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床上,楚辞踩着孟棠棣肩膀的时候,感觉到他脸色晃晃,别别扭扭。

    孟棠棣在人前是正经商人,志士仁人,他在床前却是人面兽心,袍禽后裔。

    楚辞刚住进来的那一会儿,她就整月整月没睡好觉,一到睡觉时间,她就疯狂焦虑,见到大床就天旋地转的,还恶心想吐的。

    后来,孟棠棣拆了五六次的大床架,换了大圆床,睡在床垫上哄着她,她总算不跟床较劲了。

    楚辞放下面子,敛住性子,还要过日子。

    岂料,今天他脾气上来,他的双手绑着她的双脚,特别蛮横。

    他任由欲念游动,游至大腿,只剩下四只脚背在迷迷惑惑中煎熬,床头床尾滚上一阵一阵的。

    楚辞像涨潮时窝在海滩礁洞的章鱼,被捕手用力扯进扯出,章鱼还能断臂求生,她连四肢都要陷坑了。稍通还好,通到底了,楚辞便忍受不住了。

    许是用错了温柔,他根本不管床垫上的四滩水,也不管她的挣扎,利物之心已炽就没完没了,放下她的时候,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也只觉脑境皆空了。

    她睡得不好,做了一会儿噩梦就惊醒了。孟棠棣静极了,仰面睡在蓝色的枕头上,寸发也没有了方才扎人的锋利。长在右眼睛下方的痣登时也变成一块鲜明的黑耀石。都说泪痣能给女人增加一种楚楚动人,娇艳冻人的气质,让女人的眼睛看起来纯真性感。

    那男人的眼尾痣,就是禽兽的标志。

    楚辞好不容易从他的臂弯里拔出来,光脚跳下床,奔回客房睡觉了。她睡眠很浅,来往梦中容易醒来,自小到大都是这样。而且,她每次醒来,就很难入睡,翻来翻去,翻醒孟棠棣,他嫌弃她添缀的体温。

    这个臭混蛋,她体温怎么啦?算了,她何必拘拘于大圆床,半夜三更拨正心态,回到客房避事去愁。

    谁曾想,她刚到客房的门口,脚都没伸进去,就被孟棠棣抓过肩膀,四次吃不饱,卷卧在床上,腿脚又开始忙起来了,已不是累字能够诠释。

    后半夜的一趟,楚辞省了一些寿命筋力了,在黑暗中看见阎王爷向她招手,欲哭无泪。

    孟棠棣一定是色鬼转世。

    黑不溜秋中,楚辞在他重重的身板下投诉:“三十分钟了,停下来歇歇吧!”

    一股热浪撒在她的云门穴上,他的声音就像一股不流动的浆糊在她的耳边缓缓说:“三十分钟可歇不了!”

    楚辞想,照这种做戏强度发展下去,不得命力通失了。

    他做得不留余地,不开心就睡,还要赶紧睡,也许明天会好些,被折腾得狠了,她没一会儿就睡深了。

    天色大亮了,孟棠棣已去马场,穿着束身服,握着马鞭,看着前方的一群一群的马儿,马儿抬着马蹄相互踹着,孟棠棣把细细长长马鞭架在脖子后,公马之间都比较好斗,孟棠棠垂下马鞭,从马鞍下来了。

    俄而,一身黑服的男子过来,脖子上挂着银色项链,鼻梁上夹着无框眼镜,这个就是汪麦,他来到孟棠棣的身边:“棠哥,古里他装洋相,”汪麦扭头看一眼马场后方的工作人员,孟棠棣转头看着汪麦,抬抬下巴,继续挥鞭,执鞭起兴,小白马冲向风里了,孟棠棣转过身去,把马鞭插进边上的机器,他带着汪麦去找古里,来到另外一片马场,孟棠棣已看见古里了,他轻轻扭头:“汪麦,他就是古里吗?”

    孟棠棣戴着白手套,摸了摸下巴,汪麦向孟棠棠介绍:“不错,他就是中海产业的总裁,古里先生,古里先生,这位就是我们的孟总……” 古里看着孟棠棣的眼睛,念出孟棠棣的名字,看着他说:“别人怕你,我不怕你,”古里的手下王浩,一脸板正,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

    古里说:“我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我不想和你谈生意的,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我不会跟你这种人打交道,你趁早退出这个能源圈子,你的那一套在这个圈子行不通的,”古里扭头。

