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水浩浩汤汤,流经c市,始终奔腾入海,江畔一排柳树顶着急风骤雨摇着万缕碧烟,流浪的小女孩无处可去,只一个人缩在树下瑟瑟发抖。

    小老道穿着身泛白道袍,左手撑把旧伞,右手提溜着袋馒头从江边荡荡悠悠走过,一眼便瞧见了那可怜的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乌黑发亮的脸蛋儿,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双滴溜溜直勾勾盯着自己手中馒头的大眼睛。

    老道士叹气,走到女孩身前,递出一只白面馒头,道:“小女娃,拿去吃吧,别饿着了。”

    女孩儿往后缩了缩,警惕的看着老道并不敢伸手去接这馒头。

    老道也不恼,干脆将手中那袋馒头全都放在女孩脚边,自己拿着刚刚拿出的那馒头慢慢悠悠吃了起来。

    “这馒头可真香,哎呀!你不吃我可拿走啦!”老道又作势要拿回那袋馒头。

    小女孩这可不依,连忙抢过那袋馒头,一口半个,一口半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两颊鼓鼓跟个仓鼠似的,竟连吃了三四个。

    老道欣慰的捋捋胡须,笑道:“这么大的雨,等会可要打雷,小女娃你在这树底下躲雨可不是个办法,这可要遭雷劈的呀!”

    小女孩转过身去,并不愿意搭理老道士。

    “这么小的年纪一个人在外面流浪,是不是跟爸妈走丢了?”老道不气馁又道。

    小女孩继续猛猛往嘴里塞着馒头,根本不与老道士说话。

    哎,小老道我长得这么可怖吗?老道摸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当年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俊道士,怎么连个小女娃都哄不住。

    “这样吧,我呢,给你拨个110,让警察叔叔带着你去找爸爸妈妈怎么样?”说罢,老道摸出个手机,就要拨电话。

    小女孩这下急了,连馒头都不吃了,连忙拽住老道衣袖,叫到:“别打110!”

    老道士转转眼珠子,作势收起手机,又道:“那你可以告诉我怎么一个人在这躲雨了吧!”

    小女孩泄气,嚼着嘴里的馒头,闷闷回道:“我天生没爸妈,别报警了,报警也没人领我走。”

    老道拧了把衣角的雨水,又可怜起这小女孩来:“那也不能在树底下躲雨呀,真的会遭雷劈的!”

    “我可不怕雷劈,哼,雷劈我跟挠痒痒似的!”小女孩得意洋洋道。

    “小小年纪这么会吹牛!”说罢,老道脸色却严肃起来,他双指合拢飞速探向女孩儿手腕脉门。

    女孩儿急忙缩回胳膊,重新警惕的看向老道:“你要干什么!?”

    老道大笑几声,心下暗道:奇哉!这女孩天生道体,极其罕见,活脱脱一个学雷法的好苗子!

    “女娃子!老道我问你想不想天天都吃到白面馒头?”老道士忽而正色道。

    女孩儿扒拉着已经吃完的空空荡荡的馒头袋子,咬牙:“你不是骗子吧!不会是人贩子吧!”

    老道士捻着胡须的手一僵,随即凹出仙风道骨的样子,“小娃子可别乱讲,老夫在茅山修道多年,可是正儿八经有证有道观的道士。”

    “哼,你们道士都是装神弄鬼的,我可不信,”女孩攥着空荡荡的馒头袋,皱起眉头,沉默半响,又道:“每天除了馒头还有别的吃吗?”

    “拜我为师,一切管够!”老道自信一笑。

    “那我跟你走,我可跟你说,我很聪明的,你可别是人贩子,小心我反手卖了你!”女孩儿别别扭扭道。

    老道呵呵一笑,向女孩招手:“走罢!好徒弟!随我回茅山!”

    女孩扭捏挪步到老道伞下,就此开始了她彪悍的道士之路。

    “女娃,有名字吗?”

    “林芥。”

    师徒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烟波迷茫的九江边,徒留两畔绿柳摇曳。

    老道士的道观很破,老道士也很穷,虽说他也有几分真本事,但是这世上的鬼神之事哪有那么多呢?大部分都是人们的疑神疑鬼罢了。

    所以说呀,林芥的修行之路上充斥着装神弄鬼,对此老道士的官方解释是:咱们做道士的,可不能让委托人受惊害怕,假装驱鬼不也是驱鬼嘛!捉鬼这个行当也得灵活变通不是?必要时带把桃木剑乱舞一通,安抚一下委托人的心灵,权当自己是个心理医生,岂不妙哉!

