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想过以后的生活吗？你没能如愿以偿，所以还得苟且度日。以后的日子也要一瞄准机会就行事吗？没了它，你又怎么去瞄？你告诉我。”岑渔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他。
夜色下，她的神色隐在黑幕中，黯淡无光。
男孩眼伤未愈，本就看不清晰，加之天色渐晚，女人坐在暗处，湮没在混沌中。
只是不知为何，他莫名感受到她周身的锐利与冷漠。那不是对自己的鄙视，更像是她骨子里带出来的的气质，就像“罗刹女”一样，煞气天成。
他嘴边的笑一下子就定格住了，后背不自觉地挺起来，脸有点僵，鼻间痒痒的，他一摸额头，一脑门子汗。
“我……我想的话，我想的是……”结结巴巴，他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妈妈，你的眼睛好好看，又大又亮，如果我也能遗传到你的眼睛就好了。”旁边的小女孩稚气未脱，软绵绵的小奶音格外洪亮。
“傻孩子，你的眼睛也好看呀，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装的下这个世界。”小女孩的妈妈温柔慈爱地解释着，悉心保存着孩童的天真可爱。
“妈妈，总听你提起世界，那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能给我讲讲吗？”孩子一脸好奇懵懂。
“世界呀，这是不能单单用语言描绘出来的宏伟蓝图。等你再大一点，爸爸妈妈会带你去看看这世界的大好河山，了解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品尝各个地域的特色美食。但你要记住，我们能接触到的只是世界很小的一部分，想要真正的了解它，还需要花好长好长的时间，花好多好多的精力。等你有能力自己去看的时候，你自己就会有一些体会与想法了，到时候，再跟妈妈好好说说你的认识，好吗？”
小女孩的妈妈宠溺地笑着，伸出小指：“我们拉钩吧？”
“好，等我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妈妈的。”女孩勾住母亲的指节，念着亘古台词。
母女俩的声音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咫尺的人听到心里，意念仍飘忽在天涯。
“你想的是什么？”岑渔盯着黑漆漆的丛林里，一只扑腾着翅膀、闪着萤火的小虫子，忽又发问。
“我想，对于未知的东西，人怀有憧憬与兴趣去探索研究，这并不为奇。但如果现有的、我所认识到的小小的一部分颠覆了我全部的认知，我觉得无端痛苦难受，甚至在深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会怀疑到底是我出了问题，还是全然的幻象铺展在我们面前，无论进与退都是一种结果。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男孩说得含蓄，即使是旁边的人特意听去一耳朵，都不会马上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岑渔心下了然，没回他的话，依然盯着那只扑闪扑闪着的小虫。
她觉得挺有意思，凑近看，虫子的臂膀七零八落，只余身子还在挣扎叫嚣。
她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叫生命力。
“放在以前，也有可能是直到现在，我不觉得你想的有问题，甚至于我还挺认同的。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我很喜欢这样的人。”
听到她的话，男孩惊愕地转过脑袋看向她，稍一会儿，又转回去坐好。
“怎么？以为我是哄小孩才这么说的？”岑渔凑到他跟前，企图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不是，这才是我知道的你，我一点都不奇怪。”少年深沉又纯粹，说话直白得让人不明白。
岑渔眼神顿然像鹰一样犀利，脑子飞速转动，循着蛛丝马迹尽可能地找寻突破口，一个荒谬的念头逐渐形成。
“邹恒渊以前就认识我，甚至还很了解我。有些事我都快忘了，他却知道得很清楚。”
有些记忆被刻意封存住，只是为了一时的安心。如今，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翻出来，哪怕已经不再锥心刺骨、也不再惴惴难安。
钉子与墙体的故事，她早就烂熟于心。
“那又怎样，知道得越多，越见得他居心叵测。”岑渔没了想要深挖的念头，本就是让人不爽的旧事。
