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时当然不是“缠郎”，许墨也不是什么既定故事里的“刚烈女子”。如果真的要说这些传统故事的话，许墨最讨厌的就是类似“牛郎仙女”这样的老套神话了。
神话也不过是看起来美满幸福、不顾一切，许墨从小就能从现实的阴霾中看透它们的虚伪。
徐知时问她明天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出去散散心？”许墨收到消息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但思衬过后，还是回了“好”。
尽管她依旧不明晰她在面对徐知时的时候偶尔心脏乱跳的缘由，但她敏锐地感受到，徐知时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想找个人出去走走。他和许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能这样相约出去的朋友了吗？许墨有一点恍惚的感觉……
周六的天气晴朗，虽然已有了秋意，但阳光洒落在许墨肩上，还是盛夏的景象。徐知时在花湖公园等待时，看见许墨头发上一闪一闪的阳光，不由得一笑。
“许墨，我在这里。”他挥挥手。
许墨点头走来，看见他身着宽松的白色T恤，手臂肌肉线条在伸手时若隐若现，皮肤白皙。她接过徐知时递过来的常温矿泉水，一扭盖子才发现已经被拧好了。“谢谢。”许墨对他说，徐知时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愧赧：“不好意思啊，突然把你叫出来。”
“没事，刚好我也出来走走。”许墨走在了前头，回头看向徐知时。
徐知时还在原地，澄净的眼眸里全是许墨——“谢谢。”
许墨听到这句感谢，什么也没问，只是笑了笑，“走吧。”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们就在湖畔的绿道上走着，徐知时在许墨的左侧，许墨能感受到他微微挡住了阳光，为她留下了一小处阴凉。他们的步调都缓慢而沉稳，有默契地总是并肩。许墨突然想到他们刚相识的那个寒假，他们一起趴在书桌上休息、晒太阳。竟然快过去了一年。
“时间真快啊”他们停下来在公园长凳上喝水的时候，许墨说，“感觉我们很快就毕业了”
“是啊，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吧。”
许墨闭上眼，努力回想自己高一同桌的脸，发现已经是一片模糊。
“果然有些事情已经开始遗忘了呢。”她有些感慨地说到。“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一班有个女生叫陈果，安安静静的，生物成绩很好。她有段时间和我做同桌，我们偶尔还会一起聊班上的同学和事情，但是自从分班后，我就一次也没有看见她了。”
“陈果？”徐知时听着许墨的描述，想起了这个同学。
“我记得她去学理科了，好像在……三班，可能你们不在一个楼层，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徐知时对陈果有印象是在高一那个寒假他和许墨一起自习时，有一次在休息期间听许墨提起陈果“很棒的生物成绩”，于是在帮老师整理分班表格时留意了一下。
“她好像现在在三班成绩不错，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和我们是同一个。”徐知时补充道。
许墨浅浅笑了笑，露出深深的酒窝。“真好，大家还在自己的故事里过关斩将。”徐知时被她的描述可爱到了，“过关斩将”，敢情在许墨的眼里，这世界就是一款巨大的游戏系统？
他眼底的笑意愈加浓郁，在逐渐升腾起的欢欣中显得明朗动人，许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戳中了他的笑点。“怎么了？”
徐知时还是笑着对她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过关斩将这四个字用的特别好。”
谁知道许墨突然明媚地笑了，看向不远处的湖泊。
“是呀，这是我姐姐告诉我的，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卡，选择不同，面对的怪兽就不一样，通关的结局也都不一样。”
“你的亲姐姐吗？”
“不是，是我的邻居姐姐，以前的。”
“嗯，说的真好，可是……”徐知时突然沉默了。
“什么？”许墨追问。
“可是结局不都只是唯有死亡一种吗？”徐知时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尽管遇到的难关不一样，但人类最后一眼望得到头的，不也是这一种结局吗，哪里还有自我选择的余地呢？”
徐知时眼底升起一团迷雾，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流云湖看似平静的湖面——有几只飞鸟掠过，泛起点点涟漪。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父亲来到这里的场景，还未老去、贫穷、暴躁的父亲指着碧蓝的天告诉他——“天高任鸟飞，小时啊，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大有作为，这样才算不白活一趟。”
