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沈广韵惊呆了,“昨夜,凌鸢,还有谢……”

    “怎么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呢。”沈二郎啧啧,“谁成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沈广韵脸色煞白煞白的,怎么会……竟然……

    “你没有听错,谢夫人无碍,是谢公子他……”

    “自然,人虽然没死,但是和死也差不多了。”沈二郎叮嘱,“这些日子你也莫要再出门了,好好在家呆着就是。”

    沈广韵木然点头,想了想又说:“我想去瞧一瞧谢夫人。”

    “你同她认识?”

    “不是那日,在公主处有过一面之缘。”

    “只这交情、还是不要见了,她怕也无心见你。”

    这话倒是真的,这时候凑过去,总有些过于殷勤了。何况还有父亲的身份。

    只是,她这心中五味陈杂。

    ——怎么这一回,死的竟然是谢鲤?

    她白白替凌鸢担心了。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听说,是那日午后你们散了席,谢郎夫妻就遣了车夫,自己在山中闲逛,不料路中竟遇了几个山匪要打劫。”

    沈广韵听的眉头紧皱,这剧情怎的如此熟悉。

    “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甚清楚……反正谢公子摔下了山,那两个贼人也被捅死了,还好谢夫人没事。”

    沈广韵忍不住问:“那两个贼人也死了?”

    “是啊,要不怎么说善恶终有道、天地好轮回。”沈二郎指了指屋顶,“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要不是重生了,沈广韵还真信这一套。

    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不会亏待每一份善良、也不会纵容每一份罪恶这类的。

    简直听着就要笑出声来。

    这要有老天,怎么不劈死谢鲤。

    她琢磨,这是意外?不会这么巧吧。

    可若不是意外,难道还能是……

    她不愿意再往下深想下去了,答案似乎是呼之欲出,结果也可以说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可是,怎么谢鲤还能留着这一条命呢?

    *

    烛光摇曳,两个时辰过去了,谢鲤人还有气。

    凌鸢在另一张床上翻了个身,盯着他被包扎的好像木乃伊的脑袋。

    这一次,算是她主观放弃了要谢狗这条小命,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她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官员父母去世、需要辞官丁忧三年。

    而在这里,夫君或妻子离世,也需守孝一年。

    她之前也明白,在这个点,离开官场一年确实有些可惜。

    但她真的是太想杀谢鲤了、也太想在这个时候杀谢鲤了。

    他多活一日,她就难受二十四小时。

    这就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柄利剑,她宁可浪费一年时间、也要斩草除根。

    哪知道这次谢狗竟如此命大,那么高掉下去,骨头都该摔碎了,他居然没死。

    既然他没死,那她就不用归家守孝了。

    只需为死人守孝,不需要为植物人守孝吧。

    凌鸢琢磨了许久,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姑且就先留你一命。”

    ——等到我需要的时候,再让你去黄泉。

    往后一年很重要,小皇帝明显要跟大长公主夺权,这对于她来说是千载难逢,这种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一旦错过,就等于比别人慢了不止一步。

    留着谢鲤这条命,等到日后,说不定还能够用上。

    你看,在《大明王朝1566》里,郑泌昌面对的几乎是一个必死之局。

    不管怎么做都是个死,根本无法破局、更别提全身而退了。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法子。

    若是这时候他爹娘突然死了,三年丁忧,那可就是三年金身。

    “谢鲤,你暂时可以不用死了。”

    她倒是希望,用不上这个。

    反正她也不准备再成婚了。

    男人、只会阻碍她前进的脚步。

    所以谢鲤是死是活、半死不活都无所谓。

    但是,留他一命,照样有可以让自己痛快的地方。

    她从房间里找了个针,准备给他再来点儿酷刑。

    不是说十指连心么,她从被中拉出谢鲤伤痕累累的手,给他扎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

    不过,据说实物人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他们的脑子有可能还是清醒的,只不过身体没有反应而已。

    差不多等同于灵魂被禁锢在了一具没法动的躯壳当中。

    凌鸢躺在谢鲤身边,慢慢闭上眼睛,她也是真的累了。

    多年夫妻,竟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若只是要谢鲤死,操作上也不是很难。

    殿试放榜之后,给他下点儿药,就说他喜极而泣、激动过度,突发啥啥,也是有理有据的。

    作为受害人家属的她不追究,官府也不至于要来验尸吧。

    她倒也不是轻视如今官府仵作的工作能力,古代这些能找到的毒药,砒霜什么的,都是很好验出来的。

    但就算验尸出谢鲤是死于非命,也不可能怀疑到她头上。

    她有什么理由去杀自己金榜题名的老公?

    但她总觉得,这么死、实在是便宜了谢鲤。

    “当日我怎么死的,你必须也要尝一尝。”

    ——上辈子你是会杀人的探花,如今我是探花了,这是祖传的手艺,不能在我手上失传了。

    在扬州的时候,她就开始计算了。

    迷药什么的,就是那时弄来的。

    等到了京城,他们三人在忙着备考,她在忙着备杀。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见,就觉得你能吧。”

    要是谢鲤不是装的,他是真的记不得上辈子的事,现在一定觉得自己特别的冤。

    “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就跟你好好说一说。”

    ……

    次日醒来,晨光从窗后透过来,照在凌鸢脸上。

    她侧过头,看着似乎在熟睡的谢鲤,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敌人睡在身边,没关系。

    他已经是个植物敌人了,任人蹂躏,毫无还手之力。

    睡了一晚上,她脑子也清醒多了,虽然计划途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但是方向没有变,戏还得接着往下演。

    谢鲤已经给她打了样了。

    上辈子,谢狗怎么演的。这辈子,她就依葫芦画瓢就成了,最多加一点自己的理解。

    “姐,你要辞官?”

    凌鸢垂泪:“他如今这个样子,身边也离不得人,我能怎么办呢。”

    凌云凌羽对视一眼:“阿姐,你还是先告假吧,辞官的事,你再好好想想,别轻易做决定。”

    “我已经托人。”凌羽也说,“找了几个合适的人,都是服侍惯了人的。姐,这你也不能一个人啊。”

    “不。”她摇头,“文书我已经递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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