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徐伯回来了。”

    “可问清楚!”

    “回小姐,问是问了,不过辰州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有涨水的情况,今年雨水是多了些,河里的水有些涨势,如今也还没有淹到岸边的田地。”

    “辰州近些年可发过大水。”

    “倒是没有,要说发大水,要数二十年前了,据说是上游突然决了堤,水势突然上涨,很多人都反应不及时,大半个村都被淹没了。”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白芷仔细回想上辈子的事情,隐约记得南方洪灾的消息,就是不知是否发生在辰州。

    “徐伯,家里的粮食可备的充足。”

    “去年秋收的粮食一直都堆在粮仓里,本打算近期卖出去。”

    “先别卖,运一些到木屋里放着。”

    “小姐担心真有洪灾发生!”

    “以防万一吧。”

    “那小姐还是回庄子里去吧,家里人多也方便照顾。”

    “好,安排人将家里空置的房子都收拾出来,若这雨持续下,就通知家里的佃户,带上家眷都到庄子里来住。”

    “这…”

    “若真遇洪水,势必会有很多人逃难上山,我们庄子里有粮食,若是不备些人手,就怕出意外。”

    “是了,若真到那时需得自保才行。”

    白芷当天便带着杏儿回了庄子,找了州志,特意看了当初发大洪水的情况。洪水由上游决堤所致,来的太快,整个下游都反应不及,好几个州县都受到了波及。水退之后各种淤泥晦物堆积,还有牲畜人尸发臭腐烂,紧跟着就来了瘟疫。

    两天之后,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白芷写了封信,以京城白家请求帮忙的名义送去府衙,就怕衙门的人不看信或者看了也置之不理。

    信里写明对洪水的担忧,希望衙门的人能重视起来,早些商量对应之策。徐伯也安排佃户们携了家人住进了庄子里。

    “连日大雨,唯怕洪水突然来袭,庄子地势高,洪水难以企及,特将你们请到庄子里来,如果真有洪水便能逃过一劫,若是没有洪水,等雨停了你们就可以自行回去。”

    “谢小姐体恤,为我等考虑周全。”

    “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若真发生洪水,我能保下的也只有你们,再多的人也是无能为力了。有灾必有乱,到时上山避祸的不知凡几,难免会有宵小之人,届时还望诸位团结起来,护卫这秋宁山庄及一众老幼妇孺的安全。”

    “一切听小姐安排!”

    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庄稼汉子,个个身强体壮,防备一些宵小,自当不在话下,而且他们护卫的不只是秋宁山庄,还有他们自己的家人孩子。

    “徐伯,山上木屋的房子不要锁,粮食多备一些,若有人逃上山来,也有个去处。”

    “小姐心善,这就去办。”

    “小姐,真的会发洪水吗?”杏儿一脸担忧,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我也不知,你的家人可接过来。”

    “接来了,哥哥带着家里老小都来了。”

    “那就好!”

    “小姐,我娘熬的粥特别好,我让她给你熬一些,您吃些,您最近都瘦了好多。”

    白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那点婴儿肥彻底不见了。

    “好!”

    杏儿听她应了,便欢快的出去了,自从东家走了以后,小姐吃饭都不再香了,家里的厨娘也跟着愁白了头。

    “洪水来啦,洪水来啦!”

    鸡鸣时分,大雨滂沱,不知谁先起了头,没一会儿整个庄子的人都醒了。

    庄子里能敲出响声的东西,都分发到那些庄稼汉子的手里,让他们敲着往山下走,提醒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人。

    白芷想要出门,却被管家挡了回来。

    “小姐,你赶紧回内院去,等他们都回来了,我就闭紧大门,这水不知涨到何时,到时必定有大批人往山上躲。”

    山下的陈家村,大部分人都在庄子里了,其他人都有提前知会,如今又有人去提醒,想来不会有太大的事,只是其他地方就没那么幸运了,但愿州官们有提前准备吧!

    “老朽谢过小姐救我一家人性命!”

