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驱逐×走马灯，喵～
返回房间，伊尔迷安置好她就走了——他得去监督奇犽练习。
然而她却不知道，监督奇犽的人离开主宅，就径直去了地牢。那是用来关侵入者和训练用的犯人的地方，旁边就是一些辅助训练的猛兽。
比莫并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在伊尔迷来到地牢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却假装昏迷没有起身。
伊尔迷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胳膊倚着对面的墙，闭眼假寐。两人像是提前商量过似的，默契地沉默着。
与两人的风平浪静不同，在教学楼周边出不去的伊莱都快急坏了。揍敌客是顶尖杀手家族，可能早就看穿了他们的伪装，在等他们主动暴露也说不一定，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她早就说过不要他跟来的，真的是。
这下可怎么办？
在房间里休息一阵过后，照常找糜稽鬼混一番，然后去找柯特，和柯特一起吃过午餐睡过午觉，就可以按照平时的惯例去图书室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这次她去只是为了验证席巴的话——图书室的钥匙只有她一个人有。
垃圾篓里的碎纸屑还是今早离开时的样子，这让她对席巴的印象又好了几个度。
他是一个不会骗小孩的人。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机会去席巴和基裘的卧室，看看能不能找到席巴的头发。如果找到了那是最好，找不到的话今晚她就去找基裘撒娇一起睡，给比莫偷一根。
她要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远离枯枯戮山，远离伊莱老师。
只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去基裘和席巴的卧室呢？平时没有基裘的传唤，她几乎是不会主动踏足那里的。
咪可心不在焉地晃着手里的人，绞尽脑汁编造借口，却发现脑袋空空，什么说辞都想不出来，只想得到撒娇想和爸爸妈妈睡这一招，因为这招在大部分时候是百试百灵的。
“小可，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基裘突然瞥过脸关心地问，咪可一怔，猛然回神，才发现手里的柯特不知何时已经跑远了，蹲在玩具箱旁边玩小飞机。
“妈妈，我……”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心里背上了背叛家人的负罪感，导致看到基裘关心她也有些抗拒。
“有什么话可以尽管和妈妈说哦~”基裘柔声诱导着，可刚清醒的人却很快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这让她不得不转换话题，“小可今天终于学会生气了呢。小可生气的样子真是冷酷又可爱……”
基裘一脸陶醉，该不会是因为她早上冲比莫生气的事吧！！！！咪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惊叹于基裘清奇的脑回路，灵机一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那是因为比莫老师欺负伊莱老师，我讨厌他，我不想让他再继续当我的美术老师了。妈妈，把他辞退吧，让他离开枯枯戮山，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这位老师的吗？怎么会……”基裘疑惑，欲言又止，想不通她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快。咪可抿着微干的唇，不敢看她，只敢低着头默默观察，支支吾吾道：“那是……因为，他可以带我去外面透气……”
扇子还好！手没用力！空气还能流通！一点都不压抑！确认过基裘和周围的状态后，咪可才敢小心翼翼掀起眼皮看基裘的脸，精致有型的下巴，微张的红唇……到这里就够了！！
基裘没有生气！！！！
基裘没有因为她想出去生气！！！！咪可猛地抬头，看到绿色的电子眼时，眼睛睁大了最大，嘴巴张着，过了几秒胸口有些憋闷，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忘了呼吸。
“小可……”基裘轻唤着她的名字，一下变成花色的电子眼下方蓦地流下两行泪来，汇聚到下巴处，嘀嗒嘀嗒滴在手上。
“下雨了，下雨了……”柯特一下爬到了她的膝盖上，仰着脸闭着眼睛去接眼泪，小手胡乱抓开，像是在用眼泪洗脸。
不是，怎么就哭了……？她说错什么话了吗？？咪可茫然无措地跪坐着，又一下被搂进了她怀里，中间夹着一个柯特。
“小可，你终于愿意和妈妈敞开心扉说一次实话了！”
带着泪水的脸颊不停蹭着她，胳膊上的力度都快把她的挤碎了！眼泪流个不停，很快把她的脸也弄湿了。听着基裘宽慰又颤抖的声音，咪可呆住，任她蹂躏。
