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追凶
台风过境，暴雨如注。
雨夜中，一辆越野车碾过经开区路边的稀泥，留下一行浅壑。继而，雨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积成一处小水洼。
林见月撑着白伞走在笔直的小路上。
在这风雨飘摇之中宛如大海之上随时被巨浪吞噬的孤舟。
越野车呼啸而过，溅起的水花一滴不落全溅落林见月红色连衣裙上。
“没长眼吗？！”
污水从裙摆滴落，林见月伸手拍了拍，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条未知的道路。
没有目的地，就这样走着，像是蚂蚁迷失在这座钢铁丛林，又像是在寻找人类最后一片伊甸园。
她撑着伞，周遭只有雨水拍打伞面的声音，可在某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身后脚步溅起水花——
“谁？”
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不自觉的，她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加快了脚步。
刚走没两步，林见月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
她拿出手机随便找了个联系人打去电话，可都无人接听。
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凌晨2:45。
她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了一个还没破的案件。
一个月前的深市连环杀人案。
第一起案件就发生在七月七日凌晨两点半，一名女员工再加完班后准备回家。
半小时后，在离出租屋十分钟路程的小巷子里被人奸|杀。
警方迅速立案，但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还没等警方反应过来，又一起杀人案发生了。
七月十五日晚凌晨一点三十一分，正在念大四的女学生吃完烧烤准备回家，隔天却被发现死在了垃圾堆里。
紧接着，七月二十一日晚凌晨四点十一，又一具女尸在江边发现。这三起杀人案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受害人都是窒息死亡，且都是在雷雨天，警方很快将案件性质定义为恶性连环杀人案。
从现场的打斗痕迹以及受害人脖颈间的掐痕侦查，只能推断出凶手是一名三十岁的男性，脚码四十三，身高约莫一米八，体重在一百四十斤左右。
此外再无任何有用线索。
林见月打了个寒颤，没办法，只能将手机凑在耳边假装自己在打电话。
“嗯喏，刚高考完肯定要来玩的。”
“我现在刚刚走到黄金大道……今天玩太晚了，我就不来了哦。”
“我一个人也没有事的，啊。不要担心啦……”
正说着，林见月觉得后背一凉。
身后仿佛有一种危险的动物正在靠近，它潜伏在无数个擦肩而过的瞬间。这样的危险随时会将她撕裂。
她并不习惯穿高跟鞋，这段时间却经常穿，脚已经磨了好几个泡，只能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察觉到身后的危险正在紧跟着她，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她默不动声地将手放进皮包内，金属冰凉的刀具让她安心了不少。
下一秒她转过身——
暴雨中，有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两个人距离不足十厘米，她甚至能听到男人略微兴奋的呼吸声。
他凝视着林见月，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可怖：“小姐，你没有拨通电话。”
*
深市公安局。
老旧城区曝露在早晨毒辣的阳光下，停车场内，黑色警车的引擎盖折射出强光，周遭的人穿着制服手里提着早餐，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大厅内，几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坐在那一张不大的椅子上，旁边是林见月养的阿拉斯加，名叫旺财，它吐着舌头趴在一旁，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审讯室。
警惕又期许。
左边穿着球服的男孩叫徐耀，皮肤黝黑，双眼发亮。他用手肘拐了拐林见月，朝大厅门口扬了扬下巴：“会是他吗？”
“……我也不知道。”
林见月摇了摇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两侧，就算大厅内冷气十足，但也抵不住深市闷热潮湿的夏。
“看年纪应该不是。”苏婷皱着眉摇摇头：“警方发出的信息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昨晚那个人顶多只有二十岁，还是个黄毛。”
“那怎么搞？”徐耀拖着下巴，垂头丧气：“咱们马上要大学了，只有这一个暑假的时间了……”
他扭过头，抿着嘴：“阿月……你现在还好吗？”
“我没事的。”林见月轻轻摇了摇头，她摸着旺财的脑袋：“我一定会坚持到真凶被绳之以法的那天。”
“咔嚓。”
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名年轻黄毛在两位警察的陪同下走了出来，瞥见坐在门口的众人，他翻了个白眼。
“我都讲我不是杀人犯啦，我就是看她太靓了，想和她拍拖啦。”黄毛朝林见月指了指：“就是她啦。”
