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荆荷华对半夏和徐怀瑾态度如此温和,不禁把原先的那点古怪都丢了,又听到荆荷华问起《天工开物》,一个个目光都看向了严熙。

    严熙刚想说什么,秦子衿一个的眼神扫过去,严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秦子衿转而温声道:“祝公子刚刚说他前几日在磬玉斋买了本古籍,正是失传已久的《天工开物》。”只说《天工开物》,却对严熙屡屡出言冒犯却只字不提,如此避重就轻,半夏深深的看了秦子衿一眼。

    荆荷华闻言又惊又喜的向徐怀瑾,不禁确认:“真是《天工开物》?”

    徐怀瑾点点头:“应有八分真。”

    “祝公子居然得了这等失传的古书,实在教人羡慕。”荆荷华顿了顿迟疑问道:“荷华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让荷华借阅一日?”

    徐怀瑾略显为难说道:“倒不是不愿借与五姑娘,只是在下得了那书,却是才疏学浅不敢十分确定,于是派人快马加鞭把书送回大周,请人辨认,如今怕是已经快到大周了。”

    荆荷华闻言,脸上肉眼可见的失望,却还是笑道:“既如此,那也无法了。”

    听闻徐怀瑾把书送回大周,其他人也是扼腕叹息,这本《天工开物》本是属于安南的,可他们与之失之交臂不说,连借来一观也无缘实乃一大憾事。

    众人叹息一番,又各自散去,荆荷华作为主人另有人要招待,道了声也去了别处。

    唯有秦子衿一脸歉意的凑过来,还强拉着黑着脸的严熙:“两位祝兄,刚刚严熙对两位出言不逊,他已知错了,还请两位海涵,原谅他这一回。”

    说完脸一板看向一旁的严熙,厉声道:“还不向两位祝公子致歉。”

    严熙低着头一声不吭,秦子衿又催了一声:“快啊。”

    好一会严熙才敷衍的拱了拱手,眼都没抬一下硬邦邦的说了句:“道歉。”说完转身就走。

    “严熙,你…”

    秦子衿脸色一变,可任凭他如何呼喊,严熙都没应一声。秦子衿只得满脸尴尬道:“严熙…他,嗐…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管教无方,我代严熙向两位致歉,还望两位海涵。”说着深深一礼。

    “秦公子不必如此,令弟也非三岁孩童,既然他并非真心实意道歉,我们也不强求,往后没有来往就是。”半夏不咸不淡的说道。

    严熙几次出言不逊,秦子衿只是喝止也没说让他道歉,后来荆五姑娘问起更是一言蔽之。这会子怕是担心终究会被荆五姑娘知晓,这才强压严熙过来道歉,只可惜严熙不配合,而他这般作态也只是想替严熙描补罢了。

    秦子衿看出两人是真心恼了严熙,想到若是今日之事,若被五姑娘知晓,严熙讨不到好不说,自己怕是也要受连累,心里暗怪严熙多事。

    面上却无奈说道:“两位兄台有所不知,严熙从前最是知礼明德,对大周文士更是仰慕不已。只是后来发生些事,才让他十分痛恨大周人尤其是大周商贾。”

    “我与严熙乃是姑表兄弟,他的父亲也就是我舅舅原是礼部郎中,钦慕中原文化,最喜研究中原书画。有一回黎城来了两个大周的商贾,将一大批据说是大周名士的字画,放在磬玉斋寄卖。舅舅知道后欣然前往,那两人拿了一副画着一名女子拿着油纸伞的仕女图给舅舅。称那幅画有灵,若是晴天,仕女将伞拿在手里,可若是下雨天,仕女则会将伞打开撑起。这话听着十分滑稽,舅舅是半个字不信的。可不想这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舅舅发现那画上原本拿在仕女手里的伞,真的打开撑在了仕女头顶。”

    “怕是个障眼法吧。”半夏忍不住说道,实在太扯了不是吗?

    秦子衿苦笑道:“可舅舅亲眼看见画中仕女的伞,遇雨撑开了,于是对那两人的话深信不疑。花费巨资买下了那幅画,然后将画献给了王上。结果可想而知,王上大怒,斥责舅舅愚不可及将舅舅赶出宫。舅舅立刻去找那两个商贾,他们早已不知去向。”

    “舅舅回到家,独自在书房里坐了一夜,然后将所有收藏的书画尽数焚毁。可这事还是令舅舅胸中郁结,不能疏解,半个月后便去了。严熙认为是那两个大周商贾害了舅舅,之后就对大周人尤其是大周商贾深恶痛绝。”

    “所以在听闻两位兄台是大周来的商贾,严熙便出言冒犯,今后我一定对他严加约束,还请两位大人有大量饶他这一回。”