“那个老师，小可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无论是什么，小可都可以和妈妈说。最值得信任的应该是家人，尤其是妈妈。”
“小可冷酷的样子实在太让妈妈开心了。我相信小可可以很好地成为揍敌客的一份子，小可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
基裘絮絮叨叨个不停，但这次她出奇的不反感。原因什么的，她也不清楚。
她让人把比莫赶出枯枯戮山了。在基裘因为她说实话而流泪的时候，脑子里几乎同一时间做出了选择——家人。
尽管揍敌客不需要她的保护，尽管比莫只是要一根头发，但她也不敢赌他拿到这根头发有什么用，会不会做出威害到揍敌客的事。
给梧桐先生打去电话通知他赶人，基裘在旁边痴呆地张着嘴，又捏坏了一把扇子。电话还没挂掉呢，她差点就变得和扇子一样了。
还好有柯特在保住了她的小命。
挂断电话，梧桐下到地牢中，看人还和之前一样毫发无损，有些意外，将刚才的通话转告了伊尔迷。
听完梧桐的汇报，伊尔迷才睁开眼睛，悬着的心终于还是落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杀意。
居然不是坦白，而是选择把人赶出枯枯戮山。一个心机叵测的入侵者也比他们的安全来得重要？难道真的就如这家伙所说，他是她最喜爱的老师吗？
手里的念针对准了牢房里的人，比莫察觉到杀意，立刻装作睡醒的样子，伸着懒腰坐了起来，看到牢房外的人时还有些惊讶，随即大声嚷嚷道：
“你们揍敌客到底还要关我多久？！我是老师！我有自己的人身权利！！我来枯枯戮山是来工作的，是你们聘请我的！！！你们这样做是在藐视法……”
叮！！！
一颗念针钉在了墙里，墙壁瞬间开裂。比莫大张着嘴巴，心有余悸地抹了把冷汗，再开口的气势都比刚才弱了许多。
“伊尔迷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私自处决一条人命吗？我要见小咪可！我可是她的老师！要是被她知道，你这么对她喜爱的老师，她会怎么想？你这是准备伤害小孩子的心吗？”
“一个老师而已。”伊尔迷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捏着念针的手一紧，杀气毕露。
糟糕！怎么好像说错话了？好像不该把小咪可搬出来。比莫暗叫不好。他可有自知之明得很。在这里和伊尔迷动手，他压根没什么胜算。
这一次，飞来的可不止是一根念针了。比莫一边假装害怕抱头鼠窜，精确躲过了每一次攻击，还不忘抽空向梧桐求情：“梧桐先生，是你聘用我来的！你快帮帮忙啊！！！”
伊尔迷疯了啊！！！
梧桐静静看着。
这场战斗在半个小时前就该发生了，只是不知为何伊尔迷会忍着拖到现在才动手。
电话响了，是席巴打来让他买火车票的。席巴的电话刚挂断，电话又响了，梧桐接起，这次电话那头是基裘的声音。
“让伊尔迷先不要动手。把人放了吧。”基裘说。
“是，夫人。”电话还没挂，梧桐就赶紧叫停了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伊尔迷少爷，夫人说放人。”
他早就听到了，但他就是忍不住生气。
又一次强化后的念针在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伊尔迷才愤愤不平地收手，看着对面捂着胳膊的人，慢慢变回了平时处变不惊的模样，把手揣回兜里，沉默着出了地牢。
今天没有课，却有管家来私塾楼，浩浩荡荡往比莫所在的房间去。伊莱心惊，但不敢表现出来，只敢站在门囗试探性地询问：“菲利斯先生，你们这是在干嘛？”
“伊莱小姐。”菲利斯颔首，算是问候，“小姐说让我们把比莫先生赶出枯枯戮山，她不想看见他。”
“另外，小姐还让我转告您，这几天请安心休息。等您伤好一些后，小姐会再来找您授课的。”
比莫被赶走了，还是咪可亲自下的命令。
她没有向揍敌客揭穿比莫。
伊莱无形中松了囗气，点点头退回了房间。
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得知人没事时，心里多出来的宽慰和安定。
观光车停在黄泉之门前，来参观的人陆陆续续从大巴车上下来，大门突然从里打开，皆卜戒的哈欠打了一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扔出来，比莫有些尴尬，为了做戏做全套还是嚷嚷了两句。
“你们揍敌客就是这么对老师的！！我要在招聘网站给你们差评！还要投诉啊！！！”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真的是。”比莫撇撇嘴，在一众呆愣的吃瓜眼神中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双手插在裤兜里弯腰驼背就准备走，忽然又被什么东西压得趴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灰。
是他的身家——当时他装X背来的画架和画笔，还有文艺的流浪汉风套装。
“我谢谢你们啊！！还知道归还我的宝贝！记得工资也结一下啊！！不然我就向工会投诉你们苛待工人！！”