    孟棠棣漫不经心地看一眼自己的衣服,侧头之时,眉头拧着,走到古里的面前,端正脸色:“没想到,瀛洲数一数二的大老板,办起事来,说起话来这么迂腐,”孟棠棣扭头,古里背过身,孟棠棣说:“不如跟我学学里头的规矩,”孟棠棣脱下白色手套:“古里啊,我现在是给你机会,现在合不合作就在你一念之间,”孟棠棣拔出手套:“我给你说一句,你什么德行,我什么德行,彼此都知道,甭在那儿跟我端着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他把手搭在古里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把面子看得太重,我有的办法办你,我一定会把你拉进来和我合作的,”孟棠棣站在古里七八寸的地方,看着他的面颊:“你去瀛洲打听一下,我孟棠棣在瀛洲说的话,哪一句收不回来?收不回来的,我就咧了它。”他搂着他的肩膀:“我没占你便宜,大家都是生意人,大家都是合法生意人,大家要一块儿繁荣瀛洲的能源生意,好吗?”古里暼他一眼,孟棠棣扭头看向他:“哪里有钱,大家一块儿赚,这样才好玩,”他拍一拍他的肩膀,扭头直说:“走。”汪麦跟着他离去了。古里吹走自己左肩膀的灰尘,看着孟棠棣离去的方向:“这些都什么人啊!真是的!”

    孟棠棣和汪麦来到地下车库,孟棠棣取烟,汪麦递火:“麦子,你先回去吧!”

    话落,电话响了,孟棠棣嘴里夹烟管,从西服内兜里取出手机,看一眼来电,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揉着太阳穴,整张脸庞埋在白烟之中,微抬下巴:“谢晋豪的消息准确吗?”说时,又呷一口烟,低头一想:“你给我盯紧一些,有事随时通知我,你自己一切小心,就这样,”他又呷一口烟,挂掉电话,把手机塞兜,行了一步:“回去。”

    汪麦说:“棠哥,最近的货源有点紧,方泂断了我们的发财路,”孟棠棣点着头,淡淡扭头:“最近别办事了,都先忍一忍了,等过了这一段风声再说,”汪麦说:“棠哥,我们找方泂聊聊,”孟棠棣搂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嘴巴:“麦子,我怎么教你的,做事动动脑筋,办事别冲动,”孟棠棣扭头要走,补了一句:“没事多看点书,拿《孙子兵法》认认字。”汪麦给他开车门,孟棠棣坐进车里,白车驶出车库,一路回到“海棠里”。

    孟棠棣推开门,走进餐厅,把门带上,行了两三步,停在厅口,看着楚辞专注地吃饼干,墙边的钢琴架上播着轻音乐,她的脚上没穿鞋子,踩在白色毛毯上,他看着她的背影,盯了好久,黑胶上一曲一曲播尽了,他看得出神,走到她的后背:“真香。”

    楚辞转身,吓了一跳,她骤然看见他的脸庞,全身的骨头都怕了。

    楚辞小心翼翼地抬头,桌下的腿缩了缩,缩成一团。

    孟棠棣语调冷冷,带着怠意,难得和气:“怎么吓成这样?”

    楚辞摇头:“差点噎着了。”

    “那就慢点吃。”

    这个男人让她感到非常扫兴。楚辞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从半夜三点睡到早上八点和从夜里两点睡到早上九点都没什么区别,噩梦光临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昨晚,两条薄薄的羊绒毯子团在床上,夜里一凉,就搁在她的肚上了,没想到早上醒来,楚辞就看见烟灰缸里的烟头,昨天晚上,都折腾那么晚了,他还能去沖澡并抽几把烟。

    他一进屋,厅里骤冷,楚辞见他脱掉外套,显得平易多了。

    楚辞跟孟棠棣同住后,身心更易疲劳,注意力都很难集中了,神经没有衰弱,也在衰弱的路上了。

    早上的天光染黄天边,悠扬的乐曲响在她的耳边。这里是最适合发朋友圈的餐厅,餐厅铺满鲜花,绿藤绕上餐桌,四周栽种着鲜植,坐这样的餐厅吃早餐,能够拯救不争气的胃。

    楚辞喜欢又酸又甜的味,摆在她面前的是一道越南的虾春卷,一道法式鹅肝配焦糖苹果,用秘制的蘑菇酱和酥皮突出肉汁的鲜美的顿香烤牛柳,搭配传统的红酒汁,她的食欲瞬间就被勾上来了。

    而这些食物的颜色似瓷的釉,孟棠棣的私藏中有一个名贵的瓷馆,那里有特别多的瓷器,估计故宫都没他那么多。全是精品,漂亮是漂亮,楚辞隔着玻璃罩看过,生出一种被掠夺的遗憾。

    这里的乐曲、香花、佳食、美景都把她心头的阴霾抹得一干二净,只剩一种最质朴的本能:吃。

    她曾想像乌龟一样的生活,却过得像一只瞎忙的寄居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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