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世道大乱，为了金钱越婆子便撺掇张琼莹又干起见血的勾当。她自觉不是好人，也不信什么天道轮回之说。
在乱世中，也算得是来钱快的买卖，无非拿人钱财、□□。
越婆子将两块大洋吹响，凑至耳边细听，枯黄苍老的脸颊挤出一个骇人的笑，声音也是尖利刺耳的，“阿莹呀，老婆子我只指望你啦。”
张琼莹坐在她旁边，对着西洋镜擦脸上沾染的血，闻言敷衍一笑，没有答复。
越婆子是她第一个雇主，说来也是坎坷。幼时家中生意还不错，兄弟姐妹常在院里作乐，后来出了大篓子，父母亲人逃的逃、死的死，剩下逃不了的孩子被变卖各处。
越婆子就被卖到大人家做丫鬟，被打骂着长大，又被南院的爷们羞辱糟蹋，怀了孕就指给门房小童做媳妇，小童嫌她厌她，给她馊饭破褥，后生下个死婴，自己也差点没活过来，被卷席丢到乱巷。
幸得过路的先生好心搭救，才捡回小命，为报恩情随着先生采药救人。人到中年才算得略有小成，整日卖药看病，积攒了些积蓄，自觉勉强过活再难报复，只得借酒消愁，抱着坛子哭诉。
那日张琼莹过路寻药，见她醉着便径自翻找药物，捏着丸药听了半晌她的过往，最终决定帮上一帮。
以一府惨案作敲门石，换她日后酬金不断。
越婆子也是这时找上门的，不知哪次任务流出的传闻，令越婆子跪在她面前，哭求她的一滴血。
传言她的血，只沾染上就能让人无声无息地死亡，越婆子说她命不久矣，整日病痛折磨令她疯魔，故此来求她。
张琼莹自然没答应，拖着她去临房郎中那把脉，郎中开了几幅药方，越婆子又哭自己的惨，揪着张琼莹的旗袍不撒手，将锦绣的丝绸弄脏弄皱，激得张琼莹真想杀了她。
可越婆子侧脸的轮廓，有几分相似养母。
张琼莹不禁心软，平白生了无限耐心，拽她进到凉爽屋房，将清酒坛子推给她，叫她说明发生了什么。
越婆子哭着瞧她，头对着地砖重重磕了一下，才跪坐着抱着酒坛，唤回蒙尘的理智。
救她的老先生离世了，他家里人争夺旧物财产打的脑热，无人给他安葬。越婆子花光积蓄为他打造棺椁，想让他得体的离开。
许是哀思过度，她的旧病再难压制，幼时的暗伤、产子的亏虚，加上后来放纵的酗酒。
可她再没钱财看病，再没力气熬药。
所幸张琼莹帮过她，她便再试着来求。
若不是越婆子与养母的几分相似，张琼莹绝不会管她。却只因这一点相像，她便将全部钱财堆给她挥霍，约定再难根治时才满足越婆子的所求。
可从受宠若惊到挥霍无度，中间的过渡并没有多久。
张琼莹苦背她的欠债尽力满足，越婆子依然撑不下去，连吃饭都是奢求的时节抽不到大烟，抓着张琼莹的手腕生生抠出血来，得偿所愿的去了。
张琼莹将她安葬，在遍地都在通缉她的地方洗了手，逃去国外几年。
刚开始因言语不通着实头疼，所幸偶遇找同族人，才渐渐习惯当地言语，熟识后由他们带着下了斗，自称立早，风声散去才回国土。
直到一次任务，偶遇一个本家的女人，是个怪人，三句不离她的猫。这墓里发觉某件器皿，也提及她的花花最爱在这样的罐里。
途中触发某种机关，张琼莹自顾藏匿没有管她，她受了伤也不吭声，没有掉队紧随张琼莹身后，直到回到地面才呕血倒地，临死前紧紧握着她的手。
“入口处十里外，有三个鸟巢的大树下，绿色帐篷里的睡袋，我的花花，就在那里……恳请你，照顾好它。”女人的发丝被血迹黏在脸上，口中不断往外涌血，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直到生命了却的刹那间，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
张琼莹静默片刻，扒下女人染血的厚重衣物给自己裹上，伸出冻红的手将她不甘的眼睛合上，起身向原计划外的路线大步走去。
大雪纷飞压青松。
