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也没有皎洁的月光,但她脸上是一片鬼气森森。

    凌鸢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相公,这地方怎么样,眼熟不?”

    “阿鸢,你要干什么?这是在哪儿?!”

    “我带你来这儿,那当然是想杀你了。”

    此时的谢鲤满头都是冷汗,但是他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

    “不,你不是阿鸢,你不是她。”

    凌鸢说:“你的一是是,我被鬼上身了?”

    “你……”

    “谢鲤。”她笑了笑,“咱们也这么些年夫妻了……”

    她把手搭在谢鲤肩上,“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人、几分像鬼。”

    此时的谢鲤,说是一脸懵逼、毫不为过。

    凌鸢相信他是真的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了,颇为遗憾。

    不过遗憾归遗憾,报仇归报仇。

    你现在不知道,等去了黄泉,大概就知道了。

    若是还不知道,可以去和阎王爷伸冤叫屈,看他给不给你前情回顾一下。

    “我杀你,是因为你杀过我,我要报仇、也要先下手为强。”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尤其是由被害者本人亲自报仇,更加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你杀了我,我要你偿命。

    “我何尝杀过你?”

    凌鸢颇为遗憾地说:“你忘了,但你真的杀过。”

    杀人凶手失忆了,也不能成为他逃脱法律制裁的理由。

    既然人能够重生,那么人死账就不能消,下辈子咱们接着算。

    “疯了。”谢鲤喃喃,“你是真的疯了……”

    “没疯。”凌鸢强调,“要是疯了,我就随便找个地方捅死你了。”

    至于费这么大周折么。

    “你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我。”

    就像上辈子一样,她死了,从始至终,包括她的亲人都没有怀疑到谢鲤。

    她都酝酿好情绪了。

    她不信,谢鲤能演好的戏,她会不行。

    豺狼配虎豹,黑心的夫妻天生一对。

    而且,杀人都是要有动机的。

    现在的她,为什么要对谢鲤下手?这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只怕就算她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真的痛下杀手,目击者也只会真的以为她是被鬼上身了,要么精神病发作,不负法律责任。

    她看看夜色如水,反派死于话多,虽然她肯定是正派,但也要引以为戒。

    “你还有什么遗言?”

    “不!”谢鲤垂死挣扎,“你不能——不可以——”

    “算你说完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这番言语,看来千真万确他时真的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了。

    其实她都选择这个地方了,但凡他有一点记忆,自然该是提防的,她能顺利成事,就说明他不知道。

    “可惜了……”

    要是你知道多好,那些质问、终究是没法说了。

    她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只是轻轻一推。

    谢鲤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面前,空荡荡的山间,风声呼啸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凌鸢低头站了半晌,顺手把匕首也丢了下去。

    她轻轻说:“我会给你收尸的,就像你上辈子一样。”

    收尸cp,怎么不算cp呢。

    杀人容易藏尸难。

    伪装成意外,这不就不用拾掇尸体了么。

    案发现场不宜久留,处理好痕迹后,凌鸢迅速返回。

    此时,凌云凌羽已经得知了他们失踪的消息。

    “报官!”凌羽脸都吓白了,“报官!立刻报官!”

    凌云一把拉住他:“镇定!”

    他先是让人去通知官府。

    凌鸢和谢鲤不是白身,两位新科进士就在京城附近失踪,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难道是山匪?”

    “什么样的山匪敢在京城行凶?”

    “不好说啊,总有疯子不是。”

    别说京城周边了,天子脚下也不是没有凶杀案啊。

    “完了完了……”

    凌三脸色惨白,他姐一介妇人,谢鲤也是个书生,拳脚功夫还不如他呢,如何能保护姐姐。

    完了完了……

    阿姐要是出什么事,他怎么回去跟爹交代?!

    凌三捂着头要哭,马已经牵过来了,兄弟两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京兆尹听闻此事,也是脸色大变。

    死人连连有,可两个新科进士,其中还有今科探花!

    他上任才半天,这京城的治安在他治下竟然乱成这个样子了?

    “如今府衙内有多少差役,都给我叫过来,立刻去搜!”