“你别多想，我没有监视你，也不是跟踪狂。你的事都是你老公告诉我的，而且还是我拼拼凑凑连起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照片里的真人。”男孩越想越不对劲，慌不择路、百口莫辩。
“我没事啊，你慌什么！”岑渔背着手站起来，自顾自朝前走了几步。
男孩望着她的背影，是这羊肠小道上最洒脱不羁的一抹孤影。
“走，送你回家。”
男孩跟上，与那影子并驾齐驱。
“欸，你到底知道我多少黑历史啊！”岑渔利落地转着方向盘，冷不丁来一句。
男孩登时浑身抽搐，带着哭腔：“就那几次，邹哥开导我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提起你。一提起你就滔滔不绝、浑身有劲儿，我也就听了几耳朵。他怎么会说你的黑历史呢？每次都像炫宝一样，珍视得不得了。”
“这样啊，那还行，没破坏我的形象。”她漫不经心地打着哈哈。
“小孩儿，到地儿了，快回家吧！”岑渔降下车窗瞅了眼外面，“得，又不认识了。”
“你不回家吗？”男孩费劲的解着安全带，还有闲工夫问她。
“我回呀，不然睡大马路啊。”岑渔叱他一眼，倒是心安理得。
“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姐姐再见！”男孩老老实实挥手叫人，乖巧得不成样儿。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播下的种子肯定会开花结果，不管多晚，耐心点。”
岑渔关上车门，拿出包里响个不停的手机。
“岑冀，你想死吗？”一接通，恶狠狠的一句甩过去。
“怎么跟亲哥说话呢？这不是特地致电恭祝妹妹妹夫新婚快乐吗！”
“挺快乐的，收到了啊。”岑渔站在电梯门口，扶额叉腰，一脸疲态。
“还行哈，妹夫不在旁边啊，想妹夫了。”
“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去，给我打什么电话。”
“刚结婚就走了？你俩不在一起？”岑冀声音正经起来，一到重点还是不免顾及自己的妹妹。
“人家工作忙任务重的，哪有时间陪我一个闲人，我自己玩玩就得了。倒是你，一口一个妹夫，你不对劲啊！”
“我不是从那次见到他就叫妹夫的吗，有什么问题？我想想啊，大概两年前这个时候，你一大早召人过来，我正好撞见的。”
“是哈，都两年了，我都快不记得了。”岑渔闭上眼靠着墙边站，迷蒙的低语不像是在回他的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还记得你十八岁生日许下的愿望吗？哥哥帮你实现，要不要？”听着那边的动静，岑冀在心里缓缓叹口气，提起这个话题。
“这都多少年了？现在想起来，晚了。没别的我挂了啊！”岑渔不趁对面人开口，直截了当挂断。
岑冀瞅着亮起来的屏幕，缓缓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陷入回忆。
那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青春靓丽的女孩站在菩提树下虔诚发愿，只是不知道是许给菩萨听，还是说给被硬拉来的他听。
那天，穿堂风摇晃起古亭里的一簇簇祈愿牌，清脆厚实的响声无端悦耳踏实，古木的香气混在清新的自然气中格外摄人心魂。
他听见女孩的声音：“我想拥有一个完整的世界。”
现在想来也是暗暗发笑，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对着同样乳臭不干的年轻人许下此等不切实际的宏愿，这谁能实现得了？
“究竟什么样儿才算完整？”他不禁深思。
对于一个人来说，世界的组成不外乎亲人朋友爱人、事业成就地位，再多一点，不过就是权势野心。
如果全都丧失兴趣，一样也没有，那么这个人还能遗世独立吗？又或是苟且偷生？
他不得而知。
岑渔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一关门一开灯一个扑倒，生活又是值得期待的模样。
迷迷糊糊打了会儿盹，在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刻，手机又响起来了。
“谁？”她困得要暴走了。
划开接听打开免提放在边上，里头传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小小的蛙叫。
“老婆，你睡了吗？”一句男声传出来，浑厚温润，听的人心里暖暖的。
“老公……”岑渔侧着脑袋对着收音口无意识地撒娇，软软糯糯的声音像一片光洁的羽毛拂过脸颊，柔情似水的语气增添一抹力度，人心都化了。
“我爱你，我的宝贝！晚安，好梦！”邹恒渊听着里头均匀的呼吸，手指在屏幕上踟蹰好久，就像在抚摸妻子的头发。
一股情愫浮上心头，眼眶随之湿润，一种名为想念的心事席卷心扉，胸口的一摊暖流久久不散。
男人站在池塘边，阵阵蛙声不绝于耳，清凉的风吹过来，吹得他心绪更乱，笑容更甚。
“原来这就是和她一起的感觉，既幸福又幸运。”
