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周喜踩着矮脚凳在房门挂上铜镜，又取了小桃木剑放在床头，她回头苦唧唧地对手机：“阿婆你英明一世，但到老却做出最错误的决定，你丢我一个人在家。”
手机中的老太太，正带着巨大拉菲草帽，耳边夹朵红花，旁若无人地欣赏沙滩晒得黢黑的外国小老头。
她隔着屏幕碰了碰啤酒瓶，毫不客气道：“怕什么怕，你要是看见了什么死鬼帅哥，大不了阿婆就辛苦一番给你俩配个冥婚。”
“阿婆，打雷了。”周喜委屈成一个小苦瓜。
老太太轻轻搭上小老头的肩膀，热情地来了个脸颊吻，笑道：“你既是周家独门手艺世代单传女，又是个真正能看得见那些东西的大宝贝儿，偷着乐去吧。”
周喜是实打实能看见鬼魂，还能对话，送灵的能力是天生就有的。老太太等人也只是靠感觉判断，能力是经验积累留下的
“丫头嘞，有时候要学会认命，把你那些护身符拿远点，小心伤到客人。”
电话匆匆挂断。
乌云阴沉，雷声滚滚，不一会雨水肆意打在玻璃窗上，周喜闭紧了眼，她能看见鬼魂，也实在不想看见。
她小声：“各位明天再来吧，我要睡了。”
没有听见声音。
她松了口气，伸手按灭了床头灯，黑暗里只能听见雨水，她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地观察着周围。
咚——
“救救我。”
啊——
周喜吓得拉上被子，她缩成一团，嘴里还不停念念叨叨：“我不是都说了嘛，明天再来，你这么晚了，不让我睡觉，我能力就会下降，谁让阿婆跑出去度假留我一个人在家，还美其名曰是什么培养我，啊啊啊啊这算哪门子，我还是个孩子，我要去沙滩看小白佬晒成奥斯卡小黑人。”
声音哑哑的：“你把桃木剑拿远点吗，我有点疼？”
“不是大哥，回家，晚安，睡觉啦？”周喜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人，不，是有鬼在床边，她拼命挪向另一边。
“我快死了，你起来救救我。”男鬼的声音有气无力，滴答滴答的水声很近。
死人微活？
下一秒。
哐当——
周喜掉在了地上，她慌张地揭开被子，露出脸：“你你你……”
男鬼看不清脸，湿漉漉的黑短发遮住了眼睛，脖颈上是或深或浅的血痕，一度染进纯白短袖，他从头到脚都在滴水。
“姓云的老太太呢？”男鬼发出沙哑的声音，身体不住地颤抖。
“她出远门了，只有我在。”周喜强装镇定，轻轻地推远了床头的桃木剑，她摸上床沿，小心打量着面前的鬼。
“你能看见我？”
“能。”
“怕鬼能送灵吗？”
周喜没回应，她反问：“你现在身体在哪里？”
男鬼说他还没死，只是濒临死亡前的灵魂出窍，周喜准备通过方位信息算算救活几率。
男鬼抬起头，额发湿着盖住眼睛。他的颤抖弱了一些，答：“在南滨市医院。”
雨水打在窗玻璃上，又以猝不及防的姿态落没在土地，周喜的沉默无限放大着四处的动静。
“周家独门手艺世代单传女，你又是个真正能看得见那些东西的大宝贝儿，偷着乐去吧。”
父母早亡，她像个天选之女必然地接受任务。如果连她都放弃了，外婆坚守一生的事业也会随之消失。
在周喜前十八年的人生中，周家的送灵事业一直由外婆操办，她顶多烧点纸钱打打下手。
让她正儿八经地送灵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个没死透的鬼。
周喜翻出罗盘，蹲在墙角算了一卦：“生死皆是命，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男鬼：“你在送我走前能找出死因吗？”
周喜向后撤了两步，有点摸不着头脑，纳闷道：“不求救活？”
“你不是说生死有命吗？”男鬼转过身，额发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下一秒就能将周喜穿了个血窟窿。
“你……”周喜起身，伸出手撩开了男鬼的头发，她看见脸后，语句断断续续，“你是一中的学神？”