他紧张兮兮的童年，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也不过是看着远去的鸟儿，听几句“不白活”的人生训诫而已。这么多年了，他望着天空，还是会看到窒息而亡的鸟儿，鲜血淋漓地倒在他面前。
“如果在生命结束之前，没有一些耀眼的成果留存，过那么多关后，又有谁会在意呢？”
话刚说出口，徐知时就有些后悔了。他好像有太多藏不住的东西会袒露在许墨面前——喜悦、不安、甚至是悲观，他明明对“隐藏”从善如流，为何会在这时失控？
他轻轻扭头，看向许墨，却发现对方早已经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了。
“对……”
徐知时道歉的话刚想说出来，却被许墨一下子堵了回去。
“你说的对。”
“什么？”徐知时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不用和我道歉啊，你说的很对。”许墨认真地看着他，继续说：“本来这就是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啊，我们的结局不都只有死亡吗？”
“但是徐知时，你有没有想过，在通关之前，每一层关卡都会让死亡这件事，变得不一般起来。我们当然无法自由，甚至无法选择开始与结束，但在我看来，体验过了，也就够了。这种这种体验，也能算一种稀薄的自由吧……”
“我宁愿在这样的当下活着，而不愿妄想这场游戏的结束。”
许墨站起来，拉着徐知时的手臂，牵着他往那湖水走去，一步一步，他们离栏杆越来越近。终于，在能见得到湖畔草堆的距离，许墨松开手，她指着那片不深不浅的湖水说：“你知道吗？这里面也有鱼，但是总是不愿浮出水面，我们小学来这里春游时，带队老师说这些鱼都很没出息，但也很幸福。因为它们就只知道这一个水域，也拥有这个小小水域的全部。”
“徐知时，你刚刚问我，人褪去了成绩、光环、身份这些东西后，还剩下什么，其实只要我们愿意，我们总会剩下一片小小的水域的。只是人能看见海洋，便会执着于海洋。留在水域、走向海洋，这都没什么错，只是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缓缓的夕阳在许墨的身后晕染开，她笑着拍了拍徐知时的肩，像是想拂去些什么一样——“至少这片水域会一直记得你。”
许墨的眼睛亮晶晶的。
徐知时俯下身，情不自禁地轻轻拥住了她，动作极其小心翼翼，仿佛抱住了缥缈的夕阳。
许墨的心跳并没有因为这温柔的靠近而紊乱，相反的，她感受到了徐知时“怦怦”乱蹦的心跳声，特别近、又特别胆怯……
“原来你的心跳和我一样，早就跳动不已了啊”许墨在心底偷想，她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了眼前的少年。
神话也不过是看起来美满幸福、不顾一切，许墨从小就能从现实的阴霾中看透它们的虚伪。
徐知时问她明天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出去散散心？”许墨收到消息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但思衬过后，还是回了“好”。
尽管她依旧不明晰她在面对徐知时的时候偶尔心脏乱跳的缘由，但她敏锐地感受到，徐知时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想找个人出去走走。他和许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能这样相约出去的朋友了吗？许墨有一点恍惚的感觉……
周六的天气晴朗，虽然已有了秋意，但阳光洒落在许墨肩上，还是盛夏的景象。徐知时在花湖公园等待时，看见许墨头发上一闪一闪的阳光，不由得一笑。
“许墨，我在这里。”他挥挥手。
许墨点头走来，看见他身着宽松的白色T恤，手臂肌肉线条在伸手时若隐若现，皮肤白皙。她接过徐知时递过来的常温矿泉水，一扭盖子才发现已经被拧好了。“谢谢。”许墨对他说，徐知时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愧赧：“不好意思啊，突然把你叫出来。”
“没事，刚好我也出来走走。”许墨走在了前头，回头看向徐知时。
徐知时还在原地，澄净的眼眸里全是许墨——“谢谢。”
许墨听到这句感谢，什么也没问，只是笑了笑，“走吧。”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们就在湖畔的绿道上走着，徐知时在许墨的左侧，许墨能感受到他微微挡住了阳光，为她留下了一小处阴凉。他们的步调都缓慢而沉稳，有默契地总是并肩。许墨突然想到他们刚相识的那个寒假，他们一起趴在书桌上休息、晒太阳。竟然快过去了一年。
“时间真快啊”他们停下来在公园长凳上喝水的时候，许墨说，“感觉我们很快就毕业了”
“是啊，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吧。”
许墨闭上眼，努力回想自己高一同桌的脸，发现已经是一片模糊。
“果然有些事情已经开始遗忘了呢。”她有些感慨地说到。“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一班有个女生叫陈果，安安静静的，生物成绩很好。她有段时间和我做同桌，我们偶尔还会一起聊班上的同学和事情，但是自从分班后，我就一次也没有看见她了。”