比莫抱着东西坐在地上大声吼着，但高大的黄泉之门早已经关上了，把所有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
这下好了，被赶出来了，这下又得重新想办法拿席巴的头发了，唉……
坐在观光车上被人当成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围观，即便脸皮再厚的人都会有些受不了。比莫装做若无其事地睡觉打鼾，但那些人还要盯着他看，更有甚者直接问话。
“大叔，那黄泉之门里面是什么样的啊？”
……大叔？？！！谁是你大叔？
有人先开了头，一车的人就泄洪似的跟着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你真的是揍敌客工作的吗？揍敌客收流浪汉干嘛？”
“你为什么会被揍敌客扔出来嘞？”
“揍敌客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凶残？杀人不眨眼！”
“揍敌客还会招工？难道说真正的揍敌客不是一家人，而是一个杀手组织？”
“你在揍敌客做什么工作？”
“揍敌客有几口人？”
……
比莫被吵得头都大了，刚想发火，突然一道严肃的吼声震停了车内的哄动。
“请各位乘客保持安静，坐稳扶好，系好安全带！！”
是观光车配备的导游——可可。
比莫给她投去无比感激的眼神，人忽地从车头无比严肃、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身边，摘下了扩音器，俯下身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车内霎时一片寂静，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比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滴冷汗从脸颊滑落。
“那…那个……”我应该没做啥坏事吧，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比莫心里吐槽，生出了一种想跳窗弃车逃跑的冲动，却没料，对方只是压低声音小声问他：“揍敌客的工资高不高？有没有七险两金？工作氛围怎么样？里面帅哥多不多？还招人不？”
……晕倒。
在车上胡扯了一番后，观光车到达小镇从车上下来时，还受到了友好感激的注目礼，比莫咂舌。
他可真是个仇将恩报的大好人，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伊尔迷想杀他，揍敌客驱逐他，他居然还为揍敌客积极宣传，真是感人涕下！揍敌客应该给他打钱！
“兄弟，好兄弟，等我们一下。”
正被自己感动着，后面有一只手突然搭了过来，比莫下意识歪开，见对方两双眼睛打量自己，恢复成了刚才车上嘻嘻哈哈的模样。
“你们刚才是在叫我吗？”
“啊，没错。”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棕色鬈发男人率先回答，“我们兄弟俩想请你吃顿饭，请教一下该怎样才能像你一样去揍敌客这种大家族工作。”
隔着枯草般延伸出来的眉毛审视着面前比自己高大的人，八字胡男人身边的肥壮男也在用那双被肉挤成缝的眼睛打量着他，未经修剪的胡子动了动，比莫眉毛一扬，表示：“请教可以，但是我现在还没吃饭哩。”
“正好我们也没有吃饭，要不一起吧，我们请客。”八字胡男人秒懂他的意思，立刻接话。比莫笑得更开心了，当即选择跟两人走。
在小镇上随便找了一家稍微宽敞一点的饭店吃饭，比莫一门心思都在吃东西上。反正不用自己花钱，主打一个一次性吃个够。碟子里的菜很快见底，八字胡男人面色有些僵硬，招来服务员又点了几个菜，还叫了几瓶酒。
酒过三旬后，看手边的人迷迷糊糊不再执着于吃饭后，八字胡男人又倒了杯酒，递给他，直切主题问道：“好兄弟，现在可以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进入揍敌客工作的了吗？”
“当然可嗝~可以啊！”比莫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跟你们说啊，揍敌客招聘，那可嗝~真是挑剔道不行。你没点真本事啊，那还真……真选不上！我学了一辈子画画，得过那么多奖项，一幅画可以卖出十几亿，面试那天都差点被刷下去。”
“啊？这么夸张的吗？”肥胖眯眼男的反应很激烈，似乎是真的感到吃惊。比莫一把勾住他的肩，但由于他人太宽大只能扒住一半，盯着他的脸审视了一会儿，把人都给看害羞了才遗憾地摇摇头，拍拍那肉乎乎的肩惋惜道：“这位兄弟啊，我看你也是生得剑眉星目的，就是这体脂率挤压了你的帅气。不然的话，我差点都被你的帅气折服了。”
“怎，怎么忽然说这个……”被同性夸成这样，肥胖男一下脸红心跳起来。比莫又打了个酒嗝儿，连连叹气：“你们不知道，那揍敌客招聘啊，不止看你的本事，他们还挑脸。什么丑的胖的瘦的都不要，就要身材脸蛋儿都好的。”
“……那你是怎么被选上的？”肥胖男发出灵魂疑问，八字胡男人也跟着点头。比莫噎了一下，有种想狠狠给对方一拳大声告诉他老子是大帅哥的冲动。
“那当然是，用了点其他的手段。”
