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把纸筒收起来,动作迅速地远离了房间,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装作等了很久的样子。

    没一会儿,房间的门开了,沙菲克迫不及待地要把奥德莉·扎比尼送出去,等她离开了,沙菲克才终于松了口气。

    “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她对我说,“我们刚刚讲到了哪里?”

    我指了指她的笔记本。

    “哦对。”她的眉心还紧绷着,自从扎比尼走了之后她就显得格外焦躁不安,看样子奥德莉·扎比尼托她帮忙的事情确实有些棘手,“我很难解释你所说的时间线可能不同的问题,但是关于时间回溯,如果是被动的,那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一定会有触发条件的。我们只能假设是有一个什么其他人,事先在这个时刻放置一个原点,而他触发这个还原条件,就可以回到原点,时间回溯也就实现了。”

    我听得有点吃力,但还是勉强理解了些许。

    “那么,一旦回到了过去,还有办法去到未来吗?”

    “或许你知道‘时间转换器’吧?首先你得有这样的一个媒介,才能实现主动的时间穿梭,但是你所说的是被动实现的,所以我认为没什么办法。或许重新经历一遍这个过程,等到了那个时间点,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她抿了抿嘴唇,“当然,我对这方面的了解也只是局限于读过一些书籍,事实上我都没有见到过时间转换器。——其实我刚刚想说,你说的这些让我想到了在巫师大战期间被神秘人赶尽杀绝的非英国本土的那个家族,他们对‘时间’倒是颇有研究。”

    “林?”我脱口而出。

    “是的。”沙菲克有些惊讶,“你知道?”

    “我看过温德·林撰写的一本书,所以才对这些产生了兴趣。”我并不想过多的解释我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为了防止她会产生疑问,我如此说道。

    实际上在她说完这些我就已经开始猜测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是否跟林家有关系,说不准他就是死在了那场巫师大战中,所以母亲才认为他抛下了我们。如果我的猜测真的准确,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时间回溯也与他相关——可他人都不在了,我又无从探寻。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钟。

    “实话说,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此冒昧地联系你——”我从鼻子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只是感觉,今天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麦娅·沙菲克眨了眨眼睛,她盯着我,手里的笔很小幅度地转动了几下,像是在思考。

    “我可以给你写信吗?”我恳切地问。

    “当然。”

    “——或者电话。”我的视线在那一摞信件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旁边的手机,还是觉得对于她而言似乎后者更加靠谱。

    “这个——”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你知道的,我每天收到的信件很多,但是放心,我每一封都会看的。只是有些人很强势——”我猜测她在特指奥德莉·扎比尼,“或者会不停催促我做什么东西,我就告诉他们我很忙,有时候不会读信件,让他们有事电话联系我,然而他们大多不会使用麻瓜的东西,所以通常就不会再来烦我。”她无奈地耸了耸肩,“——通常来说。”

    麦娅·沙菲克把我送到了电话亭。等我到了潘西家门口,手还没碰上门铃,门就开了。

    “快进来。”潘西一把给我拽了进去,“我们等的都快急死了,达芙妮甚至都怀疑你被抓去魔法部,今天回不来了呢。”

    “只是问个问题,为什么会被抓去魔法部?”

    “我不知道,她是这么说的。毕竟这件事可能涉及到什么阴谋——所以你问出什么了没有?”

    我和客厅的帕金森夫妇打了个招呼。潘西等不及地把我拉进她的房间里去了,达芙妮也兴奋地聚过来,她们两人满脸期待,就等着我开口说话了。

    “当然。”我笑了笑,“她说她也不清楚,可能是魔法部误判了,也可能那根本就不是卡尔·弗利,只是长得像。沙菲克只负责完成她的工作,照片是记者丽塔·斯基特的摄影师拍的。丽塔·斯基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她非常擅长夸大其词、胡说八道。”

    潘西和达芙妮顿时很是失望。

    “你吃过晚饭了吗?”潘西问。

    我摇摇头。

    “真可怜。”她说,“我们七点就吃过了,本来想等等你,但你一直没回来。我去叫拉缇给你端点吃的来吧,你肯定饿坏了。”

