头，内心依旧萦绕疑惑。
因为自打她有记忆以来，母亲总是一个人，从未萌生出找个伴儿的想法。
她常常在想，若是父亲还在，他们一定会很恩爱。
她是不是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母亲知道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很快补上一句。
“你长大了，妈妈越来越老，最近突然觉得应该找个伴侣了，不应该沉溺在过去。”
她眼神坚定，许知意半信半疑嗯了一声。
母亲转身去冰箱里面拿食材，厨具碰撞的声音响起，刚才的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许知意目光落在刚刚那个男人站立的地方，风一吹，身后那道可怜的门发出呜咽声。
今日午饭比往常简单许多，母亲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碗里的饭没动几口，许知意劝一句。
“妈妈，多吃点。”
闻言，母亲如梦初醒般点点头。
许知意挑块肉往她碗里夹，母亲迅速往嘴中带几口饭，放下筷子，嘱咐几句。
“知意，妈妈吃好了，一会把碗洗掉。”
没等许知意点头，母亲转身往房间方向离开。
许知意思绪被牵动，在好奇心驱使下，她小心往相同方向走去。
母亲的声音被特地压得很低，但许知意在模糊中还是听到几句。
“别再来找我们，我最后警告……”
对面不知道回应些什么，母亲的声音陡然升高，带着怒意。
“对，这就是你欠我们的，我要让你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电话挂断……
母亲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冷静许多。
“来你那里打球的，有没有出租房子的……”
后面的话许知意没再听下去，转身回到饭桌前，思绪混乱。
一个久远的词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直觉在一遍遍告诉她。
那个人，
是她父亲。
—
下午上学。
一场暴雨突如其来，许知意连忙撑开伞，但无奈狂风大作，可怜的伞被掀开好几次。
许知意进教室的时候，发丝正往下滴水，控制不住打个喷嚏。
邻璃见状赶紧递过来几张纸，把搭在椅子后的外套披在许知意身上。
许知意连忙道谢。
胡乱擦干头发，上课铃响起，这节课是班主任元霖的课，手中依旧握着那显眼的红色保温杯，声音温润。
“转学校那边通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正式的班主任。”
台下传来一阵掌声。
至少，在这段相处时间中，元霖不仅没作妖，讲课还有趣。
一堆学生实名制举报，并且在网上掀起一阵风波，惊动省教育厅，学校对这件事情十分重视，绝不会允许这么个污点在，以体罚侮辱学生等缘由，把虞舒辞退。
邻璃家里联系个知名律师，虞舒还面临法治的制裁。
不过这都是后话，从此，虞老师彻底消失在学生的世界。
经过这件事情，许知意邻璃二人知名度在学校飞升。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知道内情的人迫不及待同周围人分享。
邻璃许是已经知道处罚结果，此刻兴致缺缺趴在桌上，眼神空洞。
许知意知道这是她难过的表现，默默虚揽邻璃，安抚道：
“都过去了。”
邻璃转头看过来，眼光含泪，最后避开目光嗯了一声。
许知意拍拍她肩膀，眉眼弯弯。
“我们赢了。”
“嗯，赢了。”
邻璃伸出手，许知意会意与她击掌。
是一场属于学生的胜利。
教室一群蠢蠢欲动的八卦心理终于憋到下课忍不住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真被辞啦？”
“千真万确。”
……
一瞬间教室里欢呼声，谈话声冲破耳膜，把窗边一道声音淹没。
男生戴个眼镜，踌躇半天，最后目光落在武韶身上。
武韶聊得正欢，终于发现窗边站个人。
男生目光落在窗沿边，看起来很是害羞，不知道跟武韶说点什么，而后他转身过来，一脸贼兮兮的表情。
“意姐……”
邻璃注意到窗边动作，打趣道：
“哦？又是哪个小男生要跟意姐表白，让我瞅瞅正脸。”
邻璃头往窗边探去，武韶目光落在她身上，依旧保持刚刚的表情。
“邻姐，外面俩男的找。”
邻璃愣在原地，一副吃瓜吃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两人叹口气，走出教室。
