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陈洁便起来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做她最拿手的牛肉锅贴。

    秋禾有些日子没吃了,还挺馋这口,所以干脆跟着陈洁一起起床,想着搭把手。

    秋禾在做饭方面没什么天赋,不过力气还算大,便打算把牛肉给剁了,结果刚把刀抓手上,就见王阿姨拿出台绞肉机。

    “别费那劲,用这个。”

    秋禾看了眼绞肉机,企图据理力争:“别啊,机打哪有手打的好吃。”

    “都一样,没那么多说法,”王阿姨说着从围裙兜里掏出两头蒜,“你要没事就把蒜扒了,别在这儿杵着。”

    秋禾闻言嘴一撇,把刀往桌上一放,拿着蒜去了外面。

    今天出太阳了,屋檐上的雪化了些,但温度太低,雪化成的水还没滴下来就成了冰凌,秋禾担心砸到人,团了几个坚硬的雪球,把冰凌一个个打了下来。

    起床的小丫头们见状也要过来玩,秋禾便团了一排雪球,让她们都试试。

    扔不扔中另说,玩得开心就行。

    一大几小正闹着,秋禾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秋禾手转得比脑子快,下一秒那人已经被她抓住胳膊压到了地上,露出了那张藏在围巾里满是疤痕的脸。

    丫头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着了,在看清顾一一的脸后,最小的女孩哇一声哭了起来。

    闻声赶来的阿姨们看到顾一一的脸都很诧异,但毕竟是成年人,能控制住面部表情,因而见秋禾似乎跟那女孩有话要说,忙拉着丫头们回了后厨。

    “你怎么找过来了?”秋禾问顾一一,“伤着没?”

    顾一一摇摇头,她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继而用围巾擦掉上面的脏水,接着张着嘴巴试图讲清楚自己的来意,可因为没怎么和普通人交流过,说的话含含糊糊,秋禾连一知半解都做不到。

    正抓耳挠腮不知道顾一一想干嘛,杨老师过来了。

    她一进门就对秋禾说:“昨天她留了我的号码,今早给我发信息说想来找你,我给你打电话了,但你没接。”

    秋禾一拍脑袋:“我手机放屋里了,没听到。”

    说完略带歉意地看向顾一一:“你找我啥事儿?”

    顾一一读完她的唇语,对杨老师打手语,杨老师一边看一边翻译:“她说她男朋友的案子没人帮她,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秋禾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警察的调查都没办法让你满意,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帮?”

    顾一一似乎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可男友失踪后她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虽然很少和外面的人接触,但她第六感很敏锐,能看出秋禾和别人不一样,因此才贸然找了过来。

    三个人僵持的时候,陈洁出来喊秋禾去吃饭,见门口站着两个眼生的人,正要招呼她们也吃两口,一直沉默的顾一一陡然把腕上坏掉的表摘下丢进门口的垃圾桶,而后对杨老师做了个手势,抬步离开了。

    杨老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偏头问秋禾:“你们今天早饭吃啥啊?”

    吃过早饭,杨老师打包了半盒生煎和一袋豆浆挺着肚圆满足地走了。送她出门,秋禾发现陈洁正在门口垃圾箱里翻东西,走过去一瞧,见她手上抓着顾一一之前扔掉的那块表。

    “我就说这表怎么这么眼熟,我妈在我三十岁那年送过一块差不多的,但我那块有钻,这上面没有。”

    秋禾一怔:“这表是真的?”

    “真的,没钻的至少也得六位数,”陈洁把表递给她,“不过看起来那姑娘不知道是真的,你收着吧,防止她回来找。”

    秋禾愣愣地接过,然后反应了一下,怀疑自己闯祸了。

    翻看了院里的监控,秋禾确定那块表是自己下意识制服顾一一时弄坏的,她唉声叹气了片刻,翻了翻自己的钱包和银行卡,最后发现自己的所有家当都不到这块表的零头。

    很多人都有侥幸心理,秋禾也有,她觉得顾一一能这么随便的把一块坏的名表丢了,那就证明她根本不在意,自己也当不知道就行了。

    可万一呢?万一她是故意丢在福利院,就想着之后发难呢?秋禾已经欠福利院太多了,如今不能再让她们因为自己惹上官司,于是她犹豫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问杨老师要了顾一一的电话,当日下午带着表去咖啡店找她道歉。

    顾一一确实不知道这块表是名表,但这表对她有着特殊的含义。

    秋禾坐在她对面,用手机打字问她:“你不是很爱自己男朋友吗?为什么要把他送的表随便扔了?”