    半夏闻言眉头一皱:“秦公子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严公子突遭变故,着实可怜,可这不是他蛮横无礼的理由。他若是真心致歉,我们且听着,可明显他不愿意致歉我们也不强求。只作不见便罢了,秦公子却还要我们宽容大度,是否强人所难了些。”

    “别人当众打了我一巴掌,还要我大方的强忍着说不疼,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秦子衿哑口无言,支支吾吾道:“是…只是…”

    “秦公子”徐怀瑾故意拔高了音量引来少许目光,秦子衿眼里闪过羞恼。

    “失陪。”徐怀瑾说完便和半夏绕过他去了别处。

    在离荷华湖不远处的水榭,摆着各式果品,糕点,小食和酒酿,有些类似于自助餐,宾客可自取。这些贵女或贵公子身边都有侍女和随从,现场也有荆家的仆从,他们想要什么都是吩咐一声就是了。

    半夏倒是有心去瞧瞧,徐怀瑾便同她去了,结果看到是些荷花酥,白糖糕,莲子羹和些桃子李子等,这与红楼梦里贾府宴会上的精巧吃食比,实在简单了些。

    半夏只尝了块白糖糕就没了兴趣,徐怀瑾看了眼半夏笑道:“安南吃食不比大周,等回京了五味坊和六丁园随你选。”

    半夏闻言眉梢挑了挑,扭头故意曲解道:“那便多谢兄长了。”不想徐怀瑾却坦然点了点头。

    这时园子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就听到有人通传:“清和公主到。”

    众人皆起身肃立,不一会儿看到一个侍女引着一个盛装女子由远及近,她身后还跟着六个一色打扮的侍女。

    观那公主约十五六岁,一身水蓝色织金宫装,皮肤细腻如瓷,眉眼精致,见之忘俗。头上两支葫芦金钗和一支富贵牡丹流苏步摇,举手投足间尊贵傲然之色尽显。

    荆五姑娘作为主家迎上前去,其余人等各自或拱手或欠身行礼。

    “你荆荷华的时花会,满黎城都下了帖子,独独漏了我,我就只能厚着脸皮不请自来了。”清和公主好似打趣般笑道。

    五姑娘面不改色笑道:“原是荷华之过,只是荷华的一点小打小闹,便不敢去惊扰公主。”

    欣禾公主笑意盈盈:“原来如此,我还当荷华是嫌本宫胸无点墨,才独不请我呢。”

    “荷华不敢。”

    清和公主瞥了眼荆荷华,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只是不敢啊,却没否认。

    这时门房处的管事过来回禀:“五姑娘,大王子派人送来十坛梅子酿和几筐樱桃、琵琶等鲜果,说是给众位贵人尝鲜。”

    话音刚落,又来了个管事禀告二王子派人送了头活鹿并野兔山鸡等野味,说是给席上添个菜。

    荆荷华一时无言,只觉得太阳穴处有些酸胀,这两位在闹什么?

    想了想吩咐人去通知她哥哥,让其派人去致谢。

    清和公主意有所指道:“我不过是跟两位哥哥提了一句,他们竟都上了心,还是荷华你的面子大啊。”

    荆荷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恍若无闻的转了话题:“今日时花会以莲花为题,或诗或画或文,已有不少佳作,公主可要一观?”

    闻言清和公主却没一丝恼意,反而笑了笑:“自然是要看看。”

    荆荷华上前一步,引着清和公主来到众人展示作品评比处。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幅画作,其中一幅画的荷花湖,意境悠远,让人看着仿佛置身于湖中一般,清风徐来,阵阵荷香。

    也有人以莲为题作文,极力赞扬莲花高雅,清新脱俗,辞藻华丽,读来满口余香。

    诗词展示的数量最多,其中也不乏佳句。一通看下来,荷华眉心微蹙,因为诗作里有不少人,在借诗暗暗向荷华表明心意。

    诗词展示的数量最多,其中也不乏佳句。一通看下来,荷华眉心微蹙,因为诗作里有不少人,在借诗暗暗向荷华表明心意。

    清和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荆荷华一眼,笑道:“今日的时花会,诗词当真是不错,荷华觉得呢?”

    荆荷华仿佛没听出清和公主话里的尖锐,莞尔一笑:“能得公主称赞,自然是好的,不知公主可有兴趣一试?”

    清禾和公主不置可否,径直走到桌前提笔一气呵成:

    莲花出自於泥中,过眼嫣然色即空。争似泥涂隐君子,褐衣怀玉古人风。

    全程没有一丝停顿,显然是早有准备,众人看过纷纷赞叹不已。

    “公主这诗以莲喻人,写尽古今君子风骨,实是上等佳作。”

    “这诗颇有魏晋遗风,我等自叹不如。”

    清和公主放下笔,扬起小脸,满是得色的看向荆荷华:“荷华,今日时花会,你这黎城第一才女可还未下场呢。”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五姑娘你今日可还未有所出呢。”

    “五姑娘可不能躲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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