旁边的警察走上前，目光落在林见月身上。
他对林见月的印象很深刻，挺倔强的小姑娘，也很可怜。案发后，是他通知的林见月，自然也清楚林见月家里的情况。
林见月今年十七岁，是单亲家庭。
父亲在她两岁时意外去世，母亲白恩月一个人把她拉扯长大，刚高考完就出了这档子事，怎么不让人心疼。加之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孤儿，父母去世后，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了。
警察收回目光，略带抱歉：“林同学是吧？他不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你要相信我们……”
“谢谢。”林见月只听了前面一句，匆匆道了谢，就拉着旺财走了。
其他两人起身朝警察鞠了躬，也连忙跟了上去。三人才出大厅，迎面而来的热浪就足以让人窒息。
苏婷伸出一只脚，瞬间就收了回来。
“太热了……”脚踝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她蹲下身揉着：“看天气预报今晚也有雨，那个杀人犯可能还会作案，我们去碰碰运气。”
徐耀一拍手，也赞同：“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抓到他。”
“总之不能坐以待毙。”苏婷拿出手机迅速打了个车：“太热了，我们打车回家，然后继续想办法。”
“不用了。”林见月眯着眼抬头，只觉得阳光刺眼：“昨晚你们太累了，先回家休息吧。”
见林见月没有任何想不开的想法，苏婷也是爽快答应了：“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行，回头见。”
目送苏婷和徐耀上出租车后，林见月这才带着狗狗朝家走去。
深市今年的夏天异常炎热，不到十点的太阳就足以将人晒伤，平时车水马龙的街道也只有寥寥数人。
林见月住在城中村，往外走就是杂乱无章的巷道，巷道两侧就是一些低矮的自建房，道路很窄，以前也没有什么摄像头。
在她的妈妈白恩月在这潮湿狭窄的巷道中被人残忍杀害后，巷道内就安装了监控和路灯。
警方早已取证，但没人敢继续往那边去，因此那些警戒线还在。
林见月站在巷口，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红裙。
原先这里堆满了垃圾，甚至还有排泄物，每到热天，这里总会恶臭无比，白恩月有洁癖，从来不走这一路的。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转身。
黄毛从巷道拐角处走了出来，他丢下烟头抬脚碾了碾：
“那晚死的人是你的妈妈？”
林见月熟稔地从包里拿出匕首，旁边的旺财也冲着黄毛吠个不停：“你跟踪我。”
“啧。”黄毛点燃一根烟：“你妈那晚穿的是不是白裙子？”
在林见月狐疑的目光中，黄毛指了指林见月身后的警戒线：“那晚我这见过，当时她裙子被撕烂了，躺在垃圾堆里，但是我没报警。”
“那晚雨很大很大。”
黄毛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的血顺着巷道流了很远，衣不蔽体的，实在是嚇人。”
他吐出一口烟继续解释道：“那晚我来这找小姐，你知道，这里很多小姐的。刚完事出来就看见了，我不敢报警，怕警察查到我来找小姐，我回家要被打死的！”
“昨晚跟踪你也是感觉你是个小姐啦。”黄毛叹了口气：“谁知道你二话不说就把刀架我脖子上了。”
“今天我才知道你是那个女人的女儿，所以才想着来和你说一声。”
林见月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按你的说法，你就是第一个目击者，那你刚在警局为什么不像警方提供线索？”
顿了顿又说：“就算你怕被拘留，你也可以在警局和我说，为什么跟踪我到这里？”
黄毛摊摊手：“想和你拍拖咯，我就喜欢你样的靓女啦。 ”
“……”林见月警告似地说道：“说完了吗？”
“行。”黄毛切了一声，朝巷口走去。走到一半，他脚步一顿：“不对。”
一个只有一瞬间的片段从他脑海中闪过，他转身看着依旧拿刀对着他的林见月，皱着眉说道：“我好像看见那个人了。”
林见月抬眸。
两道目光交汇，双方都从彼此眼中看见那些浮动的情绪，有质疑、有惊恐、有震惊。
七月七日凌晨两点半。
黑压压的天像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大雨倾盆而下。
“轰隆——”
一道雷在天空中炸开，黄毛猫着身子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一出门，身上就被淋湿，他不耐烦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身后昏黄的灯光下，女人亲昵地上前递出一把雨伞。
“黄泽，你也是熟人了，明天你记得把伞还我。”
“放心。”黄泽接过伞后一头扎进了雨幕中。
巷子里没有路灯，他只能打着手机手电筒在雨夜中摸索着往外走。
蓦地，他闻见一股异样的气味。
深市燥热无比，每逢暴雨时分，空气中是雨水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而刚刚他闻到的是一丝血腥味。
愣神时，有一男性从他身边走过。
男人穿着雨衣走得有点着急，一不小就撞上了黄泽，男人比黄泽壮，这一撞差点把黄泽撞倒在地。
“抱歉。”没等黄泽说话，那人便急匆匆走了。
不过黄泽手中的手电筒还是扫过男人的人，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普通到看一眼就能忘记他的长相。
脸上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记住的特征。