岑渔在出口的那一秒就清醒过来，看着通话时间一点点的加长，听着他最后一声轻轻的吻。
电话被挂断，一切声音都消失殆尽。
夜色下，她的神色隐在黑幕中，黯淡无光。
男孩眼伤未愈，本就看不清晰，加之天色渐晚，女人坐在暗处，湮没在混沌中。
只是不知为何，他莫名感受到她周身的锐利与冷漠。那不是对自己的鄙视，更像是她骨子里带出来的的气质，就像“罗刹女”一样，煞气天成。
他嘴边的笑一下子就定格住了，后背不自觉地挺起来，脸有点僵，鼻间痒痒的，他一摸额头，一脑门子汗。
“我……我想的话，我想的是……”结结巴巴，他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妈妈，你的眼睛好好看，又大又亮，如果我也能遗传到你的眼睛就好了。”旁边的小女孩稚气未脱，软绵绵的小奶音格外洪亮。
“傻孩子，你的眼睛也好看呀，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装的下这个世界。”小女孩的妈妈温柔慈爱地解释着，悉心保存着孩童的天真可爱。
“妈妈，总听你提起世界，那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能给我讲讲吗？”孩子一脸好奇懵懂。
“世界呀，这是不能单单用语言描绘出来的宏伟蓝图。等你再大一点，爸爸妈妈会带你去看看这世界的大好河山，了解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品尝各个地域的特色美食。但你要记住，我们能接触到的只是世界很小的一部分，想要真正的了解它，还需要花好长好长的时间，花好多好多的精力。等你有能力自己去看的时候，你自己就会有一些体会与想法了，到时候，再跟妈妈好好说说你的认识，好吗？”
小女孩的妈妈宠溺地笑着，伸出小指：“我们拉钩吧？”
“好，等我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妈妈的。”女孩勾住母亲的指节，念着亘古台词。
母女俩的声音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咫尺的人听到心里，意念仍飘忽在天涯。
“你想的是什么？”岑渔盯着黑漆漆的丛林里，一只扑腾着翅膀、闪着萤火的小虫子，忽又发问。
“我想，对于未知的东西，人怀有憧憬与兴趣去探索研究，这并不为奇。但如果现有的、我所认识到的小小的一部分颠覆了我全部的认知，我觉得无端痛苦难受，甚至在深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会怀疑到底是我出了问题，还是全然的幻象铺展在我们面前，无论进与退都是一种结果。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男孩说得含蓄，即使是旁边的人特意听去一耳朵，都不会马上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岑渔心下了然，没回他的话，依然盯着那只扑闪扑闪着的小虫。
她觉得挺有意思，凑近看，虫子的臂膀七零八落，只余身子还在挣扎叫嚣。
她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叫生命力。
“放在以前，也有可能是直到现在，我不觉得你想的有问题，甚至于我还挺认同的。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我很喜欢这样的人。”
听到她的话，男孩惊愕地转过脑袋看向她，稍一会儿，又转回去坐好。
“怎么？以为我是哄小孩才这么说的？”岑渔凑到他跟前，企图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不是，这才是我知道的你，我一点都不奇怪。”少年深沉又纯粹，说话直白得让人不明白。
岑渔眼神顿然像鹰一样犀利，脑子飞速转动，循着蛛丝马迹尽可能地找寻突破口，一个荒谬的念头逐渐形成。
“邹恒渊以前就认识我，甚至还很了解我。有些事我都快忘了，他却知道得很清楚。”
有些记忆被刻意封存住，只是为了一时的安心。如今，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翻出来，哪怕已经不再锥心刺骨、也不再惴惴难安。
钉子与墙体的故事，她早就烂熟于心。
“那又怎样，知道得越多，越见得他居心叵测。”岑渔没了想要深挖的念头，本就是让人不爽的旧事。
“你别多想，我没有监视你，也不是跟踪狂。你的事都是你老公告诉我的，而且还是我拼拼凑凑连起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照片里的真人。”男孩越想越不对劲，慌不择路、百口莫辩。
“我没事啊，你慌什么！”岑渔背着手站起来，自顾自朝前走了几步。
