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残阳照着竹篱小院,蓬莱一隅像一个农家小院般宁静和谐。

    辛劳勤奋的席道友在结束了一天的竹子大业后躺上了她的劳动成果,她以前没自己修过竹床,只知道在竹子上铺一层草一样的东西,再垫上一点衣服。

    席歌并没有被清元的话吓到,或者说她太多时候睡前都有着很多疑虑,在这样不舒服的床上,她竟然没躺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夜,她好像又经历了一次厮杀逃亡,但她醒来之后出乎意料的感觉到十分松快,丝毫没有噩梦带来的迟钝感,好像身体也不是她的了。

    异样的舒适,让她十分恐慌。

    “竹子!”

    席歌暗道不对,双手在竹塌上四处寻找。

    “别找了,你这一路他损伤颇多。我将它拿到外面好生温养了。”

    清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席歌慌忙地推开竹门,想去找竹子。

    “还给......”

    席歌好像没在她面前说过几句完整的话,因为她推开竹门时,太阳才微微升起,天上霞彩斑斓,像是她从前见过的所有织衣坊里的布全倒在地上一样。

    温和的日光下,面容年轻的清元在打五禽戏,今天穿了一件绿色的练功服,动作十分标准,和她以前见过的老先生打的全然相同。

    而院子正中间的小水池中央插着一截竹子,这是她刚才翻找的东西。

    池中的水没有染上彩色,还是透亮的,远远的还能看见其中快活的几条锦鱼。

    不远处传来雄鸡唱晓,海涛,竹林被风吹拂的声音也徐徐传来。

    席歌怀疑自己是刚才的梦还没做完,再也迈不出半步。

    “小六,今天感觉如何?”清元没有看向他,动作在虎扑最后的动作上,身体缓慢向上提。

    “小......六?”

    “不错,昨天我不是说了吗?趁你睡觉的时候给你把头剃了。”

    “啊?剃了?!”席歌现在回过神儿来了,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比之前顺滑许多,手感就像丝绸似的。

    “你昨天没给我讲什么颜色,我就给你染了个绿的,手艺是不是十分不错?”由于鹿抵的动作,她的头向身体左侧下按,刚好向席歌递来一个不用感谢我的眼神。

    “我......”

    “别支支吾吾的,从今天起,每天再起早点和我一起操练一下。”

    “可是,你不是说给我考虑的时间吗?”

    “我昨天看你趴地上考虑挺认真的,想着也没拒绝我,今天起得早,一下子给你染了。”

    “我......”

    “没关系,以后有心魔再说呗。放心,我们蓬莱岛有除魔这个行当的,现在你得活下去。”

    “活下去......”

    席歌喃喃地重复了,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

    “三师尊,我过来操练了。” 一个年轻低沉的男子声音从竹篱外传来。

    “二弟,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三师姐非拉着我早起看她射大鸟。”

    “胡说,我们岛上哪有鸟儿起的这样早的。”

    那男子说话间便加入了三师尊的队伍,两人一言一语,动作起落,却没有少半分。

    “有的,今日三师姐射下来一只白色的雀儿。”

    “哈哈哈哈哈,那只雀儿,大概率是你们的小师叔。”

    “啊?”

    “行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六师妹,昨天刚收的。”

    “哦,哦,师妹好。我是你二师兄,每天早上都过来练练。”

    男子朝席歌这里微微看过来,点头示意了一下。

    易惊回的身材健硕,束身的练功服在他身上显得挺拔,他表情认真,十分谨慎地对待三师尊的每句话。

    “诶,小师妹这头发怎么绿油绿油的?”

    “你师妹在俗世那边是从边境小城过来的,血统和你们不一样。”

    “也是......”