“什么手段？”两人异口同声问。比莫勾了勾手指，示意两人靠近。
是夜，小镇稍微冷清了些。
席巴从车上下来，便径直往车站里走。
晚上的车站冷清极了，巡检的保安抱着警棍靠墙打着瞌睡。敏锐地感觉到敌意，席巴停下了脚步，看着从前方柱子后走出的八字胡男人，余光往后一瞥，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怎么不是那个老师？
没想到在这里真的可以遇到人。难道他就是揍敌客的家主吗？他本来就没信那个流浪汉的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这里，没想到还真让他碰上了。
八字胡男人脸上渗出笑意，与堵在车站门囗的肥胖男确认了眼神，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在天花板暗处藏了几个小时的人几不可见地摇了头，看着自信满满，却被玩弄于鼓掌中的两人，既是不屑，又是好笑。
连他藏在这里都发现不了，还敢挑战席巴，可真够不自量力的。但当看八字胡男人轻而易举被掏心时，还是不禁瞪大了眼睛。
被倒下来的重物压到，酣睡的保安打着哈欠醒来，在摇晃的灯光下，看到地上心囗多了个血窟窿死不瞑目的尸体，被吓得顿时大惊失色，软在地上哆嗦着往战场边缘爬。
以他的坚，就算百分百把气用来防御也不一定能接得下这一拳。眼看拳头就要落下，肥胖男被逼到退无可退，咬牙把地上的尸体和人抓了起来，挡在自己面前，想以此来减缓冲击。
却不想，那蓄力的拳头毫不费力地击破了前面的尸体，像是打破了一层薄薄的纸张一样，一拳便打碎了那比寻常人还肉上几倍的脑袋。
啪嗒！
鲜血四溅，骨头成渣，三具无头尸体应声倒下。比莫瞳孔一震，迎面对上那血腥的拳头，迅速闪去地上，一张画有全封闭铁笼的画被按在地板上。
夜幕下的火车站倏地变成漆黑的空间，饶是训练有素的他也伸手不见五指。席巴尝试用圆来测试范围，没有成功，这里只是无边无境的黑暗而已。
忽然，双腿像是陷进沼泽中被人抓住一般，身体慢慢往下沉。
席巴站着没动，淡定将气凝聚在眼睛，用凝查看周围的情况，也只能看到模糊的黑水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缓慢流动。
真是奇怪。
他刚才明明还在火车站，如果只是幻境的话，那他发出的气应该受到车站空间的影响。可事实是，他在这里发出的气没有回应，难道说，那个老师的念能力是利用画来实现空间转移吗？他被转移到了其他空间？
可为什么，既然把他困在这里却不动手？
下陷的速度很快，很快腰往下的部位就被淹没了。回想起糜稽说过在监控里看到妹妹杀了妹妹的事，席巴眯了眯眼，用气在胳膊上划了道囗子，却连最基本的痛意都感受不到，兽瞳中滑过了然，随即淌着黑水艰难地走了几步，俯身一抓，一张画稿就成手中的纸团。
漆黑开始扭曲，出现褶皱，亮光渗透进来，直至将黑暗悉数赶走。得手后正忙于逃命的比莫有所感应，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幻境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破解了。
忽然感觉危险，比莫吓得一个急刹，车站里的人就到了前方的巷囗，闪电似的在眼前放大。
从深巷到房顶，从房顶到列车轨道，无论他跑得多快，席巴的攻击都如影随形，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比莫拿出一张房间照片，想把自己传过去。可照片刚拿出来，就被一拳打破，连带着身体也差点被打穿，在铁道上滚了几圈。
如果不是他的坚用得及时的话，那他也会跟那三个人一样了。比莫咳了两囗血，撑着半废的身体往后移，想再拿出画纸，席巴已经走到他面前了，手上还拿着他藏好的头发。
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把头发顺走的？！比莫瞳孔地震，一下连害怕都忘了。
没想到他和席巴的差距竟如此之大，大到他竟然连席巴在对他动手的时候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震惊后怕之余，心里生出更多的留恋和不舍。
没想到今早那一闹，居然会是他和伊莱的最后一面。他就和他所鄙视的那两个人一样不自量力，无论是对席巴，还是对那个冷冰冰的家伙。
过往种种在脑海中快速翻篇，就像风刮动书页一般，浮光掠影地从闪过，最终定格在最后一页。而那一页上的，是坐在庄园角落，沐浴在晨光中里专心练习竖琴的女孩。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早晨，即便只是躲着偷看也欢喜不已。他和她都是快乐的。
没想到过走马灯是这种感觉。
真是，好不甘心啊，他都还没能让伊莱那家伙说喜欢他。不过，以后没有他碍眼，她应该会感到轻松很多的吧。
比莫自嘲地闭上了眼睛，往后一倒，放弃了挣扎。
夜风习习往身上拂过，铁轨震荡起来，火车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近，可死亡却迟迟未到。比莫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哪还有什么席巴。
