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瑶光仙子不是很开心。

    因为有些不长眼的家伙又来催她去承乾殿面见帝君。

    那劳什子帝君,算来年龄都快是她的三倍…不对多少倍?算了算了记不得了。反正比她大上好多好多,都可以当她太爷爷了。

    就这么个老家伙非要求她每天面见,她推辞腿脚不便,于是改成了三天一次,后来又改成一周一次,乃至最后她一个月去见一次。

    什么?你说她要是忘记了怎么办?

    嘿嘿…那就有意思了,她铁定会被承乾殿主事神君官容给掐着耳朵从床上拽起,然后被一群小美仙女宫娥服侍梳洗,然后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去见他们亲爱的(可恨的)少夷帝君(为老不尊的老头子)。

    少夷虽然老是用一副古怪的腔调强迫她干这干那,只不过人长的确实堪称一绝,一袭鎏金色镶边的赤色锦衣,乌发用一顶银色冠玉高束脑后,挺俏的鼻梁,总是含着笑的眉目,一片饱满的桃花唇轻轻一勾…

    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那! 勾引人!

    不对,是勾引她这个柔弱无能的小仙。

    瑶光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定是个风流倜傥的神仙,他俊美的脸庞半分没有迎来她的好感,反而让她更加确定他是个妥妥的浪荡子。

    后来自从知道他已经好几十万岁后,他在她心里的标签又加上了一个

    《为老不尊》

    呵,她悄咪咪地在心里说着他的坏话,把头低的死死的,只盼着今日承乾殿殿法事快些结束,还叫她赶紧逃离这个死板无趣的地方。当然了,这里最无趣的是那个老头子。

    坐在上位的帝君其实亦觉得有些枯燥无聊了,在盘完第四十九遍前几日瑶光送他的正红色珠链后终于也是耐不住了。

    “嗯,本君有些乏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坐在上位的神君将手轻轻一挥,底下仍然争辩不休的讨论声渐稀。

    “诸位仍想继续讨论的神官请随我来偏殿,帝君今日疲乏法会这便要结束了”官容神君从台阶上下来,为前来参加此次法会的神官引路去承元殿。

    等该走的人一一走干净了,整个大殿就剩瑶光和少夷两个了。

    一时四下里静悄悄的。

    他并未开口,所以她也没有出声,就在她玩弄着岸几上的桃花瓷杯,几乎快要睡着时,少夷终于从高座上向她缓步走来。

    她悄悄抬头去看他,他却并未看她,只是瞧着她死死捏住瓷杯不松手,心里觉得有趣得紧。

    他轻轻挑了一下眉,走到她身前,停步开口:

    “阿玥,这几日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吗?”

    他神色淡淡,眼神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她撇了撇嘴,放下瓷杯,“哗啦啦”地一下跨过岸几直扑到他身上,把他扑的一愣,后退半步。

    他扶着她,无奈地笑了笑,又转眼瞧着她狡黠的眼,用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调皮”

    她立即不开心了,从他怀里一挣,与他分开半步,然后把手往胸前一抱。

    “子都呀~本仙今日可不开心了”她说到一半咳了一下又继续道,

    “不开心的原因呢,有两点。

    第一,你这家伙非得打搅本仙的春宵好梦,给拉来听这些耳朵都听起茧的无聊法会。

    第二呢,你今日也打扮得太花哨了些,特别是这衫子居然是和我同色同款的,要是叫那些坏心眼的东西们看见,误会你我之间一分二白的关系可怎么办?我还这么年轻可不想和你这风流倜傥的帝君扯上什么关系!”

    她说着说着竟愈来愈激动,激动到直扯着少夷的衣领子,似不给她一个说法大有不会放手的架势来。

    少夷却不拿正眼看她,只默默扶着她,以免她一个不经心就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瑶光急急地掐了掐这小老头儿的脸蛋,直给掐得染上了一抹嫣红色,才听到他说。

    “唔…阿玥你掐得我好痛”他敛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扫出眼下一小片阴影,他神情似十分委屈,声音也软绵绵的。

    他早已用这招把她给骗了好多次,他总是喜欢在两人衣着装饰等地方耍不同的小心思,她以前心思大头,没有注意,直到流言蜚语传的愈来愈离谱,她才骤然发觉这黑心肠的老头子干了什么不是好神的坏事。