    “陈大夫快起来,是你信我在先,躲过这一劫是自己的福气。”陈大夫看着山下洪水瞬间吞没了村庄,心里的后怕和感激藏匿不住,见着白芷就要下跪。

    白芷赶忙扶起陈大夫,她做的不多,只是有人信了,有人不信。

    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徐伯关紧大门,安排的人轮流巡逻,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天光大亮,雨势小了许多,却也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往山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期间也有人敲门要求避雨的,都被管家挡了,后山的木屋虽然不大,但留了不少粮食,炊具也一应俱全,可搭棚避雨了油布管家都准备了,好歹能庇护一些逃上山的人。

    “小姐无需担心,后山准备的齐全,逃上来的人有吃有喝也有落脚处,不会生什么乱子。”

    “晚上叫大家提高警惕,普通百姓自是不会如何,就怕那些混混流寇,趁乱作恶。”

    “是,我会吩咐下去。”

    第二天雨就停了,但是水位并没有退下去分毫,天气也还阴沉着,山下没有人再上来,逃出来了人都在后山安顿了,只等着水退下去。

    然而第三天半夜就出来状况,有人想翻墙进入庄子,好在管家一直警醒,巡逻的人也不敢大意,人爬上墙头就被发现了。

    “有贼人,有贼人?”

    管家立刻敲响了手里的锣,其他人也立刻惊醒。

    “贼人在哪里?”

    “刚才有人爬墙头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

    “快去几个人去后院,守着小姐的屋。”

    “不用,我就在这里!”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这里危险。”

    “无事,既然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手,与其分散,不如大家都在一起正面迎敌。”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这庄子已经被兄弟们围了,识相的赶紧开门,将金银财物主动奉上,兄弟们且饶你们一命,否则待我等杀进去,定不饶命!”

    “小姐…”

    “先不要慌,猎户可在!”

    “在,小姐吩咐!”

    “带上你的箭,找个隐秘的地方,将那喊话的给我射杀了,可敢!”

    “这些人与畜生无异,有何不敢!”

    “好,你去吧!”

    “拿纸笔来!”

    杏儿快步去后院拿来纸笔,白芷快速写下,让管家照着喊话。

    “哪里来的贼子,可知围的是谁家庄子?”

    “老头你也别吓唬我,兄弟们早已打听清楚,你们这东家不过是一介妇人。”

    “我东家是京里白家女眷,我家老爷官居一品,尔等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招惹。”

    “少吓唬人,这辰州的达官显贵我无不知晓,可从没听过京城有什么大官的家眷居于此地。”

    “你不信也罢,但我府里有精兵□□几十人,尔等贼人可还敢进犯,速速离去,我家主子既往不咎。”

    外面静默一会,却也没听到离去的动静,白芷看了一眼大伙,除了猎户有打猎的工具,其他人手里拿的都是平日里劳作的工具。

    “少废话,当老子是吓大的,给我砸门!”

    外面砸门的声音顷刻响起,屋里的人都紧张起来,墙头也有人企图翻进来,那些佃户们也瞬间动起来,但凡见到人冒头,就几个人围上去将人打落。

    “杏儿,将小姐带去后院,这里交给我们!”

    一向看着柔弱的张伯也抡起了长棍,往那门口去,一副但凡有人破门进来,他就要拼命的架势。

    “大哥…”

    “不好啦,大哥中箭了,他们真的有护卫,快撤!”

    外面一阵骚乱,没一会就安静了下来,众人又听了一会,果然没有了动静,那个猎户也回来了。

    “小姐,那伙贼人都跑了,多亏小姐拖延时间,他们有数十人,都带了刀,如果真破门而入,我们未必是对手。”

    “还得有奈你箭法了得,大伙都英勇,才能免了这一劫难。大家都幸苦了,那伙人估计不敢再来,都好好休息,徐伯明天吩咐人准备些好菜,大家好好吃一顿。”

    “不敢当,多谢小姐护我们一家老小的安全!”

    “多谢小姐!”

    杏儿陪着白芷回了后院,心还在怦怦跳着。

    “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太厉害了。”

    “害怕的!”

    白芷伸出还在发抖的手,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事到关头总要赌一把,好在赌赢了。

    “小姐…”

    杏儿瞬间就哭了,她还比小姐大几岁,就因为她是这府里的主子,她收留了这半村的老幼,所以哪怕害怕,她都要藏着。

    “没事了,娘亲在保佑我们呢,今天也累了,你陪我睡吧!”

    这一觉白芷睡得久,醒来已经是午后了,府里一切都好,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只是她睡得不安稳,醒来也感觉疲惫,杏儿不放心,便叫了陈大夫过来把脉。

    “小姐切勿再劳心,我开一些安神的方子,你且宽心养着,府里的事情有我们大伙看着。”

    “好!”

    白芷也知道自己是累了,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伤心难过,焦虑紧张,她还能好好的也算身体强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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