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 would anyone care to tell me what the advantages of blood pacts are over Unbreakable Vows?”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与牢不可破誓言比,血契有哪些好处?)

    汤姆淡淡扫视了一圈儿教室里的学生。期末考试快到了,所有学生都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生怕错过他说的任何一个音节。爱茉尔照旧坐在前排,但汤姆连摄神取念都用不着——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小姑娘没在认真听讲。

    汤姆暗暗叹了口气。

    “Miss Sayre?”(瑟尔小姐?)

    你如梦初醒似的抬起头来,脸颊涨得通红。

    “Um…uhh… A…a blood curse is passed down…via bloodline…from one generation to the next, while an Unbreak…”(呃……呃……血咒是通过……血缘关系代代相传的……一种诅咒,而牢不……)

    全班所有目光都惊讶万分地聚集在你身上,火辣辣热燎燎的。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未出口的后半句消散在里德尔教授向你走来的脚步声里。

    谁都没想到,全年级最出色、最认真、最拔尖的学生竟然连题都能听错,还错得如此离谱,很明显没在听讲。年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向以严苛峻厉著称。此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紧张观望着,教室里鸦雀无声,如被暴风骤雨降临前的低气压云层笼罩一般。

    教授在你桌前停下脚步,六尺三的高大身躯将你笼罩在阴影里。因为坐在课桌后,五尺三的你显得更加娇小。你猛然意识到,即便是在欢爱粉事件那晚,你也从没如此深刻地察觉他的体型比你高大出这么多,且如此有压迫感。

    里德尔教授一瞬不瞬望着你,声音很轻,很柔,明明温柔得像在唱催眠曲,却让你浑身一阵颤栗。

    “I asked about blood pacts, Miss Sayre, not blood curses.”(我问的是血契,瑟尔小姐,不是血咒。)

    他微微向前倾身,目光直接穿透你的灵魂,紧紧凝视着你,声音放得更低沉。

    “I expected better from a student of your caliber, Miss Sayre. Five points from…”(我本来是对像你这样有才干的学生抱有更高期望的,瑟尔小姐。从斯莱特林扣……)

    学院从未因你在课堂上的表现而丢过分。你在羞愧中紧紧闭上眼,觉得自己快被里德尔教授语气里的失望压垮了。

    小姑娘秀眉紧蹙,低垂的长睫微颤,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小巧玲珑的两颗贝齿紧咬着下唇。那片可怜的唇瓣几乎要滴出血来,让汤姆不由自主联想起盛夏甜嫩熟软的殷红樱桃。不知怎的,剩下那半句话忽然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再也说不出口。

    他回开眼,倏然转身,往黑板走去。适才的一瞬心软,一定得归咎于险些接受处罚的是斯莱特林院。

    “Five points from Slytherin…shall not be deducted if Miss Sayre is able to answer the question. Correctly.” (从斯莱特林扣的五分不作数,如果瑟尔小姐能正确地回答出问题。注:我这里的对话本来设计的是英文的,但因为中英文文法不同,这里的中文读起来有些怪,且英文里里德尔没说“不作数”这种不是他风格的话。如果可以,大家还是尽量看英文对话吧。)

    你就跟抓住根救命稻草一样,顾不得适才的羞愧,笨拙地组织语言,努力地试图回答问题。

    “A…a blood pact is a…a magical agreement be…between two individuals that prevents them from…from causing harm to each other. It…It binds their magic together, in mutual accord…”(血、血契是……两个巫师之间的……魔法协议,防止他们……互相伤害。它、它将他们的魔法相互协调……结合在一起……)

    你望着里德尔教授渐渐远去的背影,紧紧咬了咬唇,止住嗓子里险些冒出的那声抽噎,过了片刻才敢继续说下去。

    “An…an Unbreakable…Vow, however, is a…a magical contract…s…sealed with a wand, with a third…third-party present as a Bonder. Breaking such a vow…results in…in the immediate…death…of the vow-breaker…” (而……牢、牢不可破……誓言是一种……魔法契约……用魔杖为烙印,需要有第三方……第三方作为见证人。违背这种誓言……会导致……违背誓约者……立即的……死亡……)

    里德尔教授踱回了黑板旁,在讲台前来回踱步,但依然没有看你。你一闭眼,气息平稳了几分,飞快地结束了自己要说的话。

    “Therefore, the two key advantages of blood pacts over Unbreakable Vows are their less fatal consequences and the convenience of obviating a third-party. Of course, the former also does not provide the level of commitment that the latter does.” (因此,与牢不可破誓言相比,血契的两个关键优势是其致命性较小,并且可以避免第三方参与。当然,后者也无法提供前者那样牢固的承诺。)

    小姑娘在说完后,还不忘轻声咕哝一句,Thank you, sir.(谢谢您,先生)

    就跟在感谢他的不杀之恩似的。

    汤姆面向着黑板,亲手——没用魔法——书写下爱茉尔刚才话里的重点。他没去看爱茉尔,却在听见最后那三个词的时候,难以压抑地微微勾了勾唇角。

    你的心情却并没好多少。课后,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儿在心里责备自个儿让事情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欢爱粉那件事后,你就该让他对你一忘皆空。期末考试在即,但你已经有两个礼拜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讲了。里德尔教授的声音那么舒缓低沉,总让你想起*那晚*他的每下抚摸,每个亲吻;每当如此,你就忍不住合上眼睛,只沉浸在他的声音里,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曾几何时,你在DADA课上——在你最喜欢的教授的课上——是那么的全神贯注、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认真记笔记,生怕漏掉他说的任何一个细节。里德尔的教学方式与之前的Merrythought完全不同。他总是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对最高深的魔法进行解释,而非单调地让学生死记硬背课本上的段落。里德尔显然是个见多识广,阅历和经验极其丰富的人——其他老师从不敢偏离教科书文本半个字,但他却总能借鉴旅行中的经历,并与学生探讨不同文化对于类似咒语和魔法的运用。在他的课上,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很多时候,你甚至在下课铃响的时候感到一阵失落。

    你叹了口气。你也不想在那么有趣的课堂上走神的,但你似乎已经失去了管控自己情绪的能力。

    你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思绪,丝毫没有注意到里德尔教授已经走到你的课桌旁。

    “Sayre, might I have a word?”(瑟尔,能过来一下吗?)