张琼莹找到被风雪压垮的帐篷，从睡袋里率先掏出个早已冻死的大花猫，又从中掏出个闭着眼，被她揪住不断朝叫唤的小橘猫。
她诧异它还活着，后知后觉查看自己的双手，确认没有伤口，将小猫提溜起来，揣进口袋。
口袋要温暖许多，小猫咪不再吱哇乱叫，蜷缩在口袋里瑟瑟发抖。张琼莹就拍了拍口袋，感受着小家伙颤颤巍巍的形状。
她望着眼前望不到边的白雪，忍着眼睛传来的不适，踩着厚雪继续前行。
张琼莹扯下缠在眼前的绷带，视线略有模糊却并不防事，环顾四周，是寻常人家的陈设。她放下几分戒心，不介意身上陌生的衣物，推开门走出屋去。
外面很亮，照得她眼睛一阵刺痛，狗叫声引来两小童围着她打转，叽喳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张琼莹就装傻，指向自己的耳朵，对着孩子们摆手。
俩小孩即刻停下话语，看着她的目光中带了些怜悯。张琼莹心中冷笑，就见他们跑远去，领着个藏服的老头回来。
老头俯首说了什么，张琼莹就一边微笑，一边探向袖子里的短刀是否还在，摸了个空。
她只好直言，自己听不懂。
老头从善如流切换语言，温声说：“你的眼睛还没好全。”
张琼莹颔首作揖，“承蒙照料，我不妨事。还请归还我来时的衣物。”
老头皱着眉，显然是不赞同，却没阻拦。转身对两个小童说了什么，俩小家伙就又跑远，没多久一拿行囊，一抱胖猫又回来。
胖猫很快挣脱小童怀抱，安稳跳跃在地，暖橘色的绒毛在阳光下闪耀，与那日她带回的掌心小猫花纹一致。
张琼莹俯身点点它的脑袋，它就挥着爪子拍她。几日不见就圆润如此，想必被照料的很好。
花花已经去了，小花花就算跟着她，也不会有安稳日子过，倒不如留在这。
她眯起眼睛，望向遥遥的山脉，只接过行囊，嘱托老者照顾好胖猫，便要离去。小猫却翘着尾巴点点地跟上，见张琼莹回头看它，就倒在地上露出肥滚滚的肚皮。
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恋的转身离去。
在乱世中，也算得是来钱快的买卖，无非拿人钱财、□□。
越婆子将两块大洋吹响，凑至耳边细听，枯黄苍老的脸颊挤出一个骇人的笑，声音也是尖利刺耳的，“阿莹呀，老婆子我只指望你啦。”
张琼莹坐在她旁边，对着西洋镜擦脸上沾染的血，闻言敷衍一笑，没有答复。
越婆子是她第一个雇主，说来也是坎坷。幼时家中生意还不错，兄弟姐妹常在院里作乐，后来出了大篓子，父母亲人逃的逃、死的死，剩下逃不了的孩子被变卖各处。
越婆子就被卖到大人家做丫鬟，被打骂着长大，又被南院的爷们羞辱糟蹋，怀了孕就指给门房小童做媳妇，小童嫌她厌她，给她馊饭破褥，后生下个死婴，自己也差点没活过来，被卷席丢到乱巷。
幸得过路的先生好心搭救，才捡回小命，为报恩情随着先生采药救人。人到中年才算得略有小成，整日卖药看病，积攒了些积蓄，自觉勉强过活再难报复，只得借酒消愁，抱着坛子哭诉。
那日张琼莹过路寻药，见她醉着便径自翻找药物，捏着丸药听了半晌她的过往，最终决定帮上一帮。
以一府惨案作敲门石，换她日后酬金不断。
越婆子也是这时找上门的，不知哪次任务流出的传闻，令越婆子跪在她面前，哭求她的一滴血。
传言她的血，只沾染上就能让人无声无息地死亡，越婆子说她命不久矣，整日病痛折磨令她疯魔，故此来求她。
张琼莹自然没答应，拖着她去临房郎中那把脉，郎中开了几幅药方，越婆子又哭自己的惨，揪着张琼莹的旗袍不撒手，将锦绣的丝绸弄脏弄皱，激得张琼莹真想杀了她。
可越婆子侧脸的轮廓，有几分相似养母。
张琼莹不禁心软，平白生了无限耐心，拽她进到凉爽屋房，将清酒坛子推给她，叫她说明发生了什么。
越婆子哭着瞧她，头对着地砖重重磕了一下，才跪坐着抱着酒坛，唤回蒙尘的理智。
救她的老先生离世了，他家里人争夺旧物财产打的脑热，无人给他安葬。越婆子花光积蓄为他打造棺椁，想让他得体的离开。