    家养小精灵把饭菜端到餐桌上后很快就消失了。空着肚子的我把每道菜吃了个遍——肉汁土豆泥、洋葱烤饼、羊羔排、芝士马铃薯……还都是热气腾腾的。

    在潘西家待了两个星期我便回去了。

    达芙妮只待了一个星期,她的妈妈给她写了信,说她的妹妹生病了——“我得回去照看她,不然她自己绝对不会乖乖喝药。”

    清晨的阳光还没照进我的窗子里,我正睡得香甜,外面传来了发动机启动了数遍的声音,吵得我头痛欲裂。

    天还是灰色的,雾蒙蒙一片,像是要下雨。

    我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就走出了门。

    母亲在摆弄她的车子,车门敞开着,她不停地打火、熄火,下车查看轮胎,又把引擎盖打开了。

    “怎么了?”我问。

    “你怎么穿着拖鞋就出来了?”

    “回去我会把鞋底擦干净,大不了我会拖地。”我可不想引发什么争吵,“车坏了?”

    “是的。我得找人修一下。”她烦躁地理了理头发,“今天的班得迟到了。”

    她匆匆忙忙地回屋打了个电话,然后又背上她的包:“一会儿会有人来修车,钱我放在桌子上了,完事后你把钱给他。”

    “知道了。”我伸了个懒腰,躺回了被窝里。

    十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个老熟人——丹尼斯·吉本。这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了。

    “吉本叔?”我和他震惊地大眼瞪小眼呆站了一会儿,他显然也没料想到。

    “你在做汽车维修工作?”我把他带到汽车面前。

    “不,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手头有点紧。”他这么解释说,“你回去等会儿吧,我看一眼就好。”

    我回屋把我的书包打开,从钱袋里又拿出一百英镑,和我母亲在桌子上留的一百英镑放在了一起。刚做完这些,吉本就又敲响了门——车子已经修好了。

    “这么快?”我打量了一下他,没看见他带来了什么工具。我把两百英镑交到了他手里。

    “只需要五十英镑。”

    “都拿着吧。”我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不。”他把一百英镑还给我,又从兜里掏出来五十,坚决地塞进我手里,态度强硬,“没门。”

    我只能就此作罢。

    八月中旬的一个晴朗的早晨,我收到了霍格沃茨的来信,信里列出了这一学年要用的新书的书单。除了《标准咒语,二级》,剩下的清一色都是吉德罗·洛哈特著。

    我思考了一天怎样去伦敦最节约时间。三个小时的车程,对我来说还是过于煎熬。最终我决定再去趟潘西家蹭一下他们的飞路粉——这是最省时高效的办法了。至于理由,我自然不会让她知道我的母亲不是巫师,所以我在信里只是说我母亲不在家,我又不会使用飞路粉,想借她家壁炉一用。

    星期三,我跟潘西还有帕金森夫妇一起来到了对角巷。一抵达对角巷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他们要先去古灵阁取钱。

    我在卵石铺成的曲折街道上溜达,浏览着琳琅满目的橱窗。

    好巧不巧,我看见布雷斯·扎比尼正在和一个女孩站在柜台前交谈着些什么,下一秒他从老板手里接过一杯饮料,毫无征兆地转身就往门外走,留下那个女孩还待在里面。

    我几乎是瞬间把身子扭了过去,迈着大步向前面的冰淇淋店里走去。

    “金。”

    在意识到被发现了的我暗自腹诽为什么走这么快还能被认出来,或许是我的头发在人群里太显眼了,得找个时间给染成金色或者棕色的,再或者烫些小卷——当然,我只是这么想着觉得有趣,没有真去染的打算。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径直推开门走进了冰淇淋店,买了一块覆盆子黄油冰淇淋。

    “装作听不见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

    我看了他一眼,挖了一大勺冰淇淋送进嘴里。

    “你要买一块吗?味道还不错。”我说。

    扎比尼黑着张脸,也不说话。

    “好吧,骗你的,难吃得很。”我在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小声改口道,“我得找个垃圾桶把它扔掉。”

    扎比尼也跟着我一起从店里溜出来,他一边喝了一口饮料,一边环视了一圈四周,似乎寻找着什么——马上我就发现了他的目标,刚刚和他交谈过的那个女孩。她此时离我们很远。在确认了这一点后扎比尼才重新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新的女朋友?”我调侃道。

    “谈不上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有些沉闷,“她很烦,你知道吗?”