    “行了,楞小子,我可还有一会儿就练完了,让你小师妹盯着你,在这儿把后面的走完,顺便教教她,明天我们一起。”

    “哦。”

    两人的交谈,除了开头几句后面便算不上热络了。院子里又静了下来,席歌看着池子里的竹子,脑子什么都不想,就这样看着它。

    等清元走了,留下师兄师妹两人,席歌被安排到后面,说如果今日不学,会便日日去打水浇菜。

    席歌现在刚刚开灵扉,连灵力都不知道怎么吸收,学招的时候只学形而不学力。

    “虎式凶猛,举扑之间要蓄力四肢,起如攻,落似守,仿佛于草,林间穿梭。”

    易惊回的话伴清风入耳,好像跟着一呼一吸之间深入肺腑,让席歌感受到了自己那一方小小的灵台。

    ......

    “师妹,收罢。”

    席歌闻言,大梦方醒。两个人做了好大一阵,几乎接近晌午了。

    这五禽戏一套下来,本就耗体力,炼心性。由于他们要引灵气入体,一连走了七八套。

    席歌四肢瘫软,颤颤巍巍的走到池边坐下。

    师兄也没走,顺便料理了四周的庄稼。

    “师妹昨日来我听他们说了,早想到今日会得见。”易惊回看起来沉默寡言,老实话少。

    但他挑起的话题并不冒昧,像她在边城时认识的军营里面的兵吏。

    “你们很早就来蓬莱修炼了吗?”席歌的视线从竹子上错开,望着天际。

    因为世外蓬莱的灵气太充沛,岛里面像整日都绕着朦胧的雾气,不会有强烈的阳光。

    “每个人来蓬莱的契机都不一样的。”

    易惊回好像真的在和妹妹拉家常一样,席歌忽然真真切切地感受这就是很多人梦里的地方。天上地下,只此一间的蓬莱。

    “那我现在在做梦吗?”她的思绪很容易被扯远,心里面总觉得这样快乐的日子是上辈子才有过的。

    思绪之外,易惊回还在说话。

    “大师兄有家学渊源,从他出生起便开始习剑 ,等到他25岁时,用一剑把这海面断成了两半。刚好遇上外出游历归来的五师尊,从此便拜入蓬莱了。

    我是蓬莱岛周围,打鱼卖柴的渔人之子。我出生那年,刚好遇到三师尊到鱼摊上买鱼,我父亲多给了她一条鱼,

    她说,等我15岁时,放一筐鱼到从蓬莱出来的岸上,她会来接我,收我为徒。”

    “三师尊会记得吗?”

    “三师尊十分重诺,在我15岁的第二天,她便出现在了岸边。我下午的时候过去摆鱼,她早就到了。就此,他将我臭骂一顿。”

    易惊回大概是想起这段有趣的回忆,停顿了一会儿,手里除草的动作重复了几下。。

    师兄的故事很精彩,比席歌以前搜罗的海外奇闻简洁有趣,她的视线从天边慢慢收回落在不远处干活的男人身上。

    易惊回停顿得稍微久了点,席歌忍不住发出声音,提醒他。

    “三师姐呢?”

    易惊回听到声音,带着笑意看向新收的小师妹,又转头上工了。

    “三师妹嘛,她从小就听说后羿射日的故事,十九岁的时候,正中午拿着一把弓箭站到城里最高的一座楼阁之上,对着太阳射,意外射中了给我们传信的师叔。

    师叔气恼地把她带回蓬莱,想交给大师尊理论,结果三师妹不服气,在大殿之上用弓箭射向大师尊,大师尊觉得有意思,就留下来了。

    四师弟是被二师尊带进岛的,在一起时不善言辞,只知道他是被树妖抓住,生死之际被救了下来。他尚药理,你昨日的伤药便是他熬制的。

    五师妹从前是富贵人家出身,可惜天生眼睛有瑕。家里有人听说蓬莱仙岛,便数次海外求药,五师妹在船上向传说中蓬莱岛的方向跪了五日,才开阵门,把她迎进来的。”

    说完,易惊回停下手中的活,同易歌对视了。

    “小师妹同我们一样,都是有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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