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梧桐叶落时，雨色淅淅沥沥的，下得人肝肠寸断。
明玉撑着眼皮，瞥了眼窗外的雨幕，轻轻摇摇头，抬手将丫鬟采萍递来的药碗推开了。
屋内沉寂又阴郁，几盏烛火微弱地摇晃着，将岑岑昏暗的环境点亮，珠帘轻敲微动，放眼望去倒是干净利落，丫鬟飞霜想驱散些药气，趁着雨色刚点了七宝香炉，气味氤氲幽微，角落处摆着一架落了灰的梧桐木琴，做工极为上等，却满弦皆是厚重的尘埃。
整个屋子，瞧着清清淡淡的，颇有些雅而不俗的意味，却无端让人品出些冷僻萧疏。
可这，却是大昭丞相夫人的居所。
明玉神情伶俜，一双姣好的眉眼黯淡无光。
她嫁给谢京墨的第五年，落得重疾缠身，而他纳了妾。
浓重的苦味弥漫着，仿佛渗透了雨水般，穿透凉薄的湿意，化在人的舌尖时，顿时连味觉都麻木了。
明玉强撑着伏在窗边，依旧是那身朱红的衣裳，金步摇松松绾就个发髻，不知是否因体虚难以控制，还是雨势过于滂沱，泼洒进来时，打得她发簪上的坠子摇晃个不停，显得那苍白无力的玉颜都愈发憔悴，在这样昏暗幽深的雨夜里，又平添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病气。
丫鬟采萍盯着她的病容，又落在她那缕青丝上，欲言又止，随后悠悠叹了口气，低声说：“夫人，丞相大人在行完纳妾礼后，已经离府而去了，您何必这样……自讨苦吃呢？”
明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落在身前的那束发丝毫无光泽，虽然是玄色的，却瞧来有股木然的死气，仿佛并非是它原本的颜色，而是人为染就的。
她不禁玉指轻抬，指尖颤抖着，轻轻抚弄起来，果不其然，在里面寻到了几寸褪色的银丝。
采萍又将药碗端起，略带歉意和不忍道：“夫人，喝药吧，等病好了，这满头的白发……也就都好了。”
她说话时小心翼翼，避免那些不该说的现实，眉心微蹙时神情满是同情，实在不敢去看明玉病弱的身子骨。
而明玉则唇角牵起，见实在推脱不过，便勉强点了点头，就着她端着的碗口，缓慢地将那碗黑得吓人的汤药喝了。
舌尖被苦味冲得麻木，药液在唇齿间荡了又荡，她顿时痛苦不行，眉心蹙起时眼睫眨个不停，一饮而尽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玉颜倒是娇艳起来，仿佛瞬间又成了当年初入谢府时，阳光明媚，朝气蓬勃的女娇娥。
采萍将碗一放，凑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薄背，下唇紧咬着，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飞霜见此，忙不迭将备好的蜜饯递来，眸中含泪说：“小姐，这药实在是苦，吃几颗冲冲味儿吧，您自小便爱吃蜜饯的。”
明玉好半天，才在采萍的轻拍下止住咳嗽，许是沉疴宿疾，那些蜜饯入嘴时，她竟然尝不出惯有的酸甜，苦味倒是一如既往的难捱。
但她也实在不想让身边的两个丫鬟担心，便配合着做出舒缓些的神情，紧锁的眉心也稍稍松开，她们这才微松了口气。
这苦，便自己咽下吧……
明玉内心轻叹，忽然见外面雨势渐收，雨幕中的景色便慢慢清晰起来。
阴云密布，暗无天日，远处却是张灯结彩，大红喜绸挂满屋檐，廊上的红灯笼烛光浮跃，光晕泛起温暖，被风吹得打璇儿，家丁和婢女在灯笼下，边看着雨色边说说笑笑，那家丁忽然掏出把喜糖，塞进那婢女嘴里。
明玉瞧着那热闹，怔忪地盯了许久，直到采萍过来用帕子轻擦她额上的冷汗，才回过神来，一眼便看见了那落满灰尘的古琴，和自己所处的凄清与冷僻。