    “怎么?”

    “我有点累了。”他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也不再往前走,一头扎进最近的一家文具店里。我也只好跟了进去。

    “外面那么热,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顶着太阳慢悠悠地闲逛。”他手里的冰镇饮料杯子开始向下滴水,他很冷静地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把它托住。

    “从考试前就开始了,她总是来管我要我的笔记。”扎比尼说。

    “你借给她了?”

    “当然。”

    我撇撇嘴。

    “考完试之后她说自己考得很糟糕,又来问我些有的没的。尤其是奇洛那事之后——她更有理由说自己不敢再去问教授问题了。”他讲述这些的时候语气十分冷淡,那眼神也明摆着在告诉我他确确实实很反感这件事,但我几乎确信他在那个女孩面前绝对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乐意,“她的成绩比我低个几分,又总拿一些蠢得很的问题来请教我。”

    “她不一定是真的不会做,可能只不过是想创造一些跟你相处的机会。”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猜想着以他的性格此时怎么也该露出点骄傲自得的神色了。不过或许是真的有点心情欠佳,他看上去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至于为什么心情欠佳,这就难说了。我猜测这个假期对他而言可能不大好过,奥德莉·扎比尼要处理卡尔·弗利的事也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他多半是知情的。

    他对我的话表现得不屑一顾:“你懂的倒不少。”

    “那不是很显而易见吗?”我笑了起来,“如果只是请教问题,那她不如来问我,何必找你呢?”

    “你要是再这样和我说话——”他一下子被饮料呛到了,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看样子是急于反驳我,“我的魔咒课成绩可比你好。”

    “我的总分比你高。”

    “我的变形术也比你强吧。”

    “我的总分比你高。”

    扎比尼受了挫,一时没能想出些词句来应对。我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他的脚下路过一只什么东西他都会去踩上一脚。

    “可是我记得是谁在某节魔咒课上对我说,她在任何一门学科上的天赋都比我强。”

    “谁说的?”我矢口否认,“你在胡扯。”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好吧,我承认。你的记性可真好。”我简直想要捧腹大笑,但是我忍住了,“这次是我发挥失常,我向你保证,下次考试我每一科的成绩都会比你高。”

    “少说大话了。”他讥讽道。

    我顺手买了些墨水和羊皮纸,冲他摆了摆手。

    丽痕书店门外挤了一群人,大部分都是些中年女巫。大概是时间还早的缘故,我凭借较小的身形还勉强能挤进去,我迅速地抓走了所有需要买的书,付完钱后抱着鼓囊囊的包就往外挤。从外面到来的人不一会儿就越来越多了,我走两步就被挤回去一步,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得以见天日。

    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我面前。我抬起头,卢修斯·马尔福的蛇头手杖拄在身前,他正俯视着我,虚假的笑容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伸出手,从我的包里拿出了刚买的一本书,来回翻看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我想我还记得你的名字。”他开始陷入回忆,声音轻细,懒洋洋地拖着长腔,“柯伊·金,对吗?”

    我大气都没敢出一口,只是点了点头。

    他朝我的身后看了看,好像不太舍得动他的脖子:“你的父母呢?”

    “他们在别处。”我胡乱搪塞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们,一次都没有。”他冷灰色的眼睛盯得我心里发毛,“我还有些好奇,打算有机会请他们喝上一杯呢。”

    我的声带不听话地颤抖起来,干巴巴地说:“我会和他们讲的,马尔福先生。”

    我逃似的远离了丽痕书店,路上我似乎瞥见了哈利、赫敏还有韦斯莱一家……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低着头与他们擦肩而过,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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