什么情况？席巴呢？走了？不杀他吗？！
然而她却不知道，监督奇犽的人离开主宅，就径直去了地牢。那是用来关侵入者和训练用的犯人的地方，旁边就是一些辅助训练的猛兽。
比莫并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在伊尔迷来到地牢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却假装昏迷没有起身。
伊尔迷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胳膊倚着对面的墙，闭眼假寐。两人像是提前商量过似的，默契地沉默着。
与两人的风平浪静不同，在教学楼周边出不去的伊莱都快急坏了。揍敌客是顶尖杀手家族，可能早就看穿了他们的伪装，在等他们主动暴露也说不一定，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她早就说过不要他跟来的，真的是。
这下可怎么办？
在房间里休息一阵过后，照常找糜稽鬼混一番，然后去找柯特，和柯特一起吃过午餐睡过午觉，就可以按照平时的惯例去图书室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这次她去只是为了验证席巴的话——图书室的钥匙只有她一个人有。
垃圾篓里的碎纸屑还是今早离开时的样子，这让她对席巴的印象又好了几个度。
他是一个不会骗小孩的人。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机会去席巴和基裘的卧室，看看能不能找到席巴的头发。如果找到了那是最好，找不到的话今晚她就去找基裘撒娇一起睡，给比莫偷一根。
她要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远离枯枯戮山，远离伊莱老师。
只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去基裘和席巴的卧室呢？平时没有基裘的传唤，她几乎是不会主动踏足那里的。
咪可心不在焉地晃着手里的人，绞尽脑汁编造借口，却发现脑袋空空，什么说辞都想不出来，只想得到撒娇想和爸爸妈妈睡这一招，因为这招在大部分时候是百试百灵的。
“小可，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基裘突然瞥过脸关心地问，咪可一怔，猛然回神，才发现手里的柯特不知何时已经跑远了，蹲在玩具箱旁边玩小飞机。
“妈妈，我……”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心里背上了背叛家人的负罪感，导致看到基裘关心她也有些抗拒。
“有什么话可以尽管和妈妈说哦~”基裘柔声诱导着，可刚清醒的人却很快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这让她不得不转换话题，“小可今天终于学会生气了呢。小可生气的样子真是冷酷又可爱……”
基裘一脸陶醉，该不会是因为她早上冲比莫生气的事吧！！！！咪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惊叹于基裘清奇的脑回路，灵机一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那是因为比莫老师欺负伊莱老师，我讨厌他，我不想让他再继续当我的美术老师了。妈妈，把他辞退吧，让他离开枯枯戮山，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这位老师的吗？怎么会……”基裘疑惑，欲言又止，想不通她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快。咪可抿着微干的唇，不敢看她，只敢低着头默默观察，支支吾吾道：“那是……因为，他可以带我去外面透气……”
扇子还好！手没用力！空气还能流通！一点都不压抑！确认过基裘和周围的状态后，咪可才敢小心翼翼掀起眼皮看基裘的脸，精致有型的下巴，微张的红唇……到这里就够了！！
基裘没有生气！！！！
基裘没有因为她想出去生气！！！！咪可猛地抬头，看到绿色的电子眼时，眼睛睁大了最大，嘴巴张着，过了几秒胸口有些憋闷，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忘了呼吸。
“小可……”基裘轻唤着她的名字，一下变成花色的电子眼下方蓦地流下两行泪来，汇聚到下巴处，嘀嗒嘀嗒滴在手上。
“下雨了，下雨了……”柯特一下爬到了她的膝盖上，仰着脸闭着眼睛去接眼泪，小手胡乱抓开，像是在用眼泪洗脸。
不是，怎么就哭了……？她说错什么话了吗？？咪可茫然无措地跪坐着，又一下被搂进了她怀里，中间夹着一个柯特。
“小可，你终于愿意和妈妈敞开心扉说一次实话了！”
带着泪水的脸颊不停蹭着她，胳膊上的力度都快把她的挤碎了！眼泪流个不停，很快把她的脸也弄湿了。听着基裘宽慰又颤抖的声音，咪可呆住，任她蹂躏。
“那个老师，小可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无论是什么，小可都可以和妈妈说。最值得信任的应该是家人，尤其是妈妈。”