外面另一个男生身材高大，手搭在栏杆上，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邻璃那里，嘴唇带笑，周身散发自信的光芒。
邻璃停下脚步，在心底呕几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男生见她没有动作，往前走几步。
邻璃伸手做个停的动作，语气里面满是不耐烦。
“有话快说。”
“看来和传言一样呢。”
男生嗓子里像是吞下一双拖鞋，邻璃听得脑子发麻。
邻璃正欲转身离开，男生不死心往前走几步，声调拔高。
“认识一下呗，我叫徐铭乌。”
徐铭乌，学校典型海王，相比于冥尧换无缝换乘，他更胜一筹，一下谈好几个。
她头也不回，闷闷留下一句。
“没兴趣，你先把你那极品气泡音治好再跟我讲话。”
反观许知意这边，面前男生半晌吐不出一句话，目光一直落在地面上，颤抖的手暴露他此刻内心紧张。
半晌，脸肉眼可见红起来，塞一封情书在她手中，说出来的话吞吞吐吐。
“这里面……有我想说的话……希望你能抽出时间……看看。”
终于吐完一句完整的话，男生正直接转身离开。
许知意说话温柔，但意思直接。
“谢谢，不过我目前没有那个想法。”
男生闻言，脸更加红，用手擦过脸颊，愣在原处。
许知意转身回到教室，低头看手里的信，简单牛皮纸信封，内里却鼓鼓囊囊。
她回到教室收好，打算找个空余时间看看。
别人真情虽然不能回应，但是应该有起码的尊重。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一股脑涌出，胆大些的跑过斑马线，汽车不耐烦发出喇叭声，司机探出头骂几声。
“小屁孩懂不懂看路。”
今日邻璃有事，她一人回家，微风轻抚。
许知意心情不错，哼着曲子，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站在一辆白色车旁，虽然对车不了解，但直觉告诉她这车很名贵。
男人的面容同中午一致，不过此刻像是尽力压抑什么，许知意见到他眼眶微红。
中午猜测到他是身份之后，许知意不知道此刻应该如何面对他。
两人相对无言，但对视的目光中有道不尽的话。
最后是男人先打破的僵局，他露出笑容，努力拉近二人之间关系。
“小意，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她在失眠的黑夜里思考过许久这个问题。
好吗？
相比于被人丢弃在街头的孩子，她有母亲，现在可能多个父亲。
她有家的。
但是真的好吗？
那个午后，醒目的血落在地板上。
许知意不知道如何回应，最后只能乖巧点头。
男人眼眶落下一滴泪。烫得许知意生疼，他犹豫许久，最后终于开口，但是表情痛苦。
“其实那年我跟你妈妈……”
他没再继续下去，像是压抑身体中的洪水猛兽，最后宣泄出来，泣不成声。
许知意思绪混乱，把一直想说的话不顾一切地蹦出来，声音颤抖。
“你是我的……父亲吗？”
面前男人落下更多的泪水，最后掩饰般用手擦拭，神情复杂，半晌吐出来一句。
“不是。”
一切猝不及防，她以为她会收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本来她应该是欢喜的，这个世界不止母亲一个人。
此刻许知意愣在原地，表情有一丝的裂痕，但很快恢复如常。
也对，她不该奢望的。
一望无际的汪洋，她除了拼命游，别无选择。
怎么会有人救她呢？
果然同母亲说的那样，许知意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既然这样，那就别来打扰我们。”
……
背对着男人，一滴泪无声落在她手背，依旧刺得她生疼。
他身材高大，黑色西装裁剪合适，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有肉微微下垂的手臂，脸上几道皱纹掩盖不住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矜贵气息，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按理说家里面突然出现陌生男人，第一个反应应该是恐惧，但此刻许知意却愣在原地，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他眸子中情绪复杂，许知意看不透。
男人缓步走来，朝许知意伸出手，手臂微微颤抖，神色激动，像是找到什么珍宝。
“小意……”