    你敏感地注意到,他罕见地用了你的姓,而不是名。

    你咬着唇抬眼看他。教授英俊的脸上始终挂着个礼貌的微笑。他在生你的气吗?那一如既往的平和语调确实不像,但他怎么能不生气,不失望?

    一如既往的,里德尔是个谜,一个你解不开的谜。

    你察觉到自己望着他的时间已经太长了,赶紧挪开眼,匆忙答道: “Y…Yes, of course, professor.”(当、当然,教授。)

    每靠近里德尔的办公室一步,你就感觉内心的忐忑增加了一分。他示意你坐下的时候,你内心的各种情绪翻江倒海到了极点,心脏简直快要从胸膛里直接跳出来。你恍惚想起,不过两个星期前,他就在这里,在这张桌子上——

    他打断了你的思绪。

    “Coffee, Miss Sayre? How would you like yours?”(咖啡,瑟尔小姐?要加什么吗?)

    “Bl…Black, please…sir.”(不加奶或糖,谢谢,先生。)

    教授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给你和他自己一人倒了一杯。你发现,像你一样,他也没有加奶或糖。

    醇香浓滑的液体冒着热气摆在你面前,你端起细瓷的咖啡杯,却一点儿都没有品尝的心思。里德尔教授自顾自喝了一口,轻轻把杯子放回了saucer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我就长话短说了。你一直都是班上的尖子生,瑟尔,直到最近。你似乎被什么分了心……”

    你还能是被什么分了心?他清楚,你也清楚,你是被那晚的事分了心。

    你垂着头,等着他疾言厉色地骂你不要脸。

    但他并没有。

    悦耳的男中音放得很柔,带着一声轻轻的叹息,一点点洇入你的耳膜、咽喉、胸腔,你五脏六腑都跟被那些细微的震动熨贴透了一样。

    “I thought I might ask——is everything alright?”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问问——你是否一切都好?)

    你猛地抬头望着他,惊讶得双唇微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问你,尤其是在他那晚事后冷冰冰地告诉你“不要再想”之后,尤其是在今天课上你不尽如人意的表现之后。

    你一向觉得里德尔教授是个很难读懂的人——他的表情永远礼貌,语调永远客气,连声音都从不会提高半分,即便开玩笑也总带着半分恰到好处的疏离,但他今晚的神情却分外认真,是实实在在地在关心你的安康……

    ……一如欢爱粉事件那晚……

    里德尔教授的黑眸紧紧凝视着你,像那晚他吻你时一样,以穿透你灵魂的炙烈探究着你的思想,你的意识,你的一切。你的脸颊已经开始像火烤一般热燎燎的,你努力把那晚的记忆推出脑海,但为时已晚——一帧帧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你慌忙避开他的目光,用自己最后一点儿意志力组成了一句体面的话。

    “I…just…I’ve just been…having some family…family issues, sir.” (我是……我只是……有些……家里……出了……些问题,先生。)

    就跟看出了你在撒谎一般,他没放过你,往前倾了倾身,微微侧头,迫使你与他对视,声音陡然降低。

    “Do you need me, Amore?”(你需要我吗,爱茉尔?)

    你觉得自己窒息了一秒。

    “需要”他?那是什么意思?

    不,一定是你自己肮脏、污秽的思想作祟,曲解了他善意的提议。

    你依旧努力着,试图把那些想法推出脑海。

    但事与愿违,因为你忽然意识到,他这次用了你的名字。

    Amore 那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像轻柔的爱抚……

    ……如同那晚,他落在你身上的一个个——

    教授在这时终止了你与他的对视,回开眼,往椅子里靠了靠,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小座钟滴滴答答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了良久,他才再次开口。

    “Well… If you ever need my help, Amore, don’t hesitate to ask. I also meet with students in small groups for study sessions… Of course, I could schedule you in…for separate meetings.”(嗯……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爱茉尔,请千万别犹豫。我也与几个学生进行小组学习会……当然,我可以单独给你留出时间。)

    “噢,不——不、不用!”

    你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快,于是赶紧补充道:“Th…Thank you, sir, but I…I just need some…some time, that’s all. I don’t want to…waste…any more…of…your…your energy…” (谢、谢谢您,教授,不过我……只是需要……一些……时、时间。我不、不想再浪费您……更多的精力……)

    你讪讪住了口,这才发觉你刚刚话里“更多的精力”几个词很容易让人曲解。

    你想再开口解释,但似乎无论说什么都会越抹越黑。

    他露出个温和的微笑,打断了你心里的兵荒马乱。

    “In any case, Amore, you are always welcome, should you ever change your mind.”(无论如何,爱茉尔,如果你改变主意,我随时欢迎你。)

    你慌乱地地点了点头,在椅子里不舒服地挪了挪坐姿。

    他像看出了你的想法一样,垂眸不再看你,鸦羽般地长睫遮住了目光,随手拿过本书打开,语气淡淡的。

    “You’re excused, Miss Sayre.” (你可以离开了,瑟尔小姐。)

    你如蒙大赦地站起来,忽然意识到手里还端着咖啡杯,赶忙羞赧尴尬地把它放回了桌上。

    逃也似的离开了里德尔教授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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