    “我认命了,”顾一一看完她的那段话,这么写道,“既然他是骗我的,那留着他送的东西也没用。所以不止这块表,家里所有有关他的东西我都打包好了准备扔掉。”

    秋禾迟疑了一下,继续打字:“我有个猜测,你可听可不听……如果你的男友真的骗了你十几万,为什么他要给你买价值几十万的真表?难道是他偷来的?”

    顾一一看完这段话有些激动,她对着秋禾打了几句话,让她跟自己回家,接着拉着秋禾出门打车。

    顾一一和男友的家粉粉嫩嫩的很温馨,她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打包了所有男友有关的东西打算扔掉。而让秋禾跟自己回家,是因为她回忆起来昨天找到了一包票据,她想确定那块表的真实来历。

    只是那块表的发票没找到,但发现了不少其余奢侈品的发票和账单,而据顾一一所说,这些奢侈品都是男友买给她的,失踪的男友不仅没带走,甚至从没告诉她这些东西居然这么贵。

    将所有票据和奢侈品放在冉警官的办公桌上时,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其中一个男警察开口问:“确定是真的吗?现在很多假货手续也挺齐全的。”

    “我们带着这个包去商场的专柜问过了,是真的,”秋禾拿起一个包道,“当然你要是有疑问,可以把所有东西带去检测。”

    这时,冉警官身后一直沉默的女警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副队,我们确实查不到林时远的身份信息,你说会不会是两个案子,一个失踪案,一个诈骗案?”

    冉警官也想到这个可能,她沉吟了几秒,对顾一一道:“我们的同事要去你家重新采集指纹和DNA,还希望你配合留下你的信息,方便我们后续筛查。”

    顾一一连忙点头,她紧紧抓住秋禾的手,脸上满是泪。

    刚说完,外面急匆匆冲进来一个人,那人没发现还有外人在,急道:“金岭河发现新的尸块了!不对,是打碎的肉末!”

    此话一出,众人如临大敌,冉警官让女警安排技术人员去顾一一家提取林时远的身份信息,自己则带着其余警察奔赴尸块现场。

    临走时,顾一一回头看了办公室好几眼,这才心事重重地离开。

    秋禾一直陪她到技术人员完成采集工作,顾一一很感谢她的帮助,特意表示手表的事情不用在意。

    “那个,你知道的吧,林时远的名字是假的,”秋禾用手机打字,“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了,但不管他给你买了多少奢侈品,如果最起码的坦诚都没有,我觉得这个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顾一一看完安静了少顷,回:“我明白的,我会等他回来,问清楚他骗我的原因,再和他分手。”

    然而,林时远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冉警官眉头紧皱,似乎很难理解检验人员的话,“什么叫这两份样本是同一个人?”

    “我拿到报告的时候也很吃惊,”检验人员扶了扶眼镜,“毕竟根据你们给我的信息,碎尸被害人是女性,而这个失踪者是男性,但事实就是如此,两份样本都同为女性,并且是一个人。”

    “会不会这个被碎尸的受害人去过顾一一的家留下了个人信息,或是样本弄错了?”

    “人可能会出错,但按照我对机器了解,它不会,至于别的,就不是我的工作范围了。不过你要是对此有疑虑,我可以把所有样本都同碎尸的DNA再检测一遍。”

    冉警官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对她道了声谢后,焦急地等待第二份报告,下午,在确定检测人员的检验结果和第一次一致后,立刻将顾一一和杨老师叫了过来。

    这次的问询要比前几次严肃很多,在开始前,冉警官提醒杨老师要对今天的所有问话保密,否则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杨老师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一定保密。

    顾一一万万没想到,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男友竟然是个女人。冉警官看出她很难接受这件事,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她用拗口的话问:“她、她死了?”

    冉警官沉重地点点头:“是。”

    “杀她的人抓到了吗?是谁?”

    “还没有,因为尸块还不全,而且目前过来认尸的都不是她的亲属。”

    “我、我不信,”顾一一一双眼睛红得吓人,但忍着眼泪一滴未落,“我、我要看看。”

    在再三确定顾一一能承受后,冉警官陪她去了法医室。

    碎尸的头和部分断肢还没有找到,而找到的一部分尸块被大型绞肉机打成了碎末,目前正在努力拼接,但因为太碎了,还没有什么进展。

    不过即便如此,顾一一还是从秋禾在福利院后门发现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白圈和手背上那一颗小小的红痣,认出了躺在这里残缺不全的女人,正是她寻找了许久的爱人。

    在短暂的沉默后,顾一一无助地瘫倒在地,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具尸体,喉间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嘶吼,她的话支离破碎听不太懂,但见到这幅场景的冉警官很是心痛,她别过脸不敢再看,谁知下一秒,顾一一从雪地靴里掏出一把小匕首,继而没带一点犹豫地扎向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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