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竹林就有清湍击石的声音,同竹枝轻和。

    周眠君的声音仍旧在几人之间回荡,席歌不常回复她,大多都是沈尹带着笑意耐心的与她继续话题。

    “小五,你用天眼看看老大什么时候回来?”

    “大师兄跟着五师尊出海拿剑,兴许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那明天我们去搭屋子?”

    “四师尊明日要敦促我修炼。”

    “黛云远淡的水喝起来会不会比去年更甜一点?”

    “二师尊说了很多次了,这是灵雾凝成的实体,味由心生。”

    “席歌,你要不要尝尝?”周眠君在交谈的时候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便没有叫她奇怪的称呼。

    席歌没意识地摇了摇头,但速度慢慢落后了她们,她看着两人交谈的身影,缓缓蹲下身,想用手指沾点水试试,。

    可惜她尚未开灵扉,清澈的水流从她的指尖穿过,却没有一丝湿润的感觉。她愣愣的蹲在那里,林风从她宽大的白袍穿过,她的心神感觉到一阵舒畅。

    “你说是吧,席歌。”周眠君迟迟没听到席歌的动静,奇怪的向后望。发现她正呆愣的蹲在池水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尹你看我们的小师妹是不是很可爱?”

    沈尹闻言也侧身向后望,青丝系着的靛蓝色发带随风而动,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周眠君,示意她不要再取笑席歌了。周眠君的笑声戛然而止,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勾着唇眼睛撇向另一边了。

    沈尹温柔的用灵力将她包裹,让她感受到灵泉里的水流,“等小师妹过段时日就可以自己喝了。”

    席歌回过神来没由来的听见这句话,身前已经有一股水汽袭面而来,心中顿时一阵羞赫他感觉脸上有些烧红。

    前面的两人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小师妹,席歌心里很慌乱,自己除了手里这根竹木已经再无可失了,这一次究竟要拿什么来换。

    想到这里,她握着竹子的手又紧了紧。

    因为她神态恍惚,不短的路程好像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她没办法下定决心跨过眼前的竹篱,但身后好心的师姐并没有打算这样放她冷静一下,看她停了大半天。就动作爽快地把她推进去了。

    “别怕哈,三师尊房子里有好多好吃的,你进去说几句她爱听的,她就赏你点馒头。”

    经过这一路,三师尊的形象在她心里宛如猛虎,她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没对这些多加追问,如今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未曾知晓。

    不过她的一切疑问在推开木门,就已然有了答案。

    一个穿着淡绿色束袖长袍的女人,正在房里正中间悬挂的锅里蒸馒头,下面的火深处是墨绿色的,越往外越淡,最外层是几乎无法察觉的白色火焰。

    那袍子上面针绣华美,各类神奇的草木在上面熠熠生辉,衣摆的几只灵鹿像是互相追逐一般有灵动之美,让她在门口难以动步。

    女人半边挽发,真像个出尘的仙人站在那里,这样到皇宫中都要行祭祀大礼的画面飘着馒头香。

    “三师尊,人带过来了。”

    “嗯?怎么用了这么久。”女人说话漫不经心,像是只专注在蒸馒头一件事上。

    “席歌刚醒,身子不太好。再说岛上又不让御剑飞行。”

    “行,你出去吧。”

    “那个,三师尊,好不容易来一次......”

    “怎么,还想讨些吃食?多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个馋样。”女人抬头看向后面的周眠君,席歌目光也看向锅里,想尽力刷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小的也想吃?不是刚吃过吗?”清元一时有些失语。

    席歌听见师姐在身后嘿嘿的傻笑。

    清元在锅里探了两个味道好的大手一挥,朝门外扔去。

    “五丫头也别在门外傻站着,躲着吞口水,谁听不到?”

    周眠君接过一个,笑嘻嘻地跑出门了。

    “谢谢三师尊!”

    “真是师门不幸,想我蓬莱哪一年出过5个馋鬼,如今还要再多一个。”

    “对了,你不能再吃了,你刚才吃了两个,如今再吃,晚上就要撑坏了。”

    元清本来望着两个远去的背影觉得心累,眼神一转,又望到面前这个小的,看样子还眼巴巴的盯着锅里的馒头,她第一次觉得望天无望。

    “三......”席歌张了张嘴巴,就被清元打断了。

    “别急着叫师尊,你如今情况可有点麻烦。”

    席歌闻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这仙人需要自己做什么。

    “你能闯过海鸣阵,是靠你手里这节竹子,并非是能入蓬莱的心思澄澈之人。”场面安静了一会儿。只能听见烈火烧柴的声音。

    “幸而我算了一下,你同我的确有缘。只是......凡尘牵扯太重。”清元低头看馒头,觉得这事儿很烦心,眉头不禁蹙起。

    “若你想入仙门,需得剃发。”

    此话一出,席歌咬着的嘴唇渗了点血出来,血腥味让她又想起那个晚上。

    “发落之后,我予你授发,一断尘怨,二结仙缘,如何?”

    “何为断尘怨……”

    “不论破城之苦,不记挂杀父之仇,你可以筑道心,却不能用你以后的实力扰天地伦常,想清楚了吗?”

    清元的话像是在询问她,却是如此的淡然,好像她一路以来背负的仇恨,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父亲让她走之前要一直拿着这一节的竹子,为什么父亲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忘记他。

    席歌含泪抬头,“就连同游城普通百姓一般记住,也不可以吗。”

    “此后你不入轮回,只观兴替。游城被破会像你看到一片花落一样,血亲被屠比不上你观潮起看日落。

    你可以有喜怒爱憎,可以痴怨不舍,但如果想活着,就必须看万物,听千声终得逍遥。”

    “那我成不成仙人不都是一个样子,都要我自己去看,自己去听。”

    “非也,非也。以沧海看一粟,或者用一粟观沧海。”

    “不懂。”

    “你以后多蒸几回馒头就懂了。如今你就当换个头发吧。”

    “......”

    “还是不愿?真麻烦,等你睡觉了就给你刮了。”

    “我......”

    “算了,给你一天时间。在这个院子旁边,有一间小屋,你自己在周围砍点竹子造个床。明日再说吧。”

    说完,一阵狂风把席歌吹到门外,她无法承受的被甩到门外。停下来时,又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踩到三师尊的庄稼,只是刚刚要踩上,又是身后的一阵风,把它往前撂倒了。

    席歌刚刚好一点的骨架又被摔了个七零八落,竹子也被摔得堪堪离手。

    她趴在地上一路来第一次没管竹子,她在想刚才的话,想以前,想未来。

    游城是一座边境之城,她从小就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再加上喜欢看书,她常常到城门上眺望戈壁,沙漠,有时候会有一两个西域装扮的女子同她打招呼,遇上相熟的叔叔哥哥,就把她举起来抱下城门。

    她现在只觉得很后悔,过7岁生日时,父亲问她想要去哪里,她说海外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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