“陈果？”徐知时听着许墨的描述，想起了这个同学。
“我记得她去学理科了，好像在……三班，可能你们不在一个楼层，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徐知时对陈果有印象是在高一那个寒假他和许墨一起自习时，有一次在休息期间听许墨提起陈果“很棒的生物成绩”，于是在帮老师整理分班表格时留意了一下。
“她好像现在在三班成绩不错，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和我们是同一个。”徐知时补充道。
许墨浅浅笑了笑，露出深深的酒窝。“真好，大家还在自己的故事里过关斩将。”徐知时被她的描述可爱到了，“过关斩将”，敢情在许墨的眼里，这世界就是一款巨大的游戏系统？
他眼底的笑意愈加浓郁，在逐渐升腾起的欢欣中显得明朗动人，许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戳中了他的笑点。“怎么了？”
徐知时还是笑着对她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过关斩将这四个字用的特别好。”
谁知道许墨突然明媚地笑了，看向不远处的湖泊。
“是呀，这是我姐姐告诉我的，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卡，选择不同，面对的怪兽就不一样，通关的结局也都不一样。”
“你的亲姐姐吗？”
“不是，是我的邻居姐姐，以前的。”
“嗯，说的真好，可是……”徐知时突然沉默了。
“什么？”许墨追问。
“可是结局不都只是唯有死亡一种吗？”徐知时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尽管遇到的难关不一样，但人类最后一眼望得到头的，不也是这一种结局吗，哪里还有自我选择的余地呢？”
徐知时眼底升起一团迷雾，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流云湖看似平静的湖面——有几只飞鸟掠过，泛起点点涟漪。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父亲来到这里的场景，还未老去、贫穷、暴躁的父亲指着碧蓝的天告诉他——“天高任鸟飞，小时啊，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大有作为，这样才算不白活一趟。”
他紧张兮兮的童年，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也不过是看着远去的鸟儿，听几句“不白活”的人生训诫而已。这么多年了，他望着天空，还是会看到窒息而亡的鸟儿，鲜血淋漓地倒在他面前。
“如果在生命结束之前，没有一些耀眼的成果留存，过那么多关后，又有谁会在意呢？”
话刚说出口，徐知时就有些后悔了。他好像有太多藏不住的东西会袒露在许墨面前——喜悦、不安、甚至是悲观，他明明对“隐藏”从善如流，为何会在这时失控？
他轻轻扭头，看向许墨，却发现对方早已经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了。
“对……”
徐知时道歉的话刚想说出来，却被许墨一下子堵了回去。
“你说的对。”
“什么？”徐知时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不用和我道歉啊，你说的很对。”许墨认真地看着他，继续说：“本来这就是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啊，我们的结局不都只有死亡吗？”
“但是徐知时，你有没有想过，在通关之前，每一层关卡都会让死亡这件事，变得不一般起来。我们当然无法自由，甚至无法选择开始与结束，但在我看来，体验过了，也就够了。这种这种体验，也能算一种稀薄的自由吧……”
“我宁愿在这样的当下活着，而不愿妄想这场游戏的结束。”
许墨站起来，拉着徐知时的手臂，牵着他往那湖水走去，一步一步，他们离栏杆越来越近。终于，在能见得到湖畔草堆的距离，许墨松开手，她指着那片不深不浅的湖水说：“你知道吗？这里面也有鱼，但是总是不愿浮出水面，我们小学来这里春游时，带队老师说这些鱼都很没出息，但也很幸福。因为它们就只知道这一个水域，也拥有这个小小水域的全部。”
“徐知时，你刚刚问我，人褪去了成绩、光环、身份这些东西后，还剩下什么，其实只要我们愿意，我们总会剩下一片小小的水域的。只是人能看见海洋，便会执着于海洋。留在水域、走向海洋，这都没什么错，只是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缓缓的夕阳在许墨的身后晕染开，她笑着拍了拍徐知时的肩，像是想拂去些什么一样——“至少这片水域会一直记得你。”
许墨的眼睛亮晶晶的。
徐知时俯下身，情不自禁地轻轻拥住了她，动作极其小心翼翼，仿佛抱住了缥缈的夕阳。
许墨的心跳并没有因为这温柔的靠近而紊乱，相反的，她感受到了徐知时“怦怦”乱蹦的心跳声，特别近、又特别胆怯……
“原来你的心跳和我一样，早就跳动不已了啊”许墨在心底偷想，她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了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