男鬼眨巴眼睛，五官虽然被血糊得看不太清，但与年级光荣榜上的风华正茂的少年重合交叠，天生冷感的眉骨，眼尾微微上挑，眼眸漆黑，唇角扯起弧度，整个人充满漫不经心的骄傲。
现下，他像只落了雨的小狗，还血糊糊的。
“现在成学鬼了。”他想笑笑，却扯动了唇角，血珠冒了出来。
周喜丢下他出了卧室。
一会她捏着热气腾腾的毛巾进来，塞进鬼手里，垂眸满眼嫌弃：“快擦擦，我都快看不见你了。”
她一头钻进红木雕花柜，一手扯着大口袋背包，一手往里面塞东西，追踪符、罗盘、手摇铃，乱七八糟地装了一包。
“我刚刚叫了车，等会我们去市医院看看你的具体情况，再……”周喜回头，被红脸蛋吓得丢了手里的大包。
鬼拿着红毛巾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脸蛋擦得红彤彤。
“哎呀呀，那里有镜子，”她随手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镜子，“你对着好好擦擦。”
“我看不见。”男鬼一个瞬移到了周喜面前，他低着脑袋，“我是鬼，只有你能看见我，原本就不用在意这些了。”
周喜捡起大背包，毫无防备地对上他漆黑的眼眸，这简直就是一条巨型狗狗。
“你介意我帮你擦擦吗？”她还是意料之内地对可怜蛋心软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是脏的，可以不用帮忙。”
还给他委屈上了？
周喜抽走他手中的毛巾，飞快地过了一遍热水，捏着一角轻轻擦拭着。
鬼低了点腰，与周喜平视，人畜无害地眨眨眼：“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
脑海中的光荣榜一闪而过，当时听朋友说有帅哥，只图了个脸忘记看名字了。
周喜默不作声，将手中被血晕脏的毛巾翻了一面，抿紧了嘴。
“我叫裴煜。”
周喜将这两个字在嘴里轻念了两句。
裴煜站直，居高临下地发问：“你记住了没？”
“我，”周喜将毛巾轻轻扔在他身上，从柜底翻出一套干净的男士衣服，“别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本来今晚就不工作，烦人。”
她反手指了指外面的卫生间，吩咐道：“去换套干净的衣服，我看着你脏脏的怪难受。”
“没必要的。”裴煜单手捡起床上的男士衣服，纯黑的polo衫和一条卡其色的长裤。
“不好看。”
周喜无所谓：“我爸的衣服你要多好看。”
她看了眼手机，刚刚喊的车子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裴煜你最好快点，我们的车快到了。”
十二分钟后，周喜举着一把黑伞，怀里抱着大包很是宝贵，她第三次查看时间。
裴煜在屋檐下嘲讽着：“不是说马上就到吗？”
“哦，我忘了你用不着坐车。”周喜慌慌张张地掏出罗盘，又算了一卦，她心想还好还好，不至于今晚就死透。
电话铃在雨夜显得格外突出，周喜接起电话，一边点头说“好，嗯嗯，麻烦了师傅。”一边朝屋檐下勾勾手指。
裴煜眯起眼睛，不动。
“快点昂，师傅说小区不给进，让我们走一节。”周喜回头催促。
男鬼只是仰头看着雨水模糊了樟树。
周喜转身两步用力将裴煜拉进伞下，没好气着：“你是裴煜又不是李煜，你的时代没有灭亡，别急着感怀伤时。”
她不动声色地将伞移了点过去。
裴煜：“只有你能看见我，你一个人走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知道的啦，”周喜伸手拉动车门，一头钻进去，等着裴煜也上了车，才越过他拉上车门，“师傅，可以走了。”
“我不是害怕鬼嘛，有你陪着就不太怕了。”周喜扭头给了个微笑。
司机操着地道的方言：“小妹讲啥了，我们现在是社会主义，说什么唯物主义，没有啥子鬼不鬼的，别怕别怕。”
“ok，我也是马克思唯物主义者，”也可以是奇幻闯关者，周喜装模作样地往耳朵里塞了个耳机，“师傅，我刚和朋友聊天呢。”