她在这丞相府，仿佛已经被遗弃许久了……
“纳妾礼……是三日前的事情，夫君他行完礼后，可有来瞧我？”明玉低低问道，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小姐，大人他公务繁忙，您因病情反复，也不能照例去正厅主持，正昏睡着，大人他……”飞霜低声道，圆圆的脸上满是难过，说话的语序也是颠三倒四的，她是明玉的陪嫁丫鬟，不想欺瞒主子，更不忍将真相直白地捅破。
采萍见明玉神情虽不变，可眉眼间一闪而过悲凉，连忙安抚道：“夫人，大人他是个为国事宵衣旰食的性子，奴婢在正厅瞧得真切，这回的纳妾礼大人虽然来了，可也是第二日便又走了，足见朝政多繁忙。”
明玉闻言扯了扯嘴角，不欲辩白，也不欲再去深究了。
可她再想忽视，内心的苦海却是翻腾不息，一阵一阵浪声伴随着雨雾，像是要将人溺死在岸。
那女子名唤卢若水，是她婆母卢氏的远房侄女，生得清理婉约，十四岁跟随在卢氏身边，俨然成了她半个女儿般，也与谢京墨相识甚早，日日朝夕相对。
这情，想必便是顺理成章地氤氲着，才子佳人，又有这层亲戚关系，若非她横插一脚，只怕是两情缱绻的恩爱眷侣，彼此之间毫无间隙的。
决计不会如她这般，与谢京墨相敬如冰。
可她哪里知道这些，这桩婚事是圣上赐下，由不得谢京墨同她讲清楚，她当时只一心恋慕他，又哪里想到那般清冷孤高如谪仙的男子，心里头竟然会小心翼翼放着个姑娘？
想到她刚入谢府，洞房花烛夜，那人惯是穿着素衣白袍的，一身朱红喜服加身，竟然丝毫未减寒气，眉宇间神情淡淡，长眸眼底都是难以靠近的距离感，叫媒婆看了都不禁私下嘀咕，这婚事新郎官好生冷漠，好端端的喜堂，弄得像是拜丧。
可偏生就是她，恋他刻骨时，那些敷衍冷待毫不介意，只想着自己多的是暖融融的热意，必定要化了这块坚冰，总有一日，会叫他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
那时候，明玉当真是这样念着的，现在想来只觉内心又苦又涩，她这样傻。
当日红盖头揭开，明玉眉眼难掩缱绻羞涩，抬眸便撞入谢京墨冷如坚冰的神情里去，郎君淡漠疏离，俊颜上仿佛覆了层冷霜，只喜服灼灼刺目，倒衬得他冷白的肤色如冰玉，愈发高不可攀，遥不可及了。
新婚之夜，他们没有圆房，谢京墨抛下她，不知去了何处，明玉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那人离去前迟疑少许，背对她，侧头吩咐时眉眼晦暗不明，说：“抱歉。”
第二日，整个谢府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明玉边在卢氏面前站规矩，边忍着那些委屈，边不停安慰自己。
那时，她才见到了卢若水，又过了些许时日，她总算明白过来谢京墨为何离去，他托辞有要事在身，连洞房花烛都不愿意。
雨势又小了些，天色却依旧昏暗，想是临近傍晚，薄雾冥冥间雨气蔓延，打湿了窗棂，采萍又道：“奴婢虽然自幼生长在谢府，可您一嫁作谢家妇，奴婢便过来侍奉您身边了，论起待夫人的忠心，不比飞霜要少，奴婢在这说句实在话，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便是最末流的勋爵人家，也少不得有个侍妾通房伺候着，大人与您成婚后第五年，这才有了一房妾室，已经是……很难得……夫人这半年病得凶险，现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少忧心才是。”
