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撞见了同住在破釜酒吧的哈利,他显然对我的出现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他说这个假期都没见过罗恩和赫敏,本以为开学之前不会再见到什么熟人了。

    “那真是不巧,昨天我在这见到了他们,但你不在。”我给哈利展示从弗雷德和乔治那儿买来的好东西,又把福吉带我过来的事还有他说过的话都大概和哈利描述了一遍。

    十点多我的房间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卢修斯·马尔福。他与一位瘦高得像跟竹竿似的男人一起来的,那人看起来是魔法部的某位职员,又或者是谁的助理,身着正装,将马尔福的魔杖收起来才允许他进门同我说话。

    那人在门口守着,为马尔福带上了门,后者趾高气昂地在我面前坐下来,脸上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渗人表情。

    “想必福吉也和你说明白了。”卢修斯·马尔福用一种慵懒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麦娅·沙菲克收买魔法部职员一事已是板上钉钉,丽塔·斯基特在三把扫帚拍得清清楚楚……”

    我神色一顿,那一瞬间僵硬的表情被卢修斯·马尔福尽数收入眼底,他自信的笑容更甚了。

    “我不明白,马尔福先生。”我恭恭敬敬地回应他的话,“你说她收买魔法部职员,是为了什么呢?”

    “西里斯·布莱克、麦娅·沙菲克,我的两位老熟人。”他冷笑,“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们在上学的时候——”

    “他们什么关系对我来说无所谓。”我打断了他慢悠悠的腔调,“你知道布莱克越狱跟她一点关系没有,不是吗?”

    “有没有关系又怎样呢?你应该明白,照片一旦被放出来,和布莱克越狱这两件事一前一后,我再放一把火,还愁事情发酵不起来?”马尔福的嘴脸在此时暴露无遗,“就像那把古灵阁钥匙一样,你偷没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牵扯进了这件事里面,而你们做过的那些自以为不为人知的事经此一番折腾很快就会变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别说麦娅·沙菲克完蛋了,你也会被霍格沃茨开除,说不定阿兹卡班还有一间小屋是为你准备的呢,金。”他的身子向前倾着,那双灰色的眼睛几乎化作利刃笔直地刺向我,“不过也不一定,麦娅·沙菲克还在接受审问呢,她会不会逞英雄独自把这一切都揽下来呢?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大概率是会这样,毕竟你还只是个孩子。我啊,劝你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如实告诉福吉,邓布利多不是很喜欢袒护他的学生吗,你才十三岁,不会受到多严重的惩罚的,但是麦娅·沙菲克就不一样了。你要慎重地考虑考虑。”

    我的眼皮抖动了几下,卢修斯·马尔福站起身,居高临下得意地看着我,似乎在向我宣告他的胜利。他装作怅然地长出了一口气:“唉,金。我们好久没见了,今天短暂的交谈过后,下次见面会是在哪里呢?”

    我抬起头:“好久没见?不对吧,马尔福先生,我们前两天不是还见过吗?”

    马尔福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总而言之,你承认你对我存在污蔑行为,对不对?实际上你的钥匙根本没丢,它就在你的身上,你利用了你的儿子,让他认为他弄丢了钥匙,然后又顺理成章将责任推卸到我头上。”我眨了眨眼睛,“至于卡尔·弗利受的伤也根本不是出自布莱克之手,他一直在遭受夺魂咒的控制,而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你,又或者是某位不能说名字的——”

    “住口!”卢修斯·马尔福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像死尸一样青白,他的眼睛朝门口快速地瞄了一眼。

    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另外,你也没有掌握到所谓‘麦娅·沙菲克收买魔法部职员’一事的任何证据,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吓唬我,你认为我的心理素质很低,在你的一番威胁下就会主动承认一切。”

    “你以为你很聪明。”卢修斯·马尔福又恢复了先前冷静的傲然模样,“我说过,没人在意你是否真的偷了东西,也没人在意麦娅·沙菲克是否真的帮助了布莱克越狱。你不关心麦娅·沙菲克没关系,她会不会像你一样自私呢?我们走着瞧。”

    “你不关心麦娅·沙菲克没关系,她会不会像你一样自私呢?我们走着瞧。”

    一个与卢修斯·马尔福相似的声音响起,他的话在房间里又重复地响起了一遍。这下马尔福整个人都呆住了,他震惊不已地扫视了一圈,然而房间里除了我和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

    “谁?”他瞪着我。

    “如你所听到的,是麻瓜的录音笔。”我摊开手,耐心地向他解释,“你应该不知道,因为这东西在麻瓜世界也还没有完全流行起来,不过或许你看过电视机或者听过广播,类似的,它能把你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并且更加方便携带。”

    “在哪里?”