裴煜的头抵在车玻璃上，毫不掩饰地盯着女生。
她紧紧抱着装满不符合唯物主义的送灵工具的大包，还腾出一只手握住长柄黑伞。
“我说话他能听见吗？”裴煜出声。
周喜：“你讲话只有我能听见，我带了耳机。”
“你是奥斯卡小金人。”裴煜转过脸，玻璃不能映出他的脸，他伸出手指想在玻璃上留下一字半句。
事与愿违。
“这就是成鬼了吗？”
他的发问很轻，周喜没听见。
周喜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like：阿婆，现在我正在去市医院的路上。
like：那个鬼还没死透，居然不让我帮他保命。
云阿婆没回复。
周喜一不做二不休，她狠狠地敲下一行字。
like：有个男鬼来找我了。
云淡风轻：多大年纪？
like：算我半个同学。
云淡风轻：问问八字，然后发给我。
云淡风轻：十八岁结婚证好像拿不到，底下的证不知道给不给发。
like：他让我找找死因。
云淡风轻：他就那么相信自己死不是上天安排好的？
云淡风轻：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like：我觉得我做不到，送灵都没学精就探案了？
裴煜偷瞄着手机，轻咳引起注意：“别妄自菲薄。”
周喜从手机抬起脸，不满意地蹙起眉，用下巴抵住的大包滑到座位中间，她拉起一边肩带挎在背上：“成年人要学会给彼此点私人空间。”
云淡风轻：别说些有的没的，当重任落在你肩上你无法避免，就应该学会接受，并全力以赴地完成。
云淡风轻：阿婆相信你［玫瑰］［玫瑰］［玫瑰］
“我们聊聊你的事吗？”周喜看了眼信息，不自觉地咬破了下唇，如果找不出真相，他会在遗憾中走完最后的一程吗？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边的人，裴煜穿着八九十年代的衣服，暗色调衬得人格外冷，头发是她帮忙吹的，很蓬松，像棉花糖一样沾在玻璃上，却在侧影留了一抹伤感。
“车祸。”
周喜踩着矮脚凳在房门挂上铜镜，又取了小桃木剑放在床头，她回头苦唧唧地对手机：“阿婆你英明一世，但到老却做出最错误的决定，你丢我一个人在家。”
手机中的老太太，正带着巨大拉菲草帽，耳边夹朵红花，旁若无人地欣赏沙滩晒得黢黑的外国小老头。
她隔着屏幕碰了碰啤酒瓶，毫不客气道：“怕什么怕，你要是看见了什么死鬼帅哥，大不了阿婆就辛苦一番给你俩配个冥婚。”
“阿婆，打雷了。”周喜委屈成一个小苦瓜。
老太太轻轻搭上小老头的肩膀，热情地来了个脸颊吻，笑道：“你既是周家独门手艺世代单传女，又是个真正能看得见那些东西的大宝贝儿，偷着乐去吧。”
周喜是实打实能看见鬼魂，还能对话，送灵的能力是天生就有的。老太太等人也只是靠感觉判断，能力是经验积累留下的
“丫头嘞，有时候要学会认命，把你那些护身符拿远点，小心伤到客人。”
电话匆匆挂断。
乌云阴沉，雷声滚滚，不一会雨水肆意打在玻璃窗上，周喜闭紧了眼，她能看见鬼魂，也实在不想看见。
她小声：“各位明天再来吧，我要睡了。”
没有听见声音。
她松了口气，伸手按灭了床头灯，黑暗里只能听见雨水，她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地观察着周围。
咚——
“救救我。”
啊——
周喜吓得拉上被子，她缩成一团，嘴里还不停念念叨叨：“我不是都说了嘛，明天再来，你这么晚了，不让我睡觉，我能力就会下降，谁让阿婆跑出去度假留我一个人在家，还美其名曰是什么培养我，啊啊啊啊这算哪门子，我还是个孩子，我要去沙滩看小白佬晒成奥斯卡小黑人。”
声音哑哑的：“你把桃木剑拿远点吗，我有点疼？”
“不是大哥，回家，晚安，睡觉啦？”周喜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人，不，是有鬼在床边，她拼命挪向另一边。
“我快死了，你起来救救我。”男鬼的声音有气无力，滴答滴答的水声很近。
死人微活？
下一秒。
哐当——