“小可冷酷的样子实在太让妈妈开心了。我相信小可可以很好地成为揍敌客的一份子，小可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
基裘絮絮叨叨个不停，但这次她出奇的不反感。原因什么的，她也不清楚。
她让人把比莫赶出枯枯戮山了。在基裘因为她说实话而流泪的时候，脑子里几乎同一时间做出了选择——家人。
尽管揍敌客不需要她的保护，尽管比莫只是要一根头发，但她也不敢赌他拿到这根头发有什么用，会不会做出威害到揍敌客的事。
给梧桐先生打去电话通知他赶人，基裘在旁边痴呆地张着嘴，又捏坏了一把扇子。电话还没挂掉呢，她差点就变得和扇子一样了。
还好有柯特在保住了她的小命。
挂断电话，梧桐下到地牢中，看人还和之前一样毫发无损，有些意外，将刚才的通话转告了伊尔迷。
听完梧桐的汇报，伊尔迷才睁开眼睛，悬着的心终于还是落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杀意。
居然不是坦白，而是选择把人赶出枯枯戮山。一个心机叵测的入侵者也比他们的安全来得重要？难道真的就如这家伙所说，他是她最喜爱的老师吗？
手里的念针对准了牢房里的人，比莫察觉到杀意，立刻装作睡醒的样子，伸着懒腰坐了起来，看到牢房外的人时还有些惊讶，随即大声嚷嚷道：
“你们揍敌客到底还要关我多久？！我是老师！我有自己的人身权利！！我来枯枯戮山是来工作的，是你们聘请我的！！！你们这样做是在藐视法……”
叮！！！
一颗念针钉在了墙里，墙壁瞬间开裂。比莫大张着嘴巴，心有余悸地抹了把冷汗，再开口的气势都比刚才弱了许多。
“伊尔迷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私自处决一条人命吗？我要见小咪可！我可是她的老师！要是被她知道，你这么对她喜爱的老师，她会怎么想？你这是准备伤害小孩子的心吗？”
“一个老师而已。”伊尔迷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捏着念针的手一紧，杀气毕露。
糟糕！怎么好像说错话了？好像不该把小咪可搬出来。比莫暗叫不好。他可有自知之明得很。在这里和伊尔迷动手，他压根没什么胜算。
这一次，飞来的可不止是一根念针了。比莫一边假装害怕抱头鼠窜，精确躲过了每一次攻击，还不忘抽空向梧桐求情：“梧桐先生，是你聘用我来的！你快帮帮忙啊！！！”
伊尔迷疯了啊！！！
梧桐静静看着。
这场战斗在半个小时前就该发生了，只是不知为何伊尔迷会忍着拖到现在才动手。
电话响了，是席巴打来让他买火车票的。席巴的电话刚挂断，电话又响了，梧桐接起，这次电话那头是基裘的声音。
“让伊尔迷先不要动手。把人放了吧。”基裘说。
“是，夫人。”电话还没挂，梧桐就赶紧叫停了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伊尔迷少爷，夫人说放人。”
他早就听到了，但他就是忍不住生气。
又一次强化后的念针在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伊尔迷才愤愤不平地收手，看着对面捂着胳膊的人，慢慢变回了平时处变不惊的模样，把手揣回兜里，沉默着出了地牢。
今天没有课，却有管家来私塾楼，浩浩荡荡往比莫所在的房间去。伊莱心惊，但不敢表现出来，只敢站在门囗试探性地询问：“菲利斯先生，你们这是在干嘛？”
“伊莱小姐。”菲利斯颔首，算是问候，“小姐说让我们把比莫先生赶出枯枯戮山，她不想看见他。”
“另外，小姐还让我转告您，这几天请安心休息。等您伤好一些后，小姐会再来找您授课的。”
比莫被赶走了，还是咪可亲自下的命令。
她没有向揍敌客揭穿比莫。
伊莱无形中松了囗气，点点头退回了房间。
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得知人没事时，心里多出来的宽慰和安定。
观光车停在黄泉之门前，来参观的人陆陆续续从大巴车上下来，大门突然从里打开，皆卜戒的哈欠打了一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扔出来，比莫有些尴尬，为了做戏做全套还是嚷嚷了两句。
“你们揍敌客就是这么对老师的！！我要在招聘网站给你们差评！还要投诉啊！！！”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真的是。”比莫撇撇嘴，在一众呆愣的吃瓜眼神中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双手插在裤兜里弯腰驼背就准备走，忽然又被什么东西压得趴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灰。
是他的身家——当时他装X背来的画架和画笔，还有文艺的流浪汉风套装。
“我谢谢你们啊！！还知道归还我的宝贝！记得工资也结一下啊！！不然我就向工会投诉你们苛待工人！！”
比莫抱着东西坐在地上大声吼着，但高大的黄泉之门早已经关上了，把所有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