    “大人。”师爷说,“怕是不能如此劳师动众。这山匪定然不知道所劫之人的身份地位,他们只图财,不一定会害命。”

    若是闹大了,他们觉得没有退路了,倒是容易坏事。

    更何况,这两人既是进士,也不是那等庸碌之辈,脑子定然好使。

    被匪徒劫走,他们定然要虚与委蛇。

    如果身上钱财不够,一定会说服他们让家人送钱来。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好办。

    自从半夜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天亮时分,雨渐转大。

    凌家兄弟飞驰入山,忽然看到前方破屋旁站着十几个人,穿着蓑衣,都是平民打扮。

    两人勒马,只听一人高喊:“可是凌家公子?”

    凌羽大叫:“正是,你们何人?”

    凌云瞧见旁边有官差,立刻下马。

    “可是找到我姐姐姐夫了?!”

    那官差却不是京兆尹的人,而是大长公主的手下。

    毕竟昨日凌鸢和谢鲤离京是为了赴她的约,现在回去的路上人没了,纵然是他们半途去了别处,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一听说消息,就让自己公主府上的护卫出去寻人了。

    “殿下放心,黑白两道都知会了,决不敢动两位贵人一根毫毛。”

    可惜了,说这话的时候,谢鲤已经喝过孟婆汤了。

    “我姐姐呢?!”

    “找到了令姐,只是……”

    凌羽率先冲进去,只见凌鸢裹着一件斗篷坐在角落,衣摆还滴着水。

    他鼻子一酸,抱着他姐就放声大哭。

    “姐,你可吓死我了!”

    门外的凌云松了口气,却听那官差叹了口气:“可是,谢公子怕是……”

    那么高摔下去,就算不是尸骨无存,怕也是面目全非了。

    可惜了,刚刚金榜题名,就遇上这样的祸事。

    凌二凌三傻眼了,凌羽颤声说:“不可能……怎么会……”

    “已经派人去山下找了,只是这样的天气……不知何时才能找到……”

    凌鸢被老弟抱在怀里,索性顺势把脸埋在她肩头,谁也看不见她的脸。

    她胸膛起伏不定、肩一抖一抖的。

    旁人看了,都以为她是伤心欲绝了,天知道、她只是怕自己乐出声来。

    大仇得报,戏还得照演。

    这才第一出呢,等把谢鲤的残胳膊断腿儿抬出来的时候,她还得再真情实感演下去。

    你别说,还真是挺累的。

    都是重头戏。

    正当她埋头乐呵的时候,突然冲进来几个人,欣喜地大叫:“人找到了!”

    这么快,就找到尸体了?你们手脚还真是挺快的。

    “人没死,还有一口气……”

    凌鸢惊的一下子抬起头:“什么?!”

    没死?怎么会没死!

    千算万算,没算出来、他谢狗竟然有铜臂铁骨?!

    *

    凌鸢坐在一旁,看着大夫们来来往往。

    最后,连宫中陛下亲自派来的太医都见过了,摇头叹息:“命虽然保住了,只是这伤势……怕是再难醒来了……”

    她心里“哦”了一声,那就是植物人了。

    可这大业又没有ICU,这也能成植物人?

    “夫人节哀。”

    她配合着掉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凌云送了太医出门,见老三蹲在门边,就走过去踢了他一脚。

    “阿姐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别再做出这番样子。”

    凌羽抹脸:“那你让我怎么办……”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们寒窗苦读这许多年,一朝高中,不说出将入相,日后也必是风光无限,怎么就会……

    你看着谢鲤那模样,再看看阿姐……

    怎么会这样。

    “之前都说必死,可他也活了下来。如今说他不能醒过来,却也未必,兴许只是两三年波折而已。”

    凌羽狠狠握住手,“老谢不会就这么下去的。”

    “可是……阿姐他……”

    话说嘴边,也是说不下去了。

    “阿云,阿羽。”凌鸢贴着门喊他们。

    “阿姐。”

    “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守着他就行。”

    “可是——”

    “不必可是了,听我的。”

    她关上门,坐在床边,冷冷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扒拉他青青紫紫的脸蛋。

    不是幻觉,果然还有呼吸。

    谢鲤,你怎么还敢有呼吸?!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明明是同样的地方,连时间都差不多。

    “怎么我摔下去就直接挂了,你却还能留着一口气?”

    “谢鲤,你这命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还真是不信了,阎王让你三更死、协和留你到五更。

    这里又没有协和,你怎么还敢和我作对?

    她直接用枕头蒙住他的头。

    “摔下去不死,这样也不会死?”

    她还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杀不死的人!

    “谢鲤,别以为你躲过一劫了。”她冷冷说,“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要你死、你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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