周喜掉在了地上，她慌张地揭开被子，露出脸：“你你你……”
男鬼看不清脸，湿漉漉的黑短发遮住了眼睛，脖颈上是或深或浅的血痕，一度染进纯白短袖，他从头到脚都在滴水。
“姓云的老太太呢？”男鬼发出沙哑的声音，身体不住地颤抖。
“她出远门了，只有我在。”周喜强装镇定，轻轻地推远了床头的桃木剑，她摸上床沿，小心打量着面前的鬼。
“你能看见我？”
“能。”
“怕鬼能送灵吗？”
周喜没回应，她反问：“你现在身体在哪里？”
男鬼说他还没死，只是濒临死亡前的灵魂出窍，周喜准备通过方位信息算算救活几率。
男鬼抬起头，额发湿着盖住眼睛。他的颤抖弱了一些，答：“在南滨市医院。”
雨水打在窗玻璃上，又以猝不及防的姿态落没在土地，周喜的沉默无限放大着四处的动静。
“周家独门手艺世代单传女，你又是个真正能看得见那些东西的大宝贝儿，偷着乐去吧。”
父母早亡，她像个天选之女必然地接受任务。如果连她都放弃了，外婆坚守一生的事业也会随之消失。
在周喜前十八年的人生中，周家的送灵事业一直由外婆操办，她顶多烧点纸钱打打下手。
让她正儿八经地送灵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个没死透的鬼。
周喜翻出罗盘，蹲在墙角算了一卦：“生死皆是命，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男鬼：“你在送我走前能找出死因吗？”
周喜向后撤了两步，有点摸不着头脑，纳闷道：“不求救活？”
“你不是说生死有命吗？”男鬼转过身，额发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下一秒就能将周喜穿了个血窟窿。
“你……”周喜起身，伸出手撩开了男鬼的头发，她看见脸后，语句断断续续，“你是一中的学神？”
男鬼眨巴眼睛，五官虽然被血糊得看不太清，但与年级光荣榜上的风华正茂的少年重合交叠，天生冷感的眉骨，眼尾微微上挑，眼眸漆黑，唇角扯起弧度，整个人充满漫不经心的骄傲。
现下，他像只落了雨的小狗，还血糊糊的。
“现在成学鬼了。”他想笑笑，却扯动了唇角，血珠冒了出来。
周喜丢下他出了卧室。
一会她捏着热气腾腾的毛巾进来，塞进鬼手里，垂眸满眼嫌弃：“快擦擦，我都快看不见你了。”
她一头钻进红木雕花柜，一手扯着大口袋背包，一手往里面塞东西，追踪符、罗盘、手摇铃，乱七八糟地装了一包。
“我刚刚叫了车，等会我们去市医院看看你的具体情况，再……”周喜回头，被红脸蛋吓得丢了手里的大包。
鬼拿着红毛巾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脸蛋擦得红彤彤。
“哎呀呀，那里有镜子，”她随手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镜子，“你对着好好擦擦。”
“我看不见。”男鬼一个瞬移到了周喜面前，他低着脑袋，“我是鬼，只有你能看见我，原本就不用在意这些了。”
周喜捡起大背包，毫无防备地对上他漆黑的眼眸，这简直就是一条巨型狗狗。
“你介意我帮你擦擦吗？”她还是意料之内地对可怜蛋心软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是脏的，可以不用帮忙。”
还给他委屈上了？
周喜抽走他手中的毛巾，飞快地过了一遍热水，捏着一角轻轻擦拭着。
鬼低了点腰，与周喜平视，人畜无害地眨眨眼：“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
脑海中的光荣榜一闪而过，当时听朋友说有帅哥，只图了个脸忘记看名字了。
周喜默不作声，将手中被血晕脏的毛巾翻了一面，抿紧了嘴。
“我叫裴煜。”
周喜将这两个字在嘴里轻念了两句。
裴煜站直，居高临下地发问：“你记住了没？”
“我，”周喜将毛巾轻轻扔在他身上，从柜底翻出一套干净的男士衣服，“别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本来今晚就不工作，烦人。”