男孩望着她的背影，是这羊肠小道上最洒脱不羁的一抹孤影。
“走，送你回家。”
男孩跟上，与那影子并驾齐驱。
“欸，你到底知道我多少黑历史啊！”岑渔利落地转着方向盘，冷不丁来一句。
男孩登时浑身抽搐，带着哭腔：“就那几次，邹哥开导我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提起你。一提起你就滔滔不绝、浑身有劲儿，我也就听了几耳朵。他怎么会说你的黑历史呢？每次都像炫宝一样，珍视得不得了。”
“这样啊，那还行，没破坏我的形象。”她漫不经心地打着哈哈。
“小孩儿，到地儿了，快回家吧！”岑渔降下车窗瞅了眼外面，“得，又不认识了。”
“你不回家吗？”男孩费劲的解着安全带，还有闲工夫问她。
“我回呀，不然睡大马路啊。”岑渔叱他一眼，倒是心安理得。
“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姐姐再见！”男孩老老实实挥手叫人，乖巧得不成样儿。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播下的种子肯定会开花结果，不管多晚，耐心点。”
岑渔关上车门，拿出包里响个不停的手机。
“岑冀，你想死吗？”一接通，恶狠狠的一句甩过去。
“怎么跟亲哥说话呢？这不是特地致电恭祝妹妹妹夫新婚快乐吗！”
“挺快乐的，收到了啊。”岑渔站在电梯门口，扶额叉腰，一脸疲态。
“还行哈，妹夫不在旁边啊，想妹夫了。”
“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去，给我打什么电话。”
“刚结婚就走了？你俩不在一起？”岑冀声音正经起来，一到重点还是不免顾及自己的妹妹。
“人家工作忙任务重的，哪有时间陪我一个闲人，我自己玩玩就得了。倒是你，一口一个妹夫，你不对劲啊！”
“我不是从那次见到他就叫妹夫的吗，有什么问题？我想想啊，大概两年前这个时候，你一大早召人过来，我正好撞见的。”
“是哈，都两年了，我都快不记得了。”岑渔闭上眼靠着墙边站，迷蒙的低语不像是在回他的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还记得你十八岁生日许下的愿望吗？哥哥帮你实现，要不要？”听着那边的动静，岑冀在心里缓缓叹口气，提起这个话题。
“这都多少年了？现在想起来，晚了。没别的我挂了啊！”岑渔不趁对面人开口，直截了当挂断。
岑冀瞅着亮起来的屏幕，缓缓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陷入回忆。
那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青春靓丽的女孩站在菩提树下虔诚发愿，只是不知道是许给菩萨听，还是说给被硬拉来的他听。
那天，穿堂风摇晃起古亭里的一簇簇祈愿牌，清脆厚实的响声无端悦耳踏实，古木的香气混在清新的自然气中格外摄人心魂。
他听见女孩的声音：“我想拥有一个完整的世界。”
现在想来也是暗暗发笑，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对着同样乳臭不干的年轻人许下此等不切实际的宏愿，这谁能实现得了？
“究竟什么样儿才算完整？”他不禁深思。
对于一个人来说，世界的组成不外乎亲人朋友爱人、事业成就地位，再多一点，不过就是权势野心。
如果全都丧失兴趣，一样也没有，那么这个人还能遗世独立吗？又或是苟且偷生？
他不得而知。
岑渔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一关门一开灯一个扑倒，生活又是值得期待的模样。
迷迷糊糊打了会儿盹，在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刻，手机又响起来了。
“谁？”她困得要暴走了。
划开接听打开免提放在边上，里头传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小小的蛙叫。
“老婆，你睡了吗？”一句男声传出来，浑厚温润，听的人心里暖暖的。
“老公……”岑渔侧着脑袋对着收音口无意识地撒娇，软软糯糯的声音像一片光洁的羽毛拂过脸颊，柔情似水的语气增添一抹力度，人心都化了。
“我爱你，我的宝贝！晚安，好梦！”邹恒渊听着里头均匀的呼吸，手指在屏幕上踟蹰好久，就像在抚摸妻子的头发。
一股情愫浮上心头，眼眶随之湿润，一种名为想念的心事席卷心扉，胸口的一摊暖流久久不散。
男人站在池塘边，阵阵蛙声不绝于耳，清凉的风吹过来，吹得他心绪更乱，笑容更甚。
“原来这就是和她一起的感觉，既幸福又幸运。”
岑渔在出口的那一秒就清醒过来，看着通话时间一点点的加长，听着他最后一声轻轻的吻。
电话被挂断，一切声音都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