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日初一来到城郊河边的时候,发现贺展乔早就到了。

    他大概又没怎么睡觉吧。初一如是想着,向河边走了过去。

    河里有官府的船,岸上也有许多人正在搜寻,但看样子好像没有什么进展。

    “找到了什么吗?”初一抱着一包蜜枣跑上前去,一边说话一边就开始给大家派起来。

    “天一亮就让人下去捞了,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呢!”杨云超忙活了两个时辰,都快饿疯了,全靠初一的枣子救命,于是初一干脆就整包都给了他。

    “既然没捞到什么,要不我们去河市看看?”初一走到贺展乔身旁建议道。

    “只能如此了。”贺展乔知道那是金陵河下游水上贸易交汇点,但河市这么大,着实是有点大海捞针了。

    “大人要带够银两哦!”初一莫名其妙就来了一句,然后上马出发前又将杨云超和大理寺其他人的钱袋都“洗劫”了一通。

    “你带那么多钱干什么?”贺展乔不解。

    “等到了你就知道啦。”初一倒是卖关子卖得轻松愉快。

    二人骑着马,顺着河道往下游走了小半天,终于到了下游摆河市的地方。

    河市位于数条河道交汇处往下一点的一个码头附近,各种沿水路来的货物都从这里交汇。码头的货物随时都会到,所以一整天都是人来人往的不断提货接运,非常热闹。

    初一带着贺展乔熟练地穿过人群,来到一个离码头有一定距离,外面看着像赌坊一样的地方,没有招牌,只有门帘上印着“遗趣坊”三个字。

    虽然地理位置僻静,但进出的人却不少,到访这里的人看着都有明确的目的,都是专程慕名而来的。

    贺展乔不得不承认,他曾巡检过这个河市许多次,但从未发现这个遗趣坊的存在。就像鬼市一样,这些太阳几乎晒不到的地方,却是初一最熟悉的角落,也许更加是,她曾经游走在其中赖以生存的地界。

    “遗趣坊有船队专门收集在河里捞到的东西,然后拿出来竞拍,看样子现在是今日最后一批客人了,等一下你看我眼色行事。”初一交代了贺展乔一句,便拉着他走进了遗趣坊。

    掌柜的台子前面已经站了许多人,他身旁摆着大大小小的物件,有些是直观的器物,有些是还没打开的箱子。对于可见即所得的物件,价值都能凭肉眼辨析一二,所以竞拍价一般大差不差。

    真正有趣的竞拍,是那一箱箱或新或旧的箱子,所有箱子都是原封不动从河里捞上来的,打开里面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器皿甚至是一箱黄金,但也有可能是一文不值的碎片与水草。买回去的人,要自负盈亏,非常考验人的眼光与运气。

    初一并不打算拼运气,她是目标清晰,有备而来的。

    二人一直按兵不动,在竞拍首批物品的时候,一直没有参与。第一批拍到商品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还剩下一部分想要再下一城的,以及本就冲着这些盲货而来的人。

    盲货提上来的时候,人群中立刻开始骚动,气氛一下子变得稠密,大家都在释放自己的期待,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则是开始伸长脖子,目光抬高,跃跃欲试。

    初一跟贺展乔在人群中分开不同位置站着,贺展乔站位稍稍靠后,这样方便他看清楚初一的动作提示。

    手指摸鼻尖代表跟拍,用指关节摸下巴代表停止,摸耳朵代表目标出现。贺展乔默默地观察着初一的举动,而初一则是专注地看着台上掌柜的动向。

    掌柜先拿出一个箱子,那个箱子其貌不扬,外面也没有什么可供辨认的花纹印记,不过胜在用的木材上乘,看尺寸大小能装进一个花瓶,估计里面装的会是品质不赖的陶瓷器具。

    初一出了一次价,摸了一次鼻尖,然后便停止跟拍了,最后这个箱子拍了二十两银子。

    下一件盲货,是一只螺钿镶嵌的木匣子,通体红润,用的是上好的桃花心木,估计是某大户人家的小姐或夫人用的首饰盒。掌柜摇了摇那木匣子,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预示着这只木匣子装得满满的。

    “看好听好了啊,这满满当当的一盒,上面贴的是遗趣坊的封条,盲货出水保证没开封过,等着识货的有缘人。”掌柜一边说一边将盒子的封条展示给众人看。

    “这桃花心木螺钿盒,单是盒子就起码值二十两了。”初一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点评道。

    初一的声音像涟漪一样在人群中荡开来,四周的人纷纷交头接耳地低语,信与不信的人各占一半。

    “听闻这种桃花心木螺钿盒是维珍阁出品,里面的首饰都是配套卖的,这满满一盒维珍阁的首饰,能换外面一艘大船。”贺展乔淡定地跟旁边的人分享,口气稀松平常,却明里暗里透出诱导的气息,一时间,更多的人被撩拨得迫不及待。

    “这位客官好眼光!这可是大户人家的东西,说不定是哪家千金出嫁的嫁妆呢!起拍价,就二十两吧!”掌柜乐见有人将底价抬高,于是直接从二十两开始叫价。

    “三十两!”

    “三十五两!”

    “五十两!”

    “八十!”

    “一百两!”

    最后一百两是贺展乔按初一的提示跟拍的,但价格到了一百两以后,大部份人都开始犹豫起来。

    贺展乔看了看初一的方向,只见她并没有着急,只是在专注地掰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维珍阁一根最普通的发簪都就能卖四十两,这一盒起码有八件……三百二十两加盒子……”

    “一百二十两!”

    不等初一装模作样地算完,在她旁边一个人一直听着她碎碎念,已经安耐不住跟了价。

    “一百二十两还有人出价吗?一百二十两一次,两次,成交!”掌柜最终将那盒子卖了一百二十两。

    遗趣阁的规定是只收现银,而所有人能带的现银都是有限的。

    初一抓住这个漏洞,跟贺展乔两个人一唱一和地配合着把好几件盲货的价格都抬高了不少,把参与的人的都银两快速消耗掉,渐渐参与竞拍的人便越来越少,竞争者也就越来越少。

    当轮到那个印着悦香亭漆印的小盒子被提上来竞拍的时候,有人问初一:“这个小木匣子你看有讲究不?”

    “松木匣子,用料不错,可惜了……”初一不以为然地回应。

    “怎么说?不值钱吗?”附近的人好奇地追问。

    “没看见那悦香亭的漆印么?里面的香泡在河里这么久,早就化了。”初一说的有板有眼,四周的人听了认为有道理,于是也纷纷点头。

    “这是倒数第三件盲货了,起拍价五两。”掌柜举起那木匣子说道。

    “七两,顶天了。”初一随意地跟了一下。

    “十两。”贺展乔接着跟上。

    “十两?呵呵,公子就当买个教训吧。”初一笑着揶揄道。

    四周的人看这情形,也纷纷不再出价。

    最终,他们用十两银子,拍下了倒数第三件盲货——悦香亭掌柜用命护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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