“若是身子养好了，说不定来日也能有造化，赶在那位之前怀上大人的孩子，老夫人便不会这样为难您了。”采萍忧心忡忡说。
明玉勉强一笑，却只阖目听着雨打窗扉，并不欲再开口，可随即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卢若水命下人端了茶，她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夫人，老夫人命我来拜见您，顺便伺候您喝了敬茶”。
飞霜登时蹙了眉，采萍唇瓣微动，在明玉的默许下开了门，卢若水衣着鲜艳，端茶时步履轻缓，低眉顺眼地将那敬茶奉在明玉跟前。
明玉目光落在她身上，卢若水身形曼妙，那盏茶被她端在手里，姿态柔美而婉约，像极了古画上的仕女图。
“那日我病着，没能亲自去正厅，只遣了采萍过去帮忙，你别见怪。”明玉说，忍了忍，接过那杯茶。
“夫人哪里的话，夫君对我说过，您是个性子极好的人，我与夫君能成此姻缘，终究还是您通情达理的缘故。”卢若水道，眼角眉梢都是新婚燕尔的羞涩。小女儿情态动人。
明玉则垂眸尝了口茶，发现这也是泛着苦味的。
是啊，卢若水苦等了谢京墨六年，而今已是年芳二十，这才守得云开见月明，虽然是个妾室，可到底在谢京墨心里，谁是妻子还不一定。
是她拦了他们的路，这半年她病得深重，也是老天的惩罚。
卢若水敬茶完，便要离开，走之前她忽然说:“夫人，我实在可怜你被蒙在鼓里，你母家晋阳侯府出了大事，夫人的兄长晋阳侯在边关通敌，不日便要押解回京。”
屋内人俱是一惊。
飞霜和采萍脸色大变，在卢若水走后，噗通跪在地上，拦住想要出门的明玉，边跪边哭泣道：“夫人，不是奴婢们存心瞒着，而是大人下令，这事不许叫你知道……也不许您出府邸一步，您这身子大夫也说过，实在经不得波折了……”
明玉怔松听着这些话，好半天她惨然一笑，虚弱道：“我要去晋阳侯府外看看，你们帮是不帮？”
明玉撑着眼皮，瞥了眼窗外的雨幕，轻轻摇摇头，抬手将丫鬟采萍递来的药碗推开了。
屋内沉寂又阴郁，几盏烛火微弱地摇晃着，将岑岑昏暗的环境点亮，珠帘轻敲微动，放眼望去倒是干净利落，丫鬟飞霜想驱散些药气，趁着雨色刚点了七宝香炉，气味氤氲幽微，角落处摆着一架落了灰的梧桐木琴，做工极为上等，却满弦皆是厚重的尘埃。
整个屋子，瞧着清清淡淡的，颇有些雅而不俗的意味，却无端让人品出些冷僻萧疏。
可这，却是大昭丞相夫人的居所。
明玉神情伶俜，一双姣好的眉眼黯淡无光。
她嫁给谢京墨的第五年，落得重疾缠身，而他纳了妾。
浓重的苦味弥漫着，仿佛渗透了雨水般，穿透凉薄的湿意，化在人的舌尖时，顿时连味觉都麻木了。
明玉强撑着伏在窗边，依旧是那身朱红的衣裳，金步摇松松绾就个发髻，不知是否因体虚难以控制，还是雨势过于滂沱，泼洒进来时，打得她发簪上的坠子摇晃个不停，显得那苍白无力的玉颜都愈发憔悴，在这样昏暗幽深的雨夜里，又平添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病气。
丫鬟采萍盯着她的病容，又落在她那缕青丝上，欲言又止，随后悠悠叹了口气，低声说：“夫人，丞相大人在行完纳妾礼后，已经离府而去了，您何必这样……自讨苦吃呢？”
明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落在身前的那束发丝毫无光泽，虽然是玄色的，却瞧来有股木然的死气，仿佛并非是它原本的颜色，而是人为染就的。
她不禁玉指轻抬，指尖颤抖着，轻轻抚弄起来，果不其然，在里面寻到了几寸褪色的银丝。
采萍又将药碗端起，略带歉意和不忍道：“夫人，喝药吧，等病好了，这满头的白发……也就都好了。”
