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破漏的天花板上滴下,宁可枝朝池临绝走去,却发现随着她的靠近池临绝身下的宁耀东挣扎得更激烈。

    “……”什么玩意。

    池临绝看见宁可枝转身,不一会儿,伴随脚步在水里溅起的“啪嗒”“啪嗒”声,一根麻绳被递到他手中。

    “可以把他绑起来吗?”宁可枝一只脚重重踩在宁耀东腿上帮池临绝分担压力,一边“我有话要对他说。”

    池临绝蹙眉,显然不赞同她的想法,有什么好说的,万一出什么事……刚想驳回她的请求,就见宁可枝双手合十嘿嘿笑道,“就辛苦你一下嘛。”

    “……”

    转眼的功夫,半小时前还绑在池临绝手上的麻绳如今绑在宁耀东手上,和歹徒打的结不同池临绝打得结更为专业,宁耀东被池临绝以背朝天的姿势扔在地上。

    应了宁可枝的要求,池临绝取出塞在宁耀东嘴里的破布。

    不出意外的,破布刚一取出宁耀东放声大骂,各种脏词往池临绝身上砸,池临绝不为所动,看向一旁的宁可枝,倒是乐意宁耀东就这么一直骂他,而不是又从他嘴里听见那些龌蹉心思。

    “宁耀东,闭嘴。”宁可枝出声打断宁耀东对池临绝恶毒的咒骂,她语气冷淡,声音并不算大,可宁耀东就像被施了咒语般瞬间安静。

    宁可枝甚至看见他在听见自己的声音后身体僵硬一瞬。至此,她愈发肯定自己心中有关宁家父女的猜测。

    池临绝只看见宁可枝自顾自点点头,似在思索什么一般,而后便见她走到宁耀东身边,在离他几步外蹲下。

    池临绝有一瞬间是想挡在两人中间,最好还是把宁可枝推得远远的那种,最终却只是不赞同地抿了抿唇,开口提醒道:“小心点,别靠太近。”

    他站在原地未动,像护卫一样尽忠职守,时刻监视着宁耀东的一举一动,只负责在他有任何动静的前一秒将他镇压。

    宁可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如今宁耀东被打得头破血流还被反捆着趴在地上,外加有池临绝看着,要是真有什么动静,她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心里有数,遂低头对上宁耀东的目光,那目光狂热、迫切,还有肉眼可见的……恐惧?

    不,说是服从更准确些。

    宁可枝压下这目光带给她的不适感,嘴角缓缓上扬,绽放出一个柔和、温婉的笑容:“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宁耀东的目光更加热烈,他忙不迭地点头,鼻子磕在地上也毫无所觉,“记得记得!小、小枝,爸爸一直记得我们的约定!”

    “真乖。”宁可枝眼睛笑得更弯,与此同时她伸出一只手,悬在空中有意无意地晃了晃,似想抚摸什么。

    果不其然,宁耀东眼里瞬间迸出惊光,竟扭动身子,想要朝她手边爬去,下一秒就被池临绝一脚踩住脖颈,发出呃呃的惨叫。

    宁可枝像是没看见这两人的动作,她嘴边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在破烂的仓库里像一副画,安静而美丽。

    池临绝有一瞬间以为眼前变了人。

    不像往常跳脱、撒泼,会朝他张牙舞爪冲过来的宁可枝,倒向一个文静腼腆,一颦一笑都透着股惹人怜爱的弱女子。

    他恍惚,这是谁?

    宁可枝语气轻柔,像潺潺流水,一点点引诱宁耀东走近深渊。

    “你看我都忘了,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还记得我们最经常做的事情吗?我想听你说给我听。”

    “我什么时候和你定下约定的,你不会忘了吧?”

    宁可枝的声音软得跟云朵一样,宁耀东欲仙欲醉,对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如数家珍,一边回答一边用痴迷的目光望着她,甚至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的小枝问她这些问题,他的小枝还爱着他!

    到最后,不等宁可枝问,宁耀东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美好过往,跟倒豆子似的通通往外倒,甚至还得意地朝池临绝呸了一口,试图让这个抢走自己女儿的家伙知难而退。

    她们是彼此的唯一,她们才是绝配。

    池临绝静静听着宁家父女的过往,神色却越发阴沉,他自然不会听信宁耀东嘴里的他和宁可枝有多爱彼此云云,只是这畜牲罔顾人伦,把他打死都是轻了。

    宁可枝不知道池临绝已经决定瞒着她把宁耀东关起来折磨的打算,她捧着脸一派恬静地听着宁耀东滔滔不绝他和宁可枝的故事,眼底一阵冰寒。

    终于,在宁耀东说出把池临绝杀了两人一起飞去M国过幸福生活时,宁可枝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

    她一边揉目光却落在池临绝身上,她说:“我要是杀了他你会有麻烦吗?”