    “当然在我身上,你难不成还想让我傻傻地把它拿出来给你看?”我一字一顿地说,“这样,你去向福吉解释清楚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你完全做得到,不是吗?毕竟弗利也受你控制。我想福吉被这事搞得焦头烂额,一定巴不得赶紧结束了事。我和你的儿子之间有过矛盾,你想为儿子出气,这太能理解了。”

    “你——”

    “不然的话,这段录音不止福吉会听到,我还会在我认识的每个人面前播放一遍,报刊记者应该也很喜欢这种消息——哦,奥德莉·扎比尼就更别提会有多高兴了。慎重地考虑考虑吧。”我站起来,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我也不想和你拖延时间,马尔福先生,希望我能尽快得到好消息,不然我可能会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跟别人分享八卦的心情。”

    门缓缓开启,卢修斯·马尔福笔挺地走出去,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我目送二人离开直至背影消失不见,才将门牢牢地关了上去。

    “还好他信了。”我扭了扭发板的脖子,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之后,我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这年头我上哪能搞到一支真的录音笔。”

    哈利掀开了隐身衣,拍着胸脯,他的脸颊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够刺激的,我感觉我的声音在抖,你没听出来吗?”

    “没有,哈利。他压根注意不到什么异常,看见他刚刚的脸色了吗?他真的被吓到了。更何况,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变声糖这种东西。等我去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把徽章处理掉。”我擦了擦手心的汗,但很快又发起了愁,“也不知道麦娅怎么样了,希望她可别被马尔福给骗了。”

    “柯伊,你说,会不会是你的俱乐部里有人把你让他们假期做的事情告诉了德拉科·马尔福,然后卢修斯·马尔福得知后便想要借这机会……”

    “我也这么认为。”我说,“但是我把和我持有共同观念的人聚集起来,在这群人当中,我无暇去确认是否每一个人都别无二心。过多的试探反倒没什么好处。没关系,如果他们将我公之世人,那我就把话说给更多的人听。慢慢走着瞧吧。”

    接下来的日子什么人也没再来过,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我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麦娅·沙菲克来了。

    我惊喜地扑过去和她拥抱了一下,询问她事情怎么样了。

    “没事了,一个误会而已。福吉告诉我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她安慰地冲我笑了笑,“我差点以为真被马尔福抓到了什么把柄,不过在被带到魔法部之前我和奥德莉联系过一次,她告诉我丽塔·斯基特手里根本没有照片,叫我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就行了。”

    “奥德莉·扎比尼?她怎么——”我猛然想起在对角巷和布雷斯·扎比尼碰过面,于是后半句问话被我吞了回去。

    “还有一个坏消息。”麦娅瘪了瘪嘴,“我和丽塔·斯基特闹掰了,我实在不想再每天看到她的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所以我决定辞职不干了。”

    “嗯——”我迟疑着说,“其实——我认为这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只是这样一来,工作就需要再找,可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干些什么。”

    我的眼睛转了转,有了主意:“不然,你去《唱唱反调》杂志社试一试呢?毕竟你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两个人从神奇动物商店夺门而出,一溜烟跑没了影,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黑影,它一头撞进我怀里,我拎起它的脖子,那对乌黑光亮的翅膀飞速扇动着,嘴里发出几声难听的尖叫。

    女巫从商店里追出来,看见被我抓着的幼年渡鸦后松了口气。

    我把它归还到女巫手里,她将地上的笼子扶起来,嘴里抱怨着:“克鲁克山,你瞧你干的好事!”