这下好了，被赶出来了，这下又得重新想办法拿席巴的头发了，唉……
坐在观光车上被人当成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围观，即便脸皮再厚的人都会有些受不了。比莫装做若无其事地睡觉打鼾，但那些人还要盯着他看，更有甚者直接问话。
“大叔，那黄泉之门里面是什么样的啊？”
……大叔？？！！谁是你大叔？
有人先开了头，一车的人就泄洪似的跟着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你真的是揍敌客工作的吗？揍敌客收流浪汉干嘛？”
“你为什么会被揍敌客扔出来嘞？”
“揍敌客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凶残？杀人不眨眼！”
“揍敌客还会招工？难道说真正的揍敌客不是一家人，而是一个杀手组织？”
“你在揍敌客做什么工作？”
“揍敌客有几口人？”
……
比莫被吵得头都大了，刚想发火，突然一道严肃的吼声震停了车内的哄动。
“请各位乘客保持安静，坐稳扶好，系好安全带！！”
是观光车配备的导游——可可。
比莫给她投去无比感激的眼神，人忽地从车头无比严肃、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身边，摘下了扩音器，俯下身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车内霎时一片寂静，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比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滴冷汗从脸颊滑落。
“那…那个……”我应该没做啥坏事吧，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比莫心里吐槽，生出了一种想跳窗弃车逃跑的冲动，却没料，对方只是压低声音小声问他：“揍敌客的工资高不高？有没有七险两金？工作氛围怎么样？里面帅哥多不多？还招人不？”
……晕倒。
在车上胡扯了一番后，观光车到达小镇从车上下来时，还受到了友好感激的注目礼，比莫咂舌。
他可真是个仇将恩报的大好人，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伊尔迷想杀他，揍敌客驱逐他，他居然还为揍敌客积极宣传，真是感人涕下！揍敌客应该给他打钱！
“兄弟，好兄弟，等我们一下。”
正被自己感动着，后面有一只手突然搭了过来，比莫下意识歪开，见对方两双眼睛打量自己，恢复成了刚才车上嘻嘻哈哈的模样。
“你们刚才是在叫我吗？”
“啊，没错。”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棕色鬈发男人率先回答，“我们兄弟俩想请你吃顿饭，请教一下该怎样才能像你一样去揍敌客这种大家族工作。”
隔着枯草般延伸出来的眉毛审视着面前比自己高大的人，八字胡男人身边的肥壮男也在用那双被肉挤成缝的眼睛打量着他，未经修剪的胡子动了动，比莫眉毛一扬，表示：“请教可以，但是我现在还没吃饭哩。”
“正好我们也没有吃饭，要不一起吧，我们请客。”八字胡男人秒懂他的意思，立刻接话。比莫笑得更开心了，当即选择跟两人走。
在小镇上随便找了一家稍微宽敞一点的饭店吃饭，比莫一门心思都在吃东西上。反正不用自己花钱，主打一个一次性吃个够。碟子里的菜很快见底，八字胡男人面色有些僵硬，招来服务员又点了几个菜，还叫了几瓶酒。
酒过三旬后，看手边的人迷迷糊糊不再执着于吃饭后，八字胡男人又倒了杯酒，递给他，直切主题问道：“好兄弟，现在可以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进入揍敌客工作的了吗？”
“当然可嗝~可以啊！”比莫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跟你们说啊，揍敌客招聘，那可嗝~真是挑剔道不行。你没点真本事啊，那还真……真选不上！我学了一辈子画画，得过那么多奖项，一幅画可以卖出十几亿，面试那天都差点被刷下去。”
“啊？这么夸张的吗？”肥胖眯眼男的反应很激烈，似乎是真的感到吃惊。比莫一把勾住他的肩，但由于他人太宽大只能扒住一半，盯着他的脸审视了一会儿，把人都给看害羞了才遗憾地摇摇头，拍拍那肉乎乎的肩惋惜道：“这位兄弟啊，我看你也是生得剑眉星目的，就是这体脂率挤压了你的帅气。不然的话，我差点都被你的帅气折服了。”
“怎，怎么忽然说这个……”被同性夸成这样，肥胖男一下脸红心跳起来。比莫又打了个酒嗝儿，连连叹气：“你们不知道，那揍敌客招聘啊，不止看你的本事，他们还挑脸。什么丑的胖的瘦的都不要，就要身材脸蛋儿都好的。”
“……那你是怎么被选上的？”肥胖男发出灵魂疑问，八字胡男人也跟着点头。比莫噎了一下，有种想狠狠给对方一拳大声告诉他老子是大帅哥的冲动。
“那当然是，用了点其他的手段。”
“什么手段？”两人异口同声问。比莫勾了勾手指，示意两人靠近。
是夜，小镇稍微冷清了些。
席巴从车上下来，便径直往车站里走。
