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朕的气焰顿时消了许多,甩开母亲的手闷声道:“那也是她逼的。”

    “她逼你什么了?”

    “妈我们的事你别管,你跟我爸保重身体就行。”谢朕大步流星离开,不想说朱一琛的那些算计。

    用力摔上车门,谢朕突然想到老唐交代他的事情没问。

    这些年他的生意都靠着老唐照顾才没有衰败,无奈骂了两句脏话拨打不想拨的电话。

    “妈妈你的电话响了。”小甜甜帮妈妈拿起手机举起来。

    朱一琛看了眼来电显示在女儿的目光下还是接了。

    “有什么事刚刚不能说?”

    听她态度冷淡,他迅速开口:“不是我的事,是老唐让我问的!”

    朱一琛握紧手机,“那你说。”

    “他让我问问你顾溪医院里是不是有人在追她?”

    “我不知道!”朱一琛切断通话后,没心情再陪着女儿玩游戏。

    晚上等女儿睡着了,她起身来到阳台。

    关了台灯一片漆黑,顾溪躺上床闭上眼准备找睡眠,手机突然响起吓得她整个人缩了下。

    “喂?”

    “你睡了吗?”

    顾溪伸手开了台灯,撑着身体坐起来。

    “没睡。”

    “那正好,我问你医院里是不是有人在追你?”

    顾溪拧了下眉,“是。”

    “你打算接受吗?”

    朱一琛语气一直淡淡的很平静。

    顾溪隔着手机听着,想到上学时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她,心里面有些难受。

    “是谢朕让你来问我的吧?”

    “是。”朱一琛也不隐瞒,“毕竟对我而言没什么好奇的。”

    “一琛,你和谢朕……”

    “我打算离婚,等我找到一份工作能养活女儿就离。”

    “谢朕家里条件还不错,你可以找个好点的律师争取最大……”

    “顾溪,”朱一琛打断她,“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一直就是个爱占别人便宜的人?”

    “……”顾溪一时语塞。

    她想过吗?

    应该没这么想过的。

    但一琛有些贪吃,哪个东西带了好吃的她总会凑上去要一口。

    上学那会她挺不喜欢一琛那样的,几番纠正她。

    “读书那会我问别人要吃的,要好看的本子,那都不过是我跟别人建立感情的手段。像你那种木讷孤冷、自视清高的人是不会懂的。”

    顾溪心里被什么压得更重了。

    “你没有学费,老唐可以为了你去偷他爸的钱被打得半死,但是没有人会那么为了我,我只能靠自己!”

    说到后面一琛的语气有些重。

    顾溪:“为什么不早点说?”

    “早点说什么?说除了你我想拥有更多朋友吗?你那个脾气能容忍我吗?偏偏谢朕只和老唐玩的好,老唐眼里只有你!我要是不迁就着你怎么和谢朕在一起?”

    “还是说我不把老唐为你偷情的事告诉你?顾溪你自己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好吗?就你那个冷漠的样子,班上除了我还有那个女孩子敢接近你?就因为我隐瞒你一点事你就得恨我!”

    “我没恨你!”顾溪用力薅了一下头发。

    一琛嗤笑了声,“还没恨我?你那么记仇怎么可能不恨我。”

    “行。”顾溪难受地昂起头望着天花板,“你说恨就恨吧。”

    如今圈子不同,彼此不主动就不会相交,恨不恨的好像也不重要了。

    她先掐断了通话,怕一琛再说出什么让她难受的话。

    她的生命里已经承受太多太多难受的事情了,能少一点是一点。

    “顾医生早。”

    “顾医生早安。”

    “……”

    趁着还没到上班时间,顾溪买了早餐去住院部看看周小萍,一路上好几个护士和她打招呼,带着一种某种信息。

    直到走到方家桃病房门口,看见里面不该出现的人她意识到几个护士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周小萍:“谢谢你周医生,我们溪子能认识你是他的福气。”

    方家桃:“周医生人不错,配得上溪子。”

    “妈!”顾溪一步跨进去,“周医生怎么在这?”

    周小萍笑呵呵说:“之前那位主治医师不怎么负责,我就想着给你叔叔换一位主治医师,然后周医生就自己来了,和我们说了不少手术后注意事项,人热心极了。”

    顾溪扭头看向周毅,“周医生工作那么忙,没必要这样。”

    “你别那么客气,我们是同事,同事之间要相互帮助,刚好这周我要查房就……”

    “周医生我想我昨天说的很清楚了。”

    “……”

    周毅错愕地看着她,这是认识她来态度最强硬的一次。

    周小萍和方家桃发现顾溪情绪不对,不敢在笑呵呵说话。

    顾溪对两人说:“不必换主治医师,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每一位医生都很忙,不是专门为谁治病负责的!”