许是哀思过度，她的旧病再难压制，幼时的暗伤、产子的亏虚，加上后来放纵的酗酒。
可她再没钱财看病，再没力气熬药。
所幸张琼莹帮过她，她便再试着来求。
若不是越婆子与养母的几分相似，张琼莹绝不会管她。却只因这一点相像，她便将全部钱财堆给她挥霍，约定再难根治时才满足越婆子的所求。
可从受宠若惊到挥霍无度，中间的过渡并没有多久。
张琼莹苦背她的欠债尽力满足，越婆子依然撑不下去，连吃饭都是奢求的时节抽不到大烟，抓着张琼莹的手腕生生抠出血来，得偿所愿的去了。
张琼莹将她安葬，在遍地都在通缉她的地方洗了手，逃去国外几年。
刚开始因言语不通着实头疼，所幸偶遇找同族人，才渐渐习惯当地言语，熟识后由他们带着下了斗，自称立早，风声散去才回国土。
直到一次任务，偶遇一个本家的女人，是个怪人，三句不离她的猫。这墓里发觉某件器皿，也提及她的花花最爱在这样的罐里。
途中触发某种机关，张琼莹自顾藏匿没有管她，她受了伤也不吭声，没有掉队紧随张琼莹身后，直到回到地面才呕血倒地，临死前紧紧握着她的手。
“入口处十里外，有三个鸟巢的大树下，绿色帐篷里的睡袋，我的花花，就在那里……恳请你，照顾好它。”女人的发丝被血迹黏在脸上，口中不断往外涌血，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直到生命了却的刹那间，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
张琼莹静默片刻，扒下女人染血的厚重衣物给自己裹上，伸出冻红的手将她不甘的眼睛合上，起身向原计划外的路线大步走去。
大雪纷飞压青松。
张琼莹找到被风雪压垮的帐篷，从睡袋里率先掏出个早已冻死的大花猫，又从中掏出个闭着眼，被她揪住不断朝叫唤的小橘猫。
她诧异它还活着，后知后觉查看自己的双手，确认没有伤口，将小猫提溜起来，揣进口袋。
口袋要温暖许多，小猫咪不再吱哇乱叫，蜷缩在口袋里瑟瑟发抖。张琼莹就拍了拍口袋，感受着小家伙颤颤巍巍的形状。
她望着眼前望不到边的白雪，忍着眼睛传来的不适，踩着厚雪继续前行。
张琼莹扯下缠在眼前的绷带，视线略有模糊却并不防事，环顾四周，是寻常人家的陈设。她放下几分戒心，不介意身上陌生的衣物，推开门走出屋去。
外面很亮，照得她眼睛一阵刺痛，狗叫声引来两小童围着她打转，叽喳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张琼莹就装傻，指向自己的耳朵，对着孩子们摆手。
俩小孩即刻停下话语，看着她的目光中带了些怜悯。张琼莹心中冷笑，就见他们跑远去，领着个藏服的老头回来。
老头俯首说了什么，张琼莹就一边微笑，一边探向袖子里的短刀是否还在，摸了个空。
她只好直言，自己听不懂。
老头从善如流切换语言，温声说：“你的眼睛还没好全。”
张琼莹颔首作揖，“承蒙照料，我不妨事。还请归还我来时的衣物。”
老头皱着眉，显然是不赞同，却没阻拦。转身对两个小童说了什么，俩小家伙就又跑远，没多久一拿行囊，一抱胖猫又回来。
胖猫很快挣脱小童怀抱，安稳跳跃在地，暖橘色的绒毛在阳光下闪耀，与那日她带回的掌心小猫花纹一致。
张琼莹俯身点点它的脑袋，它就挥着爪子拍她。几日不见就圆润如此，想必被照料的很好。
花花已经去了，小花花就算跟着她，也不会有安稳日子过，倒不如留在这。
她眯起眼睛，望向遥遥的山脉，只接过行囊，嘱托老者照顾好胖猫，便要离去。小猫却翘着尾巴点点地跟上，见张琼莹回头看它，就倒在地上露出肥滚滚的肚皮。
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恋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