许知意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正当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母亲冲进来，面上的怒意掩盖不住，她盯着那个男人，指着门口。
“好啊你，敢耍我，现在立刻滚出去。”
面前的男人没有动作，在见到母亲那一刻，许知意在他脸上见到了愧疚。
见他依然站在原地，母亲声调拔高几分，指着门口。
“滚，否则你别再想见到我们。”
男人想开口说点什么，犹豫半晌，最后离开。
他留给许知意最后一个眼神，那种忧愁的，愧疚的，甚至有着爱意。
母亲面色冷冷，男人出门那一刻，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像是陌生人在不知名的街角擦肩而过。
确认他离开后，母亲脸色恢复如常，嘴角勾出一个笑容，解释道。
“妈妈的一个相亲对象，精神有点问题，以后见到他说胡话别相信。”
许知意乖巧点头，内心依旧萦绕疑惑。
因为自打她有记忆以来，母亲总是一个人，从未萌生出找个伴儿的想法。
她常常在想，若是父亲还在，他们一定会很恩爱。
她是不是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母亲知道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很快补上一句。
“你长大了，妈妈越来越老，最近突然觉得应该找个伴侣了，不应该沉溺在过去。”
她眼神坚定，许知意半信半疑嗯了一声。
母亲转身去冰箱里面拿食材，厨具碰撞的声音响起，刚才的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许知意目光落在刚刚那个男人站立的地方，风一吹，身后那道可怜的门发出呜咽声。
今日午饭比往常简单许多，母亲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碗里的饭没动几口，许知意劝一句。
“妈妈，多吃点。”
闻言，母亲如梦初醒般点点头。
许知意挑块肉往她碗里夹，母亲迅速往嘴中带几口饭，放下筷子，嘱咐几句。
“知意，妈妈吃好了，一会把碗洗掉。”
没等许知意点头，母亲转身往房间方向离开。
许知意思绪被牵动，在好奇心驱使下，她小心往相同方向走去。
母亲的声音被特地压得很低，但许知意在模糊中还是听到几句。
“别再来找我们，我最后警告……”
对面不知道回应些什么，母亲的声音陡然升高，带着怒意。
“对，这就是你欠我们的，我要让你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电话挂断……
母亲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冷静许多。
“来你那里打球的，有没有出租房子的……”
后面的话许知意没再听下去，转身回到饭桌前，思绪混乱。
一个久远的词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直觉在一遍遍告诉她。
那个人，
是她父亲。
—
下午上学。
一场暴雨突如其来，许知意连忙撑开伞，但无奈狂风大作，可怜的伞被掀开好几次。
许知意进教室的时候，发丝正往下滴水，控制不住打个喷嚏。
邻璃见状赶紧递过来几张纸，把搭在椅子后的外套披在许知意身上。
许知意连忙道谢。
胡乱擦干头发，上课铃响起，这节课是班主任元霖的课，手中依旧握着那显眼的红色保温杯，声音温润。
“转学校那边通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正式的班主任。”
台下传来一阵掌声。
至少，在这段相处时间中，元霖不仅没作妖，讲课还有趣。
一堆学生实名制举报，并且在网上掀起一阵风波，惊动省教育厅，学校对这件事情十分重视，绝不会允许这么个污点在，以体罚侮辱学生等缘由，把虞舒辞退。
邻璃家里联系个知名律师，虞舒还面临法治的制裁。
不过这都是后话，从此，虞老师彻底消失在学生的世界。
经过这件事情，许知意邻璃二人知名度在学校飞升。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知道内情的人迫不及待同周围人分享。
邻璃许是已经知道处罚结果，此刻兴致缺缺趴在桌上，眼神空洞。
许知意知道这是她难过的表现，默默虚揽邻璃，安抚道：
“都过去了。”
邻璃转头看过来，眼光含泪，最后避开目光嗯了一声。
许知意拍拍她肩膀，眉眼弯弯。
“我们赢了。”
“嗯，赢了。”
邻璃伸出手，许知意会意与她击掌。
是一场属于学生的胜利。