    “啊那就不换。”方家桃忙说。

    周小萍有些怨念地盯着顾溪。

    周毅只好自己找了借口先走了。

    顾溪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水果篮,想叫他把东西带走,但怕让对方彻底下不了台只好作罢。

    “你这什么意思啊?”主人公走了,周小萍把怨气撒出来。

    “人家是看得起你才来看我们想要帮助我们,你一来就全给搅乱了!你就不怕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到时候医院里这些同事都不喜欢你吗?”

    “我要他们喜欢干什么!”顾溪语气有些冲,“我又不是图他们喜欢来的。”

    “好好好,你清高我的错!”周小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气得呼吸急乱。

    忍了几秒还是忍不下去,不管不顾的指责:“也不知道你这个臭脾气遗传了谁!你爸最会见风使舵了,我再不会做人也知道不得罪人!到你这倒好,跟臭鸡蛋有什么区别!你是有多大的家产了不起,见人就要开刺!当自己是刺客还是上战场的英雄啊!”

    “哎小萍你少说几句。”方家桃见顾溪小脸越来越沉,急忙开口。

    “我真是命苦!”周小萍一声爆哭,眼泪巴巴掉。

    “……”顾溪就像一只被人吹到快要爆炸的气球,在她哭时瞬间被放了气,火气深入了骨髓发不出来。

    连一句反驳的立场都没有。

    腹部上陈年已久的伤疤莫名疼起来,扯得整块皮肤都疼。

    她把买的早餐重重放在小桌子上,转身出病房。

    一出去,瞥见左边靠墙的男人,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捏紧手心朝右边走。

    唐凌风朝病房里看了眼,默默跟着她。

    她没有走电梯,走进楼梯间朝上爬,爬到最高一层站在阴暗处停下来。

    他站在台阶下望着她,试着安慰:“周阿姨也不是想要骂你,她只是太苦了,说话才会没有分寸。”

    “她苦?”顾溪很小声地自嘲一笑,“我就不苦吗?”

    凭什么长辈那些事要扯上她,完了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完全不记得她一个孩子付出过什么。

    “要不,我去跟周阿姨聊聊?”

    “你找她聊什么!”

    顾溪狠狠瞪着唐凌风,“你去找她聊,她回头又得找我哭哭啼啼,是嫌我还不够烦是嘛!”

    “我……”

    唐凌风闭了嘴。

    顾溪看着他那个样子,想到刚刚周小萍指责自己的样子。

    现在的她和周小萍有什么区别?

    无论唐磊做过什么,但唐凌风从不是刽子手。

    她张了张嘴想说一句抱歉,却又说不出来,索性背过身面对墙壁默默落泪。

    周小萍那句‘上战场’让她想到了一件久远的事。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乡下,顾宏有一年染上赌博,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她被送进城里,被顾宏千叮嘱万交代要找叔叔姑姑借钱,借学费借生活费,最好能借个五千块。

    教她哭穷,教她嘴甜,教她装可怜。

    说小孩子哭哭撒撒娇最能达到目的了。

    可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年她十二三岁了,早已经知道羞耻心,硬是一句话不吭,父亲以为她听进去了不顾她全身沉默的拒绝给她送上车。

    从叔叔姑姑家回去时,她因为没有提过借钱的事,被父亲咒骂几个小时。

    天黑了,让她站在外面不准进家门。

    顾宏和周小萍闹离婚时,顾宏含着眼泪说她是不孝女,从未把他当过父亲,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她曾经的父亲是伟岸的,护过她,爱过她。

    可后来就变成那样了,让她怎么从始到终像仰望太阳那般仰望着他。

    就如现在,她对周小萍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

    不是不爱,是不知道怎么像以前那样爱。

    他们在她成长的过程一点点剪掉了爱的能力。

    “海的思念绵延不绝 终于和天在地平线交会。

    爱如果走得够远 应该也会跟幸福相见

    承诺常常很像蝴蝶美丽的飞盘旋然后不见

    但我相信你给我的誓言 就像一定会来的春天”

    音乐响起的同时有灯打在阴暗的墙上,顾溪抬起头看见墙上有蝴蝶在飞舞。

    那一刻,她眼泪泛滥抑制不住。

    墙上的蝴蝶翩翩起舞,音乐徐徐而来没有停歇。

    记忆中的少年少女成了同桌,同一个MP3同一根耳机线,一人塞了一只塞到耳朵里一起听了各种类型的歌曲。

    有一天少年趴在课桌上扭头看着少女,“你最喜欢哪首歌?”

    少女的耳尖很红,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遗失的美好’。

    然后,他的MP3里那首‘遗失的美好’循环了几百遍,是循环最多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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