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就要到入宫觐见的时候,和亲队伍早早在客栈外侯着,迎亲的队伍身着喜服,簇拥着中间红色的轿子,极致的繁华与蓬莱的白雪皑皑形成了极致对比。

    浦玉穿好嫁衣时还不到吉时,于是在房间静静等着,突然后院处一阵躁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古黄色的铜镜前女人妆容精致,红色的喜服衬得她似一朵娇艳的牡丹。

    好奇心驱动下她走到了窗前,花窗上一张大红色的鸳鸯帖映入眼帘,她随手将窗户打开,只见那声音的方向正是她昨夜藏身的地方。

    浦玉不禁心头一惊。

    “外面何事?”

    珍珠探头去看,“像是后方别院的动静,听说汤屿将军就在。”

    汤屿长风?

    浦玉细入弯柳的眉毛轻蹙,手臂处隐隐作痛。

    他去哪里做什么?

    “汤屿将军今日不随队伍入宫吗?”

    女人不着痕迹地将花窗扣下,葱白的指尖死死扣紧窗沿,只留一双眼睛暗暗观察。

    “本是听说他迎接完公主即可,不必入宫觐见,谁知今日一早他改变了主意,应该是随队伍一起的。”

    “……”

    汤屿长风要随她一起入宫,那此刻不随和亲队伍一起在外面侯着,竟然跑去那里做什么。

    想起昨夜那个普通男人,那张毫无亮点的容貌气质却是不凡,让她一眼便记住了他。

    他说他是炼丹师,她是不信的。

    汤屿长风大早上正事不干,莫不成那个男人被发现了?

    想了想,她道,“吉时尚到,待在这里过于无聊,珍珠你随我去看看。”

    “殿下,这……”

    历来没有女子成亲前觉着无聊,便要离开房间凑热闹的。

    “怎么了?”

    浦玉拉开房门,突如其来的风吹起她鬓间青丝,女人头上的凤凰步摇在风中摇曳着,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倾国倾城之貌让人为之动容。

    珍珠看的呆了,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公主出嫁模样,却是让争奇斗艳的鲜花也随之黯然失色。

    她见珍珠没将反应,“你不愿去?”

    “不是的殿下,这……素来没有新娘成亲前露于人前的。”

    “我何时将这些规矩放在眼里?”

    珍珠突然反应过来,慌乱之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景国皇帝重视此次与蓬莱和亲,必定是要公主万无一失的入宫觐见,如若出了差池,他们都是逃不过的。

    想想,她还是硬着头皮建议道。

    “公主殿下,吉时将到,还是在房间等待吧。”

    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到门外飘起的雪花,珍珠内心早已惊慌一片,寒冬腊月她竟出了一身冷汗。

    “……”

    浦玉眸色突然黯淡,“不敢?你跟我这么多年,除了嘴上功夫日益渐长,胆子倒是越来越小。”

    珍珠头勾的更低。

    半晌,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想来也是,她所做之事违背原则,纵使是谁也不愿将性命交给她这个疯子的。

    “罢了,我自己去。”

    “对了,我叫乌鲁拓。”

    房间里,金发男人见汤屿长风答应了随他一起入宫后便开心的手舞足蹈,早已不在意自己刚刚死里逃生。

    一旁的巍侍卫见状将汤屿长风拉到自己身边。

    “将军,你确定他是炼丹师吗,看着也不像啊。”

    男人长发高高束起,英朗的五官透露着正义,一袭黑色锦缎战袍手持兵刃,此刻正看着乌鲁拓面露难色。

    汤屿长风撇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多言。

    巍子然欲哭无泪,这是个什么事啊。

    昨夜刺客未寻到,又来一个假的炼丹师,现在真的炼丹师就在眼前,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还想回军营见娘子,如今却要入宫觐见,不知归期何时。

    “昨夜那假的炼丹师既然没有杀他,想必目的不是他,只是借他身份想要得到点什么。”

    想到这里,汤屿长风不由得心头一沉,他转过眼眸观察着屋内,似乎尽力回忆着昨夜的蛛丝马迹。

    和亲之事刻不容缓,假炼丹师挑这时候下手一定是把握好了这个特殊时刻,如若不能在此之前获得什么信息,恐怕此次入宫,再来便是大海捞针了。

    “巍子然,拿一盏油灯。”

    男人迈着步子重复着昨夜情形,昨夜刺客于黑暗中消失后他便一路追随至此,打开门却是假的炼丹师与一名女子。

    白纱凌乱,轻拢女人曼妙身姿,朦胧间只听男人急切的阻止声和女人娇软的抽泣。

    回想起昨夜种种,他不经意间红了脸,却也因此乱了阵脚,轻而易举将他们放过。

    床边一抹红色也许就是他们想要让她看到的,他与真相擦肩而过,如今只能凭借记忆抽丝剥茧。

    床榻之上白纱凌乱,与昨夜情景一样,显然两人与此相遇后便匆匆分开。他缓缓来到床边将白纱拿起,油灯下白纱像是蝉翼一般透出隐隐锦色,将他的手掌纹路朦胧,只剩下形状。

    “将军,有何发现?”