“老子……”
见男人早已经不见踪影，黄泽活动活动了肩膀，朝男人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去你妈的，这么急是急着去投胎吗？”
他骂骂咧咧往前走，那血腥味也越来越重，最终他还是抵不住好奇心寻着血腥味的方向走——
雨夜中，白恩月身上的白裙被撕裂，双腿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朝外翻。殷红的血夹杂着雨水流得很远很远。
“啊——”
意识到自己喊出了声音，黄泽连忙捂住嘴。
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惊恐，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飞速跳动的声音。
三秒后他拔腿狂奔。
黄泽左拐右拐跑出巷子，走到一家小卖铺的铁皮棚下，他靠着墙半蹲下来大口喘着气。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警铃声传来。
*
林见月只定定地望着警戒线。
警戒线处在灰黑之间，如此醒目。
就好比善与恶之间的分界线，或善或恶，不是一个人能轻易决定的。
黄泽说完后直勾勾地盯着林见月，语气凝重：“会是他吗？”
闻言。
她缓缓转过头：“或许，他已经知道你了。”
见黄泽不解，林见月讲自己的想法和推断都说了出来：“那天已经很晚，还下着很大的雨。这里的小巷子四通八达，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出口。”
“就像迷宫。”林见月继续说道：“这样的地形根本不合适作案，因为不方便逃跑。”
“所以他一定非常熟悉这里，我妈妈……”林见月深吸一口气，“我妈妈的案件是第一起，警方一般会以熟人作案调查。”
顿了顿，她又道：“另外，这里的□□易者很多，不排除凶手见色起意，所以警方也会以这个为切入点调查。”
“但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所以这两个点大概率可以排除了，不是这两个点，那就只有他蹲点跟踪又熟悉周围环境以后——”
“停。”黄泽打断了林见月，“那他为什么要对你妈下手？”
林见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是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可能他已经盯上你了。”
“不能吧……”黄泽缩了缩脖子：“应该不会吧？”
“他不是只杀女人吗……好像我这个目击证人更重要一点……”黄泽自顾自说着：“有没有可能是你猜错了？”
“要不然我去警局？”
“你想的这些警方怎么可能想不到……你肯定搞错了！”
“？”
黄泽抬头，这才发现林见月已经跑了。
雨夜中，一辆越野车碾过经开区路边的稀泥，留下一行浅壑。继而，雨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积成一处小水洼。
林见月撑着白伞走在笔直的小路上。
在这风雨飘摇之中宛如大海之上随时被巨浪吞噬的孤舟。
越野车呼啸而过，溅起的水花一滴不落全溅落林见月红色连衣裙上。
“没长眼吗？！”
污水从裙摆滴落，林见月伸手拍了拍，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条未知的道路。
没有目的地，就这样走着，像是蚂蚁迷失在这座钢铁丛林，又像是在寻找人类最后一片伊甸园。
她撑着伞，周遭只有雨水拍打伞面的声音，可在某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身后脚步溅起水花——
“谁？”
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不自觉的，她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加快了脚步。
刚走没两步，林见月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
她拿出手机随便找了个联系人打去电话，可都无人接听。
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凌晨2:45。
她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了一个还没破的案件。
一个月前的深市连环杀人案。
第一起案件就发生在七月七日凌晨两点半，一名女员工再加完班后准备回家。
半小时后，在离出租屋十分钟路程的小巷子里被人奸|杀。
警方迅速立案，但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还没等警方反应过来，又一起杀人案发生了。
七月十五日晚凌晨一点三十一分，正在念大四的女学生吃完烧烤准备回家，隔天却被发现死在了垃圾堆里。
紧接着，七月二十一日晚凌晨四点十一，又一具女尸在江边发现。这三起杀人案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受害人都是窒息死亡，且都是在雷雨天，警方很快将案件性质定义为恶性连环杀人案。
从现场的打斗痕迹以及受害人脖颈间的掐痕侦查，只能推断出凶手是一名三十岁的男性，脚码四十三，身高约莫一米八，体重在一百四十斤左右。
此外再无任何有用线索。
林见月打了个寒颤，没办法，只能将手机凑在耳边假装自己在打电话。
“嗯喏，刚高考完肯定要来玩的。”
“我现在刚刚走到黄金大道……今天玩太晚了，我就不来了哦。”
“我一个人也没有事的，啊。不要担心啦……”