    我目光一转,一个卷发女孩正蹲在地上抚摸着一只姜黄色的大猫——女孩正是赫敏,她听见动静后扭过头看到了我:“柯伊,你是来买猫头鹰的吗?”

    我摇摇头。

    “它多漂亮啊,是不是?”赫敏高兴得满脸放光,“它叫什么?克鲁克山?”

    “没错。”女巫把渡鸦放回原位,转过身来拍掉衣服上的羽毛,“它在这儿待好久了,没有一个人要它。”

    “可怜的可克鲁克山。”赫敏将那只表情阴沉的柿饼脸大猫抱了起来,“我把它买下来吧。”

    我观察起墙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笼子。

    这儿的空气里有一股臭味,声音嘈杂,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家伙都在吱吱哇哇、叽叽喳喳地乱叫,或者发出嘶嘶的声音——紫色的蟾蜍、像宝石一样发亮的乌龟、橘色的毒蜗牛、会变成绸缎高帽的兔子、各种颜色的猫、蛋奶糕颜色的绒毛球,还有一笼子吵闹的渡鸦。

    “它为什么单独在一个笼子里?”我指着那只幼年渡鸦问。

    “它太小了,而且有残疾。”女巫说,“看,它瞎了一只眼睛。”

    她话音刚落,那只渡鸦就一个跟头从木杆上跌下来,在笼子里扑腾着乱飞。

    “没人想要一只有缺陷的宠物。”女巫看了一眼克鲁克山,“不过,说不定有人能发现它的美呢。”

    我低下头,从衣兜里翻出钱袋,往手心一倒,倒出了十个加隆。

    “多少钱?我买了。”我指着那只渡鸦。

    拎着笼子和麦娅走在对角巷的我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

    “它的毛都快掉秃了。”麦娅说,“哦不,也许是还没长齐。它还瞎了一只眼,我认为指望它送信是不可能了,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用处。你为什么不买一只猫头鹰呢?”

    我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像以前那样去猫头鹰棚寄信,或者去邮局,我不是非得有只猫头鹰。”

    麦娅感慨还是小孩子善良,她自己哪怕再同情也绝不会花钱买一只可能永远也用不到的残疾渡鸦。她觉得是因为赫敏买下了克鲁克山,将我的同理心激发了出来,我怕它也会像克鲁克山那样很久都没人要,因此才付了钱把它带走。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先养着看吧。”我举起笼子,用手指戳了戳渡鸦的嘴巴,“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我提着大包小裹的东西回到了家。当看到笼子里的渡鸦时,我的母亲几乎快要疯掉。

    “你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她的眉头拧成了结,踩着她那双声音很大的拖鞋从大厅走到每一个房间,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

    “那是只乌鸦吗?”她的声音尖利起来,我已经好久没听见她用这个嗓音说话了,以至于我的耳膜都有点隐隐作痛,“你要把一只乌鸦当作宠物吗?那是个多么讨厌的鸟类,我毫不怀疑它会带来不幸,哪儿有血味它就往哪儿飞,你知道吗?那东西是会食腐肉的。等你哪天睡着了,说不准它还会去啄瞎你的眼睛!老天,我已经够不幸的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在这个地方。”

    “我不明白。”我把渡鸦安置在我的房间里,然后用力地将我的衣物和书本堆放到行李箱中去,“我才刚回来,明天就又要走了。”

    “又怎样呢?”

    “这就意味着你根本不需要在意这只鸟是否会带来不幸,因为它会一直跟着我,就算是要倒霉,那倒霉的也该是我。”我加大了几分音量,“我不明白,我已经不用花你的钱了,等我毕了业就会找工作自己赚钱买个房子,到底还有什么使你的生活依然不幸?是过去吗?就因为一个男人,你觉得他抛弃了你,让你一个人带着我这个累赘辛辛苦苦活了这么多年,所以你到现在还沉浸在这件事里面,你让它毁了你的人生,是吗?”

    “你为什么不能好好想一想呢,你和他到底有点什么感情?”我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一句接着一句不停地说着,“——你会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有!你被你自己骗了,你压根不在乎他,你的人生里有没有这个人都没有区别,只是多了一个我而已。现在我也就要走了。”我关上门,隔着门冲她大喊道,“你干吗不享受一个人的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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