    巍子然凑上前看,惨遭汤屿长风的白眼。

    ……切,有什么了不起。

    巍子然忙装作不在意,只见他晃晃悠悠来到床榻后,那处暗阁旁便是花窗,此刻窗户正死死扣住,他却总觉得奇怪。

    “……”

    巍子然盯着花窗许久。

    突然男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脸茅塞顿开,只听“吱呀”一声过后,清爽的风扑面而来,巍子然得意的笑了。

    “真是奇怪,大早上就该开窗通通风。”

    “好啊好啊。”

    男人望着窗外的一草一木点着头指点江山,虽说白雪将其覆盖,但是好在雪景尚可,也不折了心情。

    正观赏之际,汤屿长风也来到了他身边。

    客栈常接待贵宾,因此客栈所用皆为蓬莱上等,仅仅一个花窗也是由皇家工匠打造刷浆,花窗形状设计独特,光是肉眼可见也是赏心悦目。

    花窗前,木头打磨过的门框光滑平整,木质纹理格外清晰,汤屿长风抬手抚上花窗,指腹划过平滑的门框。

    突然一处凹凸不平处引起将他的注意。

    汤屿长风定睛一看,只见门框的转折处一抹干涸的血迹十分隐秘,因为指腹的温度血迹融化,男人抬手看着指尖的暗红,血迹不多却坚定了汤屿长风的猜测。

    昨夜被他用长□□伤的刺客,就是床榻之上的女人。

    指腹上沾染的血迹在风中冻结,寒风中男人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脑海中不断回想昨夜那道模糊的身影。

    “巍侍卫寻找有功。”

    汤屿长风望着一旁迷茫的巍子然幽幽说道,转身朝外面走去。

    “谁?我?”

    巍子然正欣赏着窗外,冷不丁受到将军的夸赞脸都要笑歪了。

    他就说吧,开窗通风有助于头脑清醒,利于查案。

    浦玉穿过院落,红色的百花绣鞋踩在积雪上印出朵朵花瓣形状,女人顺着小路直奔汤屿长风,鲜红的嫁衣随风飘扬,发间步摇轻晃,在白雪皑皑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般。

    “好漂亮的姑娘!”

    乌鲁拓老远便看到一抹鲜红的身影,只见他碧绿色的瞳孔迸发着惊喜的光。

    面前之人浦玉并没见过,男人长相怪异发色金黄,服饰却出自蓬莱,见他如此直白地夸赞她,一时间浦玉竟不知如何面对。

    檐下雪雾飞落,女人在白雪中站定,只见白雪纷纷落在她的发间,眉目之间隐约有青山远黛之意,似远又非进的疏离。

    只听她面上升起一抹窘色,干巴巴道,“多谢。”

    “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一道平静的男声响起,与昨夜那道声音重合,乌鲁拓刚想要上前搭讪,便被身后的巍侍卫一把拦住,“这可是与蓬莱和亲的公主,岂容你这般放肆,上一边去!”

    “今日起的早,想来没什么事就出来逛逛,碰巧路过而已。”

    只见屏风后,汤屿长风身着一袭金丝铠甲比昨日所见少了几分温雅,乌黑的长发也高高冠起,男人眉眼尽显英气,眉心微微皱起,挺拔宽阔的臂膀撑起厚重的盔甲似乎也毫不费力。

    昨日匆匆见面,浦玉并未看清他的容貌,只觉他气质不凡,如今一见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她以往见到的行军打仗之人多雄武黑壮,倒是头一次见这般好看的将军。

    “吉时将至,公主殿下该待在房里。”

    男人一字一顿,语气满是禁令之意。

    浦玉不爽,抬脚便朝房间走去。

    “将军今日不是随我们一起,为何也还在此处停留?”

    熟悉的屏风,屋内装饰一样,浦玉一遍朝门口走去一边观察着周遭环境,记忆与此刻重合,只是屋里却不见昨夜男人的身影。

    难道他已经离开了?

    “公主殿下且慢。”

    就在她即将踏入房间时,汤屿长风突然出现,男人宽阔的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金丝铠甲倒映出女人错愕的表情,浦玉不解。

    “这是何意?”

    女人故作上前一步,等来的却是汤屿长风的屹立不动。

    “……”

    女人睫毛轻轻颤动,似乎被风吹的久了,她的脸颊通红,红色的嫁衣在风中凌乱,她整个人像是即将被吹倒般弱不禁风。

    恍惚间,门框将白雪与女人合为一景,仿佛画像一般出现在汤屿长风的脑海,眼前一片冰雪覆盖变得朦胧,模糊间他看不清她的脸,那张模糊的脸却与昨夜白纱缥缈处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分外重合。

    浦玉等的有些不耐烦,抬眼对上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背后风似乎刮得更猛烈了,院子里一棵光秃秃的梨花木在大雪中摇摇晃晃,终于是折弯了腰。

    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汤屿将军这是为何?”

    浦玉作势就要绕过他朝屋里走去。

    “等等。”

    胸前突然闪过一抹寒意,不知何时浦玉身前横起一把冷剑。

    “殿下。”

    浦玉内心警铃大作,房间众人看到此景皆倒吸一口冷气。

    只听男人幽幽说道,那双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房间突然安静下来。

    “我们昨夜是不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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