    池临绝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朝他开口,尤其是对上那对黑漆漆的双眸,配上无辜的表情,居然让他有些心惊。

    池临绝抿唇,正当宁可枝以为他要训斥她时,却见男人一本正经道:“杀人不好。”

    宁可枝:“……”

    “噗!”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着女生轻快的笑声,宁可枝笑得前仰后合,她捂着腰“咯咯”地笑着,最后居然又蹲下,似乎被笑到不行。

    “哈哈哈哈,池临绝,你真的是太可爱了,咯咯咯——”

    “……”池临绝无语,心下却如释重负,就在刚才,他真担心宁可枝把人杀了。

    不是宁耀东罪不至死,也不是杀了宁耀东会给他带来麻烦,而是他不想她杀人——若真想杀,可以让他来。

    毫无理由的,他就是不想宁可枝动手。

    想了半天,池临绝只能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解释为他有强迫症,就像医生的手负责拿手术刀,画家的手负责拿画笔,宁可枝喜欢做实验,那她的手负责拿做实验就好。

    嗯,是因为强迫症。池临绝在心底默默道。

    一旁宁可枝终于笑够了,她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起身拍了池临绝一掌,“说真的,我要是杀了他,你——”

    “不用你杀。”池临绝冷声打断她还未说完的话,脸上是一贯的目中无人,“他敢绑架我,自会付出代价。”

    言下之意他会杀了他,不过不是替宁可枝出头,只是因为宁耀东得罪了他。

    这会儿轮到宁可枝四下复杂了,她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还是没忍住,语重心长地建议道,“做人不要这么凶。”

    她是觉得池临绝没必要为了这事杀死宁耀东,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不值当啊,怎么说池临绝也是一表人才,虽然惨了点,但因为被绑然后杀人,总归不好。

    宁可枝有些摸不准池临绝是不是真的想杀宁耀东,要真杀了,不就代表她要跟一个杀人犯共同生活?

    有点可怕。

    于是她委婉劝道:“杀人造孽,死后说不定会下地狱,你悠着点。”

    这倒把池临绝逗笑了,“刚才你不是想杀他?况且要真有地狱……”那他肯定会下去的。

    他不知想到什么不再开口,宁可枝却以为他是嘲笑自己“下地狱”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不满地哼哼几声。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别不信。”连她都是复活的,地狱什么的说不定真有,不过这话她自然不可能告诉池临绝。

    懒得再和这人掰扯,宁可枝正要说正事,就听池临绝道:“你还有要和他说的吗,要是没了,就走吧。”

    看宁可枝似乎没有要杀宁耀东的意思,池临绝自然不再提杀人的事,刚刚说要杀宁耀东也只是怕宁可枝真要亲自动手。

    左右他已经决定把宁耀东拖回去慢慢收拾,顺便把宁可枝那份一起算了,现在只想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宁可枝被他看着,静默片刻,最终面露无奈,“其实——”

    跑车上,宁可枝握着方向盘,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停在白线后,她偏头看向池临绝。

    闭目养神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这才缓缓睁开眼:“看我做什么。”

    宁可枝完全没有偷看人后被撞破的的尴尬,她本来就是正大光明的看的,如今见池临绝看过来更是大大方方的盯着他。

    “怎么,长着一张帅脸不让人看,不是浪费了吗。”

    “……”

    池临绝不知道宁可枝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得理所当然,明明是轻佻至极的语气却让人有气也发不出,甚是,他居然感觉到一丝愉悦?

    他花了一些时间按下忍不住翘起的嘴角,正想开口让宁可枝好好开车不要试图以为用这些小伎俩就可以讨好自己,却发现这人早就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盯着红绿灯。

    池临绝:“……”

    前一秒嘴角还要翘不翘的人,现在非常不爽,他就说自己的心脏有问题,要不然刚刚还在轻快跳动的胸口,现在怎么感到气闷。

    宁可枝听见一旁池临绝冷哼一声,她太熟悉这个“哼”了,在她和池临绝几个月的相处中,听过无数次这个“哼”。

    总之,这个霸总又气了,而且不知道在气什么。

    要是换作往常,她只会觉得霸总不愧是霸总,不知道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神经,不过谁让现在自己看他顺眼呢。

    于是正假装不经意看向宁可枝,想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不满的霸总就这么和转头准备哄他的宁可枝对上。

    “……”他现在假装闭目养神还来得及吗?

    四目相对,池临绝绷着脸,看见宁可枝幽幽开口:“你偷看我。”她笑得狡黠,末了还挑眉冲他吹了个流氓哨:“怎么,你也觉得我的脸不看浪费了?”

    一秒,两秒……也许是一分钟,或是五分钟。

    总之,安静的街道,一道羞愤气恼的声音响起:“宁可枝!好好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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