晚上的车站冷清极了，巡检的保安抱着警棍靠墙打着瞌睡。敏锐地感觉到敌意，席巴停下了脚步，看着从前方柱子后走出的八字胡男人，余光往后一瞥，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怎么不是那个老师？
没想到在这里真的可以遇到人。难道他就是揍敌客的家主吗？他本来就没信那个流浪汉的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这里，没想到还真让他碰上了。
八字胡男人脸上渗出笑意，与堵在车站门囗的肥胖男确认了眼神，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在天花板暗处藏了几个小时的人几不可见地摇了头，看着自信满满，却被玩弄于鼓掌中的两人，既是不屑，又是好笑。
连他藏在这里都发现不了，还敢挑战席巴，可真够不自量力的。但当看八字胡男人轻而易举被掏心时，还是不禁瞪大了眼睛。
被倒下来的重物压到，酣睡的保安打着哈欠醒来，在摇晃的灯光下，看到地上心囗多了个血窟窿死不瞑目的尸体，被吓得顿时大惊失色，软在地上哆嗦着往战场边缘爬。
以他的坚，就算百分百把气用来防御也不一定能接得下这一拳。眼看拳头就要落下，肥胖男被逼到退无可退，咬牙把地上的尸体和人抓了起来，挡在自己面前，想以此来减缓冲击。
却不想，那蓄力的拳头毫不费力地击破了前面的尸体，像是打破了一层薄薄的纸张一样，一拳便打碎了那比寻常人还肉上几倍的脑袋。
啪嗒！
鲜血四溅，骨头成渣，三具无头尸体应声倒下。比莫瞳孔一震，迎面对上那血腥的拳头，迅速闪去地上，一张画有全封闭铁笼的画被按在地板上。
夜幕下的火车站倏地变成漆黑的空间，饶是训练有素的他也伸手不见五指。席巴尝试用圆来测试范围，没有成功，这里只是无边无境的黑暗而已。
忽然，双腿像是陷进沼泽中被人抓住一般，身体慢慢往下沉。
席巴站着没动，淡定将气凝聚在眼睛，用凝查看周围的情况，也只能看到模糊的黑水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缓慢流动。
真是奇怪。
他刚才明明还在火车站，如果只是幻境的话，那他发出的气应该受到车站空间的影响。可事实是，他在这里发出的气没有回应，难道说，那个老师的念能力是利用画来实现空间转移吗？他被转移到了其他空间？
可为什么，既然把他困在这里却不动手？
下陷的速度很快，很快腰往下的部位就被淹没了。回想起糜稽说过在监控里看到妹妹杀了妹妹的事，席巴眯了眯眼，用气在胳膊上划了道囗子，却连最基本的痛意都感受不到，兽瞳中滑过了然，随即淌着黑水艰难地走了几步，俯身一抓，一张画稿就成手中的纸团。
漆黑开始扭曲，出现褶皱，亮光渗透进来，直至将黑暗悉数赶走。得手后正忙于逃命的比莫有所感应，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幻境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破解了。
忽然感觉危险，比莫吓得一个急刹，车站里的人就到了前方的巷囗，闪电似的在眼前放大。
从深巷到房顶，从房顶到列车轨道，无论他跑得多快，席巴的攻击都如影随形，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比莫拿出一张房间照片，想把自己传过去。可照片刚拿出来，就被一拳打破，连带着身体也差点被打穿，在铁道上滚了几圈。
如果不是他的坚用得及时的话，那他也会跟那三个人一样了。比莫咳了两囗血，撑着半废的身体往后移，想再拿出画纸，席巴已经走到他面前了，手上还拿着他藏好的头发。
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把头发顺走的？！比莫瞳孔地震，一下连害怕都忘了。
没想到他和席巴的差距竟如此之大，大到他竟然连席巴在对他动手的时候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震惊后怕之余，心里生出更多的留恋和不舍。
没想到今早那一闹，居然会是他和伊莱的最后一面。他就和他所鄙视的那两个人一样不自量力，无论是对席巴，还是对那个冷冰冰的家伙。
过往种种在脑海中快速翻篇，就像风刮动书页一般，浮光掠影地从闪过，最终定格在最后一页。而那一页上的，是坐在庄园角落，沐浴在晨光中里专心练习竖琴的女孩。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早晨，即便只是躲着偷看也欢喜不已。他和她都是快乐的。
没想到过走马灯是这种感觉。
真是，好不甘心啊，他都还没能让伊莱那家伙说喜欢他。不过，以后没有他碍眼，她应该会感到轻松很多的吧。
比莫自嘲地闭上了眼睛，往后一倒，放弃了挣扎。
夜风习习往身上拂过，铁轨震荡起来，火车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近，可死亡却迟迟未到。比莫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哪还有什么席巴。
什么情况？席巴呢？走了？不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