    时移世异,半大女孩儿林芥就这样长到了十八岁,这些年来跟着老道寒来暑往,学习道术日修不辍。

    林芥生日这天,老道士带着她到了一户人家,说起这户人家,那名头可大了去了,C市明星企业家赵守业正是这家的男主人。

    老道士站在赵家别墅门口,穿着一身平日舍不得穿的法袍,低着头使唤林芥去按门铃。

    开门的是个男人,戴着墨镜西装革履,腰上还别了个电棒。

    他领着师徒二人进了这别墅,说是主人家还没回来,只让二人坐在沙发处等候。

    老道士歪着身子半躺在沙发上,眼珠子绕着这客厅滴溜溜地转,转而长叹一口气,他用脚踢了踢林芥:“小兔崽子哟,你说师父啥时候才能住上这样的地方。”

    小兔崽子瞟了眼老道,不理他,却是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面罗盘,她将罗盘置于掌心,在四周查看起来。

    赵守业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么个场面,长须老道正襟危坐,闭着眼睛低吟净心咒,黄毛小道托着罗盘蹙眉深思,好一对高人!靠谱!

    林芥暗暗撇嘴,装,就知道装!

    赵守业走向前去,示意保姆倒茶:“大师啊,可算让我等到你了!”

    他把茶递给老道,老道却是不接:“斋主,你且直说何事罢。”

    赵守业坐在了师徒二人对面,狠灌了一口茶。只见他耷拉着肩膀,眼圈青紫,丝毫不见曾经新闻里意气风发的样子。

    事情是这样的,这赵守业的公司大楼发生了一些怪事。

    三个月前,赵氏集团的一位员工猝死在了办公室里,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那天九点左右,公司职员们一如既往地准时到达公司,当他们看到伏在办公桌上的陈娥时,几乎都是无奈一笑,这姑娘又通宵加班了。

    坐陈娥隔壁的小伙随手推了推她,“醒醒,上班了!”

    陈娥没有反应。

    小伙心想,嘿!这姑娘睡的还挺熟!他站起来稍稍用力地摇了摇陈娥,“小陈醒醒!”

    陈娥被推的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两眼眼珠不存,血肉模糊。

    小伙吓的倒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别的同事发现异状纷纷围过来,一些女同事捂住眼睛,几欲呕吐,胆大的同事伸出手试了试陈娥的鼻息,气息全无。

    经理听到消息急忙赶来,“都不工作了!还想不想要奖金!”议论纷纷的人群被挥散。

    这次事态严重,还关系到本地的大型企业,怕惊动公众,因而警察一查再查,可是无论看了多少遍监控,都没有任何发现。

    也就是说,女孩的眼珠是不翼而飞的。谁会相信呢?警察自己都不相信。奈何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毫无进展,渐渐也就被放在一边了。

    事情还没完,正当大家淡忘了陈娥时,公司大楼里出现了更诡异的情况。

    二十六楼的王丽为这次的项目已经足足加班一周了。

    前几天她加班时,楼上就总传来砰砰砰的声音,断断续续,王丽也就只在心里暗骂几声,带上降噪耳机继续工作。

    那天是项目完成的最后一个节点,这个噪声再次向王丽袭来,而且比前几天更响,她撇撇嘴,想如以往一般带上耳机继续工作,不巧的是耳机她今天恰好忘记带了。

    她强忍着工作了一会,声音却始终没有停下的趋势,她实在忍无可忍,摔了鼠标,火冒三丈地往楼上冲去。

    奇怪的是,王丽走出楼梯间,却发现眼前的二十七楼一片漆黑,压根没有人在加班!她心脏开始砰砰狂跳,深吸一口气又转身下楼,不知什么时候楼上的声响早已停止,只剩下王丽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在楼道回响。

    下了楼梯,王丽擦了擦手心冷汗正想回去继续工作,却发现二十六楼竟也灭了灯,王丽抖着左手,打开走道的白炽灯,灯光的照射下,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层号,27这两个阿拉伯数字似乎在无情嘲讽着她。

    王丽崩溃,她狂奔回楼梯间,死命按着电梯按钮,电梯从三十四楼飞速下降,最终停在王丽面前。

    叮,电梯门开了。

    背对着电梯口蹲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童,她拿着奇奇怪怪的球形玩具,一下又一下往墙上弹着,“砰、砰、砰…”

    王丽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问:“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粉衣女童慢慢转头,一双没有眼珠血淋淋的眼睛就这样直直望向王丽。

    凌晨两点,王丽的尖叫响彻了整个楼层。

    第二天,有员工在二十六楼电梯间发现了晕死过去的王丽。

    是的,她与陈娥同样失去了双眼。

    诸如上类的事件持续了整整一周,每天都有一人失去双眼,王丽事件甚至算是较轻微的,像陈娥那样失去生命的竟也有三四人,恐慌的气息在公司里弥漫开,员工们纷纷辞职。

    与此同时,这赵守业是投什么赔什么,赵氏集团更是一再亏损,基于这种种状况,愁的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是各种和尚道士胡乱的请,钱是大把的花进去了,而情况是丝毫没有好转,病急乱投医,这才找上老道士师徒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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