她说话时小心翼翼，避免那些不该说的现实，眉心微蹙时神情满是同情，实在不敢去看明玉病弱的身子骨。
而明玉则唇角牵起，见实在推脱不过，便勉强点了点头，就着她端着的碗口，缓慢地将那碗黑得吓人的汤药喝了。
舌尖被苦味冲得麻木，药液在唇齿间荡了又荡，她顿时痛苦不行，眉心蹙起时眼睫眨个不停，一饮而尽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玉颜倒是娇艳起来，仿佛瞬间又成了当年初入谢府时，阳光明媚，朝气蓬勃的女娇娥。
采萍将碗一放，凑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薄背，下唇紧咬着，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飞霜见此，忙不迭将备好的蜜饯递来，眸中含泪说：“小姐，这药实在是苦，吃几颗冲冲味儿吧，您自小便爱吃蜜饯的。”
明玉好半天，才在采萍的轻拍下止住咳嗽，许是沉疴宿疾，那些蜜饯入嘴时，她竟然尝不出惯有的酸甜，苦味倒是一如既往的难捱。
但她也实在不想让身边的两个丫鬟担心，便配合着做出舒缓些的神情，紧锁的眉心也稍稍松开，她们这才微松了口气。
这苦，便自己咽下吧……
明玉内心轻叹，忽然见外面雨势渐收，雨幕中的景色便慢慢清晰起来。
阴云密布，暗无天日，远处却是张灯结彩，大红喜绸挂满屋檐，廊上的红灯笼烛光浮跃，光晕泛起温暖，被风吹得打璇儿，家丁和婢女在灯笼下，边看着雨色边说说笑笑，那家丁忽然掏出把喜糖，塞进那婢女嘴里。
明玉瞧着那热闹，怔忪地盯了许久，直到采萍过来用帕子轻擦她额上的冷汗，才回过神来，一眼便看见了那落满灰尘的古琴，和自己所处的凄清与冷僻。
她在这丞相府，仿佛已经被遗弃许久了……
“纳妾礼……是三日前的事情，夫君他行完礼后，可有来瞧我？”明玉低低问道，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小姐，大人他公务繁忙，您因病情反复，也不能照例去正厅主持，正昏睡着，大人他……”飞霜低声道，圆圆的脸上满是难过，说话的语序也是颠三倒四的，她是明玉的陪嫁丫鬟，不想欺瞒主子，更不忍将真相直白地捅破。
采萍见明玉神情虽不变，可眉眼间一闪而过悲凉，连忙安抚道：“夫人，大人他是个为国事宵衣旰食的性子，奴婢在正厅瞧得真切，这回的纳妾礼大人虽然来了，可也是第二日便又走了，足见朝政多繁忙。”
明玉闻言扯了扯嘴角，不欲辩白，也不欲再去深究了。
可她再想忽视，内心的苦海却是翻腾不息，一阵一阵浪声伴随着雨雾，像是要将人溺死在岸。
那女子名唤卢若水，是她婆母卢氏的远房侄女，生得清理婉约，十四岁跟随在卢氏身边，俨然成了她半个女儿般，也与谢京墨相识甚早，日日朝夕相对。
这情，想必便是顺理成章地氤氲着，才子佳人，又有这层亲戚关系，若非她横插一脚，只怕是两情缱绻的恩爱眷侣，彼此之间毫无间隙的。
决计不会如她这般，与谢京墨相敬如冰。
可她哪里知道这些，这桩婚事是圣上赐下，由不得谢京墨同她讲清楚，她当时只一心恋慕他，又哪里想到那般清冷孤高如谪仙的男子，心里头竟然会小心翼翼放着个姑娘？
想到她刚入谢府，洞房花烛夜，那人惯是穿着素衣白袍的，一身朱红喜服加身，竟然丝毫未减寒气，眉宇间神情淡淡，长眸眼底都是难以靠近的距离感，叫媒婆看了都不禁私下嘀咕，这婚事新郎官好生冷漠，好端端的喜堂，弄得像是拜丧。
可偏生就是她，恋他刻骨时，那些敷衍冷待毫不介意，只想着自己多的是暖融融的热意，必定要化了这块坚冰，总有一日，会叫他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