正说着，林见月觉得后背一凉。
身后仿佛有一种危险的动物正在靠近，它潜伏在无数个擦肩而过的瞬间。这样的危险随时会将她撕裂。
她并不习惯穿高跟鞋，这段时间却经常穿，脚已经磨了好几个泡，只能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察觉到身后的危险正在紧跟着她，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她默不动声地将手放进皮包内，金属冰凉的刀具让她安心了不少。
下一秒她转过身——
暴雨中，有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两个人距离不足十厘米，她甚至能听到男人略微兴奋的呼吸声。
他凝视着林见月，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可怖：“小姐，你没有拨通电话。”
*
深市公安局。
老旧城区曝露在早晨毒辣的阳光下，停车场内，黑色警车的引擎盖折射出强光，周遭的人穿着制服手里提着早餐，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大厅内，几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坐在那一张不大的椅子上，旁边是林见月养的阿拉斯加，名叫旺财，它吐着舌头趴在一旁，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审讯室。
警惕又期许。
左边穿着球服的男孩叫徐耀，皮肤黝黑，双眼发亮。他用手肘拐了拐林见月，朝大厅门口扬了扬下巴：“会是他吗？”
“……我也不知道。”
林见月摇了摇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两侧，就算大厅内冷气十足，但也抵不住深市闷热潮湿的夏。
“看年纪应该不是。”苏婷皱着眉摇摇头：“警方发出的信息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昨晚那个人顶多只有二十岁，还是个黄毛。”
“那怎么搞？”徐耀拖着下巴，垂头丧气：“咱们马上要大学了，只有这一个暑假的时间了……”
他扭过头，抿着嘴：“阿月……你现在还好吗？”
“我没事的。”林见月轻轻摇了摇头，她摸着旺财的脑袋：“我一定会坚持到真凶被绳之以法的那天。”
“咔嚓。”
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名年轻黄毛在两位警察的陪同下走了出来，瞥见坐在门口的众人，他翻了个白眼。
“我都讲我不是杀人犯啦，我就是看她太靓了，想和她拍拖啦。”黄毛朝林见月指了指：“就是她啦。”
旁边的警察走上前，目光落在林见月身上。
他对林见月的印象很深刻，挺倔强的小姑娘，也很可怜。案发后，是他通知的林见月，自然也清楚林见月家里的情况。
林见月今年十七岁，是单亲家庭。
父亲在她两岁时意外去世，母亲白恩月一个人把她拉扯长大，刚高考完就出了这档子事，怎么不让人心疼。加之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孤儿，父母去世后，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了。
警察收回目光，略带抱歉：“林同学是吧？他不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你要相信我们……”
“谢谢。”林见月只听了前面一句，匆匆道了谢，就拉着旺财走了。
其他两人起身朝警察鞠了躬，也连忙跟了上去。三人才出大厅，迎面而来的热浪就足以让人窒息。
苏婷伸出一只脚，瞬间就收了回来。
“太热了……”脚踝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她蹲下身揉着：“看天气预报今晚也有雨，那个杀人犯可能还会作案，我们去碰碰运气。”
徐耀一拍手，也赞同：“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抓到他。”
“总之不能坐以待毙。”苏婷拿出手机迅速打了个车：“太热了，我们打车回家，然后继续想办法。”
“不用了。”林见月眯着眼抬头，只觉得阳光刺眼：“昨晚你们太累了，先回家休息吧。”
见林见月没有任何想不开的想法，苏婷也是爽快答应了：“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行，回头见。”
目送苏婷和徐耀上出租车后，林见月这才带着狗狗朝家走去。
深市今年的夏天异常炎热，不到十点的太阳就足以将人晒伤，平时车水马龙的街道也只有寥寥数人。
林见月住在城中村，往外走就是杂乱无章的巷道，巷道两侧就是一些低矮的自建房，道路很窄，以前也没有什么摄像头。
在她的妈妈白恩月在这潮湿狭窄的巷道中被人残忍杀害后，巷道内就安装了监控和路灯。
警方早已取证，但没人敢继续往那边去，因此那些警戒线还在。
林见月站在巷口，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红裙。
原先这里堆满了垃圾，甚至还有排泄物，每到热天，这里总会恶臭无比，白恩月有洁癖，从来不走这一路的。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转身。
黄毛从巷道拐角处走了出来，他丢下烟头抬脚碾了碾：
“那晚死的人是你的妈妈？”
林见月熟稔地从包里拿出匕首，旁边的旺财也冲着黄毛吠个不停：“你跟踪我。”
“啧。”黄毛点燃一根烟：“你妈那晚穿的是不是白裙子？”
在林见月狐疑的目光中，黄毛指了指林见月身后的警戒线：“那晚我这见过，当时她裙子被撕烂了，躺在垃圾堆里，但是我没报警。”