她反手指了指外面的卫生间，吩咐道：“去换套干净的衣服，我看着你脏脏的怪难受。”
“没必要的。”裴煜单手捡起床上的男士衣服，纯黑的polo衫和一条卡其色的长裤。
“不好看。”
周喜无所谓：“我爸的衣服你要多好看。”
她看了眼手机，刚刚喊的车子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裴煜你最好快点，我们的车快到了。”
十二分钟后，周喜举着一把黑伞，怀里抱着大包很是宝贵，她第三次查看时间。
裴煜在屋檐下嘲讽着：“不是说马上就到吗？”
“哦，我忘了你用不着坐车。”周喜慌慌张张地掏出罗盘，又算了一卦，她心想还好还好，不至于今晚就死透。
电话铃在雨夜显得格外突出，周喜接起电话，一边点头说“好，嗯嗯，麻烦了师傅。”一边朝屋檐下勾勾手指。
裴煜眯起眼睛，不动。
“快点昂，师傅说小区不给进，让我们走一节。”周喜回头催促。
男鬼只是仰头看着雨水模糊了樟树。
周喜转身两步用力将裴煜拉进伞下，没好气着：“你是裴煜又不是李煜，你的时代没有灭亡，别急着感怀伤时。”
她不动声色地将伞移了点过去。
裴煜：“只有你能看见我，你一个人走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知道的啦，”周喜伸手拉动车门，一头钻进去，等着裴煜也上了车，才越过他拉上车门，“师傅，可以走了。”
“我不是害怕鬼嘛，有你陪着就不太怕了。”周喜扭头给了个微笑。
司机操着地道的方言：“小妹讲啥了，我们现在是社会主义，说什么唯物主义，没有啥子鬼不鬼的，别怕别怕。”
“ok，我也是马克思唯物主义者，”也可以是奇幻闯关者，周喜装模作样地往耳朵里塞了个耳机，“师傅，我刚和朋友聊天呢。”
裴煜的头抵在车玻璃上，毫不掩饰地盯着女生。
她紧紧抱着装满不符合唯物主义的送灵工具的大包，还腾出一只手握住长柄黑伞。
“我说话他能听见吗？”裴煜出声。
周喜：“你讲话只有我能听见，我带了耳机。”
“你是奥斯卡小金人。”裴煜转过脸，玻璃不能映出他的脸，他伸出手指想在玻璃上留下一字半句。
事与愿违。
“这就是成鬼了吗？”
他的发问很轻，周喜没听见。
周喜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like：阿婆，现在我正在去市医院的路上。
like：那个鬼还没死透，居然不让我帮他保命。
云阿婆没回复。
周喜一不做二不休，她狠狠地敲下一行字。
like：有个男鬼来找我了。
云淡风轻：多大年纪？
like：算我半个同学。
云淡风轻：问问八字，然后发给我。
云淡风轻：十八岁结婚证好像拿不到，底下的证不知道给不给发。
like：他让我找找死因。
云淡风轻：他就那么相信自己死不是上天安排好的？
云淡风轻：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like：我觉得我做不到，送灵都没学精就探案了？
裴煜偷瞄着手机，轻咳引起注意：“别妄自菲薄。”
周喜从手机抬起脸，不满意地蹙起眉，用下巴抵住的大包滑到座位中间，她拉起一边肩带挎在背上：“成年人要学会给彼此点私人空间。”
云淡风轻：别说些有的没的，当重任落在你肩上你无法避免，就应该学会接受，并全力以赴地完成。
云淡风轻：阿婆相信你［玫瑰］［玫瑰］［玫瑰］
“我们聊聊你的事吗？”周喜看了眼信息，不自觉地咬破了下唇，如果找不出真相，他会在遗憾中走完最后的一程吗？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边的人，裴煜穿着八九十年代的衣服，暗色调衬得人格外冷，头发是她帮忙吹的，很蓬松，像棉花糖一样沾在玻璃上，却在侧影留了一抹伤感。
“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