那时候，明玉当真是这样念着的，现在想来只觉内心又苦又涩，她这样傻。
当日红盖头揭开，明玉眉眼难掩缱绻羞涩，抬眸便撞入谢京墨冷如坚冰的神情里去，郎君淡漠疏离，俊颜上仿佛覆了层冷霜，只喜服灼灼刺目，倒衬得他冷白的肤色如冰玉，愈发高不可攀，遥不可及了。
新婚之夜，他们没有圆房，谢京墨抛下她，不知去了何处，明玉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那人离去前迟疑少许，背对她，侧头吩咐时眉眼晦暗不明，说：“抱歉。”
第二日，整个谢府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明玉边在卢氏面前站规矩，边忍着那些委屈，边不停安慰自己。
那时，她才见到了卢若水，又过了些许时日，她总算明白过来谢京墨为何离去，他托辞有要事在身，连洞房花烛都不愿意。
雨势又小了些，天色却依旧昏暗，想是临近傍晚，薄雾冥冥间雨气蔓延，打湿了窗棂，采萍又道：“奴婢虽然自幼生长在谢府，可您一嫁作谢家妇，奴婢便过来侍奉您身边了，论起待夫人的忠心，不比飞霜要少，奴婢在这说句实在话，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便是最末流的勋爵人家，也少不得有个侍妾通房伺候着，大人与您成婚后第五年，这才有了一房妾室，已经是……很难得……夫人这半年病得凶险，现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少忧心才是。”
“若是身子养好了，说不定来日也能有造化，赶在那位之前怀上大人的孩子，老夫人便不会这样为难您了。”采萍忧心忡忡说。
明玉勉强一笑，却只阖目听着雨打窗扉，并不欲再开口，可随即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卢若水命下人端了茶，她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夫人，老夫人命我来拜见您，顺便伺候您喝了敬茶”。
飞霜登时蹙了眉，采萍唇瓣微动，在明玉的默许下开了门，卢若水衣着鲜艳，端茶时步履轻缓，低眉顺眼地将那敬茶奉在明玉跟前。
明玉目光落在她身上，卢若水身形曼妙，那盏茶被她端在手里，姿态柔美而婉约，像极了古画上的仕女图。
“那日我病着，没能亲自去正厅，只遣了采萍过去帮忙，你别见怪。”明玉说，忍了忍，接过那杯茶。
“夫人哪里的话，夫君对我说过，您是个性子极好的人，我与夫君能成此姻缘，终究还是您通情达理的缘故。”卢若水道，眼角眉梢都是新婚燕尔的羞涩。小女儿情态动人。
明玉则垂眸尝了口茶，发现这也是泛着苦味的。
是啊，卢若水苦等了谢京墨六年，而今已是年芳二十，这才守得云开见月明，虽然是个妾室，可到底在谢京墨心里，谁是妻子还不一定。
是她拦了他们的路，这半年她病得深重，也是老天的惩罚。
卢若水敬茶完，便要离开，走之前她忽然说:“夫人，我实在可怜你被蒙在鼓里，你母家晋阳侯府出了大事，夫人的兄长晋阳侯在边关通敌，不日便要押解回京。”
屋内人俱是一惊。
飞霜和采萍脸色大变，在卢若水走后，噗通跪在地上，拦住想要出门的明玉，边跪边哭泣道：“夫人，不是奴婢们存心瞒着，而是大人下令，这事不许叫你知道……也不许您出府邸一步，您这身子大夫也说过，实在经不得波折了……”
明玉怔松听着这些话，好半天她惨然一笑，虚弱道：“我要去晋阳侯府外看看，你们帮是不帮？”