“那晚雨很大很大。”
黄毛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的血顺着巷道流了很远，衣不蔽体的，实在是嚇人。”
他吐出一口烟继续解释道：“那晚我来这找小姐，你知道，这里很多小姐的。刚完事出来就看见了，我不敢报警，怕警察查到我来找小姐，我回家要被打死的！”
“昨晚跟踪你也是感觉你是个小姐啦。”黄毛叹了口气：“谁知道你二话不说就把刀架我脖子上了。”
“今天我才知道你是那个女人的女儿，所以才想着来和你说一声。”
林见月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按你的说法，你就是第一个目击者，那你刚在警局为什么不像警方提供线索？”
顿了顿又说：“就算你怕被拘留，你也可以在警局和我说，为什么跟踪我到这里？”
黄毛摊摊手：“想和你拍拖咯，我就喜欢你样的靓女啦。 ”
“……”林见月警告似地说道：“说完了吗？”
“行。”黄毛切了一声，朝巷口走去。走到一半，他脚步一顿：“不对。”
一个只有一瞬间的片段从他脑海中闪过，他转身看着依旧拿刀对着他的林见月，皱着眉说道：“我好像看见那个人了。”
林见月抬眸。
两道目光交汇，双方都从彼此眼中看见那些浮动的情绪，有质疑、有惊恐、有震惊。
七月七日凌晨两点半。
黑压压的天像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大雨倾盆而下。
“轰隆——”
一道雷在天空中炸开，黄毛猫着身子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一出门，身上就被淋湿，他不耐烦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身后昏黄的灯光下，女人亲昵地上前递出一把雨伞。
“黄泽，你也是熟人了，明天你记得把伞还我。”
“放心。”黄泽接过伞后一头扎进了雨幕中。
巷子里没有路灯，他只能打着手机手电筒在雨夜中摸索着往外走。
蓦地，他闻见一股异样的气味。
深市燥热无比，每逢暴雨时分，空气中是雨水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而刚刚他闻到的是一丝血腥味。
愣神时，有一男性从他身边走过。
男人穿着雨衣走得有点着急，一不小就撞上了黄泽，男人比黄泽壮，这一撞差点把黄泽撞倒在地。
“抱歉。”没等黄泽说话，那人便急匆匆走了。
不过黄泽手中的手电筒还是扫过男人的人，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普通到看一眼就能忘记他的长相。
脸上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记住的特征。
“老子……”
见男人早已经不见踪影，黄泽活动活动了肩膀，朝男人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去你妈的，这么急是急着去投胎吗？”
他骂骂咧咧往前走，那血腥味也越来越重，最终他还是抵不住好奇心寻着血腥味的方向走——
雨夜中，白恩月身上的白裙被撕裂，双腿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朝外翻。殷红的血夹杂着雨水流得很远很远。
“啊——”
意识到自己喊出了声音，黄泽连忙捂住嘴。
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惊恐，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飞速跳动的声音。
三秒后他拔腿狂奔。
黄泽左拐右拐跑出巷子，走到一家小卖铺的铁皮棚下，他靠着墙半蹲下来大口喘着气。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警铃声传来。
*
林见月只定定地望着警戒线。
警戒线处在灰黑之间，如此醒目。
就好比善与恶之间的分界线，或善或恶，不是一个人能轻易决定的。
黄泽说完后直勾勾地盯着林见月，语气凝重：“会是他吗？”
闻言。
她缓缓转过头：“或许，他已经知道你了。”
见黄泽不解，林见月讲自己的想法和推断都说了出来：“那天已经很晚，还下着很大的雨。这里的小巷子四通八达，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出口。”
“就像迷宫。”林见月继续说道：“这样的地形根本不合适作案，因为不方便逃跑。”
“所以他一定非常熟悉这里，我妈妈……”林见月深吸一口气，“我妈妈的案件是第一起，警方一般会以熟人作案调查。”
顿了顿，她又道：“另外，这里的□□易者很多，不排除凶手见色起意，所以警方也会以这个为切入点调查。”
“但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所以这两个点大概率可以排除了，不是这两个点，那就只有他蹲点跟踪又熟悉周围环境以后——”
“停。”黄泽打断了林见月，“那他为什么要对你妈下手？”
林见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是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可能他已经盯上你了。”
“不能吧……”黄泽缩了缩脖子：“应该不会吧？”
“他不是只杀女人吗……好像我这个目击证人更重要一点……”黄泽自顾自说着：“有没有可能是你猜错了？”
“要不然我去警局？”
“你想的这些警方怎么可能想不到……你肯定搞错了！”
“？”
黄泽抬头，这才发现林见月已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