    只怪她太愚钝,才会叫如今的瑶光仙子与少夷帝君绑在了一起,每每天宫各路神仙提到少夷总会把她这个倒霉蛋提出来津津乐道一番。

    鬼知道她才不想和一个活了好几十万年的老家伙有什么关系呢,即使他看上去年轻貌美、人畜无害,可她总下意识觉着他是个极其风流的神仙。

    她在感情这方面对他一直以来都误会颇深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早已娶妻,虽然没有生子,但听闻他的妻子是个顶厉害的女神,且英姿超绝,身份高贵。

    只可惜…那位女神早早逝去,或许是因妻子故去的遗憾,少夷这些年常独自一人前往妻子生前所居的太墟清境,睹物思人。

    然后就到了她这个可怜虫的戏份了,一万年前少夷这糟老头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女娲的芬陀利莲盛开了。芬陀利是可以凝聚神魂的圣花,少夷将他收集的妻子的神魂放入芬陀利花瓣中,凭借不死树的神力使芬陀利化骨生肌,从那花中孕育了一个小小的花灵。

    也就是她,瑶光仙子。

    因着少夷始终认定她的魂魄就是他妻子的神魂,所以取了他妻子前世真名中的“瑶”字,又听从女娲之意借了一缕天破晓之曦光使她苏醒,因此又得来一个“光”字。

    只不过在她究竟是否就是他故去的爱妻这一问题上,她的见解从来与他不同。

    她觉得他坚信自己是钟瑶转世的想法实在有失偏颇,她品性经历乃至情感上都与昆山神女钟瑶不同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即使神魂依旧,她也不是出自昆山的神明了,更不是真身为螭龙的神族后裔。她从芬陀利花中来,初时灵智未开还要凭借少夷的天材地宝才勉强修成仙身,得唤一声瑶光仙子。

    她实在是没有那个福分也受不起他转世爱人的名号,她不是昆山女神,更不是他所爱的那个人。

    她老是想叫他看得清楚些,好喊他认清现实别再来烦扰她的平静生活了。

    可他实在太固执了,总不信她。

    正如此刻他依旧亲昵地唤她阿玥,并摇着她长长的袖摆。

    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又有些累了,她想向他妥协可却又明白一旦妥协,她就会被他关进无底的名为爱的囚笼。

    真正成为那个早已离开的钟瑶,而不是瑶光。

    她抿了抿唇,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神,也仍僵硬着脸颊,一声不吭。

    表情坚决的和仿佛即将上场杀敌的将士一样。

    她余光中瞥到少夷绕到她一旁,还来不及动作,就见眼前一花,她被他不知传到什么奇奇怪怪到地方。

    嗯…看上去是一片正处于落花时节的白樱林,落英似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肩头,好像一场迷幻而朦胧的梦。

    少夷就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孤身一人,纯白的樱花轻柔抚过他的脸颊,这场面太美,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总是带给她这梦幻泡影般的美,好似镜中花水中月,来的往往不太真实,饶是一向喜欢煞风景的瑶光仙子也没能及时开口说些不那么好听的话来。

    她痴痴地遥望着立在白樱化作的大雪中的少夷,不忍出声也不愿出声,仿佛怕惊扰了这场美梦。

    她最后还是动了,她脚步轻快地从背后偷袭他。

    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紧紧从背后抱住少夷,,攥住他瘦削的肩膀,细嗅着他身上让她安心的天竺兰香。

    “你大约还有点印象罢?”他的声音悠悠响起“我…就是在这里陪伴你度过你三万岁生辰的”

    又来了,让瑶光痛恨甚至有些嫉妒的过去,那明明是属于那个叫钟瑶的神女和他的过往,为什么他总是拿那些东西来刺伤她,那些他们之间所谓美好的回忆到了瑶光的心里只会成为横亘于心间的尖刺,刺得她不能呼吸,刺得她几欲赴死。

    他似乎半分没有察觉到她的痛苦,顾自地细语着:

    “还记得那时,我在你眼里不过一介小小孩童,所以你便什么都与我分享,你的痛苦,你的开心,你的难过,你的向往”他蓦地顿住,她瞧见他眼中划过的一星半点的泪光,就晓得他要悄悄在心里哭了。

    她实在没有心情陪着他怀念过去,怀念和另一个人的过去,可他偏要她陪着他一起演完这场悲情戏。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她闭了闭眼,瑶光此刻又暂时消失了,现在的角色是他那早已过世的妻子钟瑶,那该死的昆山女神。

    什么时候他才能让那位角色走下舞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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