教室一群蠢蠢欲动的八卦心理终于憋到下课忍不住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真被辞啦？”
“千真万确。”
……
一瞬间教室里欢呼声，谈话声冲破耳膜，把窗边一道声音淹没。
男生戴个眼镜，踌躇半天，最后目光落在武韶身上。
武韶聊得正欢，终于发现窗边站个人。
男生目光落在窗沿边，看起来很是害羞，不知道跟武韶说点什么，而后他转身过来，一脸贼兮兮的表情。
“意姐……”
邻璃注意到窗边动作，打趣道：
“哦？又是哪个小男生要跟意姐表白，让我瞅瞅正脸。”
邻璃头往窗边探去，武韶目光落在她身上，依旧保持刚刚的表情。
“邻姐，外面俩男的找。”
邻璃愣在原地，一副吃瓜吃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两人叹口气，走出教室。
外面另一个男生身材高大，手搭在栏杆上，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邻璃那里，嘴唇带笑，周身散发自信的光芒。
邻璃停下脚步，在心底呕几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男生见她没有动作，往前走几步。
邻璃伸手做个停的动作，语气里面满是不耐烦。
“有话快说。”
“看来和传言一样呢。”
男生嗓子里像是吞下一双拖鞋，邻璃听得脑子发麻。
邻璃正欲转身离开，男生不死心往前走几步，声调拔高。
“认识一下呗，我叫徐铭乌。”
徐铭乌，学校典型海王，相比于冥尧换无缝换乘，他更胜一筹，一下谈好几个。
她头也不回，闷闷留下一句。
“没兴趣，你先把你那极品气泡音治好再跟我讲话。”
反观许知意这边，面前男生半晌吐不出一句话，目光一直落在地面上，颤抖的手暴露他此刻内心紧张。
半晌，脸肉眼可见红起来，塞一封情书在她手中，说出来的话吞吞吐吐。
“这里面……有我想说的话……希望你能抽出时间……看看。”
终于吐完一句完整的话，男生正直接转身离开。
许知意说话温柔，但意思直接。
“谢谢，不过我目前没有那个想法。”
男生闻言，脸更加红，用手擦过脸颊，愣在原处。
许知意转身回到教室，低头看手里的信，简单牛皮纸信封，内里却鼓鼓囊囊。
她回到教室收好，打算找个空余时间看看。
别人真情虽然不能回应，但是应该有起码的尊重。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一股脑涌出，胆大些的跑过斑马线，汽车不耐烦发出喇叭声，司机探出头骂几声。
“小屁孩懂不懂看路。”
今日邻璃有事，她一人回家，微风轻抚。
许知意心情不错，哼着曲子，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站在一辆白色车旁，虽然对车不了解，但直觉告诉她这车很名贵。
男人的面容同中午一致，不过此刻像是尽力压抑什么，许知意见到他眼眶微红。
中午猜测到他是身份之后，许知意不知道此刻应该如何面对他。
两人相对无言，但对视的目光中有道不尽的话。
最后是男人先打破的僵局，他露出笑容，努力拉近二人之间关系。
“小意，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她在失眠的黑夜里思考过许久这个问题。
好吗？
相比于被人丢弃在街头的孩子，她有母亲，现在可能多个父亲。
她有家的。
但是真的好吗？
那个午后，醒目的血落在地板上。
许知意不知道如何回应，最后只能乖巧点头。
男人眼眶落下一滴泪。烫得许知意生疼，他犹豫许久，最后终于开口，但是表情痛苦。
“其实那年我跟你妈妈……”
他没再继续下去，像是压抑身体中的洪水猛兽，最后宣泄出来，泣不成声。
许知意思绪混乱，把一直想说的话不顾一切地蹦出来，声音颤抖。
“你是我的……父亲吗？”
面前男人落下更多的泪水，最后掩饰般用手擦拭，神情复杂，半晌吐出来一句。
“不是。”
一切猝不及防，她以为她会收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本来她应该是欢喜的，这个世界不止母亲一个人。
此刻许知意愣在原地，表情有一丝的裂痕，但很快恢复如常。
也对，她不该奢望的。
一望无际的汪洋，她除了拼命游，别无选择。
怎么会有人救她呢？
果然同母亲说的那样，许知意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既然这样，那就别来打扰我们。”
……
背对着男人，一滴泪无声落在她手背，依旧刺得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